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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作品名称:酒香情浓      作者:琢梁      发布时间:2020-01-02 15:27:57      字数:9828

  星期天早上八点,裴春雨、大民子、豁牙子、张文几个人在在铁道口汇合了。他们刚要出发就听见有人在叫:“春雨,等一下。”高杜鹃背了一个包袱跑了过来。裴春雨跑过去接过包袱放到车上:“这是啥呀?”
  “我刚在饭店买的烧饼,我怕凉了就用小棉被包起来了”高杜鹃气喘吁吁地说。
  “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来吗?”裴春雨埋怨道。
  “我想跟你们去。”
  “你还是回去吧,这就不是大姑娘干的活。”
  “我真没事。让我去吧。”高杜鹃央求道。
  “几位大哥,让她去吗?”裴春雨征求大家的意见。
  “你说了都不算,我们说了就更不算了。”豁牙子揶揄裴春雨。
  裴春雨和高杜鹃闹了个大红脸。裴春雨替自己解释说:“今天是给她家捡柴火,她想去就跟着吧。”
  张文和豁牙子拉一个车,走在前面。大民子和裴春雨、高杜鹃三人一个车走在后面。
  自从裴春雨每天晚上送高杜鹃回家,他俩处对象的事儿就在厂里传开了。所以,今天高杜鹃跟来几个人也不觉得奇怪。
  走在前面的豁牙子不时地回过头来跟裴春雨开玩笑。“春雨,你说咱们山泉的冬天冷不冷?”
  裴春雨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说:“还行,不算太冷。”
  “不冷你怎么会冻出气管炎来了呢?”豁牙子说完哈哈大笑。
  裴春雨这才知道豁牙子在笑他“妻管严”。“笑话人,不如人,你找对象以后会比我病得还厉害。”裴春雨反击道。
  “我不找对象”豁牙子想堵裴春雨的嘴。
  “你是找不到吧,你这张嘴这么厉害哪个姑娘敢嫁你?”裴春雨嘲笑他。
  “想嫁我的姑娘排大队,我不稀得娶。”豁牙子自吹自擂。
  “我说山泉看不到几头牛呢,原来都被你吹死了。”张文慢声拉语替裴春雨回击豁牙子。
  大民子不参加斗嘴,只是跟着傻笑。高杜鹃也跟着笑,她还是第一次看男人们在一起开玩笑,也觉得很好玩儿。
  他们今天捡柴火的地方叫虎峰岭。距离山泉有十多里山路,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着、笑着,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虎峰岭的山顶。他们都经常上山捡柴,所以到达地点以后,不用别人吩咐,就各自拿着一把手锯进林子里去了。
  裴春雨对高杜鹃说:“你在这等着吧。”
  高杜鹃扭了一下身子说:“我不敢。”
  裴春雨知道想跟自己在一起就嘱咐道“那你跟着我,小心点。”
  “知道了。”高杜鹃轻柔地说。
  在山上捡柴要找那些倒伏在地上死树,此时它们已被埋在雪里。裴春雨和高杜鹃在林子里走了一百多米,才发现前面有一道雪棱,裴春雨走到跟前用脚踢了踢,还真是一棵死树。裴春雨就猫腰扒掉上面的积雪。高杜鹃也学他的样子跟着一起扒雪。扒到树梢的时候,裴春雨锯掉树的枝杈,只留下树干。然后又把树干截成两米多长的几段。他扛起一段对高杜鹃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就回来。”
  “我也扛一根”高杜鹃说。
  “算了,你扛不动。”裴春雨劝道。
  “我扛那根细的。”高杜鹃扛起树梢那段。在肩上颠了一下“挺轻的,没问题,走吧。”
  雪很深,裴春雨在前面踩出脚窝,高杜鹃在后面踩着裴春雨留下的脚窝,这样会省去很多力气。两人来到停车的地方,看到车上已经有了两截木头。知道一定是大民子捡的,裴春雨不由得赞叹,这个大民子干活真是一把好手!
  裴春雨和高杜鹃往返了三趟才把这棵树全部扛回来,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时间已近中午,就招呼他们几个吃烧饼。烧饼还温乎,几个人狼吞虎咽。每人两个烧饼,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往嘴里塞几把雪缓解一下嗓子的干渴,就又进林子里去了。
  山里的大树都被白雪包裹着,树干变成了各种形状,有的很像某种动物,几个人都忙着捡柴,无心欣赏这天然形成的美好景物。下午三点多钟两个车子就都装满了。他们用绳子捆结实以后就原路返回。回家的路是一路下坡,遇到坡陡的地方就要两个人一起扛起车辕子刹车,坡缓的路段就一路小跑。一个小时左右就到家了。
  李兰从屋里迎出来热情地招呼道:“都回来啦,冻坏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裴春雨接过话说:“李姨,我们先卸车,卸完车就进屋。”
  “你就是春雨吧?”李兰问。
  “是,我是春雨。”裴春雨笑着回答。
  “谢谢你啊,找这么多朋友帮我家拉柴火。”李兰满脸笑意地说。
  “不用谢,李姨你先进屋吧,外面冷。”裴春雨体贴地说。
  “好,我去给你们做菜。”李兰回屋去了。
  几个人把木头码放在院子的栅栏边上,拍打拍打身上的雪进屋了。高杜鹃招呼大家:“都把鞋脱了上炕捂捂脚,热乎热乎。”
  裴春雨也跟着招呼,自己也脱鞋上炕了。几个人都冻透了,脱鞋以后就感觉暖和多了。
  “杜鹃,你也脱鞋上炕暖和一会儿吧。”裴春雨看高杜鹃在地上忙活就心疼地叫她。
  “我不冷,你不用管我,替我招呼好这几个大哥就行了。”高杜鹃笑着说。
  李兰端着两盘菜进来了“都暖和过来了吗?菜都做好了,可以吃饭了。”高杜鹃也帮着端菜。菜上齐了以后裴春雨认真的看了一下:猪肉炖酸菜、猪肉炖豆腐、肉炒干豆腐、蒜泥五花肉、白菜丝和萝卜丝拌的凉菜。裴春雨心里想:还不错。他倒不在乎自己吃的好不好,只怕慢待了朋友。
  “李姨、杜鹃一起吃吧。”裴春雨招呼道。
  “你们先吃,我们不着急。”李兰说道。
  “你们不吃我们怎么好意思吃呀,一起来吧。对了,还有妹妹们和奶奶呢?”裴春雨问。
  “她们都在对面屋呢。”李兰说。
  “把她们叫过来一起吃吧。”裴春雨说。
  “春雨,你不用管我们,捡了一天柴火,都累了,赶紧吃吧,一会菜都凉了。”高杜鹃说。
  裴春雨见这娘俩执意不肯上桌就不再谦让,就给哥几个倒上酒说:“感谢哥几个帮我拉柴火。”
  “不是帮你,是帮高杜鹃。”豁牙子抢话道。张文捅了一下豁牙子,嫌他开玩笑不顾场合。豁牙子吐了一下舌头。
  “豁牙子说得对,是帮高杜鹃。那我就代表李姨、高杜鹃敬几位哥哥一杯。”裴春雨和几个人碰了杯,一仰脖干了。
  “吃菜,吃菜。”裴春雨招呼着。
  高杜鹃见大伙开始喝上酒了,就把李兰拉了出去。“妈,我不是让你杀一只鸡吗?”
  “那几只鸡开春就能下蛋了。”李兰不舍地嘟囔说。
  “妈,你可真抠。”高杜鹃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儿。转身又回到屋里。
  这哥几个也有好长时间没吃肉了,都去夹蒜泥五花肉,盘子里的肉本来就不多,几筷子下去就见底了。高杜鹃就拿起那只装肉的盘子去了厨房,李兰跟了出来。
  “妈,再切一盘肉。”
  “还切呀?”李兰满脸不高兴。“那是留着以后炖菜吃的。”
  “妈,这肉是春雨买来招待朋友的,咱们就别留了好吗?”高杜鹃怕李兰不同意,就用商量的口吻说。
  李兰把剩下的肉都切了,端进屋放到桌子上说;“慢慢吃啊。”脸上却没了笑意。
  裴春雨看出了李兰脸上的变化,他怕朋友们发现,就赶紧笑着说:“李姨,过几天我们家杀猪,到时候我再多给你拿点猪肉来。”
  “那怎么好意思。”李兰嘴里客气着,脸上的肌肉却随之松弛下来。“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孩子的作业写完了没有。”李兰看剩下的肉都切没了也就不在这里看着了。
  李兰走了,几个人便不再拘束,畅快地大喝起来。
  
  星期一早上,裴春雨刚走上三楼就看见活动室门口站着七八个人。他走过去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来练乒乓球的。”有人回答。
  今天是活动室开放第一天,裴春雨没想到一大早就会有这么多人来。“我们把乒乓球台摆上吧。”裴春雨指着靠墙的球台说。几个人便上前摆好了球台。
  裴春雨从柜子里拿出乒乓球、球拍和球网。“各位师傅,其他办公室还在办公,我们要尽量保持安静。”
  练球的人自觉地抽签顺序,然后就开始练球。
  “你们都小点儿声,我出去一下。”裴春雨嘱咐一声就走出了活动室。他来到范主席办公室歉意地说:“范主席,没想到这帮练球的工人来这么早,我都没来得及给你收拾办公室。”
  范主席笑笑说:“这段时间够你忙的,我的办公室我自己打扫。你管好他们就行了。”
  裴春雨又说:“他们已经正常练球了。我想到各车间看看他们文艺汇演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告诉他们节目单最晚要在这个周四要报上来,准备好的节目要抓紧排练。”范主席说。
  “好。”裴春雨答应一声就走出了范主席办公室,
  办公楼外一派银装素裹。厂区道路上的积雪被车轮的碾压和人们的踩踏结成了一层硬壳。硬壳的表皮结了一层冰,走在上面滑滑的。裴春雨忘记带棉帽子了。他用双手捂住耳朵,一路跑向锅炉车间办公室。幸好今年在镇供销社新买了一双大头鞋。这种鞋是给解放军战士配备的,它不但暖和,而且,橡胶的鞋底还有很深的纹路,非常防滑。否则,在这样的冰雪路面上奔跑是一定要滑倒的。
  裴春雨来到锅炉车间办公室敲敲门。“进来。”里面有人说道。裴春雨推门走了进去。
  “春雨?你怎么来了?”锅炉车间刘文斗和文书小郭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裴春雨走过去和他俩一一握手。“我来看看你们。”
  “你小子还行,没忘了咱们锅炉车间。”刘主任笑呵呵地说。
  “刘主任,我就是咱们锅炉车间的人啊,春节忙完以后我还得回来呢。”裴春雨也笑着说。
  “可别的,我还是希望你留在工会。”刘主任真诚地说。
  “看来刘主任是不欢迎我回来呀。”裴春雨开玩笑说。
  “那可不是,我是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刘主任说。
  “那我就谢谢刘主任了。”裴春雨说。
  “春雨,你来有事吧?”刘主任问。
  “没啥大事,就是来看看咱们车间联欢会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刘主任说:“已经通知下去了。”又对文书说:“小郭,你通知各班班长明天上午九点开会,研究一下咱们车间上报的节目。”
  “谢谢刘主任对我的工作给予的大力支持。锅炉车间真是我的娘家呀。”
  “那当然了,春雨是我们锅炉车间出去的人,你的工作咱们车间一定大力支持。”
  “刘主任,我还要到其他车间去看看,改天我再来看你们。”
  刘主任和小郭都站起来送他。“好啊,没事常回来坐坐。”刘主任嘱咐道。
  裴春雨答应着离开了锅炉车间办公室。他又到其他几个车间转了一圈,各车间的准备情况大体相似,都答应星期四以前上报名单。他就回到工会办公室向范主席做了汇报。
  裴春雨回到活动室整理春节活动所需物料。需要采购的东西太多了:奖品、条幅、红纸……
  裴春雨画了一个表格,列出所需购买物品的品种、数量。他没有急于交给范主席,他要仔细想想,随时填写,不能有遗漏。因为这是要经过厂长审批签字才能领取资金的。
  中午的时候,厂部的几个干部利用休息时间上来练球。下午的时候四点班的工人提前来到活动室,他们要练到四点交接班的时候直接去上班。一整天活动室都是闹哄哄的。一直到四点班的工人走了以后活动室才安静下来。
  裴春雨拿起物料表准备去向范主席汇报,范主席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范主席,我正要去找你。”裴春雨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范主席,你请坐。”
  范主席坐下以后说:“这一天够闹哄的吧?”
  “可不是呗,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下面各个办公室也找我反映说咱们楼上的动静太大了,影响他们工作。明天把乒乓球台搬到食堂去。我已经跟食堂打好招呼了。另外,我还找制酒车间抽调了一个人,他叫马本利。以前的乒乓球比赛都是他帮着搞,你把这个事交给他就行了。”
  “那可太好了。”裴春雨高兴地说。
  “还有象棋比赛,你交给你们车间的崔明志,以前的象棋比赛也是他负责。”
  “崔师傅会下象棋?”这倒是出乎裴春雨的意料之外,他们在一起两个多月也没听崔明志说过。
  “呵呵,这个你不知道啊,他还是一个高手呢,去年比赛他得了第一。”
  “我还真没听说过。崔师傅做事认真,交给他肯定没问题。”
  “你不是也找我吗,说说是什么事。”
  裴春雨把写好的物料单交给范主席。“这是春节活动需要的物品,我都列上了,请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好,我让后勤股的人明天就去采购,到时候你负责验收。”
  “范主席,还有一个星期就到活动时间了,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能不能再抽调两个人帮帮我?”
  “好,化验室的李春梅去年是联欢会的报幕员,把她抽过来,帮你干些细活。男的你自己选吧。”
  “我认识的人不多,你看锅炉车间的张文行吗?”裴春雨想让张文过来轻松几天,本来还想把豁牙子也一起要来的,可是范主席已经先确定了一个人选,他就不好再说了。
  “行。我让他们明天来向你报到。”说完,范主席拿着物料单回办公室去了。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又见一些人等在活动室门口。裴春雨打开门问:“谁叫马本利?”
  “我。”一个三十来岁的工人答道。
  “马师傅,范主席说以前的乒乓球比赛都是你负责组织的,练球和比赛就都交给你了。这段时间你多辛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来找我。昨天大家在这练球动静太大了,影响了办公室工作,今天就把球台搬到食堂去,以后练球、比赛都在那里搞。”
  “好。”马本利很痛快,二话没说就带领工人们把球台搬走了。
  裴春雨开始打扫卫生。这时,一个二十四、五岁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走进了活动室。“哎呦,这屋可比以前干净多了。”
  裴春雨抬头一看,猜出了她是谁。就问:“你是李春梅吧?”
  “是啊,你叫什么?”
  “我叫裴春雨,你叫我小裴就行。”
  “小裴,好,就叫你小裴。你是新来的吧?”李春梅的眼睛在裴春雨的身上仔细打量。
  “我刚来两个多月,也是借调到工会的。”
  “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李春梅的眼睛盯着裴春雨的脸说。
  裴春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就扭过脸去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李姐,你坐。”
  李春梅刚坐下,张文就从外面走进来,他笑呵呵地走到裴春雨跟前说:“谢谢你啊春雨,让我也能轻松几天。”
  “你来的正好,帮我拖地吧。”裴春雨把拖布递给张文。
  “我来擦桌子吧”李春梅站起来抢过裴春雨手上的抹布。
  崔明志走进来了。“大哥来了?”裴春雨迎过去。
  “这段时间忙坏了吧?”崔明志关心地说。
  “我不累。”裴春雨把崔明志拉到办公桌前请他坐下。“范主席跟我说象棋比赛是你负责我太高兴了,我也不知道你象棋下得这么好啊,以后有空教教我。”
  “没问题。”崔明志一口答应。
  “下象棋的人还一个也没来呢。”
  “我约了几个人,一会就来了。”
  “下象棋和乒乓球都挪到职工食堂去了。”裴春雨从柜子里拿出三副象棋交给崔明志。“大哥,这个交给你保管了,不够再来取。”
  崔明志接过象棋说:“下班前我给你送回来。”转身去职工食堂了。
  过了一会儿,张文和李春梅已经打扫完了卫生。裴春雨招呼他俩:“过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也没干什么活休息啥呀。”张文说。
  “今天都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李春梅问。
  “现在还没有,后勤股的人帮我们采购去了,一会儿他们回来我们要分类、包装。先坐着等一会吧。”
  “春雨,豁牙子挑你理了。”张文说。
  “我能猜到,他今天什么班?”裴春雨问。
  “他好像跟谁串班了,正在班上。”张文说。
  “你俩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一趟锅炉房。”裴春雨拿起棉帽子就往锅炉房跑去。
  “春雨你不够意思。”看见裴春雨走进锅炉房豁牙子就大声叫道。
  “我这不是给你赔罪来了吗”裴春雨陪着笑脸说。
  “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豁牙子不满地问道。
  “崔大哥是范主席抽调的。张文比你年龄大我就先抽调他了,下次有好事先找你行不?”裴春雨许愿说。
  “这还差不多。”豁牙子脸上有了笑模样。
  裴春雨趴到豁牙子耳朵旁边说:“我告诉你两个谜底,猜谜语的时候让你得两份奖品。”
  “好!”豁牙子开心地笑了。
  “我回去了,你别生气了啊。”
  “走吧走吧。”豁牙子大气地挥挥手。
  裴春雨跑回活动室。张文问:“怎么样了。”
  “消气了。”
  李春梅看得一头雾水,不知他俩在说什么。
  裴春雨对李春梅说:“李姐,今年要把乒乓球比赛和象棋比赛的颁奖仪式放到联欢会前面。厂领导要上台给获胜选手颁奖。”
  “是吗?以前没这样搞过,到时候都需要我说啥呀?”李春梅担心地问。
  “我给你写好了,你照着念就行。”裴春雨说。
  “那就没问题了。”李春梅放心了。
  “我现在就写,争取早点给你,让你早点熟悉。”说完裴春雨就拿出纸笔,略作沉思,便伏案疾书。“不平凡的一九七六年已经过去,令人期待的一九七七年已经来临。过去的一年是收获的一年。我党在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反党集团……”
  “小裴,你们要的东西买回来了,在楼下。”裴春雨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是后勤股的老王,他放下手里的钢笔招呼张文和李春梅:“走,下楼搬东西。”
  来到楼下,看见一辆毛驴车上有三个大纸壳箱子。“张文,挑一个轻的给李姐,咱俩搬沉的。”
  张文搬起一个颠了颠。“这个就挺轻的。”转身递给李春梅。张文又搬起一个递给裴春雨。“这个挺沉,你抱住了。”张文自己抱起一个。
  回到活动室,裴春雨说:“把箱子都打开,把所有东西都倒到地上。”
  看到地上的东西已经混在一起,裴春雨说:“张文,你把这些东西分类摆好。李姐你把那个红色的条幅铺开。”他自己拿了一摞白纸走到办公桌前。从笔筒里抽出一只铅笔,开始在白纸上画字。
  李春梅铺好了条幅站在裴春雨身边看他在白纸上划线,一开始没看明白,等到裴春雨快画完了她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山”字。
  裴春雨把画好的白纸交给李春梅。“李姐,你用剪子沿着我画的线剪开,然后,把它摆到条幅上。”
  裴春雨又开始画第二个字。快画完的时候范主席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条幅很好奇,就走过去小声念道。“山泉酒厂一九七七年联……”范主席扭头看着裴春雨。“这是你做的?”
  “嗯,还差两个字就好了。”
  “小裴,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很多美工用板刷也写不了这么好。”
  “这是跟我们美术老师学的。”
  “真不错,你知道吗,我们每年联欢会是不挂条幅的,因为没人会写。”
  “以后开什么会想挂条幅交给我就行了。”
  “好,你们都别忙了,十二点了,该吃饭了。”说完,范主席喜滋滋地走了。
  “你们俩带饭了吗?”裴春雨问。
  “我带了,在化验室。”李春梅说。
  “我也带了,在锅炉房。”张文说
  “你俩就都回去吃饭吧,张文你还可以跟他们喝点小酒。”
  “厂部不是不让喝酒吗?”
  “你又不是厂部的人,回锅炉房少喝一点没关系。”裴春雨理解:酒厂的工人每天一顿酒都已经成了习惯,不喝一点就好像缺了一点什么。
  “好。”张文笑着回锅炉房去了。
  裴春雨到楼下的热饭炉里取出自己的饭盒,刚在办公桌前坐好,李春梅拿着饭盒从外面跑了进来。“小裴,你一个人吃饭不香,我跟你一起吃。”
  “好啊,李姐你坐。”裴春雨热情地招呼道。
  李春梅坐到裴春雨对面打开饭盒。她今天带的是猪肉炖酸菜。裴春雨带的是白菜干豆腐。“李姐你家伙食不错呀。”裴春雨说。
  “我老婆婆家前几天杀猪了。”李春梅说着就往裴春雨饭盒里夹肉。
  裴春雨赶紧端起饭盒躲到一边。“李姐,你别给我夹肉,你自己吃。”
  “我这几天吃腻了。”说着又夹起一块肉站起来硬是放到了裴春雨的饭盒里。
  裴春雨端着饭盒不敢放到桌上。李春梅说:“你把饭盒放下,让我吃几口你的白菜干豆腐呀。”裴春雨只好把饭盒放到桌上。他给李春梅夹了几筷子白菜干豆腐又把饭盒端起来。
  “嘻嘻,你把饭盒放下吧,我不给你夹肉了。”李春梅笑着许诺说。两人这才结束了相互谦让。
  裴春雨狼吞虎咽的几分钟就吃完了。接着去画剩下的两个字。李春梅不好意思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也很快地吃完了。
  裴春雨对李春梅说:“你把这两个字剪完摆到条幅上。”又接着写联欢会的开头语。
  “小裴我都摆好了,你过来看看。”李春梅叫他。
  裴春雨走过去把每个字的位置、间距都调整一下。“李姐,你用大头针把这些字都别上,多别几个,不要让哪个地方掉下来。”
  “好。”
  裴春雨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李春梅蹲在地上别字,心里就想这要是高杜鹃该有多好。一想到高杜鹃他的心血便一阵上涌,他想起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裴春雨把高杜鹃送到家门口,高杜鹃像往常一样抱住裴春雨的胳膊不放手。裴春雨搬过高杜鹃的身子想要拥抱她,高杜鹃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跳开了。看到一脸惊恐又依依不舍的高杜鹃,裴春雨张开双臂:“来,让我抱抱。”
  高杜鹃低下头,眼睛看着脚尖,扭动了一下身子,表示不同意。
  裴春雨走上前去,冲动地一把把高杜鹃拉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女人。在这一瞬,他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一波波上涌,奋力地冲击着他的心房,令他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高杜鹃也是第一次接受一个男人的拥抱,在裴春雨拉她入怀的一刹那,她想挣脱他的拥抱,可是却无法挣脱裴春雨那双有力的臂膀,她便不再挣脱。裴春雨双手搂住她的腰。她绵软地伏在裴春雨的身上。裴春雨把她的双手抬起来,让她用胳膊环住自己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他俩的身体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阵抖动。呼吸也都变得急促,他俩的心跳澎湃而有力,好像彼此依稀能够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他俩都紧紧地、用力地拥抱着对方,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裴春雨把嘴唇贴向高杜鹃,高杜鹃扭头躲开了。裴春雨用一只手抱住高杜鹃的头,轻轻地扭回来,他慢慢地托起她的下颚,把一双火热的嘴唇贴了上去。先是轻轻地亲吻,而后又含住高杜鹃的嘴唇用力地吸吮,仿佛高杜鹃的嘴唇有吸之不尽蜜糖让他难以自制。高杜鹃先是被动地任由裴春雨亲吻,慢慢的她也开始吸吮裴春雨的嘴唇,两个人都似乎变得无比贪婪,用力的吸吮着对方,谁也不想停下这美妙的时刻。
  良久,两人才松弛下来。裴春雨让高杜鹃的头枕到自己的肩上,他温柔地抚摸着高杜鹃的头发,一次次轻轻地、轻轻地,仿佛在抚摸着一件心爱的宝物,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损坏一样。两人就这样忘情地抱着,丝毫感觉不到北方冬季寒夜的冰冷。
  “咣当”一声,张文从门外进来了。打断了裴春雨的回想。他看到两个人都各自忙着就径自走到那堆物品前继续分类去了。
  裴春雨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向范主席的办公室走去。
  范主席见裴春雨进来就笑着招呼他坐下。
  “不坐了,范主席我来问个事,每年联欢会厂领导讲话吗?”
  “不讲,春节过后要开一个全厂职工大会,有什么事都在那个会上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
  “我正在写联欢会的开篇词,我怕开篇词的内容跟领导讲话重复了。”
  “还有开篇词啊,呵呵,好。”
  “我快写完了,还有联欢会的会序,等各单位的节目单报上来后我拿给你一起修改。”
  “好,好。”范主席连说了几个好。又问:“你不演一个节目吗?”
  “我没什么节目呀。”裴春雨没想过他还要演节目。
  “你要代表咱们工会出一个节目。”范主席道。
  “我没这方面特长啊。”裴春雨为难地说。
  “你小子这么有才会没有特长?我不信。”范主席给他带了一个高帽。
  “要不我来个诗朗诵行吗?”裴春雨试探着问。
  “行,太行了。咱们厂的节目里就缺诗朗诵。”
  “那好,我回去准备一下。”
  回到活动室裴春雨心中忐忑起来。没想到范主席会让他也演一个节目。他喜欢诗朗诵,而诗朗诵的技巧都是从收音机里学来的。他在学校的时候也表演过诗朗诵,只不过那是在班级里,下面只有五十多个同学,而在联欢会这么大的场合朗诵他还没有经历过。他怕到时候自己会紧张。学校的老师倒是教过他克服紧张的方法。老师说紧张和自信就像一个此消彼长的天平,你的自信多了紧张自然就没了,你要在心里认为台下的人都不如你,甚至连你的一半都不如,你的自信多了,也就不会紧张了。但是,老师教授的毕竟是理论,运用到实际的时候自己还能应用自如吗?裴春雨的思绪很乱,乱的连写联欢会开篇词的思路都没有了。他站起身走到条幅前检查李春梅别的字。
  “李姐,你别的很好啊。”
  “我按你说的每个字都多别了几个。”
  眼看李春梅别到最够一个字了,裴春雨就把张文叫过来。“咱俩拎起来让李姐看看行不行。”
  裴春雨和张文拽住条幅的两头拎起来。李春梅站到中间左右看看。“我看行,小裴你再看看。”李春梅换下裴春雨。裴春雨走到中间认真地看了一下“好,没问题了。李姐你把它叠起来等联欢会的时候用。”
  “我这块也马上就好了”张文说。
  裴春雨的开篇词也只剩结尾了,刚才诗朗诵的事情影响了他的思路,现在他的思路又和先前的思路接上了,所以开篇词的结尾也很快写完了。
  三个人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裴春雨把他俩都叫过来。“都坐下,累坏了吧?”裴春雨关切地问。
  “可不是嘛,蹲着干活是挺累,比烧锅炉还累。”张文说。
  “本来是想让你来歇歇的,没想到给你找了个更累的活。还有李姐,化验室的工作多轻松啊。”
  “我不怕累,这样的工作我喜欢。”李春梅说。
  “我给你俩每人留一份奖品作为奖励怎么样?”裴春雨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真的?”李春梅问。
  “明天我跟范主席请示一下。”
  “太好了。”李春梅显得很高兴。
  “李姐,这是开篇词,你最好能背下来。”裴春雨把刚写好的开篇词递给了李春梅。
  李春梅看了一下,内容并不多就说:“没问题。”
  “那好,李姐联欢会那天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姐决不给你丢脸。”李春梅信誓旦旦的说。
  裴春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四点了。“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活明天再干。你俩都回家歇歇吧。”
  “跟你干活真好,还能提前下班。”李春梅和张文相继笑着走出了活动室。
  屋里只剩下裴春雨一个人。诗朗诵的事情又蹦进了他的脑海。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将是他第一次登上山泉酒厂的舞台,如果演砸了,怎么对得起范主席对自己的信任?如果演砸了,以后走在厂区的道路上会不会有人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地说:那个就是联欢会上演砸的人?如果演砸了,会不会影响他正式调入工会?如果演砸了,他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怎么办呢?裴春雨努力地思考着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突然他想到了李春梅,她当过报幕员,应该有舞台经验,想必她有一套自己克服紧张情绪的独到办法。明天请教一下她,或许这个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想到这里裴春雨的心情才算有所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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