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各有所梦、阜新光伏

1、梦里寻秋、还款起航

　　《寻秋》
　　梦里，我寻过
　　风，是凉的！
　　又触摸到了秋
　　仿佛酣畅的美酒。

　　清晨的恍惚
　　冽着一夜的寒漠
　　零星的落叶
　　诉着最后的离愁！

　　瑟瑟的树语
　　呢喃着冬的寂寥
　　风，是凉的
　　梦里，我寻过。
　　初冬的早晨，淡淡的雾气在空中缓缓流动着，越来越浓，像千万条白沙，使树木变得模糊不清，地上湿漉漉的，透着一股阴冷。迟到的阳光，迷茫中只剩下一圈光晕。空气好像过滤了似的，深深地吸一口，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伴着呼呼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疼。
　　只觉得这个冬来得太早，还未能感受到秋的充实，恍惚中秋去冬来。从山西大同回来后，秋衣再也未能脱下，习惯了“冷冷”的子鸿，往年在圣诞前后才会添置秋衣。
　　一家六口人，拥挤在实际面积60平米不到的屋子里，生活平淡，也日渐拮据。更好生活的梦，需要更多的付出，只是这付出在这初冬里渐渐有些迷失了方向。未及预期的秋，留下的东西很少，再三催促，合肥聚鑫的郑方总终于兑现了他的许诺，算是逝去的秋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总算是汇过来了！”抱怨中透着一丝欣喜。小马递了一根烟给子鸿后，随手点着，仿佛吐尽了失落。烟氤氲了一会，便随着楼道里的风飘散。
　　“不说了，说多了也没有意思。估计此时的他和袁行的交情比我都深了。”子鸿的神情有些无奈，无奈中尽显淡然。
　　小马此时把子鸿拉到楼道，抽烟是习惯性的，更主要的是把前期“信诺”的事宜和子鸿做个交待。
　　“上次我和凌峰把我们在宿城的想法谈了，几个问题他也帮我们去落实了。这段时间就是在等这笔钱，一直没打过来，便无法启动。既然今天钱已经到了，我把凌峰所了解的情况和你说下。”小马又点上了一根，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也许看到款到账的短信通知后，两个人内心都充满了兴奋，烟抽得快多了。子鸿浅浅的“嗯”了一声，接过了小马递过来的第二根烟。出于对小马的信任，他并不打算质疑小马接下来所说的任何方案。
　　“凌峰一直对这个行业很有兴趣，一个人一直没有深入。这次我们有这个想法，他很支持，也愿意去协调注册资本的事情，但是他想占10%的股份。钱上面反正都是虚的，我们很多东西不懂得，他毕竟开公司这么多年了，有一定的资源，以后对我们的帮助也大。我本人不反对，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若不同意，我们再自己找过桥资金的渠道。”
　　一定程度上，小马是在征求子鸿的意见，实际上他俩压根就解决不了五百万注册资本的过桥。语气中有解释的成分，更多的是那份建议的强烈。
　　“你、我都是45%，他10%是吗？”子鸿有意问道，微微有些隐忧的感觉，毕竟凌峰和自己尚未谋面。既然小马如此信任，也不便过多地怀疑他的初衷。
　　“这个老哥人很不错，挺有成就的海归。下次我们聚聚，我带你认识下。”小马故作轻松地说道，内心着实不想子鸿存在什么误会。
　　子鸿微微思考了下，小马的淡定似乎告诉自己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尽那份隐忧。“我不反对，往下说。”
　　“五百万的注册资本过桥时间约为两周，财务费用大概在五万多元，这个是必须要支付的。验资结束后，立即撤回，凌峰安排会计做好账务处理。一旦注册进度慢，超过两周，费用自然增加。凌峰在丰淳县工商局有些关系，计划在丰淳注册，打个招呼加快进度。”小马继续说道。
　　公司注册手续形式的工作较多，但这些形式往往也是公司经营成败的关键。此时子鸿和小马的认知层面，甚至对于谁担任法人代表、谁担任总经理，财务负责人是谁等一无所知，便不存在任何疑问。注册地址、财务费用，子鸿亦没有什么意见。
　　“财务费用五万，杂七杂八的一万，袁行那里我们不能学郑方，为了以后的业务拓展可以多给点，我觉得可以给他六万，那么还剩下三万左右。”子鸿理了下费用。
　　“毕竟是你搞来的，这剩余的三万元听你的。”小马爽朗地说道。
　　正是这份爽朗，反而在道德上狠狠地将了子鸿一军。曾几何时，自己说过什么，言犹在耳。年前若有这三万元，日子便会轻松很多。“言而有信”似乎又在告诉他不能占为己有，正如当初他所提出“信诺”二字的含义。他思考了一会，时间很短，吸吐之间，伴着下降的手势。
　　“你一万，我一万，老邢、老茂每人五千，好事共享，也是你我商量成立这个平台的初衷之一。”似乎子鸿这份爽朗更为理性。
　　这个楼道里，总觉得烟不够抽。如不是其他同事过来抽烟，估计一时半刻还真打断不了这份兴致。外人面前不便多谈，拒绝了其他同事“再来一根”的邀请，二人便拉开防火门走了出来。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拽了下衣角，昂首挺胸，显得格外精神。
　　“晚上‘俺家小院’，我去叫老邢和老茂。”
　　“那我下楼取钱。”子鸿说完，二人便相离。
　　那晚在“俺家小院”，每个人都很尽兴，大家预期着中联光伏即将到来的变故。在人事变故中已基本明确了自身位置的稳定，更是谈笑风生。小马依然做着创业的梦，只是这梦却一直只有子鸿一个人在附和着，何尝不是子鸿想要的呢？
　　老茂很现实，一直停留在“饭碗”稳定的庆幸上，偶尔存在一丝感恩，敬了子鸿和小马每人一杯酒，毕竟老茂和老邢可以留下，子鸿和小马还是在顾莹莹的面前“美言”了很多。
　　此时的老邢反而觉得很是坦然，也许他认为人事的去留是公司考虑的，并不存在依靠了谁，或谁的建议，当然这个“谁”就是指子鸿和小马。
　　谁会在意呢？梦在酒中，子鸿和小马沉浸在梦中已无法自拔。只是老邢收下那五千元的坦然，无一声感谢，酒也未敬一杯，难免让子鸿有些不悦，却又立即随风而逝，毕竟那时大家都是所谓的“兄弟”。
　　相比以往，只多不少，酒喝了很多。子鸿和老茂早就去了卫生间，一直喝到小马也倒在了卫生间。
　　子鸿使劲地把他扶了起来，到了阁间，轻轻让他靠在椅子上，各种方法让他清醒。害怕老婆的男人应该都是比较细心的吧！愈发清醒的老茂用热毛巾敷在小马的脸上。老邢煞白个脸，笑谑着说道：“你们都不行嘛！”
　　老茂，苏城本地人，相对而言，他的家庭条件最为优越。酒多了，子鸿已记不清小马是否给了老茂五千元，是用自己那部分的五千还是本该属于老茂的那五千？子鸿只深深地记得小马所提议的他举双手赞成：留出五千元作为兄弟们年前各种小聚的资金。
　　酒后，人更容易激动，激动往往更让人善感。一直等到小马的脸色缓了过来，大家方才各自回家。送小马到公交站台的那一段路上，小马搭着子鸿的肩膀，两人一路唱着刘德华的《今天》：“我不断失望，我不断希望，苦自己尝，笑与你分享。如今站在台上，也难免心慌，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也许若干年后，走过岁月，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说不清的梦，总是让他俩有着说不完的情愫。上了公交车后，两人一直短信交流，字里行间流露的是一份永恒的感触。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的梦能否完整，很多美好的念想，也只是一些片段，也许只有时间能证明！可是目前最大的痛却是：父母头发白了，我们却还在为生计而努力，称不得生活，更谈不上美好。未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尽快让关心我的人生活得更加美好。”坐在公交车上，子鸿在内心一直默默地读着小马的这条短信，久久不能平静，触动自己太深。
　　“我也不知道我的梦会怎么样，目前我们都在为‘最痛’的在努力,一起努力的日子，庆幸有你一起做梦！未来真有那么一天，你我的梦中都没有对方时，只求你我已经把现在的那份‘最痛’变成了最美！”打开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桥上的灯很美，一种感动在心间。子鸿如是回复小马，一种畅然。把手机放进了工作包，内心静静地随着窗外江边霓虹的风光而流动。
…………………………………………………………………………………………
　　秋已深，遗憾颇多，决不能食言丢了自己的人品，子鸿一直是如此告诫自己的。那晚子鸿和欣萍又开始了那份算计，算是对搬进新屋后所有开支的总结。
　　这几个月的开支远大于仅有的工资进项，带着一万元回来，足以成为一种惊喜，只是刚喜在心头，愁又上了眉头。子鸿坐在床头不厌其烦地加减各种账目。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欣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双手搭在子鸿的肩膀上开着玩笑道。“我们身上能用的也就三万元不到，用你之前说的那就是经不住任何风险。”看着子鸿酒后有些僵硬的面庞，她边揉着边轻声说。
　　子鸿一把抱住了欣萍的细腰。“委员长的指示，末将明白，定不负所望。”抱着欣萍娇小的身体，把脸贴在了她的胸前，那种温暖似乎能让人有种莫名的成就，说完便开始整理一床的凌乱。
　　也许在回家的路上，子鸿已经算计得大差不差了。丰山24MW的光伏大棚已经并网有几天了，陈起航的“并网期限”也就只有一个月不到了。难得他当初如此信任自己，绝不能辜负了如此的信任。更何况公司的人事变革山雨欲来之势，来年是否还在一个公司都是两说。两万元的借款，就是挤，最近也得还他。
　　欣萍赞成子鸿的想法，虽然她和起航素未谋面，但从子鸿的言语中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诚。“只剩一万不到了，只求万事顺利，家人健康。”语气中尽显无奈，随即又轻轻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大吉大利”嘀咕着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其实陈起航并不急于要回借给子鸿的购房首付两万元，以他家的经济条件压根没有想过和子鸿催款，也未料及子鸿会提前一个月偿还。
　　起航欣喜地带上了爱人接受了子鸿的晚餐邀请。吃饭的地方很简朴，子鸿都有点觉得过意不去，这是子鸿第一次见到他爱人，稍稍了解，可以一起过来，足以看出起航没有把子鸿当外人。那晚只有子鸿一人点了碗米饭，却让子鸿明白了：城里人多吃菜少吃饭的习惯。
　　因饭店离起航家不是很远，一番盛情，子鸿便应邀去他家坐了坐。进门换了鞋，打开了灯，富丽堂皇的感觉。想想自己的房子，一种惭愧油然而生。这才叫合格的苏城人家，自己还是太渺小。参观房间的时候，赞美之词一时全部卡在了喉咙，那是一种木板床见到席梦思的惊讶。
　　最惊讶的还是起航的兴趣，整个书房的桌面上、柜子里、地板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模型。起航说只要发现新款便会心动，二十几年的兴趣了。按照他所说的价格，子鸿粗略估算了下，简直够得上桥北房子的首付了。起航说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工作，父亲在城南区给他们还留了一套别墅。子鸿彻底无语了，谈不上羡慕嫉妒恨，只能在一旁傻傻地微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的味道。
　　对于即将到来的冬，子鸿不做期待，深知自己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苏城人”还差很远。在那晚未打给顾莹莹电话之前，尽管知道自己不可能会被劝退，但尚且不知道自己来年归属谁管辖，现状的混乱更谈不上所谓的年底奖金，此时只期待传言中的时为家总调高工资系数的政策真的可以落实。
　　十二月初，欣萍所在的公司——苏城威能科技把欣萍的基本工资上调至2800元/月，也算是乐事！
　　这个冬来得有些早，在子鸿对冬概念里，不穿秋衣不为冬，今年硬是提前了近一个月。也许这个冬对于小马来说更为凛冽。“俺家小院”的那次欢聚后，小马一直忙碌着丰山24MW光伏大棚项目并网后的扫尾配合工作。母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两鬓之间凌乱着那份伤感。
　　走得太突然、太年轻，任何人一时都难以接受。子鸿想不出该如何安慰他，“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感触，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方才体会深刻、深沉。迟来的美丽已没有任何意义，注定“最痛”的成为一辈子最为遗憾的。
　　按照曲总的指示，子鸿代表公司前去徐城小马老家去慰问。出于礼节以及兄弟间的情谊，子鸿单独出了份子。再次见到小马，泪痕还在，人憔悴了很多。这种场合，任何安慰的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唯有“节哀”。
　　也许小马远比子鸿想象得坚强，在他老家，和子鸿单独处了一会。梦想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意义，只能任由小马倾诉他对母亲这一走的惋惜之情。老家算是个永恒的话题吧！青瓦房、尘土乡径、落叶飘飞的老树，远处山迷蒙。小马还是笑了，笑容中有种坚强的腼腆，只是含着泪水的苦。
　　办理完丧事，回到公司后，那两周小马的话不多，却也渐渐融入了以往的步调。顾莹莹只要收起那小女人的强势，酥香的柔情总能让人更为宽慰，她的宽慰也许更能激起男人的刚强。
　　那几日，顾莹莹对小马较为照顾，排除工作外，女人的关怀更为让男人坚韧。一段日子后，谁也不愿提及这份伤感的往事，几人又一次踏上了已获批“金太阳示范工程”开发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