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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奔袭云溪

作品名称:咆啸河山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20-01-02 10:07:39      字数:5630

  春天来到湘北大地,鸦雀在树林叽叽喳喳叫唤,春水顺着溪流缓缓流着,碧绿的春草在比赛着长个头。
  王翦波游击挺进纵队驻扎在晓旭山,监视着忠防镇里的日军部队,忠防日军对于这支游击队也一直如鲠在喉,非常的不舒服,必欲除之而后快。
  一天,忠防日军大队长松下巽言带着他的大队嗷嗷叫着来到晓旭山,意欲除掉这支游击部队。
  晓旭山有点高,松下巽言不知道游击队在哪一处,他估计游击队营地应该在山顶上,就叫他的士兵拼了命地爬山,爬到半山腰也不见游击队影子,士兵却累得咿咿呀呀直叫唤,只想坐下来休息一下,松下巽言挥舞着战刀在后督阵,谁也不敢坐下来。
  王翦波的游击队和国军机枪连埋伏在半山腰上的茅柴荆棘里,看到松下巽言的士兵进入伏击圈后,李燕飞连长一声令下,国军和游击队的枪声叫了起来,经验丰富的日军立即卧倒在地,寻找有利地形对抗游击队,互相对射了好一阵,松下巽言看着这陡峭的山岭,实在捡不到便宜,遂下令后撤。
  关麟征集团军第52军的张耀明和张汉初是一对老搭档,不久前,他们二人都在25师供职,张耀明是师长,张汉初是副师长。随着关麟征升任集团军总司令,张耀明就一跃成为52军军长,而这个张汉初也转正为师长。
  按照年纪,张汉初比张耀明大了三岁,但是,张耀明是黄埔一期生,张汉初是黄埔二期生,论职务,张耀明一直在张汉初之上。
  25师的官兵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就是亲兄弟,因为他们长相酷似,而且都姓张。还有很多人都以为张耀明是哥哥,张汉初是老弟,因为张耀明的官阶一直比张汉初高。其实,张耀明是陕西临潼人,而张汉初是四川巴中人,二人根本不搭界。
  52军开进新墙河布防以后,张耀明、张汉初刚履新,自然是很忙活了一阵。一天,终于清闲了一点,张耀明就打电话叫来了张汉初。
  军部官邸摆了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摆了一碟花生米,两只酒杯,两双筷子,一瓶烧酒。
  张汉初一跨进屋,张耀明就说:“来来来,汉初老兄,这一向胯里都忙出水了,今天无事,我们兄弟喝两杯。”
  张汉初一个立正说:“报告军座,汉初不敢!”
  “讲什么客气啊,我都叫你老兄啦,今天我们这里没有官阶,只有兄弟。”
  “那我就不客气啦,那我就喝酒啦!”
  张汉初坐了下来,伸手就去滗酒。
  张耀明端着酒杯和张汉初碰了一下说:“你比我大三岁吧,你是巴中人吧?”
  “你这个问题起码问了我不止10遍啊。”
  “怎么啦,不耐烦啦,我这是告诉你,在军队,你不如我,你看,你比我大三岁,竟然是二期生,我比你小三岁,还跑你前面去了,黄埔一期生,你是不是不如我啦。”
  “我当然不如你啦,要不怎么你是军长,我是师长。”
  “是啊,你永远在我之下,我当团长,你就是副团长;我当师长,你就是副师长;我现在当军长了,你也扶正了,却是一个师长,你说说,凭什么啊?”
  “当然是凭军功呀!”
  “说的对!”张耀明又喝了一杯酒,他已经喝了三杯酒,脸已驼红,“我们师叫千里驹师,为什么有这个称号,说白了,就是善跑。长城抗战那会,我们七天奔袭900多里参加古北口大战。三个师远赴长城,我们师离得最远,到达最早。日本兵的炮弹炸得古北口的石头都烧红了,关将军身负重伤,日本兵潮水一样涌来,我们最后还是打退了他们,你说说,凭什么?”
  张汉初看着喝得有点多的军长,他弄不清楚军长今天叫他来的目的,难道就是喝酒,难道就是叙旧听他自吹自夸,应该不是的吧!
  张耀明见张汉初不做声,又追问:“凭什么,你说呀!”
  “还能凭什么,飞毛腿么,猛张飞么!”
  “答得对,完全正确!一个军人,就是要练出飞毛腿,别人走不得你走得,别人走60分钟你走50分钟,你就取得了先机和主动权。至于打仗,一靠智慧,二靠勇敢,狭路相逢勇者胜,长城抗战就是这样,你知道我在古北口砍了多少个日本兵吗,说出来吓死你,17个!”
  “军座,你上一次不是说16个吗?”
  “这不又过了些日子吗,就加了一个,权当笑话。”
  张汉初说:“我记得台儿庄会战,我带着73旅包围了纪官庄的一个日军小队,并将其全部歼灭。”
  “你一个旅的兵力包围日军一个小队,要是还不能全歼,脸上挂得住吗?”
  “他们可不是建制意义上的小队,他们有300多人啊。”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税,”张耀明眯着眼睛看着张汉初,仿佛他就是在吹牛似的,然后说,“我那次带着梁志伟营袭击邯郸日军机场的事倒是真的,邯郸城外日军野战飞机场有作战飞机十多架和汽油库,周围架铁丝网工事,一个中队守卫。我们先侦察,然后将全营官兵分为突击队、放火队,乘夜突破机场周围障碍,包围攻击守敌营房,放火队烧毁全部飞机和油库。”
  张汉初反问道:“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我的功绩比你大,你看啊,我动用的兵力比你小吧,我的战果比你大吧,所以,我是军长,你是师长。”
  张耀明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张汉初也笑起来。
  “说笑了,说笑了,纯粹就是扯闲篇!”张耀明突然严肃起来说,“汉初兄,我们现在到了湖南抗日,总要弄点动静出来才对,你就想个点子,看如何吓吓日本人。”
  “军座,我们现在不是相安无事吗,如若去招惹日本人,挑起大战,关总司令岂不怪罪我的。”
  “屁话,地地道道的屁话,要是能够相安无事还要我们来新墙河做么,我们来不就是打日本人的吗?”
  “话是这么说,依我看还是不在新墙河一带搞动作的好,去远一点,比如岳阳城,比如临湘,搞他一个据点,或者炸他一座军火库,总之要有点影响。”
  “好吧,汉初兄,如何搞是你的事,我给你的指示就是搞点动作吓吓日本兵。你回去吧,去布置吧,酒也喝完了,下次再来。”
  张汉初走在回去的路上,老是琢磨要如何搞日本人一下的事,顾不得看新墙河哗哗的流水,也顾不得看田畴的庄稼长势,一只山雀飞过来歇在他的头顶,也只懒得。
  回到师部,张汉初和师参谋长商议了一番,然后就把杨峥团长找来布置任务。
  张汉初看着杨峥说:“想叫你们团去完成一项任务。”
  杨峥说:“请张师长尽管下命令。”
  “张军长叫我们师去敲日本人一下,刚才我和参谋长商量了一会,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团。参谋长会给你具体布置的,你只说说,能不能完成任务?”
  “军令之下,杨峥无价钱可讲,只要不是登天,就一定完成任务,否则,杨峥提头来见!”
  “好吧,参谋长给你说任务吧。”
  师参谋长叫熊逸致,30岁的样子,干练得很,他说:“具体任务就是奔袭云溪,临湘云溪是日军一个重要据点,驻有两个中队日军,三百六七十人,那里还有车站和日军野战仓库,那里也有几十个日军,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拔除据点,消灭据点里的日军,捣毁车站和日军仓库。”
  “没问题,一定完成任务!”
  张师长说:“先别打保票,你一个团去打他两个中队,你是长途奔袭,他是以逸待劳,你们并不占优势,能消灭它多少就多少,千万不要恋战,否则,岳阳城里的日军一出动就麻烦了,至于野战仓库,那是一定要搞掉的。”
  杨峥说:“是,一定谨记师长教诲。”
  三个人来到地图下,从新墙河到临湘云溪有多长的路呢?张汉初张开右手拇指食指在地图上丈量着,熊逸致说:“师长,直线距离大概是40里路,实际路程可能是50里或者是60里,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无论走新开塘还是走西塘,那里都驻有日军部队,所以,通过这里,都要隐蔽前进,极有可能是舍弃道路,直钻山林的走法。”
  张汉初沉吟地说:“是啊,有点难啊!”
  杨峥说:“这样吧,我们找一个向导,当行进至新开塘西塘一线时,我们就从他们的结合部钻过去。我看了一下,从斗篷山到夹铺、茶园,有一条河流,一般来说,有河必有路。”
  见杨峥这么一说,张汉初和熊逸致心里总算是放下一块石头,他们也在地图上仔细寻找这条路线,看了一会儿,又商量了几句,就同意了杨峥的行军路线方案。
  张汉初说:“今天是7月20日,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明天全团休息一天,睡好觉,养足精神,天一黑就上路,估计要走一夜才能到达云溪,等你们战斗打响,应该是在凌晨4点钟的时候。”
  杨峥回到团部后,就将几个营连长官通知到团部开会,布置任务,部署战斗方案。周昌江营负责歼灭日军山本中队,肖易欣营负责歼灭稻垣中队,俞全信营负责捣毁车站和日军野战仓库。
  周昌江营长说:“杨团,我们连山本中队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歼灭他们?”
  肖易欣附和着说:“是啊,我们都没去侦察,一点也不知情。”
  杨峥说:“放心好啦,师部已经为我们联系好了王翦波游击队,到时候,我们在凤台山会合,他们是地头蛇,对云溪情况了如指掌。”
  第二天,杨团官兵呼呼大睡,满天星斗的时候,他们踏着热气腾腾的小路奔袭在去云溪的路上。
  杨峥走在队伍的中间,他和士兵一样,也是靠着两条腿走路,没有半点特殊。蒙蒙夜色,一千多人的队伍,前面看不见头,后面看不见尾,只有夜蠓子在脑壳周围绕着飞。这时候,他在想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不当兵,他这时候在做什么?如果日本兵不打进来,他又在做什么?
  杨峥是读过几年私塾的,他想起了唐朝李欣的那首《古从军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古今战场有何异同呢?人不同,武器不同,地域不同,气候不同,相同的却也是永恒的,那就是你死我活,就是白骨蔽荒野,就是刚才你还好好的,一瞬间你就没了。比如现在,我们的将士还好好地走在山道上,他们的喜怒哀乐烙在他们的心里,刻在他们的脸上,说不定在云溪战场上,谁就被一颗子弹收拾去了,他们的喜怒哀乐也飘到了天上。
  队伍沿河而上,他们很快就越过了新开塘,越过了西塘,进入到康王地域。康王和昆山是胡春台游击区,一旁的乌江也有几个日军据点,这里的日军在夜间是不敢出来的。
  越往北路越难走,但是,越安全了,这一带群山人烟稀少,更看不见日军的影子,杨团的人走在路上可以说话,也可以弄出声响,心情不再那么压抑了。
  总算走到了凤台山。
  杨峥看了看手表,三点过几分,还算好。
  王翦波游击队的云溪中队早就等在凤台山,他们看见黑压压的国军部队开过来,心里高兴死了。中队长易双如将云溪镇日军驻防情况向杨峥团长介绍了一下,二人一合计,然后就将三个游击小队分了一下工,彭庆翔小队给周营带路解决山本中队,严正芗小队给肖营带路解决稻垣中队,何屏君小队给俞营带路,解决车站和野战仓库。
  山本中队驻扎在镇南一处民房,这里原是一大户人家的住宅,日军按照小队分队睡在各个不同的房间,周营一来先射杀了两个哨兵,然后就把这幢住宅围了起来,朝里面扔了几颗手榴弹把睡梦中日军全炸醒了,他们从地铺上跳了起来,提了枪就来到院子里,有的穿一条短裤,有的只胯里襻了一条手巾,只过了几秒钟,不清醒的日军就清醒过来,因为他们看见了院子外围着的中国军队和射过来的子弹,赶紧找掩体开始射击。
  稻垣中队驻扎在镇北的刘氏祠堂,肖营来到这里,也是先解决门边两个哨兵。大门进去是一个宽阔的过道,里面睡着七八个日本兵,他们已经听见了响动,随手就拿起了睡铺上的枪开始朝外射击,走在前面的两个国军士兵应声倒地,后面的国军丢进去两个手榴弹才解决这一帮子人。睡梦里的稻垣中队官兵全起来了,他们拿起武器就开始组织强攻,一定要从大门杀出去。机枪“哒哒哒”地叫着,对着大门一线路上不敢再留下任何人枪,国军迅速地闪到了一边。
  车站上有一个分队的日军,20几人,俞营将潘向前连派去解决他们。这活儿很轻松,100多国军对付20几个日本兵还不是小菜一碟。何况国军是有备而来,日本兵睡在梦乡呢?潘向前还真是大意了,当他们解决车站内日军后回到站台上的时候,却没想到站台上还有一处日军暗哨,暗哨处有两个日军士兵,一挺机枪,当潘连在站台上集合时,暗哨里的机枪就叫了起来,潘连立即被打倒了七八个人,其余人迅速往两边疏散开来。潘向前叫投掷手任长子绕到一侧用手榴弹解决这个暗哨,很快,任长子就消灭了那两个日军,车站终于平静下来。
  肖营的另两个连跑步赶往日军野战仓库,这野战仓库修建在云溪镇后山上,有一个日军小队守着。城里的枪炮声早就把仓库里守军从睡梦中惊醒,日军小队长渡边一郎是个富有经验的家伙,他从枪声听出来了,这绝不是游击队的干活,预感到大事不好,立刻命令官兵进入战斗状态,等肖营官兵赶到仓库时,仓库的守军就变成了一个硬核桃。
  再说山本中队,当他们和周营交战了十几分钟后,山本中队长很清楚,必须立即突围到天主教堂去,如果留在兵营,迟早会被包围他们的周营消灭。日本人的机枪自然比国军的好使,他们叫两挺机枪在前面开路,两挺机枪殿后,强行撕开一个口子,突围而去。周营扭着他们不放,一直追到天主教堂。
  稻垣中队的日军一直很主动,从他们打开门前大路起,机枪的吼叫就没停止过,稻垣中队长带着这一队鬼子也突围而去,肖营在他们的屁股后追赶,一直将他们赶进天主教堂。
  潘向前连在解决车站日军后,赶去野战仓库参加消灭仓库守军战斗。其实,他们赶到时,里面已经没几个活着的鬼子了。往里扔了几颗手榴弹,战斗就终止了,俞营的官兵涌进了仓库,去搬自己喜爱的武器,直到拿不动了才停止,然后,俞营长叫人放置炸药炸掉了仓库。
  这两处日军一起60几人,全被歼灭,没一个活口。
  山本中队和稻垣中队原本有370多人,在驻地被国军消灭了50多人,追赶的路上又被消灭了10多人,这时候合起来还有300来人。合起来的力量就大了起来,他们开始在天主教堂门口构筑掩体,在窗户处布置射击点,在屋顶上选择射击位置,让天主教堂成为一个坚固的堡垒。
  周营和肖营也战死了20几人,他们合起来还有670几人,把天主教堂围得水泄不通,由于没有重武器,对教堂也是莫可奈何,只能趴在四周的临时掩体下和日军对射,零零碎碎也打死了20几个日军。
  天大亮起来,俞营的官兵也赶到了教堂周围,杨团长想,我们就是困也要把他们困死,正这样想着,就有云溪游击中队的人来报告,说岳阳城里的日军已经派出10艘战舰,载着一个大队的日军沿着长江开过来了,而且,白石岭一个大队的日军也乘装甲车朝这里开过来,他们都是来救这两个日军中队的。
  杨团长撤兵了,他觉得这次奔袭的目的已经达到,歼灭日军150多人,捣毁了云溪车站,炸毁了日军野战仓库,还搬走了一大批武器,于是,就带着他的官兵来到了凤台山,准备在这里休息一天,晚上再赶回新墙河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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