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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再次开发

作品名称:岁月      作者:这一生      发布时间:2020-01-11 10:28:05      字数:4992

  这村西的大山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早在白露读初高中时就有人动过心思。
  那时的天空好像特别蓝,没有“雾霾”和“沙尘暴”这些词汇。天空湛蓝,蓝的让人心碎心醉。风,柔柔的软软的;日光,明媚但绝不刺眼。
  白露喜欢回家的这一条路,尤其喜欢走在春天,出县城往西走,城西以西就是自己的家,一路白杨树萌动出丝丝绿意,“草色遥看近却无”,岂止是草色、树色,世间万物皆是如此。那种若有若无,给人一种迷离的感觉。放眼望去,麦苗返青,空气中弥漫的是缕缕温馨的气息。田畴间,有农民开始劳作了。那几个,挥锹翻土;这几个,放水浇园。清亮亮的井水,在欢唱,在高歌。渠头,水沫四溅,映着日光,衬着蓝天,如银似玉。一幅绝美的天上人间图画啊!
  村西的大山小山给予白露最美好的童年记忆。就在村西,这里已经做出规划,南水北调大运河,即将修建。“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那酒一样的长江水\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余光中的《乡愁四韵》回响在耳边。做梦也没有想到长江水会从家门口流过,谁不说自己家乡美,生我养我的家乡在这春日中,更增添一些风韵和色彩。
  从碧莹莹的长江水再往西走是一座山。地图上标为“井下山”,现在开发为“神岩山”公墓,我们习惯叫“赵同山”。隶属太行山系;再往西,就是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群山了。其实,早在我师专毕业那年,我就在日记中畅想过此山有朝一日可以修建公墓。那是1997年的事了。当时还想,此地都好,唯独缺水。如今,运河的开通,使唯一缺憾弥补。“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里可算是宝地。有识之士把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所以对此山此水情有独钟!
  
  登高才会望远。登上山,远望。运河犹如大飘带,泛着光。东面是麦田,麦苗青绿,随风起伏。远处,是高楼林立,顶天立地。高铁飞架,偶尔还可以看到火车急驰而过。这里,既喧嚣又宁静。近处,层层梯田,松柏成行。向阳坡,迎春花已开。怒放的,黄灿灿,像小喇叭一样播报:春来了;含苞的,花蕾红中带紫,仿佛一触即发。
  西面,起伏的连山宛如一座座屏障又如大靠背。北面、南面各有村落。村落,绿树成荫,房屋参差,不时传出鸡啼、狗吠之声。
  春风拂面,春光融融。在这春日里,春意浓浓春常驻,春山春水暖春情。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已经是深深地烙印在白露脑海深处了!学中文的白露第一次感觉到语言文字的匮乏,第一次感觉到苍白无力,那是一种涌动在心底的对黄土地对大平原的深深爱恋。
  寒暑易节,时序有张。在这初秋季节,还带着暑气的潮湿,夏末未至,秋初已到。这种季节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印象极为深刻的。
  这一天,白露在娘家院子里坐着,姥姥还在做手头的猫头靴子。爹娘去地里干活白洁不知道去哪里疯跑了。
  忽然间锣鼓喧天,热闹异常。一会儿白洁带着一股热风跑进来了。
  她端起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到底儿,用手抹抹嘴角的水珠。白皙的脸蛋已经涨的通红,额头上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个头窜的已经和白露一般般高了。1.65米,现在的孩子营养就是好。
  “姥姥和姐姐,你俩老弱病残孕,街上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跟姥姥说话!没大没小。”这孩子真是惯坏了。
  “任老头,任老头,他又来了!”
  “不会吧!我们没有见到!”
  “从咱家门口过去了,都不带停下来的。”
  “接着说。挑重点,别添油加醋。”
  “他在大山要修公墓。”
  看来传闻终归变成事实,前几天的传闻并不假。莫非公公和张杰是在做了任老头的工作以后,才会有这一出?娘的俩爹啊!叫我们怎么说你们好呢!娘本来就没爹,一下子冒出俩来,这官司打的。好在娘不计较这些,只知道下地干活儿,家里都靠给白露处理,理由很简单:你见过世面,读过书,不能带坏妹妹!
  对于修建公墓,白露不反对,只要不破坏山体现状就行。大石城县是一个半山区县城,一半平原一半山区,白家村就在平原和山区搭界的地方。往东十里是县城,往西十里是大山。如今若是南水北调工程开始的话,大山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呢!
  这地方,前有流水,背有靠山,任是谁的先祖上辈哦,都会在这里坦然安息的。前几天运的松树柏树和花花草草,已经栽种好了。
  站在白家村村西,顺着新修的柏油路,一眼望去,整座大山青葱葳蕤,已经看不到大块大块裸露的岩石了。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到此能够休止一下。白家村人经历过了十里桃花林和千年不遇泥石流,大自然给予的教训,都还历历在目。希望前车之师,后车为鉴啊!
  大山也被赋予神秘的面纱,自从大石城建成之后,谁如果再动大山一草一木的话,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或许一语成谶,以后凡是涉及大山开发的,不是资金断链就是老板跑路,多为无疾而终。现在七十多岁的任老头能趟过这一关吗?
  “他啊!命大福大,恶人有好报吧!这公墓算是造福鬼魂的事情,也算是在为阴间的孤魂野鬼谋点福利吧!”一向不迷信的姥姥竟然这么宽慰白露,白露还是替任老头捏着一把汗。
  白露坐着汽车也可以抵达大山半山腰了,小时候和大人们去大山的地里干活儿,光走路得走一个小时,爹娘有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就带上一个大塑料水壶。就到那种现在盛二锅头散白酒的壶,清楚地记得写着“东光塑料”,拧开壶盖儿,一股塑料味扑鼻而来。还有馒头和咸菜,地里的活儿干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夜幕降临的乡村实在是太美了!黑色的天幕上点缀着闪耀的星子,那一颗颗星子宛如宝石一般仿佛触手可及,那么近那么远。炊烟起来了,袅袅婷婷,犹如少女柔美的舞姿一般。家家户户透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色泽柔和而唯美!这就是水墨画一般的乡村夜景,比大手笔的画家的作品的画风还要唯美不知道多少倍呢!
  这几天之中大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望月山”,而且公墓是免费开放的,只要有相关手续,就可以找一个坑,把列祖列宗的骨灰安放下来。
  不要以为任老头的所做所为就会有人买账。白家村的白小四,也在琢磨着大山呢!他在“望月山”公墓之下,靠近即将开工的不亚于京杭大运河工程的南水北调渠道位置一些。红砖围墙,汉白玉建造山门,打造一座死人墓地,听姥姥说,这一个坑,卖两万块钱!天呐,白露当时的工资只有九百多,粗粗算一笔账,两年不吃不喝不穿还不够给自己买一块死了之后的安身立命的地方。
  关键问题是任老头的坑不收费,白小四的坑要收费,村子里口舌长的妇人是哦,白小四在阳海市设着售卖点儿呢!人家叫“大石城豪华墓地”,据说装修的门面比售楼部还要奢华,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任老头直接找张杰了,他的公墓门口堆了一大堆土,一夜之间,连门口都无法出入。据说是白小四干的,找白小四评评理吧!俩人差点儿打起来,最后任老头给张杰打电话了
  
  这一次是张杰出面了,把两家叫到一起协调,在白小四的墓地群北面又开辟一条柏油路。白小四走北面,任老头走南面。其实是白小四沾着光,他只是多修了三五里路,然后这一条柏油路就在“大碗口”旁边转了一大圈,一个封闭的圈圈就形成了。
  “你们阴宅不是讲风水么?这么着大家的风水都圆满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井水!”
  虽然白小四瞅生,鄙视任老头是外地人,但是有张杰在,他也不敢怎么样。所以“望月山”很快远近闻名起来。那么与之相关的丧葬服务、餐饮住宿,很快也红火起来了。只是,和煤厂,当时的煤厂有了很大区别了。白露想:如果山杏水杏这会儿在村里,那该多好啊!
  “白露啊,你村槐花你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
  每年四月村子里的槐花就开了。那白嘟噜的一大片一大片从屋顶上墙头上探出头来,空气里弥漫的是一股浓浓的甜,沁入心脾的甜。此时此刻大小的蝴蝶也会忍不住留个影子,蜜蜂更是嘤嘤嗡嗡,着实热闹几天。
  三月三是槐花结婚的日子,槐花家紧挨着董洁家。她结婚那天,全村都来了,才摆了十桌流水席。她老公李文斌家在村里子人气儿不怎么好,看着一桌饭菜动不几筷子,很快诺大个院子没有几个人了。槐花洁白的婚纱还没有脱下来,葡萄酒把裙角的蕾丝花边洇湿了,像谁的眼泪滴在上面。还好是自己买的,不用担心退回去的,槐花把裙角往里塞了塞。
  热闹了一天,槐花累坏了,文斌把她乌黑的头发散开了,帮她搓洗,那一头黑发上全是厚厚的发胶和密密麻麻的定型用的小卡子。跑大车的文斌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米八五的个头很是威武。那个大手可能是握方向盘比较久了,一点也不会轻柔,拽的槐花头皮生疼,忍不住“唉呀”叫了一声。文斌的手停下来,问:“花花,没事吧!你?”“文斌,还有几个卡子?”“我看不见,一个一个得摸。你坐在椅子上吧。”这会儿槐花才感觉腰都有些疼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了。
  新婚第三天,槐花就去超市上班了,她是针织销售部经理,休息时间不能太长。文斌上车了,车还有车贷要还,所以大家在热闹了两天又转回原来的位置,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公公婆婆五十多岁,自己种着十几亩地,这年头虽说机械化了,可是喷药施肥收种都还要自己动手。大家就在文斌回家时一起吃顿晚饭,文斌从河北跑山东,一天一夜有时也休息就是没有准点,一家四口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槐花乐得没人拘束,还和没有结婚时一样自在。
  日子就像温吞水不紧不慢不急不火。转眼又是一年槐花飘香了,大街上人家院子里累累垂垂的花朵白的像云朵香的像花房,空气里到处弥漫的甜甜的味道,鼻孔里痒痒的。槐花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了,因为家里的滋味不好受。每次吃饭时,婆婆在唠叨谁家填了个大胖小子,谁家生了个粉嘟嘟的小闺女。婆婆的眼角还有意无意扫扫槐花瘪瘪的肚皮。槐花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碗平时吃的香喷喷的面条汤到了嘴里也索然无味了。吃完了槐花和文斌回自己房间。槐花大字躺在床上,文斌在看电视槐花听到他一直在换台,换了八个台了。
  “文斌,要不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怎么老怀不上啊!我也想当妈妈想要个孩子啊!”
  “我没病,大男人一个,要查自己查去。”
  槐花没话说了,两人第一次谁都不理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又到四月了,邻家比槐花结婚还晚的天星两口子,二胎都怀上了。婆婆凤霞这回可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槐花啊,赶紧要孩子,趁现在我还能带孩子,赶紧着要俩,也就带大了。”
  槐花不说话,一个都怀不上还要俩,婆婆太贪心了。槐花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过,自己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文斌,医生说司机如果保养不好的话有可能影响生育。
  可是文斌坚持说自己没病,坚决反对检查。槐花没办法,就这么耗着。
  又是一年三月三,天星家儿子会跑了,女儿在怀里抱着。槐花做梦都想抱宝宝。婆婆一副苦瓜脸公公一副冬瓜脸,槐花都不愿意回家了。这天饭后,婆婆清清嗓子说:“槐花啊,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们家不能绝后,你今年要是再怀不上孩子,你就和文斌散了吧。这话我都捂了三年了,你们都27了,再不生都太晚了。你们要是有病的话咱们抓紧时间治疗,现在医学都发达了。说句实话,我听见天星家那俩孩子哭闹就像听唱歌一样好听。”婆婆说着说着拽起衣袖擦眼角。
  “娘,你说啥呢!什么散不散的!”文斌生气了。拉着槐花回自己屋。
  “文斌,听娘一句吧。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真要不上咱就散了吧。”
  “你也跟着胡说,是不是?”文斌眼角沁出血丝,脸涨的通红。总算同意上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槐花傻眼了!
  磕磕绊绊,没等到过年,槐花实在受不了家里沉闷的气氛,离了!
  
  结婚简单,离婚也简单,没有孩子的羁绊,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苍白无力。这还是好聚好散的,还有好多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的。姥姥说了,一个家庭里若是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生气儿。诺大一个红楼梦大观园,红极一时,顷刻之间,屋倾瓦斜,只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姥姥对《红楼梦》还是很有研究的,白露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比较多,长大后住在同里村时,和姥姥在一起的时候就多了,她发现姥姥绝非等闲女子,她在做针线活儿时哼哼唧唧地唱着的竟然是唐诗宋词,她把好多诗词都自己配乐歌唱了,尽管没有谱子,但是依旧和谐悦耳。白露在背苏轼的词的时候,心底里唱合的是那呕呀周折的曲调,所以她背诵诗词特别快也不容易忘记。直到上大学中文系,走上工作岗位做语文老师,她掌握的诗词特别多,课堂上给学生举例子从来都不用苦思冥想,都是随手拈来的例子。
  俯首皆是诗词或许是姥姥在最为艰苦的日子熬过来的精神支柱。文字,既让人爱又让人恨,或许姥姥不让娘读书也是因为对“文化人”或爱或恨的原因,只是这爱恨情仇何时才是个了断啊!
  姥姥认定了,一个家庭里必须有小孩子,爱屋及乌。姥姥做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小夹袄、小单鞋、猫头鞋……
  连孩子用的襁褓、小褥子、小尿垫,都是姥姥一手操持办下来的。
  所以任老头怎么折腾,姥姥还真是没有放在心里,白露一直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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