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郑方有心、初识袁行（3）

　　3、初识袁行、创业心结
　　
　　六月份，很难嗅到光伏EPC的商机，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各大知名电力投资央企更多地采用平行发包的模式。产品部战了败、败了战，总结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俨然成了一口笑话。凌乱的桌面上，到处都是残废的产品标书。
　　东部有年度省级补贴的光伏项目，因为要求年底并网方可享受省级电价补贴，有些项目开始了启动热身。在市场上采用EPC总承包建设模式的项目弥足珍贵，于是吸引了众多电力建设企业的“群殴”。
　　也许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中联光伏在现金流紧缺的状态下，垂死挣扎，这份挣扎中甚至也能发出一些耀眼的光芒。山东济南10MW的光伏项目，中联光伏以保发电量的商务条款吸引了业主的眼球。保发电量即是项目建设质量的保障，一保五年，在当时的EPC建设行业内也算是开创了先河。
　　一季度的绩效工资何时兑现，不得而知。子鸿和小马更为深知的是，外省的项目若无绝对的把握，很难获得公司的重视。省内的省补电价项目，毕竟是在家门口，公司还是具备一定的社会资源，尝试获取便是情理之中。
　　于是小马一直紧盯江陵环保集团丰山24MW光伏大棚项目，用他的话说：“一年内完成24MW的业绩，足以称之为优秀。”子鸿在完成西藏项目的商务工作收尾后，便积极地投入到了省内项目信息的筛选中。
　　经济债务久欠了，便伤了人情，子鸿深知这个道理。子鸿在端午假期便把欣萍小叔的一万，远房表哥的一万，郭海天总的一万，全部偿还了。岳父死活只收了一万，临走时还给子鸿、欣萍、以诺三人各包了个大红包。至于陈起航的两万，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未着急偿还。小表姐的六万元，要求暂存子鸿处，先前暂用来办理了购房过户的手续。
　　郑方总“恩惠”的十五万元还剩十万元有余，这些钱扣除必要的生活成本和风险预留后，立即购买汽车的念头便不敢多想，于是子鸿继续编织着那美丽的“购车梦”，工作便更为用心。
　　六月的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太阳很快又露了出来，似乎心情还行。为了衬托出公司的重视和自己的份量，子鸿在公司申请了一辆奥迪A6。来到中节环射宁30MW渔光互补项目的项目地，已是下午两时多。这里离海边比较近，温度也有所下降，空气自然也新鲜了很多。一望无垠的滩涂坑塘，水天相接处也许就是大海，坑塘相间的埂上，大米草郁郁葱葱，又浓又深，渐渐已是夏天的墨绿。
　　此项目业主采取的是邀标EPC模式，参与的企业不多。江陵振兴集团也许是胸有成竹，直接放弃了投标前的踏勘，项目正是其协助业主开发核准的，自然对地形、地勘等了如指掌。通州四建也许是业主叫来凑数字的，在坑塘上走了两圈，便草草了事打道回府。
　　在坑塘纵深处，只见两男一女在“指手画脚”地讨论着。加大对竞争对手的了解，也是商务工作的必要，于是子鸿有意接近。
　　“听说此项目基本内定为江陵振兴，他们协助业主前期项目核准的，这个时候恐怕设计工作都快收尾了。”子鸿故意在那三人面前抛出了这个话题，也期待着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些什么。
　　“你们是？”其中一个个头不高，年龄和子鸿相仿的年轻人㤞意地问道。
　　“中联光伏的！”子鸿爽朗地答道。
　　小个子年轻人一脸笑容地朝子鸿走近了些，也许在这个行业，听到“中联光伏”这个名字，还是多少给予几分尊重的。个头高，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也转过身走了过来。女的好像是他的秘书，紧随其后。
　　“孙总，看来这个项目也不容易！中联光伏这么重量级的都来了。”小个子朝高个子微笑着说道。
　　“这里是人家的大本营，我们在江陵是初来乍到啊！”中年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复道。
　　小个子对中年人尊敬的语气，子鸿明白这个孙总应该是他们的领导，便从包里掏出了名片递了上去。
　　“孙文涛——副总裁，袁行——项目经理，王媛——商务经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公司的名称——中海能集团有限公司”，一一交换了名片。
　　“中”字头，子鸿一时难辨来路，权且当央企对待。私营企业员工骨子里那种对央企的敬重便随性地表达了出来，一路上十分客气，寒暄中互相吹捧。当得知袁行是安徽的老乡，两人聊得甚为投缘。
　　小个子，短寸头，一双大眼睛，说话兴奋时，忽闪忽闪的，一脸略显夸张的笑容，似乎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可爱和天真。
　　知无不言，甚至一定程度上自我贬低。中联光伏这面旗子的影响力尚存，他们三个权且当作是子鸿过份的谦虚。
　　“我们也知道这个项目有人介入很深了，最近我们接了业主在西台的一个30MW的项目，既然邀请，便顺道过来看看，毕竟在一个地区，路途不算远。你们中联都来了，看来我们也真的只能是过来看看了。”孙总有意谦虚道。说完昂首大笑了起来，心宽体胖，大腹便便的样子。
　　“哪里！哪里！项目可研是省院做的，估计只有振兴拿到了，其实我们也是白纸一张。”子鸿知道孙总如此说，无外乎是让自己掉以轻心。毕竟可以拿到业主西台的30MW项目，必然早已和业主熟识。
　　昏暗的暮霭，渐渐压低下来，天水似乎缝合了，无边无际处，太阳把它最后的一丝光辉留给了那浅浅的一层云彩，四人随即道别。也许是司机望穿这里的海鲜，一路上的唠叨，强烈建议子鸿留宿一晚。“回去要五个多小时，老婆都睡了，又没得抱。”一副死皮赖脸的神情。
　　突然子鸿的手机响了。
　　“陈总，您好。我是刚刚分别的袁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否方便？”袁行在电话中客气地问道。
　　“您尽管说！”对待朋友，子鸿向来没有什么心机，直爽地回复道。
　　“我们原计划回西台，孙总行程发生了变化，希望今晚赶到苏城，赶明早去北京的飞机，故我们三个想蹭一下您的车。”袁行的语气似是无限期待。
　　子鸿稍稍思虑了下，考虑到曲总正好明日过来和业主做进一步的沟通，自己留下为曲总服务似乎合情合理。更何况对方的级别较高，自己若是返回，他们三个人挤在后面，似乎拥挤得有些委屈。
　　“没问题，我还有点事，计划明天回去，我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回苏城。”思虑完，子鸿一口应承。“我的司机”四个字，子鸿说得落落大方，似乎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的袁行对子鸿更为敬重——能有司机的，不至于是个兵吧！
　　只见司机的角瓜脸一下子变成了苦瓜脸，中联光伏管理的弊病似乎早已蔓延到司机这个层面。吃、拿、卡、要无所不全，不伺候好服务部门，往往就甭想得到服务。司机更是牛得一逼，子鸿立即塞了一包好烟给他，又承诺他让对方到了服务区请他好吃好喝，才不情愿地发动车子离去。
　　曲总的明日之行，更主要的是拜访项目附近一个电厂的老同事，顺便拖老同事的资源了解下这个项目的电力接入通道，同时请求引荐业主洽谈。子鸿电话和他汇报时，他并未要求子鸿留下。都是电力体系出身的，也许他们之间相熟本就更为容易。
　　“我的司机今天和我算是累了一天，中午赶时间没怎么吃，你们到了服务区帮我照顾下，尽量让他吃好喝好，不要太累了。谢谢！”车子离开不久后，子鸿立即发了条信息给袁行，防止他们只顾赶车，忽视了司机的感受。那鸟人真要是撂挑子，子鸿便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应该是我们感谢您，师傅我会照应好的，兄弟只管放心。”袁行回复道。这“兄弟”二字，让子鸿的内心足足欣喜了好一会儿。
　　“我们在西台的30MW项目分包工作即将招标，我们常年挂钩的施工单位做惯了西部的荒漠电站，对鱼塘里的实施经验不足，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到时还请兄弟帮忙推荐些你熟悉的施工单位给我啊！——我们已到达苏城。”子鸿尚未休息，突然手机短信响起。
　　“定当全力以赴！”子鸿回复道。一回复完，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这的确是个机会，只是被子鸿忽视了一阵子。那天和小马无意中提及此事，让他不得不佩服小马对商机的敏锐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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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好时间到，很多人对着电脑笑了一笑，关机前习惯性地保存了下桌面上的文件。人人都下班，下班各不同，下班千般事，又有几人愁？陆陆续续有人打卡离去，面带微笑，仿佛忘却了白天时的所有烦恼。有的人讲究些，离去前习惯性地把茶杯清洗干净。
　　一整天，子鸿的内心无比忐忑，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下班前被顾总的决定纠结得如按下葫芦浮起瓢吞吞吐吐。
　　中节环射宁项目，尽管竞争对手无几，实际上也就是中联光伏和江陵振兴的较量，但业主垫资的要求，让顾总思虑后决定放弃。曲总的内心也是无比无奈，多次和顾总争取都被委婉地拒绝。
　　毕竟在江陵地区，算是棋逢对手，振兴这两年的发展大有赶超中联光伏的势头。放弃投标，的确让人不甘心。
　　此时的小马，正在行政部领用烟、酒和云锦之类的礼品，行政部的干事在仓库里全力张罗。晚上顾总亲自招待江陵环保集团一行，所有人自然不敢怠慢。
　　小马似乎总是比子鸿要幸运些，这个项目算是送上门的信息。当然可以促成双方高层今日的交流，小马的付出功不可没，这与他对业主方项目负责人舍得狠下成本大有关系。
　　项目负责人刘燕，是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士，高挑的身材，一头披肩的长发，从男士身边走过，回头率颇高。四十不到，便在甲方单位做到这个位置，也算是事业有成，微笑起来，丰韵中更显自信。
　　小马的女人缘也不差，偏分头，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微笑起来，右嘴角浮现起一个小酒窝。健康的体型，爽朗的外表，也算是仪表堂堂。相识之后，当然，首先映入刘燕眼帘的还是小马对光伏项目建设的那份专业。
　　竞争多少让子鸿的内心有些不情愿，尤其是在自己极其失落的状态下。但兄弟有求，子鸿断然不能拒绝。
　　小马预料今晚他的酒不会少，担心忙中出错，晚宴的安排，客人的接送，尤其是礼品的赠送环节尤为重要，因为不同级别的人准备的档次是完全不同的。这些事情都需要有人去张罗，别人不是不信任，而是放心不下，故恳请子鸿参与晚宴以及协助接送客的工作。
　　眼下，他更是难以抽身，和子鸿交待完，便匆匆赶到会议室再次检查EPC合作框架协议签约的会场布置。
　　也许是谦卑，晚宴子鸿并未上席。说白了，他也接受不了那靠门边用来上菜的位置。他在工作人员用餐席上简单吃了点，把礼品分了类，便自顾坐了下来玩起了手机。宴请厅门外，子鸿仿佛隐约听到双方的领导对于小马工作的赞赏，似乎可以感受到小马那端起酒杯的爽直。
　　约摸两个小时左右，用餐总算是结束了。顾总领着对方高管一行人款款走出了宴请大厅。子鸿用心协助小马把一切安排得妥当，酒店大堂带路，一只手按住电梯按钮，一只手躬身引入，找到对方相应级别的驾乘人员，把礼品提前按级别摆放到对方的车上。来回穿行在酒店的大门口，待对方车辆在顾总等挥别中缓缓离去，子鸿选择了退到小马的身后，恭送着顾总等自家领导的离开。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酒后的小马显得格外兴奋。返回到楼上的办公室，已是人去楼空。子鸿打开了灯，给小马倒了一杯热开水让他解解酒气。没有人在，两个人的胆子便大了，直接坐在工位上点燃了香烟，接连抽了两根。
　　“这帮人也太浪费了，这么好的烟——‘九五’。”小马意淫地对子鸿笑着说道，他在酒席上揣了一包回来。
　　突然间，子鸿的手机响了。在这寂静的办公室里，铃声异常清脆，是袁行打来的。
　　“陈总，前几次和你提的事情，帮我张罗得怎么样啊？兄弟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孙总他拍拍屁股回去了，留下一堆事情我来处理，江陵地区渔光互补的实施单位，我还真的是一无所知。”说完，袁行“嘿嘿”地笑了两声。
　　“我也帮你在四处打听，是否愿意投你们的标，都还没有给答复啊！”子鸿支吾地说道，其实他并未上心，碍于面子，暂且糊弄。
　　“我下周就要启动邀标工作了，那晚你把车子给了孙总，孙总对你也是大加赞赏，让我们和你多讨教。兄弟啊！帮我加加急！”袁行乐呵的语气中充满了祈求似的。
　　其实袁行在他们的公司一直从事商务的工作，项目建设管理经验基本为零，对施工单位接触得并不多，更谈不上流程标准。偏偏名片上印了个“项目经理”的职位，此项目的负责，子鸿还真不明白他们公司是做何安排。
　　挂完电话，子鸿把这事和小马做了沟通，小马一时也无好的推荐，双眼看着子鸿，却又显得格外有神。
　　“我觉得这是个好的机会，我们应该抓住，说不定事情成了，对我们有好处。”小马语调缓和，却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子鸿一脸的好奇，死要面子的难堪在小马眼里反而成了机会。他没有立即讨教，而是静静地等着小马继续往下说。
　　“你以为我们的供应商都是公正招标而来的吗？”这个问题似乎他和子鸿已经讨论得渐转抱怨。
　　“某些部门人手一台IPione，你以为都是自己买的吗？至于“铁三角”的好处不言而喻。”小马紧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推荐几家，从中索取介绍费？”子鸿似乎已经明白。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过，我进这个行业前和一个大哥帮人家倒卖过硅料，挣到了工作以来的第一笔外快，从而对这个行业产生了兴趣的事吗？”小马边说，便把肩膀往后耸了一下，把那段回忆拉到了现实。
　　子鸿听着小马绝伦的回忆，也想到了上个月郑方所“恩惠”的甜头，对袁行所委托的事情，渐渐兴趣浓烈起来。
　　“如果我们推荐的施工单位可以中标，行业内2%的佣金还是有的，我们便可以用这笔费用搭建我们自己的平台。我俩在这个行业也算是有些资源，这样的方法以后用平台来操作，更为方便，甚至有些光伏应用小业务我们自己可以承接下来，转给那些可以实施的单位。我们也可以做些户用小系统，也可以代理些产品，像光伏支架这样的产品做代理压根没有什么门槛。”小马似乎已经开始筹划他未来要走的路。
　　“那晚在‘俺家小院’，你说到创业的事情，我打心里支持，后来我们断断续续又提过几次，但苦于你我的家庭负担，甚至连虚拟注册资本的代价都无力支付，也就当做一场梦了。”说完子鸿渐渐感觉到了这个梦似乎有了开启的钥匙。
　　“是啊！你所考虑的，我也想过。没有十万元砸下去，连个营业执照我们都拿不来。袁行既然和你称兄道弟，只要条件过得去的单位，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只要我们可以找到一家信得过的施工单位，成了后，我们便可以成立我们自己的公司。必要的时候，你我都可以辞职，开始我们的创业路子。”小马喝了口水，仿佛有些激动，酒后的唇角很干涩的样子。
　　总是要走出第一步的，子鸿和小马似乎异常坚定，子鸿计划通过袁行把项目的概况和招标的范围弄到。他俩约定从明天开始把认识的单位挨个联系下，下周一好好地讨论下，择优推荐。
　　创业的心结，似乎有了解开的方向！未来的生活是否会更加美好？如今回首，那时的两人真的是好稚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