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许家俊的“二奶”

　　张玮娣决定拿出自己的积蓄，能投多少算多少，有吴学文打理，她也放心。
　　回去翻找存折，存折却不见了！她想到了许家俊。
　　最近一两年，他的开销越来越大，每个月交到她手里的余钱越来越少，后来就干脆没了。张玮娣询问他，他说是为了减少异地存款的手续费，在当地银行先存了起来。
　　好几次，张玮娣看见许家俊背着她在家里寻着什么，鬼鬼祟祟的，她感到好生奇怪，当时她就是没有往银行存折上面想。
　　她拎起电话想打过去询问，转念一想，不对，这里蹊跷大了，许家俊不好赌博，平时的吃穿用度也不奢侈。
　　张玮娣脑子里浮现出太原市满大街面容姣好的女人，她脑子里曾经如电火花闪过的念头，“该不会小老婆真的已经找好了？”
　　她缓缓放下电话，“现在打电话不合适，会打草惊蛇，这事非得抓现行才说得清楚。”
　　张玮娣买了去阳泉的火车票，再跟厂里请了一周的假，对吴学文说是老妈妈身体不好，需要照顾。最后他打通了马新荣的电话，说她要来阳泉，让他到火车站接她，再三关照不要让许家俊知道。
　　马新荣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张玮娣的目的。
　　许家俊跟马新荣的关系并不好。刚开始的时候，他对马新荣还言听计从，自从被正式录用后就不那么太平，斤斤计较不算，还时不时地顶撞马新荣，让马新荣总有一种许家俊试图取代他的意思。
　　最近半年，许家俊的工作更是松松垮垮，干活有一搭没一搭的，马新荣说他，他也不多做声，反正今天这样，明天还是这样。
　　这样的工作态度，连同样也是松松垮垮的张志刚都看不过去了。他平时一般不会参合上海人的事情，何况当地政府的股份也要退出，他这份工作到底做到哪一天还不知道。这次张志刚居然把马新荣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许家俊找了一位‘二奶’，好像是夜总会的小姐。”
　　“真的假的，有证据吗？”马新荣一惊。
　　张志刚挠挠头：“没有十足的证据。”
　　马新荣想了想，这事哪怕有真凭实据，他是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没有证据。
　　这一次张玮娣医生过来，他正好乐得参与，事情最好搞大，把这家伙赶走。
　　张玮娣到达的那天，马新荣一声不响地开了厂里的皮卡，按照张医生给好的车次接到了她。
　　“他的住址你晓得？他不会搬家了吧？”张玮娣有点不放心。
　　“房子是厂里张志刚出面租的，如果换掉的话，张志刚应该知道，没听他说过。”马新荣信心满满。
　　快到许家俊租住的小区，马新荣把车停在路边，陪着张玮娣走了进去。
　　“张医生，前面就快到了，你自己敲门，我在外面等着，万一有事，我好劝劝。”
　　张玮娣一惊，对着马新荣一脸严肃地问道：“你猜到我来的目的了？是不是你已经晓得了？”
　　马新荣没有直接回答，打了一个哈哈：“张医生，我晓得啥呀，你不要多想，许工那么老实不会有事的！”
　　“哎，但愿如此吧。小马，前面快到了吗？”张玮娣叹了一口气。
　　“是的，”马新荣指着不远处的单元门洞，“你从那个门洞进去，三楼正对着楼梯的那间就是。”
　　张玮娣期望着门被敲开的那一霎那，她看到的是许家俊眼神里的惊讶，然后再变成欢欣。现在她预感这样的期望将会落空。或许他已经搬走，开门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张纬娣静静地站在门口，手对着房门举起了好几回，没有勇气敲响。最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摁响了门铃。
　　“谁呀？”里面居然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女声。
　　张玮娣的脑袋像被人猛拍了一下，有点发懵，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她扶着房门坚持住没有倒下。
　　“找人的，许家俊住这吗？”张玮娣捏着嗓子，她不想让许家俊听出她的声音。
　　“老公，有人找你。”张玮娣听见房内的女人喊了一声，然后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张玮娣不由分说一下子挤了进去，她一眼看见客厅里沙发上正在起立的男人正是许家俊。她的泪水一下子出来了，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许家俊，你这个王八蛋！”
　　许家俊发现冲进来门来的居然是自己的老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女人不认识张玮娣，一下子也不明就里：“你是谁？我老公招惹你了？”
　　啪的一声，张玮娣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女人白生生的脸上，秀气的脸马上渗出了五道血痕。
　　“你老公？臭不要脸的婊子，偷人家老公，那是我老公！”
　　那女人这才明白过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冲到呆若木鸡的许家俊面前，如疯了一般对着他噼里啪啦地一通乱打，边哭边骂：“死狗日的，你不是没老婆吗？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倒是说呀！你说呀！”
　　许家俊先是一声不吭，任由她打骂，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劝道：“阿妮，快停下，有话好好说，当心肚子。”
　　张玮娣一听，还要当心肚子，连忙对着那女人的肚子定睛一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心里一惊：“这不是怀孕了还是什么！”
　　“好呀，你个许家俊，养二奶连孩子都怀上了。”张玮娣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哭出声来，“许家俊，你等着，我要跟你离婚，不！我要告你重婚！”
　　一直在楼下候着的马新荣听到楼上的哭闹声，知道出事了，急忙奔上楼来，与捂着嘴巴，泪流满面的张玮娣在门口碰了正着。
　　“张医生，发生啥事体啦？”
　　“赤佬王八蛋许家俊真的有了小老婆，你自己进去看吧。”张玮娣又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捂住嘴急匆匆地奔下楼去。
　　这是马新荣两年来第一次进入许家俊租住的房间，一来因为跟许家俊没啥好交情，二来也是上海人的个性使然，一般没啥事不会窜门。
　　那女人的两只手被许家俊紧紧抓牢了，打总算停下了，哭骂还在继续。
　　马新荣仔细地看了看那女的，长得真是不赖，鹅蛋脸雪白粉嫩，大眼睛双眼皮，如绸缎一般的亮丽长发有点散乱地披在肩上。身材真是凹凸有致，轻薄的羊毛衫下，一对高挺的咪咪引人注目。
　　有点眼熟，马新荣再仔细地看再仔细地想，终于想起来了，这女人应该就是那次在夜总会玩“找老婆”游戏时被许家俊屡屡猜中的大咪咪姑娘。
　　马新荣看得没错，许家俊的“二奶”就是那位不知道许家俊到底是记住了人家咪咪上的什么特征，能够屡屡猜中，于是大家开始起哄，说真是有缘，不如带回去做老婆的那位大咪咪小姐。
　　人家起哄是凑热闹，想不到许家俊还真的动了糊涂心思，傻乎乎地跟那位大咪咪小姐交换了联系方式。
　　当时的许家俊真的很实诚，不知道给小姐留电话的利害，万一小姐被逮进局子里，警察按图索骥，那是要被钓鱼的，轻则缴纳罚金，重则要在监牢里呆上一年两年，所以坊间流传男人四大傻：“下班就回家,挣钱自己花,吃饭点龙虾,给小姐留电话。”
　　不知道是许家俊运气好，还是当地对这方面管得宽松，还是这女的出来“做”得少，反正许家俊没有被钓着过。
　　女的是阳泉市郊盂县的，山西是出美女的地方，盂县的美女更是盖了山西。东洋鬼子打来的时候，盂县高庄出了一位人称“盖山西”的美女侯冬娥。美丽是女性天生的财富，对于侯冬娥来说，美丽却注定了她一生的灾难！小鬼子把她抓进炮楼做了慰安妇，抓了放放了抓，方圆几十里炮楼里的鬼子都惦记着她的美丽，都轮着抓。
　　晚年的侯冬娥老人为了揭露小鬼子的兽行，主动披露了她这一段带给她毕生痛苦的辛酸经历。侯冬娥老人的辛酸经历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盂县美女盖山西。
　　许家俊恋上她那姣好的容貌，还有那一对高挺的咪咪，之后他私下里约了她好几回。
　　那位小姐本来以为许家俊就是在她那里找个乐子，当她听许家俊说他还是单身时，却动了跟定他的念头。
　　难怪她会动了这样的心思，许家俊长得并不难看，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岁月，虽说大了十七八岁，上海城里人的身份足以抵消这些。于是她把在风月场上学到的那些讨男人欢心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把许家俊乐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投桃报李，许家俊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在她身上也开销了不少钞票，就像大款似的。
　　二三个月前，那女的告诉他，她每月按时报到的“大姨妈”没来。应该是绝大多数在外面找了小三二奶的男人最担心的事，许家俊居然会傻傻地很开心。
　　许家俊的思想很封建，有着浓浓的儿子情节，觉得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他和张医生只生了一位女儿，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听这女的说有了，他动了心思，再等上一两个月，到医院做个B超，如果是男孩就留下。
　　常言道“利令智昏”，居然忘记了家里的那位张医生他该如何交待。
　　在张玮娣闯进门的一霎那，许家俊彻底懵了。张玮娣如何发现的蛛丝马迹？到底是谁告诉了他的住址？他想到了马新荣。
　　马新荣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许家俊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马新荣只是浅浅一笑，带着轻蔑，带着嘲弄：“包二奶就不要心疼银子，至少要找一间我们不晓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