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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母亲的老毛病,急症室的意外

作品名称:天桥下的火车      作者:犷茂      发布时间:2020-01-03 14:58:13      字数:5338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胆结石发作痛的无法入眠。我听见她去厨房里喝水然后作呕吐了一地的声音。我起床打开客厅的灯查探,发现她一人蜷缩在厨房的角落里。
  母亲的老毛病有些年岁了,主要是年青时候太过劳累又常饥饱不均引起的。医生告诉她说实在不行得手术,那个时候三河县里还没有腹腔镜,开刀得有十几公分的口子,费用大约三千多块,母亲害怕,主要是钱,她就一直强忍着直到现在。母亲每次发作都要吃上一颗止疼片外加一颗利胆丸,都是很便宜的药。父亲劝过她几次,说是迟早都得开刀何必受那罪。等到母亲实在忍不住想开刀时,三河县医院里开展起微创手术替代传统开刀,费用也跟着提升,一下从三千提到了四千,母亲又舍不得了,心里想着只要不发作怎么着都行。这几年,县里医保制度完善,某些外科手术纳入医保,父亲告诉她开刀取胆花不了几个钱,她才打定等下半年天一转凉就住院治疗。
  这晚,父亲不在家,他的中考班考出了全县好成绩,他被评为新学年的优秀教师,学校组织他及部分同事去了北京游玩。
  “妈,你没事吧!”我走近,俯下身问。灯光下,母亲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子。
  母亲摇了摇脑袋道:“没事。刚吃完药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说不行咱们上医院吧,母亲双手捂着前胸,像是有万箭穿心,嘴唇也开始绀紫。我说这不行,赶紧强拉着母亲去了医院。
  年青时候的母亲和父亲是一对苦命鸳鸯,奶奶最终同意他们相好,等到结婚时间过去了五年。
  五年后小叔小姑都年过了十六,可以自食其力找一碗饭吃,父亲这才牵起母亲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那个时候父亲二十五六,母亲二十四五,几年苦熬相貌却都像老成三十。母亲起早贪黑的经营着自家的馄饨摊,父亲抽空帮忙料理,虽然辛苦,但日子还算可以。那个年代没有城管,工商局会四处突查小摊小贩的营业执照,没有执照就属于违法经营,一旦被抓必会受到严厉处罚,可办理营业执照那个年代较为棘手,审批过程相比现在比较繁琐,往往得找熟人疏通。父亲找过几次熟人,对方都以没有实体商业店面而婉拒了。没办法,母亲只有偷偷摸摸的打起了游击。比如说今天在学校边的空地,明天便去邮局或是医院门口,然后人多的工厂,小区的道路旁。东躲西藏的生意自然受到影响,不得已母亲就一直守着小摊到天黑打烊,这样可以多挣点。有一次,母亲将摊摆在了三河县医院的大门口,一个病人家属在母亲的馄饨摊里吃早点丢了钱,回过头便找母亲讨要。
  “我刚肯定多给你钱了,明明一个五块的转眼就不见了,要不就丢你这摊里。”那人蛮不讲理的说,母亲解释:“大伯,我真没多收你的,再说你要掉我摊里我看见了也不能讹你啊。”
  “这大早上的就没看见有谁吃早点,刚才明明就我一人,我这来走一回还没两分钟,肯定就落你摊里。”那人始终怀疑不是母亲错把五块当一块收了就是母亲偷偷拾了。
  母亲满脸苦涩,十分委屈道:“大伯,我真没有!”“不行!就在你这丢的,你得赔我。”那人认死理,觉得就应该在母亲这里找回他丢失的钱。
  “大伯,你不能蛮不讲理啊,我真没拿怎么能赔你呢。”母亲有些生气,虽然眼前这个穿着体面,样貌堂堂的中年男人怎么瞧都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主,但人家就认了死理。
  “你说你今天赔不赔吧。”那人一脸蛮横的说,母亲虽说人实在但也从不愿受冤枉气,再有一碗馄饨也就四毛钱,祛了成本也挣不了多少,这突然让她无缘无故的认下五元钱,她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大伯,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不是我拿的我干嘛赔给你。”母亲坚决,那人又问:“那个小姑娘…….你真不赔?”
  “不赔!”母亲说,那人即点着脑袋说:“好好好,行,你等着。”话完,那人走了,不一会,他领着一群大盖帽的同志来了。大盖帽是工商局,死蓝色的,母亲没曾想这人竟然举报了她的无证经营。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母亲看见,来不及细想的她便慌忙推上馄饨车的想要逃离。“同志你们瞧,做贼心虚,就是她就是她。”那人喊着,三五个大盖帽连忙拦住了母亲的去路,一人说道:“你跑什么跑,抓的就是你。”母亲被人揪住,连同馄饨车一起被扣进了所里。
  有人打电话去学校,说母亲被人带进了工商局,正在课间休息的父亲心急如焚。他向同事请假,托同组的顾老师帮忙带一节课,顾老师人不错,说道:“老陈,你快去吧,没事。”父亲刚要出办公室的门,正好碰见了进门的倪大眼镜,他一脸悠闲的捧着罐头茶杯,见父亲神色慌张的出门,奇怪的问着:“陈老师,有事?”父亲说母亲出了点事,旁边的顾老师好心的多嘴道:“哦,他的爱人被工商局的人给扣了,刚打电话里说让他去一趟。”“唉……”倪大眼镜叹了声长气,他很无辜的摇摇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父亲走了,他在背后风凉话的说道:“你们瞧,自找苦吃是吧,谁让当初找个小商贩的对象呢。”
  父亲跑进工商局,母亲一见他面,立马含着眼泪的投他怀里委屈着:“胜利,我……”。
  工商局里有一个父亲认识的老熟人,姓施,不是管事的但人不错。他走到父亲身边说道:“老陈,这次可有点麻烦啊。”父亲还没问,他解释道:“一是三进宫,再有那人告你爱人偷了他的钱,呆会公安局的人也要来,弄不好得拘留。”父亲一听,焦急道:“和以前一样罚点款不行吗?”施大盖帽说:“我刚和我们局里领导说了,领导没点头啊。”父亲没有其他门路,只能求他道:“老施,你再帮忙想想办法,罚多少钱都行,人千万别给人弄进去了。”施大盖帽勉为其难道:“行,我再帮你去说说,只是你爱人和那人的事你们得私下解决了。”父亲连忙点点头道:“好的好的,谢你了老施。”
  半年后,母亲怀孕了,父亲向母亲保证过,虽然他穷,但他不会让母亲受一丁点委屈,经历了那次风波加上母亲怀孕,父亲打定不再让母亲起早贪黑的操劳,踏踏实实的做一个他用心呵护的女人。
  我在医院里挂的急症,这晚出事的人挺多,我扶母亲刚进门,一辆120的救护车鸣着笛匆忙的停在了急症科的大门前,我担心母亲,赶忙背起她往里冲,生怕让人抢了先。母亲说没事,让医生给她开点止疼消炎的药水,就在急症科的留观室里输液。值班医生问:“我建议你明天好转之后最好去做个深度检查。”母亲笑说不用,老毛病了心里清楚。我说:“妈你最好还是听医生的”母亲摇摇脑袋,道:“等你爸从北京回来再说吧。”我犟不过我妈,医生也摇了摇脑袋。
  120里抬下来一个年纪青青的男人,满脸是血,几乎认不出人的模样,幸运的是这人意识清楚,不像是伤在脑袋上,他哭闹的喊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跟着下车的应该是他的父亲母亲,一边伤心的抹着眼泪,一旁心疼的劝着他道:“小坤啊,你这是为什么啊!”他的父亲好似熟悉,只是此刻他全身染血满脸狼狈,一时半会倒让人塞了脑门。
  医生和护士把他推进了处置室,我在门外看着,医生拿着生理盐水帮他清理血迹和伤口,细一瞧原来真正的伤口在手上,割腕自杀,医生边忙着处理伤口边交待他的父母亲道:“他这伤口太深伤到了肌腱,我们处理不了,得转送到骨科。”处理的医生掀开他缠在手上的纱布,一旁的母亲伤心着:“以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父亲心急如焚,道:“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一番简单的处里,医生道:“幸亏你们发现的及时,不然失血过多他的命都保不住了。”“现在怎么办?”他父亲问,医生重复道:“先转骨科吧,你们放心,手术好了不会有太大问题。”又一番操作,人被推出了处置室,此时他脸上的鲜血都已被擦洗干净,我再瞧吓了一跳。“这不是大鼻子常富坤吗?我们班的老班长。”我在心里说,正走着,急症室里闯进来一个性感高挑的女人,一双大长腿甚是吸睛,那女人一进门,便慌慌张张的喊着:“叔叔阿姨,大坤他怎么了?”她没说话倒好,一说话,常富坤的母亲便像发了疯似的向她冲来,一把拉扯住她的头发的破口骂着:“你这害人的狐狸精!跑来干什么干什么!嫌祸害我的儿子不够啊!你怎么不去死。”女人被常富坤的母亲撕扯,一边叫疼一边讨饶道:“阿姨,你放手你放手啊。”常富坤的父亲看见了,跑过来劝着架道:“你就别闹了行吗,先救咱孩子要紧。”他父亲拉着他母亲向后面走,我这时才反应过来,面前一脸狼狈的女孩是郝莉莉。
  “常富坤为了郝莉莉自杀?难道有什么内情?”沈大桥问我,我不敢胡乱猜测,隐隐约觉得这事应该和某个人有关。
  我和沈大桥站在病房的门口,一根烟的功夫猜想着常富坤和郝莉莉之间的事情。
  常富坤和郝莉莉偷偷谈恋爱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班主任老孙发现苗头不对,早早的把二人调开,但是爱情这把火焰一旦燃烧谁也阻止不了。郝莉莉坐到了方有币的身边,好像不对,应该是老孙把方有币调到了郝莉莉的身旁,常富坤因为犯了错受到惩罚,他被分到了我们四害一组。方有币对郝莉莉有意思,我和沈大桥都知道,方有币如愿以偿,常富坤竟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的,常富坤离开郝莉莉的第一天就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沈大桥探下身去安慰,却看见一坨黏糊糊的鼻涕足足拖拉了十多公分长。“完了!班长真动情了。”沈大桥回过头跟我和李向前说。其实老孙就是想断了常富坤的念想,快高考了他可不想一个好苗子就这样葬送在一个女人手里,当然这也是常富坤父亲的意思,他父亲是文津二中的副校长,和班主任老孙关系不错,他父亲是那种太过慢条斯理优柔寡断的人,虽然身为校长却不擅长管教孩子,尤其是自家的亲生儿子。常富坤与郝莉莉谈恋爱,他父亲只和老孙说过一句:“老孙啊,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这可是早恋,问题严重,你放心交给我?”教室门口老孙问,他父亲说放心,老孙便点头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李向前叹着气,我以为他是说趴在桌上抽泣的常富坤,然而他指了指前排的方有币,方有币热脸贴冷屁股的安慰着郝莉莉,郝莉莉看似伤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嚼着口香糖,嘴里还喃喃着:“该死的老孙千刀万剐的老孙,我和常富坤在一起怎么了,碍着谁恶心谁了,他凭啥管我了。”方有币笑眯眯的说:“咯,对,老孙就是该死,你也没碍着他的事,凭什么就管你了。”郝莉莉满含眼泪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是感动,哪知道她骂了一句:“话多,管你屁事了!”我和李向前咯咯咯的乐。
  我和沈大桥正聊着,郝莉莉这会来到了病房门口,她看见我俩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像是关心的问着我道:“陈中石,你妈好些了吗?”我说我妈昨晚吊过水今早已经回家了,她笑说那就好。我和沈大桥目送她拎着一篮子水果进了常富坤的病房,而后里面响起了一阵吵闹声,我刚想进去,便见郝莉莉捂住半边脸的跑出来,常富坤的母亲在她身后恶狠狠的骂着:“不要脸的东西还好意思来啊!”地上则乱七八糟的滚着水果。常富坤早醒了,他像是抱怨他妈的说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啊!”他从床上爬起来,不顾自己手上还有伤,穿起一双拖鞋便撵出病房的喊道:“莉莉!莉莉!”他妈气不打一处来,跟在他身后怨道:“我说你这孩子,有点出息吗!昨天还要死要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和沈大桥站在拐角里看着,他妈看见我俩不好意思的笑说道:“呵,你俩还没走呢。”
  李向前大概知道些常富坤和郝莉莉之间的事,和我猜的没错,这事和方有币有关。三天前的一个夜晚,常富坤夜班早归,想着去成人自考学校接下课的郝莉莉,他骑着一辆踏板车,刚到学校楼下,就见着郝莉莉坐进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里。他见过这辆黑色的越野车,大奔的标志,像是方有币的座驾。他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自考学校的楼下?难道他也参加了成人自考班,按理不会,他不需要啊,这点常富坤了解。来接他女朋友?可方有币的女朋友是个平面模特,应该不会参加什么成人自考班。常富坤困惑,他试探性的拨通了郝莉莉的电话。他很担心的问道:“今晚下课了吗?我来接你吧。”郝莉莉电话通了,有那么一小会没出声,然后才话语匆忙的回道:“大坤啊,那个我不舒服,先回去了。”“那我去看看你吧。”常富坤又说,郝莉莉回绝道:“不用了,就是感冒的小毛病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常富坤无语,脸上显出抑扬顿挫的神情。挂完电话,他决定骑车跟着那辆大奔,看看方有币和郝莉莉究竟会去哪里,也许是他多想了,或许根本没什么,就是作为老同学顺路送送她而已,但郝莉莉的话又让他无法不怀疑。大奔载着郝莉莉一路前行,他们先到了一家超市,耽搁一会买了不多不少的东西,后又停在了一家奶茶店的门口买了两杯奶茶,然后车左弯右拐开到了郊区的白云山庄,白云山庄是三河县里最为高级的小区,老百姓亲切的把它称作二奶房,顾名思义这里是成功男人私下养小三的地方,曾今县里的落马书记许向西包养情妇的丑闻就是在这里被媒体曝光的,后来知道了,原来文津二中校长黄书郞的另一栋别墅就在其中,署的是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名。
  “方有币和郝莉莉真的有事?”沈大桥问,李向前笑笑说:“呵,谁知道呢!”
  “可是他的车都开进小区了。”沈大桥说,我想起说:“但方有币的家不在那啊。”
  李向前拍着我的脑袋说:“傻啊!二奶房什么是二奶房,你想想。”
  沈大桥说:“对啊,瓜筒家的商住房都有十几套,说不定白云山庄也有他的别墅呢。”
  我担心的问:“瓜筒不会真把郝莉莉给睡了吧。”
  李向前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不愿多说道:“呵,这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李向前走后,沈大桥突然拍着我的肩膀说:“石头,瞧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事你咱这么愚钝呢!”
  我抬起脑袋的问:“咱愚钝了?”
  “你想啊!他俩要没那个常富坤能自杀嘛!”沈大桥说。
  我想想,顺口一说:“这星期六瓜筒请客吃饭的事还有眉目吗?”
  沈大桥笑说:“咯,喝你的西北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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