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金太阳”、奋战淮宿（2）

　　2、楚镇之行、袁行之拖
　　
　　“前面就是淮城南收费站了，过了收费站我们往哪里走啊？”司机提前问道。一路上和老邢有说有笑，仿佛两个人都非常钟情于“捕鱼达人”这款游戏，见解一个比一个深刻。
　　“淮城我熟悉，大学三年就在这个地方混过去的，淮城南邻近经济开发区和楚镇区——都不是很远。这两个地方如果选不到好的场址，其它区域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去了——都是市区。”老邢两只手搭在前排座位上，一股脑子身体前倾半坐立起来，边用手指着前方的标识，边精辟地解释道。
　　过了收费站，一段熟悉的风景。“淮城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显眼的标识牌，仿佛一下子剧烈地刺痛了子鸿。去年大华电力的淮城项目，从选址到项目核准，子鸿鞍前马后，服务千般好，业主竟为了避嫌，EPC建设投标单位竟不做推荐。
　　当初这里的建筑物子鸿是一一筛选，为大华电力选择的是一家家具厂，整齐规划，砖混可上人屋顶，政府产权，申报的省补电价。优质的屋顶资源，开发区还是有一些的，往往越优质，越难以拿下。如园区的富达康，十几万平米的可上人屋顶，但该企业就和特区一样，没有一定级别的领导，都不敢擅自去骚扰。
　　“去楚镇区。”子鸿以决定似的口吻说道。也许是他不想面对曾经的失败，在他眼里，这是一种耻辱。
　　老邢有些不解，开发区是淮城企业最多的园区啊！怎么舍近求远呢？更何况楚镇在淮城属于偏落后的区域。子鸿没有多说，老邢自不多问，又只顾玩起了“捕鱼达人”。
　　楚镇区是淮城的发源地，历史上的老淮城，也不知道怎么折腾的，名字都没有保存下来，硬活生生地被人改成了楚镇。当地很多老人一直上访，诉说着历史兴衰的不平往事。新的市区离这里十几公里，一路上的萧条，实在让人联想不到古时此地作为州府的辉煌。近几年来，淮城市规划向南发展，向老区延伸，从新修建的翔羽大道初见端倪。
　　楚镇幸存的古色古香很少，历史是一次性的，毁掉永远不会再生。这几年打造名人故居，大兴旅游产业，也看不出可以拿出什么给人看的。残存的老街总算还有些由头，不过也是奄奄一息的感觉。当然，历史先人的功绩，无时不被人们感怀。过去的拆，是为了经济发展，现在的历史“还原”，也是为了经济发展。其实也就那么一条仿古街，让人觉得有些生机。
　　老邢找了家特色的土菜馆准备吃饭，猪蹄是这里的招牌，司机强烈地要求点上一份。老邢似乎有些不情愿，因为中联光伏的司机从来不会“贡献”自己的餐补，都是别人必须安排他们的“撒娇”。更有甚者，吃、住全部由商务人员解决了，还要购买发票回公司按标准报销。天热，每人一瓶啤酒，老邢并不反对，他一直有着在家喝两口的习惯。
　　“每人就一瓶啊！下午还要工作。”子鸿再次强调。
　　“陈总，放心！一瓶对我来说就是簌簌口，下午上班时早就挥发了。这才十一点多呢。”司机一边用筷子撬着瓶盖，一边笑嘻嘻地附和着。
　　几个小菜陆续端了上来，都不是太饿，几口啤酒下肚，都只顾着等猪蹄了。
　　“淮城地区，你比我熟悉，你觉得下午我们该怎么做？”子鸿看了眼老邢，似乎有意想了解下这位“故人回归”的计划。
　　“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干不了就不干。”老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许在他的内心并未把子鸿当做所谓的领导，毕竟这两年大家厮混在一起的时间也很长了。
　　“你小子就不能给点建议啊！你在这里读大学的，或多或少总有些资源吧？”子鸿假装气不打一处来的语气，其实他也没有指望老邢能有什么高见。
　　“我有我就是领导了。计划吗？打算回母校看看。”老邢笑呵呵地说，边说边端起酒敬了过来。“领导，我敬你酒。”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想下午先去园区转转，从外围目测园区大致可行的装机规模。如能有连片10MW或单体2MW的企业，拎出来，我们和地方政府有针对性地谈一轮，你看是否可以？”子鸿其实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就按你所说的。”老邢拿起酒瓶把仅剩的那点酒一饮而尽。
　　吃完饭，休憩了一会。司机开着车带着子鸿和老邢在园区转了起来，当遇到规模较大的企业，便让司机停下车，从外围仔细观察。
　　走马观花似的踏勘完整个园区，子鸿决定去拜访园区的招商局。
　　“我们为什么不去发改委、财政局啊？毕竟金太阳政策是由这些部门牵头的啊！”老邢疑惑地问道。
　　子鸿也觉得有道理，但就这么去总感觉有些唐突，估计找他们的企业也多，不当回事不说，也有可能过早地把自己暴露给竞争对手。毕竟园区好的建筑也就这么几家，凑凑也就10MW左右。
　　“招商局主要职责是招商，客商来了，不至于让我们吃闭门羹，其他部门就不好说了。更何况招商的人常年和企业打交道，场面上的不至于直接拒绝。”子鸿微微沉思了会回答道。
　　“说得也对，说不定有些企业就是当年他们招商过来的。”老邢觉得子鸿的思路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在这里都没有什么资源，纯属陌拜，门槛低点的切入应该会容易点。
　　这里的招商局是区招商局的一个派出机构，暂和别的部门搭伙办公，也的确是白瞎了车载导航，新的政务大楼据说正在建设当中。一个荒废的企业园区内部的一栋三层小楼里聚集了各个部门在这里办公，“招商四处”门牌很小，如若不是靠“问路”这最直接有效亘古不变的方法，估计一般外地人很难找到。门面的简陋，园区制造业的不景气，招商工作成效不怎么样，便可窥见一斑。
　　两个招商干事饶有兴致地翻阅着谐力集团的简介，子鸿一番此行的目的以及政策的宣传，把他俩搅和得如坠五里雾中，却又频频微笑着点着头。
　　“从你们的描述中，这样的项目既不占地也不耗费资源，我们绝对是支持的。只是刚才你们所提到的那些企业，恐怕就我们招商部门难以全面落实。”摘下眼镜有些畏难的样子。
　　“好的东西，大家都想搞。这是个新事物，就怕大家一时难以接受。关于电怎么发、下雨了怎么办、用电稳定性等，说实话，第一次接触我也不敢轻易决定。”另一位干事把衣袖往上摞了下。
　　空调是老空调，制冷效果不是很理想，总觉得氛围有些沉闷。
　　子鸿似乎知道他们的疑虑，过于专业的解释往往会带来新的问题。
　　“企业用电，正如在大水池里取水，电网如大水龙头一直往水池里供水，我们光伏发电如小水龙头供水。大水龙头供水完全可以满足，小水龙头只是一种补充。下雨天，小水龙头就相当于关闭了，但不影响大水龙的功能。至于企业用电，如在池中取水，他无需关心是哪个水龙头供的。但国家支持优先用小水龙头的，虽是补充，但池子里的水依然是充足的，这只是个调度的问题。当停电时，别人水池里都没有水的时候，装了光伏的优势就明显了。”子鸿打个比方生动地说道。
　　老邢紧跟着从建设方案的简易性以及项目的经济效益上向两个招商干事进行了更为深刻地补充，权且当是科普。两个招商干事受益匪浅，可以以点带面地达成合作，一致认为有必要和园区的领导做一个专题汇报。
　　第二天上午，老邢和老茂在电话中闲聊，得知小马、老茂已经拜访完了当地的政府，正在两个园区物色适合建设的企业，计划下午和经发局商量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工作，尤其是老茂在电话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在宿城所发现的几个大企业如何之大，屋顶如何之好。
　　老茂的一番激情，老邢多少有些感触。站在房间的窗台前，也许他是这么想的：“小马和子鸿，我比不过，难道我还不如老茂吗？”
　　“以前我做业务的时候在这里认识一个楚镇区的政协副主席，如果可以请他和园区的领导打个招呼是不是应该效果会好点啊？我们就这么干等着那两个干事的回复，也不是个办法啊！”挂完电话后，老邢神态有些焦虑地说道。
　　“我刚短信问了那两个干事，他们回复要到下午，还要看书记有没有时间。政府办事就这效率，如果你认识的朋友可以招呼一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子鸿和老邢的感触一样，十分赞成老邢的意见。
　　下午，在老邢的朋友汪主席的协助下，他俩在招商局的两位干事的陪同下，顺利地见到了园区的党工委书记。
　　书记是一位女性领导，短发，一套束身衣裳外披了件很薄的黑色外套，显得十分干练。简练地汇报后，夏书记很是认可新能源在园区的推广，但却更乐见于立竿见影的效果。她一眼便抓住了这个项目的核心问题难在如何游说企业，碍于汪主席的面子，临走时她交待园区招商局招待好客商，双方可以按照子鸿的思路拟签订相关战略合作开发协议，尝试在园区的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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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度“金太阳示范工程”的通知下发前夕，关于让子鸿推荐几家实施单位的事情袁行又催促了几次。6月20日，周一，天气闷热，梧桐树上的蝉鸣，迫不及待地告知人们盛夏即将开启，小马似乎比子鸿还要焦躁。
　　吃完午饭，刚上楼回到办公室，带上烟，便一把把子鸿拉到了楼道。
　　“昨天我联系了几家施工单位，都颇有实力，但问题是他们总想套我的话，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知道你联系得怎么样？”眉头紧锁，一脸忧郁的神情。
　　子鸿把烟夹在手中，还未来得及点上。资源正当用时方恨少，以前所营造的只是个面子或酒肉圈子。
　　“和你差不多，谈不到重点，害怕成了被我们利用围标的棋子，稍微有点实力的实际上对你我也信不过。”点上烟，子鸿深深地吸了一口，欲将一吐为快。
　　“都想见袁总，都想和袁总谈。真见面谈了，你我还有个屁事啊?”小马略显不耐烦地说道。
　　“上午见你一直忙那光伏大棚项目的事，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是个机会，反正是赌，赌一个投其所好，赌一个你我可以掌控的。周末我们联系的这些单位，以你我的道行，不怕赌不赢，只怕赌赢了，我们被人家给耍了。”子鸿递了根烟给小马，刚抽完的那根，似乎抽不走小马的忧愁。
　　“你有更好的单位？”小马刚点上火，听子鸿如此一说，瞪大了眼睛问道。
　　“西藏项目的合作方——合肥聚鑫，你觉得怎么样？”子鸿无意于小马的问题，怎么样？其实他自己的内心很清楚，他一直感谢郑方馈赠的15万元。
　　“西藏项目，他们应该很信任你，但他们的信任不是你我的目标。”小马从子鸿略显欣慰的眼神中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淡淡地说道。
　　“应该没问题！”子鸿回答得似乎很是肯定。
　　“资质和业绩符合吗？毕竟推荐给袁总，我们要力求中标。”小马对合肥聚鑫不是很了解，但子鸿可以说出来的，便放心了一半。
　　“客观地说，没有多少MW级项目的经验，但能在西藏混出点门道的，技术实力应该不弱。当然最主要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投其所好’。”子鸿抽了口烟，准备接着往下说。
　　小马仿佛听出点意思，手肘架在楼道的栏杆上，用手托着下巴，手指之间夹住香烟，任其燃烧，一副聆听的样子。
　　“首先有资质的都想着做总包去了，谁还想做这种项目的分包啊？它中海能说白了在这个行业也就才冒出来一年多，自己的资质也不过是电力总承包三级，如果对分包要求的都比它高，恐怕他早完了。现如今好的分包哪个不是挂靠的，中海能又不是业主，对价格的关注远胜于质量，真给它一个机电貮级还不撑死它一个电力总包三级啊！”子鸿娓娓道来。
　　这是行业的现状，电力质检的资质要求还没有见过不造假的呢？分包大都挂靠资质的，小马频频点头，以示同意，脸上露出了期待的微笑，他知道子鸿下面所说的才是重点。
　　“我算是清楚了，它们也只是个民企，不见得比我们中联大。投其所好！合肥聚鑫的老板郑方是合肥人，袁总也是合肥人，中海能也是合肥起家的企业，老板也是合肥的。这一份乡情可以增加一定的感情分，更何况合肥聚鑫在合肥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只顾说话，发现烟也烧得特别快，尽可能地补上了两口后扔掉烟蒂，于是又拿出了两根。“你我最关注的可以和郑方谈，我个人觉得完全可以谈，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袁总的招标文件不要太过于苛刻，我想难度应该不大。”点燃香烟，子鸿接着说道。
　　“行情如此，他们作为总包应该比我们清楚。只要能实现你我的目标远比所谓的信任重要。”听完子鸿的分析，小马似乎完全明白了。也许是烟抽猛了，连续咳嗽了两下。
　　“你小子，上次的项目和郑总是不是——”小马用手指了指子鸿，邪笑着问道。咳完了，更为清爽，双眉舒展，一副愉悦又邪淫的样子。
　　“走啦！烟的确抽多了！”子鸿并没有告知小马，有些东西还是比较敏感的，一旦人云亦云，就成了可怕。
　　袁行对子鸿所推荐的合肥聚鑫很是满意，小马顺便又推荐了一个“不可能中标”的单位——通州四建做陪。“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小马说得很对，袁行对子鸿更为信任，就连上次陪同孙总的商务经理王媛和子鸿的联系都渐渐频繁。
　　当一个人不再等运气的时候，他的运气似乎就已经到了。也许曾不满足于自己的平庸，也许曾抱怨过生活的无聊。然而，当心中有了目标并迈进时，生活也就仿佛掀开了新的一页。
　　去年这个时候，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想都不敢想。当鲜红的房产证激动地拿在手里，一身负债却遇到了郑方西藏项目的馈赠。“俺家小院”的创业心结，懵懂中似乎有了开启的方向，一切水到渠成。生命可以提前筹划，绝不可以提前忧愁，小马的自信又如打了鸡血一般。
　　中海能集团有限公司总承包承建的中节环西台项目，任何信息，子鸿都第一时间告知了郑方，让他有应对之策，丝毫没有掖着藏着。据袁行反馈，也就四家单位中选择两家，原计划不让曾经的合作伙伴参与，因为他们没有东部项目实施的经验，鉴于公司内部渊源复杂，实际上已内定一半的工程量给予曾经的合作伙伴。另一半的工程量，子鸿和小马推荐了两家单位，二对一，价格如无大的差异，“合肥聚鑫”胜算颇高。
　　为了防止信息的不对称，子鸿索性直接把袁行推到了郑方的身边，同时嘱咐郑方“有诚意”地搞定袁行和另外两个评标专家。
　　直接让郑方接触袁行，小马一开始并不赞同。中间人的可悲之处，便是利用完了，价值就没有了，一旦没有价值，有些人就会背信弃义。后来“佣金”的收取，子鸿略感一二。再后来，郑方和袁行称兄道弟以及对其婚宴的赞助，便没有了子鸿和小马的任何位置。
　　小马感叹道：“在商言商，也就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