43.眼线

　　整整一周时间，招弟看到甲峻的小车一直在那棵树下。她不敢踏出厂门半步，生怕给甲峻看见自己的身影。费瑞萌更是每天提醒招弟，那个帅小伙子还在等她出去。
　　甲峻看着招弟隐进了工厂，她便像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
　　费瑞萌说招弟真是个狠角儿，人家那么痴心在外风餐露宿，她却硬心肠不肯出去。招弟说如果自己心肠不够硬便是害了他，不喜欢就不要给对方希望，对他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你，怎么办？”费瑞萌带着玩味的笑意问招弟。
　　“凉办（拌）！”
　　“要认真的。”
　　“认真什么？你是嫌命歪了吗？你家老婆那么漂亮，又能干，凭什么要喜欢我，不要逗我了，没有如果！”
　　“我猜你会离开公司，让我永远也找不到你。哈哈……嘿嘿……”费瑞萌怪笑着。
　　招弟抬头盯着他半天，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又努力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工作做得不好吗？他想要自己走吗？她可不想再失去工作，她小心地试探，说：“如果要炒我的时候，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开玩笑啦，大陆妹，一点玩笑都开不得。”费瑞萌在裤兜里摸摸，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招弟，“给！那个帅哥留在保安室的，说要转交给你。”
　　他将手机放到招弟办公桌上，电话立即响起来，振得桌子一片乱抖。招弟盯着唔唔颤动的手机，就像对着一个八爪螃蟹不敢下手去碰。费瑞萌看着招弟的样子，忍着笑拿起手机，接通了。
　　“是找招弟吗？她在洗澡……”费瑞萌不动声色撒谎，那边立即挂了电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呀，人家会怎么想我。”
　　“你不是躲着他嘛，这可是最好的办法。”费瑞萌放下手机，嬉皮笑脸地说，“解决掉一个情敌，心里轻松多了。”
　　“什么情敌呀？”招弟总觉是他今天说话怪怪的。
　　“开玩笑了，你整天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是想逗你开心啦！”他停了停，像想起什么事，说，“对了，明天有新同事加入我们办公室，你有伴了。”
　　“是帅哥还是靓妹？”
　　费瑞萌要招弟自己猜，招弟说肯定是个靓妹，因为男上司会喜欢女下属。
　　“猜中了一半，我可是为你着想，找个你喜欢的人做伴。”费瑞萌故意卖关子。
　　是驴是马，明天看到便知，招弟不再答话，只专心做事。
　　招弟下班回到宿舍，看到一个人正在铺床位。
　　“彩彩？”招弟开心地上前拥抱住她，“真的是你吗？”
　　“是我呀，傻蛋蛋。”彩彩仍然在弄她的床位。
　　招弟缠着她，让她说说为什么会找到这家工厂。彩彩沉下脸，说:“你男朋友说的，要给你找个伴一起上班呀。”
　　“哪个男朋友呀？”
　　“你真是，有多少个男朋友呀？我婚礼上一起来的那个呀。”
　　“不是，他只是我的上司。”那时感到彩彩的眼神不对，但又没有及时解析清楚，现在真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之感。
　　“哈哈，害羞什么呀？谁没有做过男朋友女朋友呀，再说，你也不小了，有个男朋友怎么了，很正常嘛。”
　　“彩彩，他可是有老婆的，我见过。”
　　“不会吧！”彩彩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说，“有老婆还敢与你在一起。”
　　“真是越说越离谱，我们只是在一个办公室上班，没有在一起。”招弟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好，知道了，你们没有在一起。”彩彩立即纠正自己的思想，让招弟平静下来。停了一会儿，她说，“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我只管领我的工资，他可是开了很高的工资挖我过来。”
　　“多少？”
　　“他说与你一样！”彩彩很诚实。
　　招弟不知费瑞萌葫芦里卖什么药，懒得去想，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第二天上班，两个老同事一起去办公室。费瑞萌很开心地给彩彩介绍了目前公司的情况，并且说他自己准备注册一个公司，让招弟和彩彩在大陆帮他，他则在香港上班。
　　原来是费瑞萌有自己的抱负，听到他将在香港上班，招弟不由得心里暗暗高兴，以后都不用跟着加班了。
　　招弟负责跟进客户和生产进度，彩彩负责船务和出货事宜。费瑞萌忙着申请公司。大家非常有默契，到了年底，业绩不错。
　　费瑞萌说招弟很有开发客户的潜力，三个月时间竟有好几个客户陆续下单。明年，他可以不用到大陆来上班了。并且在吃过工厂尾牙年饭的时候，给招弟发了一大笔奖金。招弟自然是开心坏了，她可以在老五结婚时给一大笔红包钱。
　　终于，看着老五安全地，幸福地与心爱的人走在一起，看到老五明媚的笑脸，那一天，她的眼里充盈着潮湿的雾气。
　　老五与心爱的人一起在老家开了手机店。招弟呆在原来的城市，没有人可以再让招弟担心，无限落寞包围着她。忙碌的工作能让她忘记自己在现实中的存在。
　　李启雄时不时地在招弟办公室外面大吼着招弟的名字。很多时候她并不理他，因为当她走出工厂，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重复着说老五交待过他，要帮她看看自己的姐姐。中兴通讯每周最少休息一天，所以他每周都会来探探招弟。
　　费瑞萌每每都会提醒招弟：“你的情人来找你了。”
　　工厂里的工人便有鼻子有眼地讲述着招弟的奇丑情人，不知招弟贪人家什么，又没钱，又没貌。
　　招弟便不再理会李启雄，任他在外面叫。累了他自然会走。
　　招弟除了每天工作，便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些什么，以前要努力赚钱做房子，要与父母斗志斗勇给老五自由，现在，房子做好装修完，老五也结婚了。招弟像失去了重心，失魂落魄。
　　今天上司不在，招弟早早地下了班，她沿着公路散步过去。很久没有如此放松，可以好好地看看路边的花花草草。
　　不知不觉，竟到了李启雄的宿舍，她一抬头，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而且，李启雄正在他宿舍大门盯着她看。
　　“阿弟！”李启雄对于招弟的到来非常开心。
　　招弟看着李启雄，眼泪簌簌地下来。吓得李启雄慌了手脚，他上前，询问招弟：“阿弟，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将招弟的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前胸。
　　“没有，没有人！”招弟摇头。很少落泪的招弟，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李启雄面前哭了，或许是对李启雄一种亲情的信任。
　　“没事了。”招弟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五不在，想她了吧。”李启雄极力找到一个能让招弟哭的理由。
　　“或许吧，谢谢！”招弟转过身要回去，眼泪冲刷着她体内的毒，她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我送你回去吧。”李启雄非常不放心，自从在天桥上看到她的那天起便非常不放心，这个小女子，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招弟非常乖巧地跟在他身边走路。她问：“人生来是做什么用的？太没意思了。”她的消极，吓得他不知要怎么说话才好。
　　“阿弟，我们的前生是个神仙，现在经历的种种磨难都是神仙下凡来人世度劫，只要过了这个劫，便成为上仙，上上仙，呼风唤雨……”
　　招弟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胡掐。
　　不知过了多久，招弟看到自己工厂的招牌，她小声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李启雄抬头看看，很不放心地说：“还远得很，送你到厂门口吧。”
　　这回招弟由着他，反正全厂人都说他是她奇丑的情人。
　　“你要是想家了，可以到我宿舍住，那个房间一直空着，我只是看球赛的时候在厅里打个铺。你可以自己煮饭吃，或者你想吃什么，叫我煮。工厂的饭菜一定很难吃吧，看你瘦的……”李启雄一个劲地开导招弟。
　　“谢谢!”招弟道了谢，走进工厂，感觉如进地牢。
　　看到办公室的灯光还在，或许是彩彩还在加班。招弟便往办公室去。刚到门口，便听到彩彩的大嗓门在讲电话：“……她没加班，出去了……可能拍拖去了吧……不知道谁……她的两个手机没带，都在桌子上呢……
　　这个精明的上司在招弟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无所谓了，招弟已经无力想那么多。
　　招弟进去，双手往彩彩肩膀一拍，吓得彩彩差点掉了手机。
　　“哦，哦，她回来了，你与她说吧。”彩彩将电话放到招弟耳边。
　　耳边传来一阵责备之音：“两个电话都不带身边？去哪里了呀？样品检查好没有？明天要交货，有没有去产线看清楚……”
　　招弟不知要答哪一句才好，她将手机放在桌上，任由里面的人抱怨半天，最后挂了电话。
　　“招弟，你好拽！竟敢不理他。”
　　彩彩话音刚落，桌子上的另外一个手机又响起，是甲峻的电话。
　　招弟拿起电话，接通：“喂。”
　　“招弟，你跑哪里去了？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没接。”
　　“明天，我将手机寄回给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招弟声音很平静，但却可以听到胸腔里的怒气，真是岂有此理，以为放下一个手机就可以让自己每时每刻等候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