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大雪小雪又一年

　　节后的商场还残存着喜庆的气息，片片大红没有完全撤去。超市里的人不多，毕竟新年刚过，年前的购物潮刚刚过去。
　　张淑雅慢悠悠地逛着超市，她现在真的是非常悠闲了。停薪留职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即将北上寻梦了，除了日常需要，顺便采购一下旅途物品。之前总是忙三火四的，总感觉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似的，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慢慢享受逛街、购物的乐趣了。
　　她在货架中走动穿梭，每一种商品都看得仔细。嗯。这款杏仁糖糕自己一直想买，每次都是拿起又放下，这次正要再放回去，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百万富翁了，买得起了，可以无视价格想买就买了。嗨，都是以前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她一下子买了十盒，有钱任性，哈！
　　“买这么多啊，拿的回去吗？”
　　张淑雅回头，姜鹏飞在她身后推着购物车，好巧。
　　“打车回去呗。”她说。
　　“什么时候走啊？”
　　“再等等，总得选个黄道吉日吗，不过也快了，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可惜用不上了。”
　　“黑老曹”因为身体原因，办理了病退，从此告别“教坛”，退隐江湖了，她的职位由姜鹏飞顶上。终于可以摆脱她的欺负和打压了，孙悟空走了来的不是一只猴，张老师可以翻身把歌唱了，她在“光华”的好日子来临了，可惜，用不上了。
　　“外面混不下去了再回来，还是用得上的。”
　　“呸、呸、呸，少说丧气话，我在外边一定能大展宏图、衣锦还乡。”
　　“是、是、是，一定、一定。”
　　“爸爸——”
　　正说着，跑来了一个小男孩：“你在这里呀，我和妈妈找你呢。”
　　|爸爸和阿姨说说话，我过去了，一路顺风。
　　张淑雅目送着父子二人走远，正要接着逛，忽然看到了一个人，薛总！他也来逛超市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巧了吧？
　　被领导撞见可是一件尴尬事，趁着还没撞见，干脆结账走人吧，反正也买的差不多了，没买的以后再来。
　　张淑雅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注意她，胡晓，两人又遇见了。
　　她买了一个皮箱，还有面包、饮品、泡面、香肠，是要出远门吗？还是去旅游？购物车已经塞满了，以前不是这样啊。
　　自己已经采购完了，不陪她耗着了。
　　回到家刚坐定，胡父回来了，一进门就冲胡母嚷嚷开了：“都是你，听信了那个‘讨人厌’的话，害得咱家折了几百万。”
　　“什么几百万，你说什么呢？”
　　“你知道中了百万大奖的人是谁吗？——就是给咱家晓晓介绍的那个女老师，和‘讨人厌’一个学校的，就是她，中了百万大奖。”
　　“啥！不会吧，真的是她？”
　　“千真万确，是她，咋样，傻了吧？你听了‘讨人厌’的鬼话，一口回绝了人家，还给媒人骂了，现在人家是百万富翁了，你呀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哪知道以后的事，不都是听姓曹的说的吗？再说了，她要是真进了咱家的门，没准还中不上呢，该着不是咱家的财。”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的号码买了十年了，一直没换过，进谁家的们，大奖最后都是人家的，你把财神爷硬生生给推出门去了。当初我就说‘讨人厌’不靠谱，你还骂我，现在好了，你爸治病的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也是被姓曹的给骗了，谁知道她是那种人啊。唉，我这脑子真是给驴踢了，着了她的道了，悔呀……”
　　“我亲自向‘光华’的领导、同事、学生家长打听了，人品非常好、非常清白的一个姑娘，心理健康着呢。收养流浪猫狗、资助贫困学生，不争不抢、不贪不占，工作认真负责、勤俭会过日子，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那个‘讨人厌’，哼，我都说不出口。”
　　“她那么好，怎么那么大岁数不结婚？”
　　“咱家晓晓不好吗？不也没结婚吗？”
　　“那正好，咱跟媒人说说，再给牵线搭桥，让晓晓再和她认识，反正她那么大岁数了，也没人要……”
　　“谁说没人要了？人家现在是百万富翁了，说媒的都排到B城了，现在办了停薪留职准备去外地发展了，没机会了。”
　　“那么大岁数瞎折腾什么，赶紧找个人嫁了是正经，咱家不嫌弃她岁数大，就让媒人再去说和说和……”
　　“说和什么，没戏。”
　　“你怎么知道没戏，她那么大岁数了，我不信能嫁的出去，说成了可是几百万哪，赶紧联系，你不去、我去。”
　　“你给我回来，我丢不起那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脸呢，‘里’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
　　门外，父母还在扯皮争论着，渐渐地，听不见了。
　　外面，下起了雪，很是诗意浪漫，但在胡晓眼里，却是冰冷的茫然……
　　方博顶着一头雪花回到“深闺梦里”，张淑雅正在门口，陆续从出租车上搬下来几个鼓鼓的大包包。见他回来了，招呼他搭把手，两人一起搬到了屋里。
　　张淑雅一一打开，整理起来。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8号楼有顾客点了一箱鸡尾酒，我给送过去了。”
　　张淑雅看了一眼挂钟：“午饭没吃吧？”
　　“没有。”
　　“正好，我买了泡面，煮着吃吧。”
　　“不会吧？”一听吃泡面，方博立马变成苦瓜脸：“好歹点个外卖吧，泡面有什么好的。”
　　自打他“失业”后，马老板便将“深闺梦里”交给他了。自己由钟点工升为全天工，每天早十晚十，除了早饭在家吃，其余两餐在外面解决了，旅店的事务全权交给张老师了。
　　这下苦了方博，张老师当家，虽然保证了一日三餐，但质量远比马老板差多了，翻来覆去几样清汤寡水的家常菜，味道一般。马老板在时，隔几天能吃上饺子烙饼，张老师除了煮挂面没别的了。
　　方博暗自叫苦，也没办法。他的饭钱都算在了住宿费里面，想改善一下生活就得另外掏钱，不划算，忍着吧。
　　“泡面咋了，以前没吃过？外卖太贵了，泡面实惠，省点钱留着创业吧，我的大少爷。”张老师“教育”他一番后，拿着泡面去厨房了。
　　正要下锅煮面，方博走过来对她说：“又有顾客来电话了，我得去送货，你饿了先吃吧。”
　　“还是等你回来吧。”
　　方博拎着袋子出门了，刚“洗过头”的脑袋又是一头冰花。
　　送货地点在附近小区，路虽不远，但雪天路滑，走得小心。路过王姐彩票站时，忍不住向里看了一眼。
　　今天不是周末，他却没有去上班，因为，他“失业”了。
　　去年年末，他向王姐提出了辞职。哪知招聘启事发出去没几天，就有人上门应聘了，张义。
　　按他的说法，如今私家车、公交车越来越普遍、完善，人力车的钱越来越不好挣，而且十分辛苦。他早就想找一个风不吹雨不淋、旱涝保收又清闲的活计，节假日还可以重操旧业，劳逸结合，再好不过。再说，他不能蹬一辈子人力车，早晚得学点手艺，熟悉一下行情，将来也开一家彩票站。
　　就这样，他“失业”了，之前还担心没人来会被套牢呢，特意提前两个月提出来，哪想到这么快就被“接盘”了。
　　闲下来的他当然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于是去求马老板和张老师，分给了他一部分“资源”。整整两个月，他不是在电脑前奋力厮杀就是伏在案头抄抄写写、勾勾画画，忙得天昏地暗、累成狗，他的想法是：不能比在彩票站挣得少，不然，白辞职了。
　　可是，“资源”毕竟有限，又不专属他一人，他只能在“副业”上多做些文章。进入冬季后，节日比较多，他根据每个节日特点，一口气备了不少货品，又出钱印了一些海报，张贴在附近的小区，又托马老板、张老师、孙哲浩、张义和王姐在微信朋友圈里帮他多宣传。
　　其实，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这笔货物几乎花去了他大半积蓄，如果卖不出去，只能砸手里了，他也担心着急。
　　好在他的好运气还没用完，广告发出去后，销量还可以，回本没问题，能赚钱了。他没指望“大爆”，只要在不赔本的基础上多少赚一些就行。现在离农历新年还有大半月的时间，他准备再备一些，应该还能再挣一笔。
　　想到过年，他心里不免有些沉重。过年，家家团聚，他的家呢？他去哪里过年呢？如今还没谁给他发信号，应该没到时间吧。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人“请”他，他就在“深闺梦里”一个人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他还是很习惯的。
　　方博送完货，披着满身雪花回来了。张淑雅已经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上餐桌了。走到半路时，她给他打电话，让他差不多时间用手机提醒她一下，她好煮面，等他进门直接可以吃了。
　　可能是饿了，今天的泡面吃起来格外香。
　　午饭后，各忙各的。马老板白天基本不在家，家务活张老师全包了，包括马老板的脏衣服。他无意中听到两人的谈话，马老板打工挣的钱两人平分，真是姐妹情深啊。
　　人家百万富翁都在辛苦赚钱，自己一个穷小子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新的一年，重新开始，他要加倍努力，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