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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强拟标题,今晚把五年前落下的事给办了

作品名称:天桥下的火车      作者:犷茂      发布时间:2020-01-01 21:11:54      字数:5144

  我在手机店里维修手机,国产的大显手机,长的像砖头,唯一的功能就是打接电话。这是从父亲手上淘汰下来的古董货,母亲舍不得丢,留给我作为大学时期的备用。我用了它两年,没有其它毛病,就是同人一样喜欢上朝九晚五的工作,上午开机,天黑便没电。
  
  “你这电板鼓包了,得换。”老板说,我问多少钱,他说至少得一百块吧,我说成,那换吧。他让我两天后去他店里取手机。
  
  回到家,唐小婉又打来电话,后天得回学校照毕业照,然后就彻底毕业了。她说话,带了那么点伤感,我说毕业了不就毕业了,然后找份工作好好上班得了。她好奇的问我:“你一点不留恋大学生活吗?”我回她说:“留恋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不想李蓓了?”她突然问,我说不想,她说对啊,过去了就过去了,有点沾沾自喜的意思。她又问我:“你明天回学校吗?”我说当然得回了,她在电话里一笑,我心里一阵慌。
  
  中午吃饭,母亲唠叨:“石头,你车票买了吗?”我说买了,她又说:“你记着早去早回哦!”
  
  “毕业证拿了就回来,别太耽搁。”母亲继续说,“我都同你爸说好了,等你拿了毕业证,就让他带你去黄书郞家坐坐。”我问,“去他家坐啥?”母亲解释道:“黄书郞现在可是校长,你那同学的老爸调任之后他就顶了他的位子,他和你爸是老交情,到时安排你工作多少他能帮上忙。”我奇怪的问:“你和陈老师不是不喜欢他吗?”想想我又说:“当年你和陈老师相好的事还是他向学校告的秘呢。”我说我不去,再说:“陈老师怎么就同意了!”母亲打断道:“嗨,你这孩子,此一时彼一时嘛。”
  
  父亲与母亲那会恋爱,黄书郞没少使坏,告密倪主任不说,他还鼓动倪主任发了一份电报去了父亲老家。爷爷奶奶的话父亲哪会听,那会他和母亲爱的如胶似漆,就差洞房花烛夜。他将母亲领回在河沥镇光辉村铁锹队的老家,一路上母亲扭扭捏捏着。
  
  “胜利,我想我还是不去了。”母亲害怕的说,父亲笑说道:“嘿,这都坐了五十多里的车,你咱回去。”母亲担心,还是说道:“那我也得回去。”母亲转身,父亲一把拉住她道:“别呀,来都来了,再走几里地就到了。”母亲耷拉个脑袋,父亲一笑道:“呵,再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
  
  其实母亲说的并不是真心话,她心里想着去,可又害怕爷爷奶奶不接纳她,更不忍心让父亲为难。
  
  “走吧,如意。”父亲拽着母亲一路小走,手里还拎着卖好的两瓶罐头和一条东海香烟。
  
  母亲将就着走,二人路上碰见了回村的老熟人,大队里的老柴叔,他开着辆拖拉机“嗵嗵嗵”的打二人身边过,父亲向他打了个招呼,老柴叔挂上空档踩下脚刹停下,笑说道:“这不是我们村里的能人胜利吗!”他边说边打量着父亲身边的母亲,道:“哎呀!带个媳妇回来了!行啊!”父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老柴叔让他们上拖拉机,二人即跟着老柴叔一路“嗵嗵嗵”的往老家去。
  
  老柴叔要喝高兴酒,打定晚饭就在爷爷奶奶家吃,那个年代的乡里乡亲热闹,都和亲人一样,说话做事从不掩饰,父亲当然欢迎,开心道:“咯,那必须的老柴叔,晚上侄儿好好陪您喝几杯。”老柴叔更欢喜道:“呵呵,好啊胜利,喝个痛快。”母亲一言不发。
  
  一个九十度的急弯,老柴叔将手扶拖拉机稳稳的停在了爷爷奶奶的屋前,父亲母亲还没来得及下车,他就在门外吆喝着:“大哥大姐,你们快出来呀,看谁回来了。”爷爷奶奶还没出门,倒是跑出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那是父亲的弟弟妹妹,也就是我的叔叔和小姑。二人一出来就围在了刚下拖拉机的父亲身边,高兴的叫着:“哥!你回来啦!”二人接过父亲手里的罐头和香烟,一溜烟的跑进屋里跟爷爷奶奶报喜去了。
  
  七八十年代,父亲的老家还是那种灰瓦土墙的老屋,木制的插削门,一块青石的高门槛,进去就是一个带天井的堂屋,两边有四间卧房,一间爷爷奶奶的,两间叔叔小姑的,还有一间空着,打算留给父亲将来结婚用。厨房连接在正房的东头,从檐廊里过去,一道门槛,八九个平方,有土灶,放了一张桌和一个木头的橱柜,橱柜的旁边是一鸡笼,它的正面则搁着一个大水缸,挑水的扁担和木桶藏在厨房后的一个粮储间里。
  
  “大哥大嫂,瞧你们家胜利多出息啊!”老柴叔忙着上前道喜,满脸堆皱道:“咯,看他带谁回来了,恭喜恭喜啊!”老柴叔一脸洋溢的说着话,熟不知奶奶刚出门,一见熟悉的母亲,还未开口,脸色却同雷雨般的天空阴沉了下来。“大嫂……”老柴叔眼明,心中一梗,刚刚还喜上眉梢的笑容不得不收敛起来。他是个镜心人,自觉其中有事,好心的示意父亲道:“胜利啊,回家了也不叫声妈。”父亲上前笑呵呵的叫了声妈,奶奶乌云密布脸上终于落下雨点的说道:“胜利,我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那声音挺大,母亲耳旁听的真切,奶奶这话,自然让她觉得丢人,母亲转身欲走,父亲回身拉住她,替人委屈道:“妈,如意好心来看你,你咱这样说话。”“我咱说话了!”奶奶怼着,一脸不愉快道:“我咱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再说我也不稀罕。”“妈你……”父亲心中憋气,老柴叔赶忙解围道:“哎呀,大嫂那个胜利啊,今天是个高兴日子,你们母子俩咱一言不合怼起来了。”奶奶不领情问说道:“啥高兴日子?”“……”老柴叔一时语塞,唯有自我解围的向屋里喊道:“那个大哥在吗?你家老弟来了。”这会爷爷才出来,他当过八路,觉悟高也懂情理,他早就洞悉外面尴尬的局面,一边回着老柴叔一边忙着迎客道:“哎呀,老弟来了,先进屋先进屋。”
  
  我是上午十点十分的火车,绿皮的慢车。我早到,在火车站前的小广场前瞎溜达,没一会我找了一块干净的花坛坐下,我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抽起来。
  
  “猜猜我是谁!”突然有人用手从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的想起了唐小婉,不禁心里打起鼓来。
  
  “唐小婉!”我说,她一声叹息,坐到我身边:“你就知道那姑娘,还说跟她没啥事。”
  
  原来是杨春丽,这下我心里更加敲起了响。我瞧她与我一样背了个包,不明白的问:“你去哪?”她笑回:“你去哪我去哪!”然后说,“你手机拿去维修也不说声,这两天都找不到你人。”
  
  我看着她一脸妩媚的表情,吞吞吐吐的说道:“那晚……我真不是……”
  
  那晚,我把杨春丽给睡了,千真万确。我扶杨春丽上楼,昏暗的楼道口,醉意朦胧的杨春丽突然抱紧我吻起来,她吻我我也吻她,一阵热乎,她肆无忌惮的拉着我上楼,嘴里喊说道:“陈中石,你要是个男人今晚你就把五年前落下的事给办了。”我说办就办,谁怕谁啊。她在嘴里嘟囔着:“可你早,咯咯咯。”我用手捂她嘴说:“嘘,你小声点,那是从前,今晚我可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她笑着:“咯,那你来追我,追着我就是你的。”一脸痴醉的杨春丽让我有点浑身燥热,我撵着她的步伐,一路傻笑着奔在楼道里。
  
  推开门,灯还黑着,杨春丽不知从哪里扑上来,又抱紧我一阵胡乱亲热。我顺手关上门,她便一件一件的脱起了衣服,他脱我也脱,然后她笑着:“咯,一身臭汗,洗澡去。”我俩在卫生间里缠绵,灯还亮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裸露饱满的胸部,她要关灯,显得有些害羞,我拦着她,调情道:“别啊,让我多看会。”她“扑哧”一声笑,调皮道:“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我说见过但我却等了它五年,这句话将她逗的咯咯咯的乐。
  
  一翻云雨,我俩半躺在床上,杨春丽很意外的向我要了支香烟,我帮她点燃,她如同男人模样的抽起来。
  
  “石头,你知道吗。”几口烟,杨春丽突然开口说。我问:“什么?”
  
  “我以前有过孩子。”她说,我吓了一跳而后故作镇定道:“你有过孩子?”
  
  第二天,没一声招呼,杨春丽跟着她的父亲母亲登上了杭州飞往深圳的飞机。我去她家敲她的门,半天没有回应,对门出来一个女人,告知我说她们一家去了深圳。
  
  “对啊!我有过孩子,但死了。”杨春丽说,向我说起了过去的故事。
  
  杨春丽在深圳一呆就是三年,他父亲的生意做大,前往深圳做起了出口贸易。一个偶然机会,她认识了一个长相帅气的广东男孩,男孩叫窦晨光,并非深圳本地人,二十出头,喜欢骑一辆银灰色的机车。一个小雨蒙蒙的天气,杨春丽去了海关村帮他父亲取报关文件,她父亲托了熟人,熟人又托人将他的报关文件暂存在海关村的一个住户家里。杨春丽去取,半路上却下起了蒙蒙细雨,她跑到路边一个可以遮雨的凉亭下躲避,这时一辆“咔咔哒哒”的机车不远不近的驶来,机车坏了“噗通”一阵黑烟停在了杨春丽的身边,“哎呀!”杨春丽下意识的躲开,用手捂住了嘴鼻。车上坐着一个男孩,利落的短发,白皙的皮肤,个子挺高。他礼貌的向她傻笑一番,说道:“不好意思,车坏了,没吓着你吧。”细雨淋湿了他的脸颊和头发,男孩本能的用手打理,杨春丽羞笑道:“没关系。”她观察男孩的样貌,瞧他一身狼狈,好心的说道:“下雨了,进来躲躲吧。”“谢谢!”男孩微笑的点头。
  
  一阵闲聊,雨停了,二人有了初步的了解,男孩的家就在海关村,他刚进市区取了份邮件,这会回去。
  
  “我载你吧!正好顺路。”男孩很客气的说,杨春丽不解,道:“你车不是坏了?”
  
  男孩一笑,道:“呵,这车老毛病,一淋点雨就容易抛锚,可能是电火塞和油路管的毛病。”
  
  男孩邀请她帮一个忙,说道:“呆会我上车以后你能帮忙在后面推一下吗?”杨春丽勉为其难,却又不得不问道:“推一下就行了吗?”男孩说行,杨春丽便答应了。
  
  “轰……轰轰……”三两下机车果然重新发动,男孩骑在车上兴奋的喊道:“好了,你上车吧。”
  
  杨春丽有些犹豫,男孩笑着说:“呵,没事的,你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坏人。”杨春丽并不想把他当成什么坏人,可是就这么坐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是不是太草率了。男孩见她未动,又说道:“这里是环郊没车的,况且去海关村还有一段距离。”“上车吧,没事的。”男孩说,杨春丽“嗯”着,她心思矛盾的坐上了男孩的车。杨春丽上车,男孩即一拧油门的走了。
  
  “后来呢?”我问,杨春丽继续说。
  
  报关文件的暂存地址是海关村的86号窦家,男孩将车停在86号的门前,还没等杨春丽说话他便径直走进了门里。杨春丽莫名其妙,追上感谢道:“今天谢谢你了,你去忙你的吧。”男孩回过头一阵魅笑道:“嘿,我也到了啊。”杨春丽这才恍然顿悟,原来男孩的家就是海关村的86号窦家。杨春丽又惊又喜道:“我取东西的地方就是你的家?”男孩笑着“对啊!”杨春丽埋汰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男孩一阵笑,道:“我说过我不是坏人吧。”
  
  杨春丽的故事到这,凭我的直觉,这个男孩是个情场老手,或许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杨春丽告诉我说着。
  
  那时的杨春丽太单纯了,也难怪高中毕业,十八九岁的姑娘能懂啥。那男孩送她回家,请她吃饭,送她鲜花看了一场她说很是浪漫的电影,就这样很快,半个月他们的感情就迅速升温了。
  
  杨春丽说,和窦晨光第一次的夜晚她想起了我,她觉得他和我很像,都是那种干净俊朗的笑容。我有点恍惚,也不明白,这话似乎唐小婉和我说起过,她和欧阳思远,也是这样一个男孩,清澈俊朗的笑容,但他早死了。
  
  “你爱他吗?”我问她,她说有一段时间是真爱过,差点就要忘了我。
  
  “那后来呢?”我说。
  
  后来,她不爱他了,确切的说是无法再爱他了。那男孩花心,除了泡妞他觉得人生没有其他事可做,那男孩爱赌,会没日没夜的坐在麻将桌上,那男孩还吸毒,进过戒毒所。他不同我们这些读过书的孩子,虽然我们也爱玩,也混蛋过,但起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窦晨光小学文化,很早就跟随母亲从广东乡下来到了深圳,她母亲水性杨花,只要男人有钱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她母亲也爱赌,会天昏地暗的赌,就是这样一个单亲家庭造就了这样一个孩子。
  
  杨春丽怀了他的孩子,三个月了,能见到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母亲见到了,很担心的问她:“你不是和谁好上了吧?”杨春丽支支吾吾,说出了男孩的名字。
  
  她母亲打电话给那男孩,那男孩很果断的挂了电话,说道:“你找错人了。”
  
  一个月前,男孩和杨春丽分手了。他相中了下一个目标,他们偷欢,杨春丽抓了个现行。男孩谎称说这是他的前女友,一时糊涂犯了错。杨春丽信了,因为她爱他,但她始料未及,那个被她捉奸的女人又带着她一起捉了窦晨光的下一个奸,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就在宾馆的一个房间里傻愣着,这次他再也无法狡辩,两个女人哭了,痛哭,一个女人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杨春丽总幻想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但事实是那男孩在电话里一阵冷漠,说道:“这都是真的,我们结束了。”
  
  杨春丽捂在被子里哭了一整晚,第二天眼睛都肿了。她没想过,她和他会有一个孩子,孩子已然成形,她便被他父亲拖着去医院里做了引产手术。她哭喊着,倔强着,第一次诚心实意的爱情就被抹杀在襁褓里。她打电话给那男孩,希望用孩子来挽回他对她当初的感情,但那男孩的电话再也没人接听,男孩吸毒被抓了。
  
  “妈,我想回去,一个人。”杨春丽躺在病床上可怜巴巴的说,他的父亲在门外骂着:“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早该回去了。”
  
  一个月后,杨春丽一个人回了三河县的老家,丢开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年少的弟弟在深圳。
  
  杨春丽说着说着竟然飙起了眼泪,我从没见她哭过,她搂着我,像是有一肚子心酸的往事没人诉说。那一夜,我们又来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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