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序战

　　1939年9月上旬，中日长沙会战拉开序幕。
　　日军按照预定计划，第3师团上村干男支队的第5旅团至汉口即乘船溯长江西进，于9月6日到达临湘及城陵矶附近集结，作在营田登陆和向中国守军后方迂回攻击的准备，另一部在12日和17日，按照日第11军的谋略计划，和海军由城陵矶溯长江向监利进行佯攻，以图迷惑中国第9、第5战区。
　　9月8日，日军第6师团在新开塘附近集结，第13师团奈良支队在临湘桃林以南地区集结，准备在湘北作战。
　　日军第33师团在通城附近集结，第101师团在江西南部及赣州集结，准备在赣北作战。
　　另外，日军还配有战车50余辆，大小舰艇60余艘，以及一定数量的空军支援。
　　9月12日，薛岳调动第9战区中国军队30个师、约40万兵力准备迎战日军。
　　赣北方面，有第9战区前线司令官罗卓英指挥的第1集团军和第49军、第74军，第30集团军王陵基指挥的第72军、第78军。
　　鄂南方面，有第27集团军杨森指挥的第20军、第58军、第36军。
　　湘北方面，有第15集团军关麟征指挥的第52军、第37军、第79军和王剪波的游击队。
　　关麟征是一员虎将，用兵以稳，准、狠著称，是长于急袭的千里驹师的首任师长，生性傲岸，有陕西冷娃之称，部将杜聿明、郑洞国，刘玉章、覃异之、张耀明皆一时之名将。
　　1937年，关麟征升任第52军军长，手下师长有名将郑洞国和张耀明，这年10月，日军第14师团及第6、第16师团各一部在冀南由肥乡、成安、临漳等县进犯漳河，他率第52军在漳河南岸与日军土肥原贤二的第14师团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双方发生白刃肉搏战，几次退而复进，失而复得，双方伤亡惨重。由于关军奋勇杀敌，终于使日军向漳河北岸邯郸、武安一带败退。关麟征从侦察员报告中得知日军在邯郸城外建有飞机场和汽油库，便立即从张耀明25师中抽调营长梁智伟，让他率一营部队夜袭机场，烧毁日本飞机10余架，缴获大批枪械弹药，受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电令嘉奖。
　　1938年春关麟征率部参加台儿庄会战。3月24日，关麟征指挥部队向盘踞在津浦铁路台枣支线日军第10师团濑谷旅团发起进攻。关麟征发现日军白天战斗活跃，晚上龟缩不动，就采用夜战火攻战术，命令部队昼伏夜出，消灭敌人。3月31日下午，由临沂南下的日军坂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沂州支队四千人，突然袭击关麟征52军指挥部。当时，关麟征身边只有一个警卫营的兵力约300人。他沉着冷静，命令警卫连在离指挥部千米以外的地方展开佯攻，以迷惑敌人。及至黄昏，援军赶到，他立即指挥部队对日军突然实行反包围。敌军仓卒应战，伤亡众多，其骑兵部队全部被歼。4月初，关部加速对台儿庄日军的攻击，白天或枪炮轰击，或白刃肉搏，晚上攀屋放火，乘乱追杀，使日军日夜不宁，从台儿庄北面完成对日军的包围。4月下旬，关部奉令开至峄县以东、邳县以北防守，将日军国崎支队包围在码头镇西的北涝沟，予以重创，仅日军第41、第42联队伤亡就达1400多人。
　　由于关麟征在台儿庄会战中的卓越表现，他被中国军界誉为“关铁拳”，蒋介石赞扬他说：“中国军队如都象52军那样战斗力强，打败日本军队是不成问题的。”台儿庄会战结束后，关麟征升任32军团长。
　　徐州会战结束后，关麟征32军团经徐州以北向归德(商丘)撤退。关军行至豫皖两省交界处砀山与杨集之间，欲通过一座桥时遇到了困难。因为桥西已被日军占领，日军用8挺重机枪封锁桥上通道。第52军几次组织兵力冲锋都未能突破敌人封锁线。关麟征勃然大怒，遂将从蒙古定远营中得来的良马16匹集中起来，并挑选勇敢机智的士兵驾驭，他一马当先，亲自率领16战骑突然向西面桥头飞驰而去，桥头敌人的机枪尚未开火，16匹战骑已经冲到，机枪手仓皇失措，弃枪而逃，第52军后续部队全部冲过桥去，到达归德。关麟征勇猛战斗的佳话传遍中国军界，从此他获得了“关猛”的雅号。
　　1938年夏秋之交，32军团参加武汉保卫战。当时，日军冈村宁次的第11军所属第9师团进攻赣北和鄂东南地区。8月，关麟征率部在瑞昌、阳新一带阻击日军。他命令部队依山地形势，在每个山头修筑工事，把几个山头组成一个棋盘阵地，一个山头受敌攻击，其他山头可以立即配合出击，歼灭敌人。因而日军进攻十几天，寸土未得，遗尸累累，士气低落。东京广播称：“我皇军在瑞昌跗近，遭遇最强劲之敌”。武汉撤退时，他又指挥部队殿后，广布散兵线，施行运动防御，安全掩护大部队撤出。
　　薛岳将关部用于湘北战场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赣北、鄂南和湘北三个战场，湘北战场将会是最激烈最残酷的战场，关麟征的特点是善于防守。
　　这一天，关麟征将第52军军长张耀明、第37军军长陈沛、第79军军长夏楚中以及王翦波、黎自格通知到集团军指挥部开会。
　　集团军参谋长具体部署湘北战场：
　　以第52军张耀明指挥的第2师赵公武部防守磊石山、兴旺咀、鹿角九马咀、荣家湾、新墙、姚明洲、龚日高一线。
　　以第195师谭异之部防守筻口、仙安桥、草鞋岭、杨林街一线。
　　以第25师张汉初部作为后备。
　　以敌后游击区回师集结。
　　以第37军陈沛部防守汨罗江第二道防线。
　　关麟征说：“我们都是带兵的人，带兵的人有两个特质，一个是冲锋在前，带头去死，这是一种榜样作用；另一个是要爱兵，要善于驾驭你的兵，带兵的人有如耍猴子把戏的人一样，要经常与猴子接近，使猴子了解你的心意，你也要了解猴子的性情。平时练好了，着正式登场时，一只手拿着糖菓（赏），一只手拿到鞭子（罚），对赏罚一点不偏不私，这样子猴子才会听指挥，出全力。可是，我们很多将领，尤其是职位高级的将领，平时不与官兵接近，打仗的时候，对功过是非又存偏见私心，这又怎么能够要求部下把仗打得好呢？”
　　“这一次会战是一场硬仗，一场恶仗，我们要拿出夏楚中部姚子青营拼死精神来，淞沪会战中，夏楚中部姚子青营奉命守卫宝山县城，日军在飞机、舰炮支持下，全力进攻宝山，姚营长凭借几门迫击炮，几十挺轻机枪，几百支汉阳造步枪打退日军一次次猖狂进攻，和日军激战7昼夜，直到战死最后一个。姚营是一种什么精神，《大美晚报》说，‘此战姚营全部殉城，其伟大壮烈实令人内心震动而肃然起敬，此非仅中国人之光荣，亦为全人类之光荣，其伟绩将永垂史册而不朽!’这是外国人的总结，我们自己怎么说的呢，我们说‘宝山之战，姚子青全营与孤城并命，志气之壮，死事之烈，尤足以动天地而泣鬼神。’军人有守土之责，即使丢掉性命，也要负起这个责任！”
　　关总司令的话是不需要讨论的，听会的人只要遵照执行就是了，散会后，各人就回到了自己的防区。
　　到了9月13日，日军秘密部署完成。就在这天，日军第11军的战斗指挥所进驻咸宁，冈村亲临咸宁指挥作战。
　　冈村宁次将师团长、旅团长以及支队司令一类长官召集到指挥部开会，正式下达作战命令。主要内容是：
　　为隐蔽主攻方向，迷惑、牵制中国军队，中井良太郎的第106师团于9月15日先开始进攻，由奉新以西突破守军第1、第19集团军阵地，进出至其侧后，歼灭守军于高安西北地区。
　　甘粕重太郎的第33师团由通城向麦市、渣津突进。打击当地的中国军第27、第30集团军。军主力于9月23日拂晓发起进攻，其中稻叶四郎的第6师团由新墙街以西向汨水南高地正面突进。
　　其左翼奈良支队由杨林街以西向浯口、汨水北岸突进。
　　其右翼上村支队于9月23日拂晓在营田登陆；向汨罗江上游平江地区攻击前进，这三支部队协同歼灭该地区中国守军第15集团军。整个战役预计20-30天，10月10日至15日返回原驻地。
　　9月14日，稻叶四郎的第6师团开始向岳阳的新开塘地区集结，作强渡新墙河的攻击准备。
　　日军第6师团第36旅团步兵第45联队和独立山炮第2联队，这时候还在湖北通城，接到去新开塘集结命令后，9月14日在开向集结地区途经通城西北约25公里的北港镇大界一带山区时，遭到中国军队第79军夏楚中部第82师的有力阻击。
　　第82师师长罗启疆接到的命令就是看住驻扎在通城的日军步兵第45联队和山炮第2联队，他们如若移动，就实施拦截。
　　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约3800人，它包括一个54人的指挥部；一个121人的运输队（有大车和骡马），携带团部和直属各连一日份的给养以及可能配属师的野战厨房；一个81人的弹药小队携带一日份的弹药。辖三个步兵大队（108挺轻机枪，36挺重机枪，与德军相同）；一个122人的炮兵中队。炮兵中队，编制122人，包括1个25人的中队部，1个观察分队，1个31人弹药小队，3个31人炮小队（每个炮小队各有2个15人的炮分队，装备一门70毫米九二步兵炮）。极少数联队有一个364人的炮兵大队，编两个170人的中队（山炮和步兵炮），各4门炮。联队属反坦克中队有122人，包括20人的中队部，21人的弹药小队，3个33人的炮小队（各有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通信中队有一个电话小队（4到6个电话分队，每分队3部电话，一个交换机），一个无线电小队（5到8台电台），在战斗中电话和电台配属到各大队和各直属队。联队有2名医生和2名卫生员，大队有3名医生和四个卫生员，中队有四个卫生员。
　　这两个联队大约7000人，罗启疆师大约8000人，双方人数相当，但是，日军的武器比起罗部来，就不知要强多少倍了，两军在大界山相遇，罗启疆部凭借的只有山地优势。
　　9月14日这天，日军步兵第45联队的联队长铃木武夫和山炮第2联队的联队长渡边雄一带着他们的队伍走在去岳阳新开塘的路上。第45联队在前，第2联队在后。从湖北通城到湖南岳阳的新开塘，大约100多公里3天路程。才走出20几公里，在北港大界山，日军就遭遇到中国军队罗启疆部的顽强阻击。
　　第一次长沙会战的序战由此拉开帷幕。
　　罗师已经在大界山挖了几天工事，他们料定通城日军若去岳阳，必走大界山下那条大路。
　　铃木武夫也是个小心之人，当他看见大界山时，不觉倒抽一口冷气，山下大路是唯一的通道，若是山上有伏兵，要过去真是比登天还难，他叫停了部队，命令炮兵朝大界山轰了几炮。
　　罗师官兵听到炮声就躲进了防炮洞，虽说新挖的工事做了伪装，只要认真观察，就是隔开200米也是可以看出端倪的，日军的大炮就落在露出破绽的工事上，来不及躲避的官兵，也有因此送了性命的。
　　铃木看见山上没有动静，就叫队伍前进，还派出一支搜索队沿着山麓搜索前进。
　　才走了100多米远，罗师的反击枪声就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日军立即就地寻找掩体向罗师射击，由下往上打枪自然不比由上往下开枪，日军占不到便宜，罗师的手榴弹一个个飞了下来，炸得进了伏击圈的日军无处藏身。
　　铃木叫传令兵迅速去山炮联队告知渡边联队长，请求炮火支援。走在后面的渡边联队长早就准备好了，他一听到枪声就情知不妙，会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
　　渡边的炮兵架好了3尊跑，然后朝罗师的伏击壕轰炸起来，这山炮的威力就比铃木联队的大炮强多了，要是击中了罗师挖的防炸洞，那也是要玉石俱焚的。
　　山炮一响，罗启疆就分了三分之二的人往山上树林撤去，他要保存这支队伍，才能有效地打击日寇。
　　铃木以为罗师的人都被赶跑了，他不敢恋战，点起队伍又开始开进，谁知才走了100多米，埋伏在坑道里的中国士兵又开枪阻击了。铃木骂了一声“八格牙路”，指挥刀一挥，开进的队伍车转身就向山上的罗师射击起来。
　　两军在那里对射，山下的日军总找不到便宜，铃木只得收拢队伍，再想法子。
　　天色渐暗，铃木干脆叫队伍往后退了两百米，脱离的战场，看样子，今天是走不过去了。
　　中国军队在夜晚会做什么呢？是呆在战壕里，还是在树林里？铃木不知道，他只想派一支部队去夜袭一下，只因为他们从没来过大界山，对这里地形地貌一点也不熟悉，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铃木这样想的时候，罗启疆也在这样想，要不要去袭击一下夜宿的日军。两军相距这么近，铃木会等着挨打吗，他会不会在来路上架几挺重机枪招待我们呢？
　　罗启疆部的任务就是截击日军，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地赶到新开塘集结地参加长沙会战。
　　这样一想，罗启疆就派人在边界戒备，其余人在饭后立刻进入营地休息，恢复体力，以备次日再战。
　　第二日早饭后，铃木开始进攻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消灭山上的中国军队，他的队伍就休想顺利开进。
　　铃木改变了战法，他派出两个步兵大队从没有中国军队伏兵的一头上山，然后横向冲入中国军队伏击地。另一个步兵大队还是从山下向上进攻，吸引中国军队火力。
　　罗启疆把这情况看在眼里，立即命令李力夫团和江开方团变换队形迎战日本兵，两军只管往前冲，举枪射击，等到挨近了，就用枪刺肉搏，谁也不肯后退，谁也不肯撤出战场，直杀得秋阳无光。草木变色。
　　渡边雄一联队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来，有的落在罗师的战壕里，有的落在两军搏杀的阵地，两国士兵的肉体一起变为碎点飞落。
　　经过4天的苦战，日军两个联队才勉强击退罗启疆的第82师，蹒跚前进，这一战，彼此伤亡很大。
　　当铃木联队和渡边联队赶到新开塘时，长沙会战早就打响了，他们的战斗力却下降了许多，大界山一战，两个联队在那里丢下了好几百具尸体。
　　罗师也是元气大伤，损失了几百人，好像一个人断了一只手一样难堪。罗启疆看着远去的日军，只得收拢自己的队伍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