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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槐花开了

作品名称:岁月      作者:这一生      发布时间:2020-01-12 11:09:17      字数:4994

  很快又到了春天,槐花嫁给了大军。大军也是同里村的,不过县城没房子家里条件没有文斌家好。要知道,虽然县城的房子四五万一套,对于老百姓来说,那些数字还是天文数字。大军爹娘都八十多了,到了大军家里,槐花什么都得操持。结婚三天,正在吃午饭的槐花一阵恶心,扶着餐桌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完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了。连吐三天,槐花心里想:莫非怀孕了?文斌的?天哪,这怎么跟大军说啊!
  槐花心里没有了底儿了,是说还是不说,要说怎么和大军说。这孩子是文斌的,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啊。接连几天不能好好吃饭,大军也看出端倪来了。只是槐花不说话,大军也不愿意问她,别别扭扭过着日子。
  槐花躺在床上看看外面夜空,月亮半圆,天空墨蓝,几颗星星闪着宝石般的光彩。风吹过,树影婆娑。槐花又开了,一串串很是饱满,甜甜的味道隔着窗户送到屋里甜甜的,在这甜味中,槐花睡着了,睡的很沉。在睡梦中,她梦见自己牵着儿子的小手,孩子的手肉乎乎暖呼呼的,自己心里很是舒坦。就这么着第一次槐花睡了个安稳觉。
  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想想梦境看看眼前的槐树,蓦然发现槐花落了,一颗颗嫩嫩的槐荚孕育在槐花里。槐花打定主意要这个孩子了,如果大军不同意,大不了再离婚,谁都不可以剥夺自己做母亲的权利。槐花都快三十了,再不要小孩子就错过最佳生育时机了,以后也许真的再要不上孩子了,槐花拿定了主意。
  在槐花想清楚所有的事情时准备好和大军摊牌了,大军先说话了:“槐花,你是怀孕了吧!”
  “大军,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这个孩子要不要由你,随你意愿。另外文斌和杨花结婚了,在县城住着呢,听说还是要不上小孩子,文斌娘都快崩溃了;说是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了,现在都吃斋念佛了。”
  “他家和咱的家没关系,孩子是我的。”槐花说。
  “咱们俩的。”
  “对!”大军能这么说,槐花多日的忧虑一扫而光,看来这一次是找对人了。这样的男人虽然不高大不威武,这样的男人值得和他一路走下来。槐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心里热乎乎的。
  姥姥说槐花的日子过的可滋润了,槐花开了,还可以结籽呢!
  这阵子,天天蓝的刺眼。只是这两年大街上的槐花不再是白的了,不知道何时起,紫色的槐花开满一条马路,花依旧很香很甜,只是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姥姥说女人可以不结婚,但是不可以不要孩子。
  “什么逻辑啊!”白露说道。
  “您不能用您老眼光看现在的世界里,您还活在四十年代,我是七十年代,等我的娃娃出生,就是零零后,跨世纪的一代啊!”
  “反正女人就得生孩子。”
  “姥姥,您可曾记得您受过的苦难,要孩子的话,必须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您看看您那一笔烂账,多少年我都没有姥爷,这一下子冒出俩,还都对您念念不忘,不离不弃,好像都对您一往情深似的。可是,您当年拉扯我娘,疯疯癫癫过日子的时候,我那亲姥爷后姥爷可否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他们承担了家庭的责任吗?”
  “死丫头,反过来给姥姥上课了。得亏你才教了不到一年的学。时间长了,你不把姥姥寒碜死了。”
  “我没有。”白露低下头,心里是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害羞了?你也是快当娘的人了。”
  “好了,姥姥,我知道了。”同里村的故事白露知道的不多。但是,和白露几乎同时结婚的陈冰冰,从襄阳打来电话,她也怀孕了。
  还有,学校里一前一后结婚的那几个小伙伴们都有了好消息,包括苏茵、张婷。
  
  白露放下电话,心里想这一开学,最多上一个月的班就得休假。一个人好说,这同里乡中统共四十多个老师,一下子休七八个人,别说校长,就是自己想想也为难。但是,生老病死,又非人力所能左右的事情。怪都怪这两年大中专毕业生太多,都集中在一起了。
  话说白露和张杰的孩子已经不能按农村孩子来对待了。这个孩子因为父母是非农业户口,所以她或者他一降生,就被打上“非农业”这三个烙印,一直会跟随孩子的一生呢!
  现在应该做的是办理“准生证”。在计划生育的年代,生育必须按照计划来,而且当时提倡的是一家只生一个孩子,所生的孩子会有“独生子女证”;凭借红本本,张杰和白露每月可以多领到8块钱的补助。
  对于槐树白露有一种说不上了的感情。在故事中泡大的她早早就知道她们的先祖都来自于大槐树下,她们的祖上不在大石城,而在山西。那是一个口口相传的故事,传说清代,山西洪洞县的一股移民,为了谋生来到海阳市。区分山西移民的方法很简单,看脚趾的小趾。若小脚趾指甲有一个小分叉,据说有分叉的都是山西人的后裔,白露家族谱记载她们家祖先在山西宁武。
  也许是一个梦想或者未竟的夙愿吧!而这种追根溯源的情结一直伴随白家村左右,对于槐树同样白家村也是有着特殊的情感,前不栽杨后不种柳,槐树就是最受欢迎的物种了。所以白家村的槐树也就颇多了,有洋槐国槐之,白露还是喜欢国槐。
  洋槐树形比较纤细,树叶薄而大,开花时节是在春天。花开肥硕如云似雪,花香芬芳四溢。总之,给人的感觉是肆意洒脱张扬肆恣。国槐就不同了,树形厚重高大,树冠亭亭如伞,树叶厚而小,花开在八月的骄阳之下全然不畏惧似火日光。一朵朵小喇叭似的槐花开了,散发着一股股苦香,若隐若无却是令人难以忘怀的。
  白露小时候生活过的悠长的小巷里有一眼水井,全村近乎一半人在这里挑水。水井附近有三棵大树:一棵臭椿、一棵柳树、一棵弯弯曲曲的国槐。记得当时的三棵树都是几个孩子合抱不住的,在这些参天大树下我们度过了难以忘怀的童年。也是暑假里,一串串槐花整嘟噜折下来,飞针走线穿起来,头环、项链、手链、脚链,四五个同伴一起做,比一比谁做的漂亮谁做的结实。这样的游戏可以玩到天黑也不愿回家,只待各家大人寻到水井边扯着胳膊往回拽才依依不舍道别,还有约定明天下午再玩儿。
  后来知道了槐花尚在打苞没有开展时叫做“槐米”。《中药大辞典》:槐花,为豆科植物槐的花朵或花蕾。夏季,花初开放时采收花朵,商品称"槐花";花未开时采收花蕾,商品称"槐米"。除去杂质,当日晒干。曾经采摘过槐米,地上铺一块塑料布,长竹竿一头绑上镰刀。一个人奋力挥镰,四个人抻住塑料布的四个角,“簌簌”地一阵槐米雨,也会落在脖子里,痒痒的同时让同伴帮忙拿出来,有时调皮的槐米还可以钻到鞋袜里的。我们会互相嬉笑着单腿着地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把它取出来,一小会儿就有一堆了。孩子们不贪心也害怕老槐树生气,所以取点槐米就够了。烈日之下暴晒,白花花的日光下是白花花的槐米,看着饱硕的槐米一点点缩小缩小,直至水分尽失,托在手中轻飘飘的时候就会有小贩收走。不记得能卖多少钱了,只记得几个人拿着冰棍,三分钱一只五分钱两只那种的冰棍,头碰头吮吸的香甜。
  就像鲁迅在《社戏》中所写那样: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真的,再也没有那种放荡村野肆意洒脱的生活记忆了。如今回想起来,早在我记事起就懂得在实践中分工协作共享劳作成果了,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槐花开了,夏天不是只有烈日更有暴雨。这雨说下就下。一场疾风加骤雨,雨水撒欢儿从天上往下倾倒,马路上瞬间水开始流动了,大大的雨滴砸在水面瞬间就是一朵朵盛开的水花,中间下凹四周飞溅,一朵朵璀璨夺目。雨水打击之下,槐花纷纷飘零,地上霎时铺就一层鹅黄色的地毯,这条地毯还在流动,蜿蜒曲折延伸舒展引人无限遐思。空气中弥漫的是令人迷醉的苦香。馥郁的花香是经不住品味的,只有那种槐花香气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香才可以历久弥香,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是会香如故的。那种苦香是经历了冬的寂寞、春的繁华、夏的炙烤之后的成熟之香。
  大石城张杰的家周围,白露蓦然发现槐树竟然结籽了。一边开花一边落花一边结籽在同一棵树上也并不奇怪了。是啊,积淀久了终归会喷薄而出,开花结籽也是自然法则,槐树的本性就是如此。
  只是那魂牵梦萦的国槐,在白露周围在我心中一直在散发着苦香。
  说到底,洋槐国槐都是槐树,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白露不明白为什么孩子还没有出生就要被打上烙印。
  “傻吧!你孩子可以直接在县城上职工子弟学校。你是职工,和我们老百姓能一样吗?”
  白洁撇撇嘴。
  只是,自己是教书的,还怕将来孩子没有学校读书?
  
  不过话说回来,县城职工子弟学校,招生的唯一标准是:非农业户口。连那些老师们也牛气哄哄的,所以很多人都在想方设法往县城调动。包括苏茵、张婷这两个挚友。她们说过,生完孩子,歇完产假,她们会想办法调到县城里。要不然,带孩子啦,孩子上学读书了,这些还都是麻烦事呢!
  白露不是没有想法,只是,自己对同里乡中太熟悉了,熟悉得都不忍分开;另外,就是守着娘家,从白家村到同里,骑着自行车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还有,就是最近家里事你家情比较多,一宗接着一宗,张杰笑她,你家务事比唱戏还要热闹。是啊,剧本都没有生活精彩。
  上一代的上一代的故事还在演绎。虽然“望月山公墓”已经建好开始使用,但是任老头这个人倒是真没有见过。而南水北调工程已经开始作业了。在白家村明显地能听到大型机械作业的声音,拖拉机、推土机、勾机、铲车……这些机械几乎是日夜不停息,白家村周围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张杰家出来往白露家走是十七公里,现在大石城要做规划,“城市向西向北”,县里领导对古城保护意识还是挺强的。“卧牛城”里几乎没有拆迁,只是做简单的修葺。而县城迅速向北向西扩张,扩张的速度有些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说好的修公路,一个月之内就可以通车。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速度”是最不能令人想象的一件事情。有人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白露到认为“速度”限制了想象力。不是吗?你若是亲眼看过家门口修马路,你定然会为这种速度“咋舌”的。
  推土机和铲车铲平路面,因为都是耕地,没有多少石头,当时,县城修路采用的是三层式沥青表面处治路面的方法。施工程序为:备料、清扫基层、放样和安装路缘石、浇洒透层沥青、洒布。
  第一次沥青;撒铺第一次矿料,碾压;洒布第二层沥青;铺撒第二层矿料碾压;洒布第三层沥青;铺撒第三层沥青,碾压;初期养护。公路的辅助设施还包括:侧石、平石、缘石。侧石是指在城市道路中人行道或绿化带高出路面时,为保护和支承边缘用的立式路缘石;平石是指在城市道路中紧接侧石及路面边缘处,为起排水和保护路边用的卧式路缘石;缘石是指在公路上为使路面与路肩分界和保持路边用的卧式路缘石。快啊!这边修着那边已经能走了,上下行道中间绿化带隔开。栽的花草树木,有些白露见都没有见过:银杏、紫薇、枫树、槭树……两边的行道树依然是国槐。马路两边居民楼也拔地而起,县城里有了高层!带电梯的洋房!
  因为距离海阳市比较近,那时的传闻是大石城很快就会纳入海阳市三环以内。天啊!就这么坐着就被市民了?!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多同学挖空心思想着留市,就在时光荏苒中,白露也可能成为市民了。
  还好自己当年意志坚决,没有答应那门亲事,没有去出卖自己的灵魂。这会儿觉得一切都是一个圆环,转来转去,兜兜转转,都会回到起点儿。只是,在这纷繁复杂的世事中,说来说去,都还是一个“情”字,痴缠难舍。有些谜题和困惑,直到年老了都还无法解决。就如白露看到姥姥的样子。反倒是读书很少的爹娘,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们来说,好像与己无干,他们只知道去地里干活儿,这几年村里的事情爹也管的比较少。爹说了,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就想着侍弄自己那二亩地,等到白露有了孩子,娘说她婆婆退不了休,孩子他们来带吧!
  白露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了,爹娘是那么朴实,朴实到和华北平原庄稼地里所有的玉米、麦子一般,没有任何光环,自生自长,自由发展,只知道奉献。
  父母从来都是为子女考虑,这就是中国北方的父母。据说外国人,有的国家孩子长到十八周岁以后就不能再向父母索取什么。但是,在中国,那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左右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理念。一辈子或许就是在这一片黄土地上默默耕耘,辛勤付出。这就是中国父母。
  白露怀孕之后,才体会到父母养育儿女的不容易,原来体会到的,只是口里说的,纸上写着的,而怀孕以后才会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深刻体会。等到自己生了孩子养育孩子,才会知道父母养育之恩是用尽一生都无法回报的。“羊羔跪奶,乌鸦反哺”,连动物都懂得感恩,更何况人?
  八月份了,新修的怡景路贯穿整个县城北部,这里不久就会成为新城的城市中心。白露感觉,晚上睡一觉第二天身边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移栽的国槐,都有碗口粗细,槐树上缠着粗大的草绳,有的大树上面海吊着输液袋子,仔细看看竟然是营养液;修整过的树干上依稀挂着一两串洁白的花串,仔细看时,有的竟然结着槐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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