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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品名称:酒香情浓      作者:琢梁      发布时间:2019-12-30 22:28:09      字数:7950

  上高中时候,路耀海是班长,裴春雨是学习委员。他俩的家都住在镇北,上下学时经常结伴儿而行。路耀海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属于中上等,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就问裴春雨,裴春雨也耐心地给他解答,一来二去他俩就成了最好的朋友。现在,眼看着好朋友被难得精神萎靡、日渐消瘦,而他却无能为力,无奈的沮丧也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沉重。
  其实,路耀海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的两个哥哥响应国家号召下了乡,他才按知青政策留在了城里。
  裴春雨也是幸运的,按政策他也必须下乡。他爸曾经照顾过一个省里下放到电线厂的老干部,老干部落实政策以后,投桃报李,托人帮裴春雨办理了因病留城的手续。他的同学和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伙伴儿基本上都下乡了。有几次他在街里碰到下乡的同学,听说他留了城还参加了工作都羡慕地叫他“大工人”。听他们讲:农村的生活非常艰苦,春、夏、秋三季每天天不亮就要下地干活,太阳落山了才收工回家,一天要劳作十多个小时。冬闲的时候还好,但也要冒着严寒出去捡粪。农村的伙食就更差了,一年也难见到一次肉腥,偶尔吃一顿豆腐也像过节一样。尤其是到了春季,每天都是窝窝头就咸菜。有的知青馋大劲儿了就装病,请假回家改善几天伙食。也有的知青馋急眼了就偷老乡家的鸡吃,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就免不了要挨老乡的一顿胖揍,还要被生产队扣公分。
  生产队偶尔会有回城的指标,个别女知青为了早日脱离苦海。不惜献出自己的身体。人虽然回城了,可是,心灵所承受的痛苦会令她们终生难忘。
  高杜鹃也留城了,不过她留城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不幸。若不是她爸爸因公去世,她也在必须下乡之列。
  高杜鹃的家庭生活非常贫困。她的父母一共生了六个孩子,都是女孩儿。那是她父母想要一个男孩儿的结果。高杜鹃是家中的老大,身下五个妹妹,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五岁,家里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奶奶。她爸爸在世的时候每个月还能开四十多元的工资。这点儿工资远远不够一家九口人的开销。爸爸每年都养几头猪卖钱补贴家用。她的家住在小镇的西边儿,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菜园子,她爸爸种了很多蔬菜,这样夏天、秋天乃至于冬天需要储藏的白菜土豆就都不用买了。在她爸爸辛劳的操持下,家里的日子还勉强过得去。爸爸的突然离世让她家原本就很艰难的日子更如雪上加霜,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奶奶也承受不了老年丧子的打击,卧病在床了。现在,家里的主要生活来源就靠她每月三十三元的工资和厂里给的一点生活补贴,常常是捉襟见肘,不到月底家里的钱就花光了。日子过得非常贫苦。每天早饭和晚饭都靠苞米面稀粥糊口度日,只有中午她上班和妹妹们上学带饭才能吃上一个苞米面大饼子。
  沉重的生活负担让高杜鹃万念俱灰。以前萦绕在脑际的裴春雨也被眼前困苦的生活挤到了一边。这次和裴春雨的意外重逢让她平静如水的心里泛起了层层波澜。
  她和裴春雨初中就是同学。在她的眼里,裴春雨是那种在众多的人群里也能一眼把他区分出来的人。不是因为他个子高,而是因为他身上具有一种有异于常人的特质。裴春雨长的白净,一双浓而黑的眉毛镶嵌在一张白皙的脸上,浓眉下面是两只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仔细看有点像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裴春雨总是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上衣兜里总是别着一只钢笔,像一个儒雅的文人。他的衣装整洁,哪怕是洗得褪了色也会一直保持一尘不染。他从来不跟同学玩儿篮球、足球那些能弄脏衣服的运动。
  裴春雨的学习很好,他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深得班主任老师的喜爱。班主任姓刘,也是班级的语文老师。刘老师的讲课水平在会城县的教育系统里名列前茅。所以班级里经常会有其他学校的老师前来观摩学习。每到这个时候,刘老师讲课时的精神就会更加饱满,也会更加重视讲课质量。轮到向同学提问的时候,他总会把最难回答的问题留给裴春雨。有一次,刘老师讲一篇记叙文,名字叫《赶路》。文章讲述的是一名解放军战士赶着毛驴车给部队运送给养。走到一个村庄的时候被村主任拦下。村主任告诉他说一会儿有大雨,让他先到村中避雨,等雨过了再走。解放军战士不肯,他说这些物资部队急需,今天必须赶回部队。村主任想了想,就叮嘱解放军战士赶快赶路。解放军战士走了一段路,天空就乌云滚滚,一场大雨就要到来。这时他发现前面有一个村子,村边站了两个人,那两个人看见解放军战士就上前帮他把驴车拉进村里的车棚。大雨过后,解放军战士才重新上路。刘老师就提问:村主任想了想,他在想什么?课堂上鸦雀无声。高杜鹃当时也在思考老师提出的问题,可是她没有想出答案。这时候裴春雨举起手来。刘老师:“说裴春雨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裴春雨站起来回答说:“村主任想电话通知下一个村子提前做好迎接解放军战士的准备。”刘老师非常满意,毫不吝啬地把裴春雨大大地表扬了一番,并要求同学们向裴春雨学习。
  刘老师讲课喜欢跟同学们互动。他讲课文中心思想的时候往往是先让同学们自己总结,然后,他让大家举手回答总结出来的答案。如果同学们总结的答案不准确,他才会给出标准答案。有几次,裴春雨回答之后,刘老师都让走上讲台,把答案写到黑板上。刘老师告诉同学们裴春雨总结的中心思想和他总结的一样,让同学们照抄。高杜鹃发现每当这个时候,一向不苟言笑的刘老师就会面带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和赞许。她也是通过一件件这样的事情才开始钦佩、欣赏、仰慕裴春雨的。
  高中的时候高杜鹃又和裴春雨分到了一个班级。而且还是前后桌。高杜鹃感谢老天的恩赐,感谢老天又给了她一次与裴春雨成为同班同学的机会。
  女孩成熟得都较早。上了高中,高杜鹃就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上课的时候,一想到裴春雨就坐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后脑勺,她就会一阵心慌,脸上就会泛起一片潮红。她很享受这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高中的时候,男生和女生不说话,如果有哪两个男生、女生多说了几句话就会被大家起哄说他俩在搞对象。所以大家都不去触碰这个禁区。
  高杜鹃长得漂亮,经常会引来男同学们偷视的目光。每当她的目光无意间跟哪个男同学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她就会快速的避开。唯独碰到裴春雨的目光时,她会微微一笑,裴春雨也会报以一个微笑。久而久之,她们的眼神碰撞的次数多了,就自然的会在对方的脸上多停留一会儿。而就是这多停留的一会儿,她们通过眼神传递了很多说不清的东西。她们都希望这种眼神的交流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然而,一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结束了他们眼神的交流。
  高杜鹃的爸爸突然因公去世了。工厂为了照顾她家的生活,让她顶替她爸爸接了班。她迫不得已地辍学了。
  现在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她不敢想,因为她家的生活负担过于沉重。她怕没人愿意和她一起去分担。裴春雨的出现让她对未来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高中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裴春雨喜欢她,这次相遇她还能觉出裴春雨对她的喜欢似乎一如既往。她期望能在厂里再次遇见他,可是成品车间的作息时间和锅炉房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几乎没有相遇的可能。她不敢到锅炉房去找他,她怕锅炉房那些臭小子们会用三七嘎达话来调笑她。她只能寄希望于裴春雨来找她。裴春雨会来吗?裴春雨还是那个当初那个与她眼神交流的裴春雨吗?裴春雨愿意跟她一起背负起她家里那个沉重的包袱吗?这些疑问扰得她心神不宁,让她在工作的时候变得心不在焉。为此还被班长批评过。
  星期一,裴春雨零点班倒四点班。酒厂的生产车间都是三班倒,所谓四点班就是从下午四点到半夜十二点,虽然也是八个小时,但是半夜回去能睡一个好觉,对白天做一些事情没什么影响,所以,工友们都喜欢上四点班。
  快到四点的时候,裴春雨走进了锅炉车间,正要去换工作服,刚交完班的三猴子站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吆嗬!这不是新来的小崽子吗?”只见他一手掐腰,一脚在前不停地抖着,乜斜着眼睛看着裴春雨。他的身边站着膀大腰圆的大民子。这两个人平时就经常联合起来欺负厂里的工人,所以,厂里的很多工人对他俩都避之而唯恐不及。
  裴春雨入厂一个多月以来,三猴子没少用夹枪带棒的语言攻击他,他都采取了克制的态度。他不是怕他俩,而是怕因为打架受到厂领导的处罚。可是,这个三猴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他,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恐怕他会没完没了。想到这里他就站在这两人面前,用憎恶地眼神瞪着他们。
  “怎么,不服啊?”三猴子从裴春雨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不忿。
  “凭什么服你?”裴春雨眼露厉色。
  三猴子没想到裴春雨敢还嘴,就举起拳头用力地晃了晃说:“就凭这个!”。
  裴春雨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就你?跟个干吧鸡似的。”
  三猴子用大拇哥指了指身旁的大民子,牛气地说:“我不行,但是他行!”
  裴春雨依旧轻蔑地笑笑。“他?就是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我操,还没见过这么狂的!”大民子斜眼看着裴春雨。
  “不信?是骡子是马我们拉出去溜溜。”裴春雨主动挑战。
  “真他妈不知死活!”三猴子爆出一句粗口。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裴春雨大声斥责道。
  “我嘴巴就不干净了,你他妈能把我咋地!”三猴子梗着脖子叫道。
  “咋地?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裴春雨变得怒不可遏。
  “大民子,听见没有?他跟咱俩叫号!”三猴子鼓动大民子。
  裴春雨不想再跟他俩做口舌之争,不等他俩再说什么,就率先走出了锅炉房的大门。
  三猴子拉着大民子也跟着走了出来,同时跟出来的还有正在交接班的工人们。
  裴春雨摘下装着饭盒的背包,轻轻地放在脚下,眼睛盯着三猴子。
  三猴子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尖嘴猴腮,长相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见裴春雨满脸怒气地瞪着自己,就用手捅了捅大民子,意思是想让他去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胆大的年轻小子。
  大民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色稍黑,浓眉大眼。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一个有一把子力气的汉子,三猴子之所以敢于随意欺负人,依仗的就是这个长得人高马大大民子。而此时的大民子却大感意外。他以前没太注意这个新来的小子,现在不由得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裴春雨。一张白净的面皮,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一副精瘦的身材,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上衣兜里还别了一支钢笔。怎么看都像一个柔弱的学生。可是看他的表情却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难道他有两下子?
  裴春雨伸出食指点着三猴子和大民子。“你们俩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收拾你,大民子一个人就够了。”三猴子狡猾地把大民子推到了前面。
  裴春雨嘴角轻蔑地一撇。“他?就是你俩一起上也白给。”
  “别吹牛×!”大民子怒道。
  “既然你不服我们就较量较量,你说我们是比拳脚还是比摔跤?”
  大民子不想在工友们面前掉链子,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
  裴春雨说:“拳脚无眼,真的动起手来容易伤人,咱们是一个车间的工友,我也不想伤到你,我们就比摔跤吧。”
  一听裴春雨说要比摔跤,大民子立马就来了精神。心想:就凭我这身块头压也能压倒你,就恶狠狠地说“好!”说完,他也摘下了背包递给了旁边的三猴子。
  两人就在锅炉房门前拉开了架势。
  大民子刚要上前,裴春雨向他做出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他把右手背在了身后,举起左手示意了一下说:“跟你摔跤用一只手就够了。”然后,站在那里轻漫地说道:“来吧。”其实,裴春雨想用的这招叫“踢儿”,使用这招不需要用两只手。他这样说是为了激怒大民子。
  大民子果然快被气懵了。这个裴春雨也太能装了,竟敢这样小看自己。他饿虎扑食般地冲上前去,他想抓住裴春雨,把他举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裴春雨见他冲上来也不躲闪,伸出左手抓住他的右肩袖顺势向右一带,突然向右跨出一步,身体左转,同时,猛地伸出左脚勾住对方的右脚,用力一甩,“啪”的一声,大民子被摔了出去。一切来的太快了,以至于大民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倒在了地上。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涨的通红,不服气地叫道:“再来一跤!”
  “好啊。”裴春雨笑着说:“我还用一只手,这回用这只”他举起了右手。
  如法炮制,大民子又被摔在了出去。
  “还来吗?”裴春雨问从地上爬起来的大民子,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挑衅味道。
  大民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裴春雨摔倒了两次,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低头踅摸,发现一块砖,便跑上前去捡起那块砖向着裴春雨冲了过去。“我他妈拍死你!”他嚎叫着举砖向裴春雨的脑袋上砸去。裴春雨向后一撤躲开了。大民子又举起砖砸下来。这次裴春雨没有躲。他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了大民子砸下来的右手腕向下一拉,同时,右胳膊别住大民子的肘关节左手向上一推,大民子的胳膊便被裴春雨背了过去。裴春雨用脚在大民子的腿上一绊,大民子便被裴春雨摁到了地上。这时,裴春雨眼睛的余光发现一道黑影向他冲过来。他扭头一看三猴子挥拳向他打来。他腾出一只手抓住三猴子的手腕猛地一拉便把三猴子按倒在大民子身上,他站起身在三猴子的后背上跺了一脚。“你还敢偷袭我!”
  三猴子痛的“哎呦”一声,趴在大民子身上起不来了。
  裴春雨指着趴在地上的大民子和三猴子说:“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偷着下手,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大民子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三猴子从身上推下去,他两眼通红,不管不顾地向着裴春雨冲了过去
  “大民子!”裴春雨大声厉喝,“在厂里打架是要被开除的。”
  “我他妈才不管呢!”大民子疯了一样冲上来。
  “真是个混人。”裴春雨心想。他迎上大民子用了一个夹脖摔的招数把他摔倒并压在他的身上。大民子想挣扎,可是他的脖子被裴春雨夹得紧紧的动弹不了。裴春雨说:“大民子,你想打架,可以,你说个地方,我奉陪,只要不在厂里,去哪都行。怎么样?”大民子没好气的说:“行!”裴春雨放开他,站了起来。
  “你等着!咱俩没完!”大民子威胁道。“姓裴的,你他妈的给我等着!”三猴子也跟着一边叫嚣一边拉着大民子走了。
  现场一片寂静,人们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裴春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个学生一样的裴春雨竟然把膀大腰圆的大民子收拾了。太难以置信了。
  “都散了吧,该干活了!”班长崔明志喊了一声。裴春雨听罢就赶快去更衣室换工作服。他没有注意到所有看热闹的人虽然都沉默不语,却个个面带喜色。
  锅炉车间一共有四个锅炉房,每个锅炉房每班有四个人,两个人负责烧炉,两个人负责拉煤。裴春雨是新来的,每次都负责拉煤,因为烧锅炉也算是技术活,每一锹都要撒的均匀,才能保证炉火旺盛。
  今天,裴春雨像往常一样换完工作服就要去推车,崔明志对他说:“春雨,今天你跟我一起烧炉。张文,豁牙子你俩去拉煤。”
  裴春雨喜出望外,他早就想烧炉了,作为司炉工不会烧炉就等于战士不会打枪。
  班长崔明志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为人稳重,是锅炉车间最受大家尊敬班长。他平时言语不多,可是说起烧炉技术却如数家珍,从看气压表到挥锹撒煤,从用耙子倒灰到钩除烧废的煤焦,不厌其烦地边讲解边示范,一套技术教完以后已经累得满脸是汗了。
  裴春雨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递给崔明志。“谢谢你呀崔师傅,我太笨,让你受累了。”
  “你不笨,你是我教过的新手里最聪明的了”崔明志满意地说。
  “那我以后也可以烧炉了?”裴春雨高兴地问。
  “嗯,多练几次就可以独立值班了”说完,崔明志抬头看了一下压力表,然后走过去关掉了鼓风机和引风机开关说:“记住,以后烧到四个气压就关机,五个气压是极限,降到两个气压再开机。”
  “好的,崔师傅我记住了。”裴春雨恭敬地说。
  “该吃饭了。”崔明志看到张文和豁牙子又推着一车煤进来就对大家一起说道。四个人便从热饭锅中拿出各自的饭盒,走进休息室。
  休息室没有饭桌,只有一铺能睡五、六个人的大炕,炕上铺了一张席子。崔明志对豁牙子说:“你去酒班接瓶酒。”酒班就是制酒车间,酒厂的人都习惯这样叫。他们每天喝的也是从烧锅接的刚出锅的原浆酒。
  酒厂三班倒的工人上班都喝酒,厂里不做硬性规定去限制,厂里的工人都不富裕,买不起酒,他们从事的都是体力劳动,喝点酒还能多干活。近水楼台先得月。厂领导算是默许了。
  不一会儿豁牙子就拎着一瓶酒走进来递给了崔明志,大家一起脱鞋上炕围成一个圈,各自打开饭盒。崔明志举起酒瓶说:“来,都倒上。”张文和豁牙子就端起酒杯端。崔明志给他俩倒上,又把酒瓶举到裴春雨面前说:“春雨,你也倒上。”
  “崔师傅,我不会喝酒,也没有酒杯。”裴春雨为难地说。
  “我这有,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张文笑呵呵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七钱装的酒杯递给裴春雨。张文心思细腻,性格温和,说话慢声拉语,有时候老实得像个姑娘。
  “就是,酒厂的人不会喝酒出去让人笑话,你没听说吗,咱们酒厂的大姑娘撒尿都有三十度,更何况咱们是大老爷们。”豁牙子的话逗得大家一阵大笑。
  裴春雨入厂一个多月了,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说自己不会喝酒,大家也不勉强,今天却不一样,每个人都劝他。看见大家情真意切的样子,他不好意思辜负了大家的好意,就说:“给我少倒一点儿。”
  崔明志给裴春雨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上,然后举起酒杯向大家示意了一下,自己喝了一口。张文和豁牙子也喝了一口,裴春雨抿了一下,好辣!他觉得一溜火线从食道穿过直到胃里。
  “过瘾!”崔明志叫道。
  “是过瘾,春雨,你今天替大家出了一口恶气,真是过瘾!”豁牙子也大声叫道。
  裴春雨原以为他们说的是因为酒烈喝得过瘾,没想到他们说的是他和大民子的事儿。就说:“他们俩拿话刺激我很长时间了,原本我没想理他,正赶上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不然,我也没想教训他们。”
  “春雨,你为啥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吗?”张文细心地问。崔明志和豁牙子也投过来关切的眼神。
  “我有一个最好的同学遇到了困难,可我却帮不上忙。”裴春雨就把路耀海遇到的的事儿说了。
  “春雨,你别着急,我想办法给你弄几瓶山泉大曲。让你同学给知青办的人送礼,不就行了吗!”张文热心地说。
  山泉大曲是地方名酒,凭票供应,绝对是紧俏商品,也是送礼佳品。就连山泉酒厂里的工人家里偶有红白喜事,厂子才给特批几瓶,虽然他们每天喝的都是山泉大曲的原浆,但是,跟技师勾兑后的成品酒无论在口感上还是在回味绵长的程度上都有很大的差别。
  “你能弄到?”裴春雨有些怀疑地看着张文。
  “他二舅是成品车间主任,别人弄不到,对张文来说小事一桩。”豁牙子抢过话头得意的说,好像弄酒的人是他似的。
  “别胡说八道,什么叫小事一桩?你弄几瓶我看看!”一向话语不多的崔明志不满地呵斥道。
  豁牙子吐了一下舌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个豁牙子就是嘴快,说话也不经过大脑,不过人倒是不坏。其实,他也知道张文很少去求他二舅,就连他自己家里有事也尽量不去张口。
  裴春雨心中充满感激,他举起酒杯,对着张文说:“谢谢你了,这份情谊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事用到我尽管说。”
  崔明志也举起酒杯说:“咱们班的人就应该像亲兄弟一样,谁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来,干了!”大家就一起响应干了杯中的酒。
  崔明志又把酒瓶中剩下的酒给大家分了。
  豁牙子端着酒杯提醒道:“三猴子和大民子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你要小心他俩报复你。”
  “没事,我不怕他俩。”裴春雨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三猴子他爸是咱们厂的副厂长。”张文也好心地提醒道。
  “我就是一个酒厂的工人,他爸能把我咋地,还能把我整成个副工人?”
  大家被裴春雨幽默的话语都笑了,他们还没听说过工人还分正副。
  崔明志看着一身胆气的裴春雨问:“春雨,你是不是练过武?”
  “嗯,练过几年。”裴春雨轻描淡写地说。
  “跟谁学的?”豁牙子好奇地问。
  “马师父。”裴春雨答道。
  “马师父?”几个人的脸上都显出惊奇之色,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嗯。”裴春雨点点头。
  马师父可是小镇上出了名的武师,他的弟子没人敢惹。裴春雨平时从来不跟人炫耀,也不惹事儿,所以也就没多少人知道他是马师父的弟子。
  “我说嘛,一看你今天露出的两手就知道你一定是受过高人指点”。豁牙子得意地说。好像他也是一个练武的行家。
  裴春雨笑笑,没有说话。
  今天几个人喝得都很高兴,最高兴的是豁牙子。他的半颗门牙就是被三猴子踢掉的。每天接班时他都加着小心,生怕惹恼了这个瘟神。就是对崔明志和张文这两个人也横眉立目的不给好脸色。现在有了裴春雨,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裴春雨也很高兴。参加工作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算是真正融入了这个团体,几个人热络的态度让他感到了来自集体的温暖,更何况张文还答应帮他的同学弄几瓶山泉大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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