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从这过后，文平总是有事无事地往晓芬那里跑。晓芬觉得和他十分投机投缘，也不避嫌。因她喜欢他的那种眼神与语气，和他一起聊聊，心中有一股温馨悦怡的感觉。他也初步了解了她的脾气，对待像她这样的女孩，来不得半点马虎，必须小心翼翼。他很会看事，很会投其所好，能靠近一步就会不失良机地向前靠近一步；不能动时，他绝对不会多挪动半步。
　　车间里，文平总是以帮忙为借口，时时在晓芬面前打转，放长线等待时机的到来。晓芬呢，没他想得那么复杂，而是在她自己喜欢的这种氛围中，心旷神悦地和他打成一片。许多时候，他们把精力都放在聊天上，手上自然慢了许多。虽是增加了一个人，可很多时候还是忙不过来。每当他们忙不过来之时，桃红就是挨训受气的对象。
　　“你呀你，不知是怎么管事的。明知这里忙不过来，也不找个人帮忙……”
　　桃红受尽了委曲，总会偷偷地哼着鼻子，躲着文平；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瞪晓芬几眼，晓芬假装没看见而不理。桃红气得无奈，只好酸溜溜地躲开。若这些被文平看到了，她马上会把头压得低低的。晓芬一见，觉得挺有趣，时时忍不住地笑……
　　
　　流水线上，文平与晓芬又在聊天。
　　今天，晓芬打扮得十分靓。文平贪婪的眼神时隐时现地在眼眶里打转，隐藏在他心魂深处的邪恶因子，时时折磨着他。这邪恶因子总是显得不安分，欲外露欲冲出他那包裹得华丽的躯壳。他有些怯怕，强忍着，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她让他失态，他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强忍，一定要控制好自己，千万不要流露出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她是一角惹不起的朝天椒，一提起她的辣味，他不敢想象，还没尝到就觉得揪心般的难受。这角不易多得，辣痛他心魂，让他神魂颠倒而想入非非的朝天椒，让他受尽了折磨。有时真受不了，真想撕开自己华丽的外衣，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个霸王硬上弓。痛痛快快地对她发泄一下，来满足自己空虚而丑陋的心魂。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只敢想但不敢粗心大意。他不想为了一时的冲动而让这条美人鱼轻易地从自己手中溜掉。
　　为了警诫自己，他时时给自己打气。只要自己控制得好，她迟早是自己的嘴边肉盘中餐。忍得一时之罪，享受终身美味。到时凭自己任意猎取，任意吞吃。他这样想，心里好受多了。并暗下决定，时时提醒自己，必须收敛、隐藏平时的恶习。必须忍耐、强压那不安分的邪恶因子，挤着眼泪尝食她的辣味。他想着，想着她的勾魂纳魄与辣味，叹了一口气。唉，本来辣得心痛魂裂，还要时时把哭脸装成笑脸。还要说辣得津津有味，辣出的风格正体现她的美韵。
　　他妈的，邪恶中的男人总是见不得漂亮勾魂的女人。若见了真是活受罪。若见了怎么不会失去他们在邪恶中男子装饰后的虚假身份？依着她的性子，失去尊严地讨好。
　　唉，这样的男人还算他妈的男人么？作为一个真正正直正气的男人，真为男人中有这样的男人而感到悲哀。
　　管他妈的，别人怎样想，老子豁出去了，舍不得金弹子，打不得凤凰来。苦肉计么，虽然受罪，但效果不错。不然，用苦肉计的人不是撑着了，无事找事地让自己受罪么？哼，我就不信，狼猎不了羊。她会飞出我的手掌心？
　　文平想着，把不安分的邪恶因子深深地收藏在心底。用那软绵绵、文绉绉的神光扫描着她。晓芬毫不见意地一笑：“这么长的时间，还没看够啊。”
　　“嘿，平时我怎么没长眼睛没注意，你竟长得这么靓。”
　　她轻“哼”了一声自信地说：“你这算什么眼光，今天才看出来。我告诉你，这话我早听烦了。有许多男孩都这么说过，还用你来多嘴？”
　　文平一听，心里酸酸的，极不自在地说：“那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帅，能不能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
　　“哼，不是我自信。只要我开口，帅哥大把大把的。你要问我的男朋友是干啥的，告诉你至今还没真正遇上让我顺眼的。”
　　“哇，晓芬的眼光太高了。那些帅哥们就是使出天大的本事，也难高攀得上。”
　　“哼，我有这方面的优势，何必践踏、浪费自己呢？”
　　“说得也对。马马虎虎找一个，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晓芬见一直在说自己，也想说说他、了解他。于是把话锋一转：“你也不错啊。为什么不真心实意地找一个？何必浪费自己在单身贵族里晃来晃去？”
　　“晓芬，不要损我了。我哪有你那样的自身资源，让我去哪里找？”
　　“何必那么谦虚呢？你也够迷人的了，只不过没有好好地利用。靓女见了你谁不想多看一眼？我敢打赌，只要好好地利用，认真专注点，追你的女孩一定不会很少。”
　　“那不一定，现在的人眼光不同，‘喜欢’二字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稳定的因素。因为有许多女孩都是势利眼。随着时间、环境、条件的不稳定，一切都跟着变得不稳定起来。比我有能耐的人多的是，她们怎么会给我留下一点真正的永久性的空间呢？我何必自作多情去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呢？”
　　“这点我不反对，但也不完全同意。十分脱俗、纯真执著而具有一定永久性的女孩不是没有。只不过你没认真对待，耐心去找。”
　　“嘿嘿，说了半天不是说的你自己吧？”
　　晓芬笑了笑：“女孩的心思千万不要乱猜，猜错了会伤风景的。”
　　“朝天椒，果然名不虚传，辣味十足！”
　　“嘿，怕辣了，不去碰呗。”
　　
　　在流水线不远处，桃红有意无意地打着转。醋意浓浓心中不是滋味，一股股难以忍受的醋酸味酸进了骨头。她多想去惹晓芬，甚至痛痛快快地与晓芬干上一场，可有文平在，她怎敢？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特别是晓芬的出现，他与自己碰触的眼神，让她倒嘘了一口气。经过几次火拼，她知道晓芬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但他们的言行确实让她感到很不自在，时时感到危机重重。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她和文平暗淡得十分可怜的关系，随时都会被飞来的乌云所盖，随时都可能消失在一片黑压压的阴暗之中。她时时依恋着他，而他却这样不顾她的感受。这样对她，她心里怎能平衡怎能好受？
　　哼，文平是我的，你这个狐狸精，才来几天对他又有多少感情而经得起多少考验？凭什么要这样横刀夺爱？你能经得起这些风风雨雨的考验吗？能像我这样爱他爱得那么执著而对他那样包容吗？明知陷入了爱情的苦海，却不愿回头寻岸。你知道么，爱情没有对错，不须找理由。你能承受而经受爱情的磨难像我这样执著而永守不变么？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多不容易。忍辱负重，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受着别人的讥讽唾骂、白眼。我心里的承受度你有么？我心中的滋味你能体会么？我告诉你，我时时在绝望中流着泪，时时还要承受爱的磨难带来的震痛，哭脸装着笑脸啊。我承受着这一切，费尽心机地压倒这些窈窕丽人，而傲立群芳。哼，你以为是那么的容易吗？
　　黄天不负有心人，还算上天有眼。我的付出还是没有白费。经过数次波折，他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我那震痛破碎的心终于得到可怜的一些安慰。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我做梦都没想到，为什么又钻出来一个晓芬，让属于我的他在我受伤的心魂中又刺上了一刀。
　　哼，你们只知道高兴，只知道快乐，可知不知我的感受？撕心裂肺啊！气死我了。好，让你们谈，让你们谈。我要让你们没有这份闲心谈……
　　她想着，气呼呼地跑到流水线上安排了一阵，拿把椅子坐得远远的，看着他们生闷气。一瞬间，除了文平与晓芬谈得格外开心外，整条流水线上的人都紧张起来。人们再也不敢坐，慌忙地站起。弓着腰，紧绷着大脑神经中的每根弦，等待货物的到来。只要货物一到身边，双手总是忙个不停。费尽了一切心机，才勉强应付过来。货物不知不觉地流到了他们跟前，他们没当一回事不大注意，还在兴致十足地聊个不停。没多大一阵工夫，这些货物似故意与他们作对，像潮水般地往下飞来，不停地戏弄着他们不听指使地直往下流……他们见状，也跟着慌了起来。一个人不停地捡，一个人不停地贴，没多大一阵工夫，流水线旁堆起了一座小山，并且越垒越高，最后竟找不到地方放。经过一阵连续的折腾，他们哪里还有闲心聊天？晓芬终于吃不消了，在慌忙中埋怨地说：“是谁叫把流水线放得这么快？放料的也不知是哪条神经短路，还不停地不要命地放？想搞死几个人啊。”
　　文平似被晓芬提醒，像想起了什么，马上补了一句：“哼，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瞎搅糊。哼，看我怎样教训她，为你出这口气！”
　　说完用眼睛向四处张望了一下，扯着大嗓门朝桃红直吼。晓芬见状本想阻止，但他已吼了出来：“桃红，桃红，你给我过来。”
　　桃红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幸灾乐祸地朝这边走来，文平一见就来了火：“谁叫你把流水线放得这么快？是谁叫把料放得这么多？”
　　桃红慌忙躲过他暴露凶光的眼神，低着头不服气地悄声细气地说：“每天产量这么高，白天如不多干点，晚上加班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说得多么轻松无事。你看整条流水线像个什么样子？手忙脚乱的。若搞出很多不良品，返工返死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存心搞破坏？若不想干，早点说。想干就得给我干好点……”
　　桃红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哭丧着脸接受了他的一阵狠训后，伤心委屈地走到了前面。没多大一阵工夫，流水线恢复了正常运转。员工们倒抽了一口凉气，悬在半天云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又端正地坐在各自的工位上，车间又恢复了老样子。他们很快地削平了流水线上堆起的小山，稍一清闲，又聊起来。
　　“嘿，晓芬，这口气消得差不多了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点小事会气倒我？你也是多事，何必这样小题大做呢？”
　　“可，可这个桃红太不像话了。若不好好教训一阵，她总是觉得自己心中不那么舒服。”
　　“你做得太过火了。有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发火训人的么？哼，要是我，不跟你闹个天翻地覆才怪呢？”
　　“嘿，我怎么会这样对你呢？她么，受的就是这一套。”
　　“哼，你训人还会找理由。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受你那份鸟气。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你跟她耍过一段时间的朋友后，对她没什么兴趣。离开她而且又健忘了那份情，并越走越远。而她忘不了，还恋着你，守着那份意才对你忍气吞声。”
　　“唉，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过去了的也是消失的烟云。她恋着我，可我再不会想着她。她这样不是多事？事情已过去了，再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我看你是一个没有情意没有良心的人，真想为桃红鸣不平。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她对你的执著爱恋难道有错么？你做得确实欠妥。不该再伤害而该谅解她，做到和平分手。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伤害。”
　　“唉，我承认做得有些过火，对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我也有苦衷。如果对她温柔客气点，她会一步跟着一步地向我靠近。那不是让她纠缠不清而自找麻烦么？”
　　“爱一个人没错，而且你与她有一段感情。你不爱她，甚至讨厌她那是你的事。但她的伤害本来来自于你，难道说跟你没半点关系？你这是雪上加霜啊。”
　　“可，可我也说不清，但可以证明这点，我的爱不会再回到从前，回到她身边。我再不能迷惑，因在她那里找不出半点爱的感觉……晓芬，我要你知道，不管天长地久，岁月风霜，我都不会伤害你。”
　　“哼，真是无聊。说来说去，竟把我与你扯到一起。我慎重告诉你，我就是朝天椒，朝天椒就是我。请格外小心，朝天椒的辣味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受。”
　　“嘿嘿，朝天椒终于辣出了它的风味来。尝一尝味道不错嘛。”
　　“哼，油腔滑调，小心辣掉你的命。”
　　
　　晚上下了班，文平一个人坐在公园的石凳之上。望着一群俏丽的女孩看得出神。桃红悄悄地溜到他身边坐下，望着他好半天。嘴巴动了几下，但始终没发出声来。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不知怎样开口。可压抑在心中不说出来觉得自己会发疯。她承受不了这种感受，咬了咬牙吸足一口气，调节了一下心情，低着头悄声对他说：“文平，我有话想对你说。”
　　桃红的话没打断他看俏丽女孩子的雅兴。他视她为无物继续看着眼前亮丽的那道风景。她显得十分尴尬，嘴唇动了动鼓足勇气继续说：“文平，我有话跟你说。”
　　他显得很厌烦，没好气地说：“你要说什么？我早知道，乖点，听话点，保持现状对你我都有好处。”
　　“文平，请不要再伤害我，我的心在流血啊。”
　　“不要吓人了，想开点，识相点，或许还有用。”
　　“文平，我真的好爱你！随时随地，无人能代替与改变。”
　　文平幸灾乐祸地说：“我不喜欢你。今生今世，哪个能改变？”
　　“你喜不喜欢我，我无可奈何，但我要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是执著的，发自内心而毫不保留的，没有谁能像我爱你爱得那么真真切切。”
　　“哼，你怎么这样不开窍死脑筋呢？出门在外嘛，心中难免有一时地空虚、失落。大家走在一起玩玩，又何必那么认真呢？互相填补填补一下，各自图个快乐，又何必往心里去？想开点，看透点，不是一切都好解决了吗？你如果真的要那么认真，不是不可以。变乖点识相点，一切都好说。”
　　“文平，我可没有你那种心态，什么叫填补，玩玩图个快乐，我对你是自始至终，一往情深啊。为了你，不会顾忌一切，什么都愿付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我都不能改变，但现在可以向你保证，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的，我的生命随时随地向你喷发出奉献的火花。”
　　“为了我，你舍得离开远隔千里之外的父母？他们会舍得你这个独生的宝贝？”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会突破超过一切。”
　　“如果我是有家有眷的人呢？你总不会为此而去跳楼吧。”
　　桃红一听，一股刺骨的寒气直刺她的大脑神经。
　　“文平，不要骗我。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你至今未婚吗？”
　　文平一愣，觉得刚才的话有些欠妥。弄不好会有损自己留给别人的良好形象，给猎取晓芬这样的美人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嘘了一下，略加思考地说：“嘿，不要那么认真。我是说如果。骗你的，没那回事。”
　　桃红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笑容不自觉地爬在脸上：“唉，吓死我了。请今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吗？”
　　文平觉得十分好笑：“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回去吧，不要打搅我此时的雅兴。”
　　桃红委屈而又认真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还要我怎么说呢？好了，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这样会让我太烦的。”
　　“文平，我的这番痴情，还是打动不了你？请告诉我，究竟要我怎样？”
　　“你真烦，我说得这么明白，还要我怎样告诉你？乖点，识相点我们可以保持现状，不然你给我走开。”
　　“文平，你太狠心了吧？”
　　“嘿，这个办法不错嘛，解决问题干净又利落。我也太够意思了，留两条路由你选，进退自由嘛。”
　　桃红伤心极了：“说得轻松，我的投入是全部，是躯壳以内的东西——心魂啊。”
　　“哼，不要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你若当初不愿意，会有今天的结局吗？哈哈……”
　　文平得意忘形，桃红有气不知道怎样出。
　　“你还有脸说这些。当初不是你想方设法地诱惑我，勾去了我的魂，猎去了我的心，我会像今天这样不能自拔而陷得这么深吗？真是太无情无义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不但不安慰体贴我，反而还在我受伤的心魂上猛踩猛踢。文平，你还是不是人？”
　　“哼，以前不明白无所谓，现在闹明白了吧？我又不勉强你，两条路由你去选择呗。”
　　“文平，这不是逼我上梁山吗？明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还这么狠心吗？”
　　“我可没有啊，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哼，真想不到笨到了极点。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着不懂。大男人嘛，心中难免有些空虚和失落。有这种情况的出现，总会找些东西来填补一下嘛，这样才能充实呗。”
　　“文平，怎么能这样说？”
　　“告诉你具体点。男人嘛，有了空虚失落，就像狼饿着肚子。你知道么？饿着肚子的感受是什么？饥饿难忍啊。狼饿着肚子必然会猎取东西进行填补。它猎取的东西不会是强势的老虎狗熊，因它没这个能耐，它首选的目标一定是弱势的羔羊，因这样不费力气而唾手可得。这下你明白了吧？谁叫你是弱势的羔羊而我是饿着肚子的狼？”
　　“文平，你、你、你怎么变得这样不可思议？”
　　“现在明白了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时时围着一些漂亮的女人打转，怎么不想入非非呢？时间长了，怎么不会欲火烧身呢？哼，狼编出来哄羊的话，也相信……哈哈。”
　　桃红一听，气得差点吐血，差点晕倒过去。她真想一走了之，越远越好。可这可能吗？因投入的太多了，超越了自己的本身。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得打掉门牙往肚里咽，强忍住心魂的震痛，强咽下这口怨气。无可奈何，她叹了一口气，自检地说：
　　“是不是我没有你特别注重的外相？我真的不靓吗？”
　　“不是的，你很靓。可以迷倒许多男孩。”
　　“那跟晓芬相比呢？”
　　“那当然差多了。”
　　“没良心的。一定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
　　“知道就好，这也不能怪我啊。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特别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