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自主开发、合作收购

　　1、开发动员、阜新评审
　　
　　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大清早，蝉就高声大叫，告诉人们又一个火热的日子开始了。
　　走在路上，迎面风似热浪扑来。相比这炎热的夏天，办公室里的故事冷清了很多，不得不承认，小马和文清的离开一时让人难以接受，空置的办公桌，抽烟的楼道不时让人想起他俩的音容笑貌。
　　没有标准，方向更为茫然，整个部门还未制定所谓的年度目标，以及实现目标的工作计划。集团在全国的各开发大区更是一盘散沙，褚董事长的光伏开发动员指示，一番发酵后，也许一直仅落实在团队组建的形式上，更何况涉及投资管理，各级体系一时难以厘清，更不愿意放权或承担责任。协同感不强，更没有制度可依，各体系也许都在维系着董事长指示的底线，谁也不愿多踏出一步。
　　集团战略投资部更多地套用过往的投资模型反复测算合理的投资区间，商业模式上固化为项目开发成功后，带动自身相关产业，从而出售项目获利。谐力光伏一直停留在江陵省内项目资源的开拓，尽可能地响应褚董事长“资源为王”的口号。
　　然而，资源怎么落地成项目，这一中间管理环节，谁都未在意，谁也不想牵头解决这跨集团内部多体系的问题，自然和“金太阳示范工程”类似，开发意向协议签了一大把，地方政府一直盼望着谐力集团可以投资落地。
　　资源怎么落实为项目，这一中间环节，也许莹莹有她小女人的精明和对行业标准发展超前的认知。她力主内部创新、实践出真知，没有开发管理标准，那就加快摸着石头过河，在过河中形成标准，完善标准。用她的话说：“我们要用一张张项目报批的合规文件倒逼集团各部门的作为。”这点时为家总亦是十分赞同，甚至亲自牵头寻找项目资源。
　　小女人有这魄力，自然也有一定的契机，因为在集团内部早已形成了和老板挂钩的任何事情都是政治任务的默契，务必摆在第一高度，就算是必要的形式，那也得高声附和着，以免日后遭人话柄。
　　阜新市作为老板的老家，阜新渔光互补光伏项目自然便是这个契机。阜新市地方政府不能惹，就算给你好处也不能要，因为这好处极有可能成为他们“要挟”老板的借口，到时你便是“罪人”，似乎这早已成了不成文的制度。
　　明日阜新渔光互补光伏发电项目初步评审，子鸿一早过来，来不及和同事们寒暄，便扒在桌子上捣腾着初评审汇报的材料。没有可参考的资料，子鸿凭着对光伏项目开发的认知，做了几个关键节点的汇报章节，至于投资收益的测算，过于专业，问遍了一圈也无人知晓，便作罢。
　　此时的老邢和老茂自顾混着自己的日子，老茂把自己的“装嫩”风格发挥得极致，也自是讨莹莹的欢心。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讨好鲁倩至关重要，全部门唯一的女性，自然是莹莹身边的“红人”，于是鲁倩便成了老茂的“公主”。老邢自认无论专业知识上还是能力上绝对不输于老茂，他都能嘚瑟，自己便更有价值。
　　子鸿的忙碌和他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距离渐渐有些拉远，也许在他们的心中认定了子鸿的“小气”。自从小马离开后，聚餐似乎变成了一种奢侈，子鸿亦不想去解释什么，只当是得了一个人性的教训。
　　这半个月和小马的联系甚少，只感觉他很忙碌的样子，偶尔提及“信诺”一旦有了收入，依然会返还那三万元。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兄弟一场。路不同，也许哪天又会重逢。
　　离开了，便不愿去关心留下人的现状，未走出去的，也不敢过多地对外窥视，于是子鸿和小马沉默了良久，各自在为自己的阶段目标而努力。快完成项目初评审材料时，子鸿感慨颇多，扫了一眼身边的人，老邢的眼神似乎诉说着无趣和不得志的无奈，老茂把自己深埋在为之拼搏的“考证”中，鲁倩就和小丫鬟一样，侯在莹莹的办公室门口，微胖的身材，扎了个小辫，一笑起来肉嘟嘟的也挺可爱。
　　也许此时更多的还是想起了小马，也许唯有默默地祝福。相信小马凭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好的平台，也能协调好各方资源为自己所用，实现自己的价值。站起身来，伸展了下，又想到了文清，也许还是那份现实的愧疚。
　　看着自己完成的项目初评审材料，子鸿会心地笑了，他想到自己一定可以通过这个项目扎实地去实践自己曾经整理的开发理论，同时去验证自己开发工作中的迷惑。正如莹莹所言：“成功开发一个项目，便可以让自己了解这个行业的体系，成为炙手可热的开发人才。”
　　下午召开部门全员的开发动员会议，鲁倩早已下发通知。大家提前进入了会议室，鲁倩刚把莹莹的茶杯摆放好，只见莹莹表情生冷地走了进来。小女人丰韵的身姿，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肃穆。一坐下来的那股清傲，也颇让人生畏，类似于庶人对于权贵的敬畏。大家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嬉笑，逐渐变得有些刻意的严肃，多少有些顾忌，等待着领导的发言。
　　莹莹首先让大家逐一把近期的工作汇报了下，也许汇报的结果让她并不满意，可怜的老茂便成了怒火的焦点。别人的汇报大都是寻找项目资源，最次的也整点以往EPC项目的扫尾工作，五花八门，但都可以让你无从查证，莹莹也不至于刨根问底，毕竟这是一场项目开发的动员会议，不是工作总结会。偏偏老茂在汇报时一直强调着近期怎么学习项目开发这种空洞的成果。
　　“不走出去，怎能学会开发？”怒火便自此点燃，烧了足足有十分钟，烧得老茂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顾低着头，不断地点头唯唯诺诺。当然莹莹的很多话语，也的确存在指桑骂槐之意。钱伟一直保持着那种伪善的笑容，毕竟和莹莹曾经是一个级别的，莹莹不至于对他如此露骨，但也经常潜移默化地让他学会低头。
　　莹莹没有让子鸿汇报，早在上周，子鸿已把阜新渔光互补项目的基本情况和她详细地书面汇报过了，并当面和她沟通了后续的工作计划。
　　“你们应该和子鸿学习，前一段时间公司的整顿，我看你们都是无所事事，我不怪你们，毕竟那时公司战略方向性的东西也不是很清晰。如今开发已成主业，你们却还是一如既往，不思进取。子鸿就不一样，做EPC时协助央企开发，利用公司混乱的这一段时间学习总结项目开发的经验，如今一番努力后，已明确锁定资源，正式开张。我对你们的要求不高，好歹你们也和集团的其它开发大区一样整几个意向协议回来啊！管它有用没用，也是你们的脸啊！”莹莹说到最后时，用一只手背拍打着另一只手掌，一种怒其不争的姿势。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辩驳，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惹这个发着火的精致小女人，老茂便是下场，没有人愿意去做第二个老茂。
　　“光伏项目开发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新事物，除了前几年央企的小打小闹，我们谁都没有老师，我却希望你们都可以成为我的老师、公司的老师、行业的老师。以前是央企一枝独秀，现在是各大企业纷纷进入的百花争鸣，足见光伏应用市场的前景一片大好。我希望我们是这个行业的先行者，而不是大浪淘沙后的。”大家的沉默也许给了莹莹这番话十足的成就感，这是一种权力的威仪。
　　喝了口茶后，语气渐渐平缓，又有了点小女人可爱的味道了。“大浪中若真能剩下来也是好的，就怕你们是死在沙滩上的。”
　　“你们不走出去，时总都急了。老板给公司指出了明确的方向，尽管集团各部门的衔接还不是很顺畅，但我们不能停滞不前。近期时总在宝宁县利用电力板块的资源洽谈了一块鱼塘，希望我们尽快跟上锁定资源。领导都出去寻找这么好的资源，你们真的不能再如此不求上进了，这块选址让我怎么放心委派你们去跟踪啊！”一种哀其不幸的感觉。
　　稍稍停顿了会，工作总要安排下去的。“老邢，你和子鸿共事最久，这个项目就交给你，务必不能掉链子，不懂的地方多和子鸿学习。”
　　老邢自是不敢拒绝，也暗自庆幸自己有现成的资源去捡，不断地点着头，同时朝子鸿淡淡地笑了一下，夹杂着自以为是、又有点不满的味道。
　　“你们不走出去，就永远看不到行业的发展，再不走出去，就有人走进来请你永远出去。今天这个会是开发动员会，也是你们求生的动员会，公司的变化很快，有危机感的人应该可以体会到。有的话我不好说太明白，只告诉你们再这么混下去，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当然，如果你压根不珍惜这份工作，那是另一说，我请你早点离开。”说完，莹莹莫名地“哼哼”了两声，也许多少有些对基层屌丝嗤之以鼻的感觉。
　　子鸿还是有些感触的，也知道莹莹想要表达的意思。集团在国内的各开发大区，体系、职级混乱，整合的那一天即将来临，届时很多人便会充斥到谐力光伏来。老茂张大了嘴，左顾右盼的样子，被批成这样子，总觉得莹莹所说的该走的人是他，内心着实急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开发动员会在莹莹的一番期许下结束了，不过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子鸿颇为认可：“有目标是压力，集团现在还未给我们下目标，那更是压力！如若我们一无是处，恐怕下次变革就是我们的散场。正如打仗一样，有任务我们便可以争取装备，啥也不干，哪有资格去争取。只要我们的努力有成绩了，相应提高我们的福利待遇也不是不可能的。不去做一切都是空谈，今天的动员会我希望大家走出去，拿回来。至于怎么走出去？正如子鸿所说的‘没有标准，我们便去创造标准’。年已过半，我是比较客观的，年底我们不求多，有个100MW的开发量在手，就已足够。”
　　会议结束后，大家的内心五味杂陈，莹莹在会上所说的内容就连鲁倩都感觉略为惊讶。“中午吃完饭陪她在楼下逛商场时还有说有笑呢！”鲁倩微微有些纳闷地说道。
　　“就看谁是下一个文清了，反正不会是鲁大小姐。”老邢皮笑肉不笑地抛了一句，便和钱伟去了楼道。
　　老茂总觉得鲁倩该知道些什么，一散会便一股劲地凑着鲁倩，不断地恭维着。
　　“少看些考试的书了，没事多出去溜溜。”鲁倩不厌其烦地打发了老茂。自己都还未想清楚呢，内心有些隐忧，毕竟内勤的替代是最廉价的。
　　“是的，看来要和子鸿去取取经，也要出去找块地谈谈。”老茂悻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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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阜新渔光互补光伏发电项目初评审会议，因时为家总临时有事不能参加，集团战略投资部索性把会议延迟到下午。正如莹莹所预料的：“集团的这帮犊子自己都还未理清呢！谁牵头谁负责，时总不参加，他们断然不会在这个会上做任何决策。”
　　夏日的天气多变，上午还是烈日肆虐，一团乌云过来，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风追着雨，雨赶着风，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狠地往玻璃上抽。子鸿端坐在投影仪前，打开了PPT初评审汇报材料，内心七上八下的，一时揣摩不到集团各部门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时总走进会议室，会议便开始了。首先由莹莹对项目的概况做了简要的说明，也许她所强调的一句话给子鸿接下来的汇报做了极其有力的铺垫：“这个项目是老板老家的，老板本人和地方政府都极为重视。”
　　正是这一句话，犹如尚方宝剑一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接让子鸿一口气汇报到“项目的实施具备良好的经济效益、示范效益”的尾声，顺利进入到了点评决策阶段。汇报中子鸿对项目的合规性做了详实的说明，质疑的人不多。至于经济效益的问题还是颇多，很多投资边界不是很清晰，这是因为没有投资指引制度造成的，战略投资部和财务部也只能简单地提了一下。也许项目本身此时已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集团各部门对老板的指示有了自己的执行理解。
　　“项目总体还不错，反正项目开发好是出售给央企的，许多如财务、融资等边界我们不应该过多地关注，一个新的行业尝试，合规性较好的话，我认为就往下走，毕竟前期成本并不是很高。至于那些我们无需过份关注的，以后人家央企会解决的，央企的融资成本等远低于我们民企，田总您说是吧！”分管战略投资的领导说完看了眼分管融资的田总。
　　“不是我们投资啊！那这个会我参加干嘛啊！”田总呵呵地笑着说道。
　　“我觉得既然是阜新的项目，肯定是要往下走的。既然要出售，请战略投资部即时跟进意向买家，财务部门积极配合。至于我方的利益，在项目EPC中体现，这也是我们谐力光伏曾经的优势。我个人无任何意见。”集团财务部总经理淡淡地说道。
　　“时总，这个项目你们负责开发的，你的意见是什么啊？我们还是听你的，主要是为你服务嘛！”分管战略投资的领导把话题抛给了时总。
　　正如子鸿“金太阳”申报时所认知的时为家总的魄力，时总强调要加快开发的进程，力争获取省补电价，同时表达了目前已基本确定意向开发规模60MW，谐力光伏按照老板的指示，加大开拓，恳请集团各职能部门大力支持，尽快出台相关投资开发指引政策，指导有效开发。
　　时总的发言，很多集团的领导颇为认可，当然也存在着虚伪的笑容。能干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一些人明哲保身，不愿激进。
　　不管怎么说，阜新渔光互补光伏发电项目通过了项目初评审。干！在会议上，授权成立项目公司，开展可研、规划、环评等一些列前期手续的委托。
　　此时，窗外的雨停了，天空如洗了一样，纯净，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