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互相试探 　　

　　1938年11月11日，日军第6师团占领了岳阳城，日军第9师团相继占领新墙河北岸广大农村，在城陵矶、梅子市、西塘、新开塘、小侨坳等地建立前进据点。
　　日军在他们占领的据点修碉堡修工事，需要很多人力物力，需要有人出来为他们组织人力物力，他们开始用枪杆子逼迫过去那些保甲长出来为他们做事，那些保甲长心不甘情不愿，要么是拒绝，要么是磨洋工，要么是效率低下，弄得日本人很无趣，他们就开始杀人，以杀人相威胁，那里的保甲长和民众只得虚与委蛇，应付那些日本兵。
　　川琦中队长横下一条心，要把点颜色给岳阳人看看。他要杀一点人，烧一个屋场，吓一吓岳阳人。想来想去，就选准了康王廖家大屋。
　　廖家大屋是清朝一个叫廖建龙的大官修建的，有几百间房子，统统是方砖铺地，当时一个砖匠一天只做三口砖，剩下的时间，就是把所做的砖磨得像镜子一样。
　　那天一清早，川崎中队长就带着他的中队包围了廖家大屋，日本兵用刺刀将村民赶到门前大地坪，然后就四处放火点着了廖家大屋，村民在地坪里焦急地打圈，只想去救火，每走到边缘，就被日本兵的刺刀赶了回来。
　　川琦中队长笑着说：“廖家大屋的村民大大的良民，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为你们好，今天来你们这里，就是要请你们住到我们据点里去，这廖家大屋太野了，不利你们生活。烧了你们房子，砖头就可以修建我们的据点，大大的好，大大的好！”
　　川琦中队长伸出拇指夸着自己的善举，一个叫廖伯阳的老汉说：“好什么好啊，家都叫你们烧了，还好个屁！你们怎么要跑到我们这里来祸害我们啊？”
　　川崎是听得懂中国话的，他眼睛指点一下，就有一个士兵端着刺刀冲进村民群中，把廖伯阳拖了出来。
　　川崎抽出战刀指着廖伯阳说：“你的不是良民，是一个坏人，游击队的干活是不是？”
　　廖伯阳说：“谁是坏人不一清二楚嘛，看看这冲天大火，天里菩萨都知道的。”
　　川崎不想再说第二句话了，举起战刀就把廖伯阳劈做了两半。人群立即发出惊叫，外围的日本兵都将枪刺打开，对准了那群村民。
　　川崎把战刀在廖伯阳的尸身上揩干血迹，插进刀鞘，然后笑着对村民说：“别怕，你们良民大大的，皇军为你们清除了坏人，你们今后生活就会好的。”
　　日军把村民圈在地坪里，不准他们喝水，不准他们吃饭，也不准他们大小便，他们自己一班人轮流吃饭喝水上茅室，从上午九点钟一直禁闭到下午五点钟，村民只得将大小便解在裤子里，弄得一地坪臭气熏天。
　　廖家大屋不是那么好烧的，它的梁柱要两个人合手才抱得住，熊熊大火烧了六七个小时才显出颓势。
　　廖文慧和廖梦醒二人躲在灰屋里用草灰壅着身子和后脑勺，只留一张脸在外面透气，还是被日本人扒了出来。日本兵将他们牵到川崎中队长面前，川崎先是看他们眉骨上面有没有戴过帽子的痕迹，再捏肩胛，摸手掌上的茧子等。以此判断他们是不是当兵的。如果是当兵的，二话不说就会杀了，如果细皮嫩肉，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也是“死啦死啦的”。种田的农民一般不杀，只抓去帮他们干活。
　　廖文慧原本是个农民，川崎在摸他的手掌时，因为害怕而抖得很厉害，川崎以为他想反抗，战刀一拖，就把一个手掌砍了下来，扔在火里烧了。摸廖梦醒时，川崎判断他当过兵，就一刀砍了他的脑壳。
　　松井小队长早就手痒痒了，这时候，他去人群中拖出一个青年想试试自己杀人的刀法。他把战刀倒贴在手臂上，刀把朝前。抓住那人后，先是一脚把那人踢得跪在地上，一个手将他上身扶正。然后拿刀在他脖颈上拖一个小半圆，把那头环割得只剩喉结前面的一块皮粘着，转180度后倒挂在胸前。割重了那头就完全脱离了脖子，割轻了那头又不能悬吊于胸前，垂直于地面，这意思是中国人被杀死了还在低头认罪。
　　大岛小队长也不甘落后，他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年轻女子，把她像猪一样放倒在地上，再在那女子腹部腰子上方割一刀，用脚一踩，那肝就蹦出来了，然后捡起来一口口生吃。
　　太阳落水时，川崎放了一地坪人，只带走了十几个青壮年去帮他们修炮楼。
　　川崎在廖家大屋杀人放火，胡春台的游击队就去袭击日军在乌江的几处炮楼，杀他们的哨兵和机枪手。
　　活跃在岳阳东乡的不光有县政府组织的胡春台游击队，还有农民自发组织的游击队，西塘易季秋游击队就很有名气。
　　易季秋是个有胆有识的农民，他将北方战场溃散下来的散兵游勇招募到自己名下，拉起了一支二十几人的游击队，自封游击队司令，又在溃兵中挑选出两名当过国军班长的人做小队长，这样一来，易季秋有人有枪也有了管事的人，至于粮食，伏击一次日军运粮车就能吃上几个月，也算好解决。
　　易季秋手下的两个小队长，一个叫杨角，一个叫跷跷板，他们都是汤恩伯手下的溃兵。
　　11月的一天，易季秋将两个小队长叫到一块说：“我们开个会吧，有消息说，明天有一支日军去小桥坳，他们要经过增衣坳，我们去干他一下如何？”
　　杨角说：“他们有多少人呢？如果是一个小队或者是一个中队，那我们岂不是找死。”
　　跷跷板说：“是啊，易司令，你没打过仗，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打仗时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被打死还能打死敌人。”
　　“你们两个难怪成为溃兵的，人还没死就生怕那东西烂掉了，我告诉你们吧，我不是猛张飞，我是易季秋！明天来的那支日军就是一支日军分队，十几个人，我们有二十几个人，还怕打不赢他们？”
　　杨角和跷跷板就不声了，坐在那里听吩咐。
　　过了一会，跷跷板还是忍不住说：“易司令你会排兵布阵吗？你读过《三国演义》吗？”
　　杨角凑上去说：“是啊，易司令，这很重要啊！”
　　易季秋说：“少扯乱弹，走，我们去增衣坳看地形。”
　　杨角和跷跷板还不熟悉岳阳东乡一带地形，易季秋一边走一边对他们说：“增衣坳隔小桥坳只有五里地，我们要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不然的话，小桥坳驻扎了一个日军小队，他们要是倾巢出动，我们就惨了。”
　　杨角说：“那我们何不把伏击地选远一点。”
　　“增衣坳地形好啊，你去看了就知道的，我们埋伏在那里，日军打不着我们，而我们打他们一打一个准。”
　　来到增衣坳一看，果然是个理想的伏击地点，一条山路穿过两只山包，山路就在两山交汇的凹点，距离山顶大约是上十米。山坡虽说是缓缓的，上面全是铸母炭土，却是寸草不生，人走在上，那些铸母炭子粒就会将你溜滑下去。山上却是草木茂盛，很好隐藏人。
　　跷跷板说：“易司令，这里为什么叫增衣坳呀，‘坳’是什么意思？”
　　“这你还看不出来呀，在我们这里，两山夹一条路就叫坳。”
　　“那‘增衣’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去地下把他们的老祖宗挖出来问他们吧。”
　　易季秋带着二人在两边山上看一遍，坳上的山路大约是两里地长，易季秋叫杨角小队埋伏在东边，跷跷板小队埋伏在西边，他自己跟着杨角小队行动。
　　日军什么时候通过这里呢？没人知道，他们只好早一点来。
　　次日晨，早早地吃过饭，易季秋就把队伍带到了埋伏点，在山路上集合队伍训了一通话，就叫两个小队长各自带兵埋伏起来，队员们只记得易司令一句话，那就是他不开枪，谁也不能先开枪。
　　日军分队长叫早早木，他们是从梅子市过来的，去小桥坳送给养，等他们赶到增衣坳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游击队员饿得脑壳发晕，只好去农民地里挖几只地瓜充饥解渴，许多人甚至还怀疑这个消息准不准确，怕是别人为了卖情报赚钱糊他们易司令的。
　　易季秋却坚信不疑，他叫队员们别心焦，耐心等待，如果天黑还不见日军经过，那就撤兵。
　　正说着，早早木就带着他的分队来了。这个早早木很狡猾，他来到增衣坳路口子边就叫队伍停了下来，他目测了一下，山路两边是十来米高的山包，坳上的路大约是一千来米。他不信这一带有中国军队，但是出于军人的本能，他还是做了准备，一是叫队伍前进时拉开了距离，两人之间要有五十米远；二是叫一机枪手走前，时不时向山包上打一梭子侦察一下看有不有伏兵。
　　这让易季秋犯难了，但是他不能犹豫，日军已经进入伏击圈了，只是没全部进入，那就打一截吧，能消灭多少是多少。
　　易季秋的枪一响，游击队员就乒乒乓乓开起了火，早早木听得枪声密切，就带着身后一截日军退了回去。
　　易季秋在想要不要去追击，如果追击，他们就失去了地理优势，凭他们的武器，无法抗衡日军，这样一想就放弃了。
　　一仗下来，游击队毫发无损，却打死日兵5人，缴获山炮2门，步枪5支，驮马2匹。
　　划得来！易季秋得胜回朝，总算是给廖家大屋村民出了一口恶气！走在回去的路上，跷跷板说：“你们知道今天如何取胜的吗？搭邦杨角队长啊，日军来了，他把羊角一掀一掀的，就掀死了5个鬼子。”
　　杨角笑着说：“哪里啊，还是你敖，日军来了，你坐在跷跷板一头，5个日军坐在另一头，你高高在上，然后一发劲，就把日本兵翘到天上，然后掉下来震死了。”
　　两个小队长诙谐的笑语感染了大家，一路上其乐陶陶。
　　日军入侵岳阳城后，在岳阳城开设湖南洋行，由日本宪兵经营，以后又陆续开设“德岛”等八家洋行，企图垄断岳阳经济。
　　为了南进长沙，打通粤汉线，日军开始在岳阳修公路，从临湘长安镇到羊楼司16公里，从长安镇到桃林镇21公里，从长安镇到丁家畈10公里，全线投入修建。
　　11月30日，中国海军调顺胜号等7艘军舰开赴湘阴县营田附近江中堵塞航道，防止日舰前进入侵长沙，此前，已在琴棋望、白玉圻、营田、老鼠夹等处湘江中堵塞航道。
　　国民政府和日军在湘北比赛着军政建设，国民政府将岳阳至平江电话线架设起来，全长150公里，岳阳县关王桥至长沙电话线也架设起来，全长131公里。
　　第一次南岳会议之后，蒋介石明令薛岳来湖南代理陈诚当第九战区司令长官，加强第九战区军政建设以抵御日军南进，这些举措已经摆上了议事日程。
　　日军的南进只是一个总趋势，至于什么时候南进，如何南进，现在，他还在犹豫。
　　1938年12月，日本陆军在“1938年秋季以后对华处理方案”中指出：除发生特殊重大和必要的情况外，不再扩大占领地域，而应划分以确保安全为主的治安区和以粉碎抗日势力为主的作战地区；应以华北要地及包括上海、南京在内的华中三角地带，作为需要迅速恢复治安的地区，以武汉、广州地方作为作战地区，分别配备一个军的兵力，使之成为在政略和战略方面压制抗日力量的后盾。
　　由此看出，湘北已经作为中日战争的前线了，它被日军陆军部划进了作战地区。
　　根据上述原则日军所制定的《陆军作战指导纲要》中做了如下规定：
　　在武汉地区配备一个强大的作战军，以压制洞庭湖、长沙方面敌军主力，对集中之敌及时予以反击，以挫败其抗战意图，但应力求避免扩大战局。
　　这样，驻在武汉地区的日军第11军根据大本营陆军部第241号命令：要协同海军确保自岳阳至长沙下游的交通，以武汉三镇及九江为根据地，打击敌主力部队，摧毁敌之抗战意图；作战地区大体上限定于安庆、信阳、岳阳及南昌之间。
　　此后，日11军“即作为配置于重庆军主力部队四周的惟一纯野战军，承担摧毁中国主力部队的作战任务”。
　　说起日军11军，那可不是吓人的，它就是一架巨大的战争机器，它的摧毁力量也是巨大的。
　　日11军创建于1938年武汉会战之前，创军伊始，包括第6师团、第101师团（缺板壕支队）、第106师团及波田支队，另配属地炮、高炮、机枪大队、通信、野战探照灯、架桥渡河等加强支援兵力。武汉会战后，第11军兵力扩大到7个师团(即第3、第6、第9、第13、第l6、第101、第106师团)。至1939年7月中旬，第9、第16师团先后调回日本，而在此期间，第11军又增加了独立混成第14旅团、第33、第34师团。这样，第11军仍有7个师团又1个独立混成旅团。
　　该军最强大的时候，共辖12个师团、4万匹马和1000余门大口径火炮，总兵力为50万人。可以确定的是，该军装备有飞机、坦克、装甲车、山炮、野炮及其他重型武器，是具有战略进攻能力的超大型野战集团军。
　　现在，驻扎在岳阳的就是日11军第6师团，它是接替第9师团守备岳阳地区，并将警备第一线推进到新墙河北岸。
　　薛岳就任第九战区司令长官（代理）不久，就接任了湖南省政府主席，成为第九战区湖南省名副其实的军政一把手，担起了在湖南战场抵抗日军的重担。
　　甫一上任，薛岳就积极筹划湖南全境抗战活动。1939年3月，教育部派邓惠人来到岳阳，为岳阳、临湘两县战区教育视察员，成立“战区教育工作队”，协助地方政府发展抗战教育，揭露日伪奴化教育，举办《湘北风云》刊物。
　　薛岳布置下去，国军与民众要通力合作，大规模训练兵丁。同时，对敌占区进行经济封锁，抵制日货，在各地设立公卖处，实行小贩登记制度，规定物价。
　　3月24日，薛岳下令第九战区驻岳部队分路向岳阳日军出击，不能让他们安生。国军先后二次克复君山岛以及临湘忠防镇和云溪镇。
　　国军张耀明的第52军在新墙河以南地区发动民众助战，群众主动为国军带路，刺探敌情，烧茶送饭，抓汉奸，运伤兵，基本完成新墙河沿河地区民众宣传工作。这里的老百姓已经不再是对日军懵懂无知山野村民了，新墙河北岸有一个日军据点，日军天天在那里杀人，惨叫声天天穿过新墙河飘进人们耳朵里，老百姓还需要别人来说教么！
　　这是中日两国军队大战来临前在岳阳地区的角逐pk，实际上也是在蓄势试探，都想看看对方的水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