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每个人，也许失梦

　　母亲听对门后来的贾老师说学校招人的事，他说文津二中正缺一个初中部的副课老师，目前还没对外公布，有可能会像往年一样被内部消化。这天周六，中考班孩子下午半天假，父亲难得的回来吃顿中饭。吃饭时，母亲问他：“老陈，我听对面的贾老师说，你们学校正缺一个中学老师，你得赶紧帮儿子想想办法。”父亲先没说话，难得的端杯咪一口小酒，母亲又问他，“我说老陈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今年你们学校不是要老师吗。”父亲其实早听到了，他想故意装个糊涂。我父亲陈胜利这人太过死板，就同过去教书的臭老九，人情世故没有不懂，就是过于认死理，抱着他心中的人事原则。“哎呀，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吗？”父亲说，母亲抬扛“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事，人家贾老师说了，内部消化，你怎么就不替儿子着急呢，要是让别人捷足先登，我可跟你没完。”“我可是听说哦，你们学校好几个教职工的子女都等着呢，你们语文组的乔老师的女儿也今年毕业吧。”母亲又说，父亲无奈，摇头道：“你说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啥，人家说啥也不多看看多想想，我可是看县里的新闻说今年皖南片区各事业单位的自用人权将要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编考制度，三河县或将成为第一批试点县市，往后啊什么沾亲带故的都没用。”母亲不懂摇了摇脑袋，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父亲解释道：“也就是说以后啊这单位用人单位说了不算，更别说什么内部消化了，将会实行人事局统一举办的事业单位入职编制考试。”母亲倔强，道：“这啥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呢！”父亲不语，她又说“再有这不一定的事嘛！也许只是上面说说呢。”这时，我插了个嘴，想起上午在人事局门口专栏里看见各单位招人计划的告贴，最后写着，详细情况请见下月人事局统一印发的事业单位用人招考计划简章。“对啊，好像是得考试啊。”我说，父亲便点头道：“我说的没错吧，儿子都知道。”母亲问我怎么知道，我说自己上午去了趟人事局。母亲一听，变得有些焦急，道：“那我不管，在正式通知没下来之前，你得先替儿子张罗张罗，起码到时候真要考试招人我们也有所准备。”父亲打发般的点着脑袋，说：“这我知道，关键还得看他自己。”
　　
　　晚上六点钟我准时到了草爷食府的门口，发现李向前不知从哪弄了辆挺时髦的摩托载着杨春丽刚巧赶到，二人有说有笑，李向前梳着油亮发光的头，换掉了上午见面时的军装替而代之的是一套十分休闲潇洒的装扮，我瞧着他打心里觉得他和从前不一样了。几句简单的言笑，我先安排他们上楼，来之前我早打电话定好了包间，只等大家落定点菜。我下楼去等方有币，杨春丽告诉我说可能还有贵客，我一边走一边想，能是谁呢？其实我不在乎这个，仅是心中纳闷李向前去接杨春丽的事，后我一想也不奇怪，毕竟他们的父亲是老战友，两家自然十分相熟。刚到楼下还没推开玻璃门，远远的看见一辆大奔标志的越野车停在了门口，先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个不高长着一副菩佛像，最特别的是他的大鼻子，圆溜溜的鼻头显的十分滑稽，女的生的娇媚可人，一双大白腿甚是吸睛，锦上添花的是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搭配上她卡哇伊的穿着和头饰，让人有种日本AV女优的错觉。我再一细看，心里一呼，这不是我们班班长常富坤和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郝莉莉嘛，二人下车即牵着小手向我一路说笑着走来，嫣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聊起这二人得有一段有趣的小故事，常富坤外号大鼻头，和伪军李向前算是一类人，都属于那种外表老实内心龌蹉的假斯文，只是源于学习的出众便和我们有别开来，其实他的成绩好得益于他爸他妈都是老师的缘故，说这话等于打自己脸，我爸也是老师但他爸后来成了校长。当初全县中考招生他以文津二中第一的成绩录取，他爸远见卓识，说：“宁可做龙头不可做凤尾！”所以他没去成他梦想中的三河县一中，关键他爸是文津二中的校长，且他爸说过，死也要盯着他。郝莉莉家境不差，父母都在单位上班，那个年代算是人人羡慕的双职工子女。常富坤喜欢郝莉莉起源于他俩的座位被安排在一起，郝莉莉有双狐媚眼，男生看了第一眼便能让她勾了魂去，另外她的皮肤真是雪白，阳光下总是透着明晃晃的光，她的一双大长腿老是有意无意的露在外面，她说话有点台湾的嗲，爱好特立独行的装扮，总的下来人送外号妖精。郝莉莉能坐在常富坤的身旁，得感谢她出类拔萃的英语成绩，此外班主任老孙相信全班五十六号人，也就常富坤能秤的上她，因为常富坤长着一张法海的脸，一天到晚只会埋头学习。某些事某些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郝莉莉是妖精，自然有法海来收她，但前提是她必须先招惹上法海。郝莉莉崇拜常富坤，从她发亮的眸子里就能瞧出来，她总是爱问常富坤这儿那儿的问题，奇怪了，常富坤会不厌其烦的给她解答。常富坤第一次看郝莉莉的眼睛时肯定被电了一下，不然班主任老孙让他喊起立坐下时，全班站了他却迟迟未动。老孙问他：“常富坤，你是班长你怎么不站呢。”他鼻头通红的说：“老…。。老师，我……我肚子痛。”老孙格外关心他，因为他是全班的骄傲，老孙特地下来查看，一看他捂的不是肚子，而是下体。沈大桥私下里痴笑着说：“咯！真的！我真的看见大鼻头勃起了，裤子还湿了呢。”我不信说；“瞎说！我看金瓶梅上说，要男女干那事才会阳举，这看看就阳举了？”李向前笑说：“咯，这大鼻头早晚会让那妖精害死。”方有币略感失落的说：“唉，这妖精要是来祸害我就好了。”大家笑成一片。
　　
　　我和常富坤他们打招呼，迎接他们上楼，这会方有币从车上下来，跟着下来一个挺漂亮的女孩，我见着便老早迎上去，方有币一见我，先是来了个热烈的拥抱，而后十分客气的从兜里打出一支红壳的软中香烟笑说道：“陈中石，瞧你还是那么帅气逼人啊。”我回说：“咯，企业家，你现在可比我帅多了。”他听着，咯咯的乐。我觉得方有币和以前不同了，平添了不少成熟的味道，他瘦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说话也非常得体有分寸，几年的改变，让他不再像是我高中时候认识的那个胖胖木讷傻傻的瓜筒了。他向我介绍了他的女朋友，又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叫了常富坤和郝莉莉你不会怪我吧。”我笑说：“兄弟，哪的话，我巴不得我们全班都能聚聚呢。”他这时露出手腕，十分老练的将香烟放在裸露的表盖上弹了弹烟丝而后放进嘴里道：“时间正好，我们上楼吧。”
　　
　　杨春丽口中的江诗丹顿，几万块的世界名表，我看在眼里。这一幕，我从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羡慕与些许自卑。豪车，名表和美女，这是一个多么成功男人的标志。一瞬间，我又回忆起了李蓓坐车走的那天。
　　
　　我站在女生宿舍楼的楼下，不远处停着一辆劳斯莱斯的黑色轿车，车里坐了一个男人，抽着烟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我看。我手里捧着我和李蓓在小九华里一起供养的千寿龟，我将它领回打算留给她作为一个日后的念想，毕竟我和她这么些年，打心底还是烙下不可磨灭的情感。
　　
　　李蓓从楼道里出来，瞧也没瞧我的走向了那辆黑色的轿车，我跟上去喊着：“小蓓，你把它带走好吗？”李蓓停下，转过身，看着我，说道：“石头，你回去吧。”我央求的说：“我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她眼眶湿润，我在心里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在狠心的做这样一个决定。半天，她开口说：“我们结束了。”那一刻，我的心犹如撕裂的痛。我明白，曾经的一切不可能了。我憋着泪说：“那你把它带走吧，它属于我们三年，我不想它就这样被孤单的留下。”她咬咬牙说：“你把它放了吧。”说完，她转身向着车门走去。不知怎的或许鬼迷心窍，我跟了上去，一把拉着她的手道：“小蓓，我求你了你就留下它吧。”李蓓哭着用力挣脱道：“陈中石，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放了它就是放了我，我们永远不可能了。”我终于流下一滴眼泪说：“小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它给你留一个念想。”“你松开。”李蓓努力的挣脱开我拉扯的手臂，车里的男人终于坐不住走下车大喊着：“你说你还像个男人嘛！人家不喜欢你你还缠着人家有意思吗！”他跑到我俩面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小乌龟连同鱼缸一起扔在了地上。这个男人摔了我的梦，摔掉了我本幸福的一切，一刹那间，我决定和他扭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