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终极悬案

　　“后来呢？”方博问。
　　“我上回不是说了吗，‘黑老曹’被薛总叫了去，一直到下班都没下来，一向兢兢业业、风雨不误的她今天没来上班。”
　　“没人听到点风声吗？”
　　张淑雅摇头：“文姝表姨来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也猜到因为什么事了。薛总当时在四楼，找人叫‘黑老曹’之前，清空了整个楼层。老师们一见这架势，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校长室发生了什么，只有天知地知，他们两个知了。”
　　其实不必好奇，可以想见，得知真相的薛总在见到“黑老曹”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暴风骤雨、狂涛巨浪。“黑老曹”因为情人间的嫉妒，间接害死了他深爱的女子，成为他心中一辈子的痛和遗憾，那种悲伤、痛苦，方博能理解、体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薛总绝饶不了“黑老曹”。
　　过后，“黑老曹”没脸见人了，不上班了。
　　三十年前的案子，还是翻了出来、重见天日了，只是，真相真的大白于天下了吗？似乎还有一些不得不说的地方。
　　张淑雅看出来了，于是问他，方博说：“我在想，‘黑老曹’三十年前的当天为什么半路返回了学校。”
　　“因为她知道，文姝在等薛总回来，她想和他们再谈谈，为自己争取一下呗，所以返回去了。”
　　“如果真是因为感情问题，她为什么不在学校里等他？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早就尽人皆知了，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在学校等啊，还能和文姝单独谈，有必要走到半路，避开其他人，偷偷返回吗？”
　　“你这么一说，也对啊。”张淑雅想想，确实没那么简单：“你怀疑……”
　　“我怀疑和文姝写的材料有关，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了。文姝准备写材料检举‘花爷’，‘黑老曹’听到了风声，半路上偷偷返回学校，想证实一下。谁知，正好赶上文姝出事。可是，她在文姝被埋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办公室看一眼呢？文姝当时确定是在写检举材料，可为什么最后是被邓碧红拿走了？”
　　对呀，如果“黑老曹”真的是为了材料而来的，她在文姝被埋的一个小时里，去办公室拿走材料、整理好现场后一走了之，时间简直太充裕了，她为什么不呢？就算她从离开学校走到半路，再偷偷返回，“耽误”了半个小时，可剩下的三十分钟也足够了呀。
　　“会不会是她刚走回学校就看到了文姝被埋，文姝向她求救，她内心一直在挣扎：救她还是不救？”张淑雅猜测说。
　　也不对，如果“黑老曹”真的是因为检举材料返回的学校，即便年轻时的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老爸的死活，可她不会不清楚“花爷”背后关联的家族利益啊，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了老爸的荫泽和庇护，她是什么？什么都不是了，更不可能和薛总有结果了，她还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
　　如果“黑老曹”知道材料的事，那文姝必须死；可她似乎并不确定，文姝难道仅仅死于感情纠纷？
　　“除非她是因为别的原因返回的学校，对检举材料并不知情，会不会是她在回家的路上听同行的人说了什么，或者分开后在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和她说了什么，她才返回的学校？”
　　张淑雅有些头大：“这些问题只能问她本人了，不过，她是不会说的，就算说了，也不见得是真话。”
　　“还有就是，我感觉文姝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美好，她其实并不单纯、很有心机。”方博故作深沉地说。
　　张淑雅瞪圆了眼睛：“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注意张老师说的话吗，她说的未必不是事实。”
　　张淑雅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就算是事实又怎样？张丽茹诬陷她偷钱向‘黑老曹’示好，这是多大的一个屎盆子扣上去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再老实的人也有忍不下去、爆发的时候，难道被欺负到死就是单纯、美好了？你的心肠不要太硬哦。你以为张丽茹是好人吗？她明知道不是文姝还去诬陷，就算文姝找二赖子去教训她，一报还一报，扯平了。可她不思悔改，还下药去害人家，是她先做错了好不好。”
　　可能是“感同身受”吧，张淑雅越说越激动。
　　“张老师也知道错了，内疚了三十年。”方博觉得张丽茹怪可怜的，别太苛责了。
　　“文姝偷钱的事，会是‘黑老曹’自导自演的？”
　　“应该是吧。听说，钱是在办公室丢的，排除了学生做案的可能，在场的老师人品都是信得过的，她偷藏起来的可能性很大。”
　　“后来怎么找到了，‘黑老曹’良心发现？”
　　“是赵老师找到的，帮文姝洗清了嫌疑。”
　　“如果张老师说的是真的，就像文姝表姨说的，文姝怎么会和二赖子那种人扯上关系？”
　　“不是还有薛总吗？薛总找的二赖子呗。这种事毕竟不光彩，不可能让表姨知道，知道的人多了，传扬出去多不好。”张淑雅丢给他一记白眼。
　　方博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文姝表姨追查了三十年，终于查出了文姝的死因，真的只是因为亲情吗？即便‘黑老曹’横刀夺爱、处处针对她，老爹打过她的主意，但她还有薛总和表姨，至于要扳倒‘花爷’吗？她毕竟是个外来户、一个弱女子，会不晓得里面的凶险？还有她的侄子，为了诈邓碧红，布了很大的一个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不会想到的。”
　　他总感觉事件背后的原因不简单，里面的水，深不可测。
　　“不要把人情想得那么凉薄。”张淑雅开导他：“文姝表姨的人品在镇上非常不错，文姝的父母因为她的死受了很大的打击，相继去世，她的兄弟一直对姐姐的死耿耿于怀，追查真相，为亲人讨个公道也在情理之中。”
　　“光华镇是家族式的人员组成，人和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包括学校里面，牵扯到的利益也是错综复杂。文姝表姨和曹家确实存在利益关系，至于事情背后真正的原因，不清楚就别胡思乱想了。”
　　不管怎么说，三十年前的“文姝死亡事件”算是真相大白了，由此引发的其他疑问经过时间的消磨和当事人的失声成为永远的谜了，真相，本就没有绝对。
　　方博低下头：“‘黑老曹’还会上班吗？”
　　张淑雅又是一记白眼：“你确实聪明，可情商总是掉线，用脚趾头想，她都不会再去了。得罪了薛总，学校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薛总对她的容忍是有底线的，底线破了，不‘杀’她已经是额外开恩了。即便和薛总低头不见抬头见，文姝表姨来学校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之后又被薛总叫了去，稍有有点脑袋的都知道因为什么事，‘花爷’作古了、薛总不保她了，她还是什么？她还有脸回学校‘君临天下’吗？三十年前文姝死亡的真相被揭开了，白丽芳、张丽茹、邓碧红会为她保守秘密？还不嚷嚷得满城风雨，她不光在学校，在镇上估计也呆不下去了。”
　　张淑雅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的曹家不比当年的风光了，靠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黑老曹’是覆巢之下没完卵了。”
　　如此说来，更加从侧面印证了之前的猜测，亲情也许不假，但主要还是利益，“黑老曹”不过是做了牺牲品、炮灰而已。
　　“其实，‘黑老曹’落到如今的地步，一点也不冤，她是典型的小人得志。她‘掌权’后，大搞暗箱操作、权钱交易那一套，公报私仇，老师们整天不是想着怎么教学，而是揣摩她的心意，不被她找麻烦；年年的先进优秀模范，不看工作业绩，完全看她的脸色和喜好；同事之间你猜忌我、我猜忌你，人心惶惶，好好的一所学校被她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她还做过不少违规乱纪的事，真要追查起来，够‘判’的了，老师们敢怒不敢言，镇上的群众也是怨声载道，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还不使劲推、使劲捶啊？别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了，是她做得太过分，得罪的人太多，怨不得谁，所以说，你的同情心不要太泛滥了，该同情的同情、不该同情的你同情了，就是助纣为孽。”
　　好家伙，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到我头上，我可戴不起。
　　“啊——”张淑雅打了个呵欠：“时间不早了，睡吧。再有一个月就到年底了，我和春莲商量了，如果你不想回省城，就去她家过年吧，你和春风处得不错，又给他妈介绍过工作。如果不想去，‘深闺梦里’就留给你，你可以和你家人一起来过年。放心，不但我们欢迎你们，整个桃源也欢迎你们，我们都是非常还可的，你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