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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作品名称:倦鸟东归      作者:彭越      发布时间:2019-12-26 10:56:26      字数:6654

  项东方是第一次坐飞机,不知是因为太兴奋,还是机舱太嘈杂,整个航程里他几乎没有睡过,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他早已疲惫不堪。然而,当他听到机舱里响起“咚”一下清脆的声音,他的心就被火点燃了。伴随着那个声音,喇叭中响起了一个圆润甜美的女声:“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已经顺利到达终点站——西雅图!”
  项东方兴奋得像喝了一杯酒,浑身的疲乏仿佛一扫而光,立马变得精神抖擞。他能不兴奋吗?他已经踏足这个令全世界钦羡的第一强国,他将会永远呆在这里,过上千千万万人嫉妒的好日子。当然,近在眼前的是,那个分别一年多的情人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再过一阵子自己就会拥抱着她,给她深深的一吻,然后,把郁积多时的思念一股脑地倾吐给她。
  他站起身,伸展四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噢,我终于自由了!”
  他随着人流往前走,很快就取到了行李。过海关的时候,他碰上一个态度和蔼的中年男关员。那人问他到美国来干什么?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来念书;人家又问他在什么学校,他自豪地说华盛顿大学。那人一听马上笑逐颜开说:太好了,我儿子也在那里上学,这是个好学校,小伙子,你前途无量啊!几句话说得项东方心花怒放,堆起笑脸连说了几个“谢谢”。
  他心情轻松愉快,脚步也变得轻盈。路过洗手间时,他拐了进去。里面宽敞明亮、一尘不染,没有一丝异味。他可从来没有进过如此干净高级的厕所,想起国内那些臭气熏天的厕所,他不禁摇头叹息。
  厕所里全是座厕,座厕边上毫不例外地挂着几卷手纸。坐垫看起来挺干净的,他刚要坐下去时,突然转念一想,这个座厕不知有多少人坐过,肯定不卫生吧?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靠墙那边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些薄薄的白纸。他伸手扯了一张,发现原来竟然是一张座垫纸,整个形状就像一个座厕,中间还开着一个洞。他不由得感叹:哇,简直太厉害了,这美国人就是不一样,真会享受。
  从洗手间出来,人流已经变得稀薄。想到林梦茵在外面要等急了,项东方赶紧加快脚步,向出口走去。到了接机口,只见稀稀落落的人,都在往里面焦躁不安地张望。项东方抬眼扫视了人群一眼,并没有发现林梦茵的身影,连一个中国人都没有,全是些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再定睛细看,确实没有。他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脑子里飞快地想着:难道她没来?也许她等不到我,已经走了?奇怪了,她最后一封信明明说好要来接机的,而且几天前自己还特意发了份电报,告诉她航班的信息。他开始在想各种可能情况:她可能太忙了,又要上课又要打工,也许真的抽不出空;是不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然而,一切都是猜想,不能解决问题。接机的人已经走光了,他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他终于想到要给林梦茵打个电话。他匆忙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本通讯录,找到了林梦茵的号码。林梦茵以前在信中曾教过他怎么打投币电话的,问题是他手里只有大额的美元钞票,没有硬币。他忽然灵机一动,踱进了旁边一家快餐店,买了一个汉堡包,顾不上吃,就找到一个电话。拨通以后,却没有人接。这下他的心更凉了。他的手在发抖,脸上冒出冷汗,一种恐惧突然抓住了他的心。他不敢再想下去,忙乱中他想起应该给亚当打个电话,请他帮帮忙,也许他还知道林梦茵的情况呢。于是,他就拨通了亚当的号码,电话倒是通了,但等了好久都没人来接。他愣住了,一时没了主意。
  他惶恐不安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开始默默地吃着汉堡。做梦都想不到刚来美国第一天就碰到了这样倒霉的事,心情就像刚坐完云霄飞车那样,从天上摔到地下,刚才还是那样的神采飞扬,现在却变成了一只被骄阳晒了半天的茄子,彻底的蔫了。
  等他吃完了汉堡,他还是拿定了主意,自己打出租车去找林梦茵。他想一个大活人怎能给尿憋死呢?虽然是第一次到美国,但自己英文还可以,而且以前也学过怎么在美国搭出租车的课文。就这么干,我就不信找不到林梦茵。
  他拉着行李,忐忑不安地往外走。突然间,他想到林梦茵最近来信的语气好像跟以往有点不一样,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的亲密了,只是当时自己沉浸在那种即将来美国的如梦一般的狂喜之中,没有觉察出什么端倪来。莫非是自己多心了?眼下他想起这些细节,再联想到目前的处境,似乎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莫非她真的不待见我了吗?不,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他想起了一年多前,他们在首都机场离别那一幕。
  本来他们约好一起去美国的,美国方面倒好办,他们几乎同时拿到了学校录取通知,林梦茵所有的手续都办得很顺利,但项东方因为被记通报那档子事,护照一直都办不下来。结果,林梦茵只好独自先行。在首都机场候机楼的长椅上,项东方拥着林梦茵,心情复杂情绪低落,忧心忡忡地说:“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哪边。”
  林梦茵茫然地答道:“你放心吧,我等着你来,希望我们明年就能再见。”
  项东方认真地说:“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亚当帮忙,毕竟他是美国人。”
  林梦茵点点头说:“Darling,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也要好自为之!我到了美国马上就给你写信。”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吻别,项东方还舔到了她带咸味的眼泪。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项东方突然听到一个叫自己的声音,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白人男子迎面而来。他愣了一下,惊喜地喊出了声来:“嗨,亚当!”
  亚当跑过来,握住他的手,连声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俩人寒暄了几句,亚当告诉项东方说林梦茵得了急性阑尾炎,刚动过手术,现在还在医院留医。项东方急于看到林梦茵,催促亚当快走。亚当开着车子离开机场,一路飞奔,沿路不断地给项东方介绍街景。项东方心急如焚,根本无心听他唠叨,只是礼貌性地跟他打哈哈。
  车子经过碧水连天、风景如画的华盛顿湖,亚当指指点点的说过不停。要不是心里惦记着林梦茵,项东方一定会好好地欣赏这片美景的,毕竟这是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境里面的地方啊!可是,他瞪着的双眼看到的却和心里想到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画面:洁白的游艇从他的眼中缓缓地驶过,但心里浮现的却是林梦茵那美丽而苍白的脸;蓝天上飞翔的海鸥,竟幻化成她那因为长久期待而憔悴无神的眼。
  好不容易到了华大医院,项东方跟着亚当走了进去。这是一栋现代的建筑,装修得气派豪华,要不是时时见到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以及不时有轮椅和担架车走过,人们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一家星级酒店。在三楼的一个双人病房,项东方终于见到了阔别一年的爱人。
  林梦茵躺在一张可以升降的病床上,对面墙上挂着一部小电视,正在播放着一出肥皂剧;最显眼的是病床右边的床头柜上,有一个玻璃花瓶插着一束鲜红的康乃馨。
  项东方进来时,林梦茵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一看见项东方,她便侧过脸来勉强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了声:“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不带任何感情,项东方听来觉得有点冷漠,但他没想那么多,他觉得也许她身体太虚弱,不适合说话。他在床边坐下来,一边温柔地说:“Honey,好点了吗?”
  他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她试图缩回手来,但他的动作很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握着。她的眼睛突然噙满了泪水,他掏出纸巾轻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亚当见此情景,识趣地悄悄离开了病房。
  两个人默默地相对着,项东方先前藏于心底里的千言万语竟说不出口。不知是时光和距离冲淡了感情,还是林梦茵的病况压抑了心情,项东方觉得俩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隔阂。他找不到话来说,闷闷地发呆。林梦茵眼睛偏向一边,不看项东方,气氛相当沉闷。
  隔了半晌,项东方忽然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康乃馨,禁不住就问:“这花好漂亮!谁送的?”
  林梦茵一愣,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承认是亚当送的。项东方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心里起了很大的疑问。他突然站起了身,在房间内急躁地踱着步,似乎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愤怒。
  这时,站在门外的亚当急匆匆地走进来,对项东方说林梦茵身体还没好利索,需要多休息;他还说,已经帮项东方找到了住处,现在就带他去办理手续。项东方心神不宁地告别了林梦茵,跟着亚当离开了医院。
  亚当把项东方带到学校附近一栋两层的小楼,办过入住手续,又带他去买了些锅碗瓢勺等生活用具,然后交代他一些日常生活事项,就独自走了。
  项东方住的是一种叫四合间的房子,是一种结构独特的建筑,外表与一般的公寓没两样,每一套房子都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有独立进出的门,而厨房和浴室则是公用的。项东方花了三百美元租下其中的一个房间。第二天,他又花二十美元买了一辆二手的变速单车。
  
  安顿下来后,他坚持天天骑车去医院看望林梦茵。但是,每次他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冷淡,让他很失落。那束摆在床头柜上的康乃馨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当想到这一点,他就像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吞不下甩不掉那样,分外的难受。
  林梦茵的冷淡仿佛给了项东方兜头一瓢冷水,从头凉到脚,令他的情绪一下子跌到低谷。自己初来乍到这美国,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本来指望林梦茵能给自己一点温柔,慢慢地度过最初的艰难时期,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然不理不睬,仿佛就跟个路人似的。他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情绪很低落,每当情绪低落时他就容易自卑,一自卑情绪就更加的低落。
  他呆在房间里不想出门,直到学校报到的最后期限临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他不得已才心情阴郁地出了门。
  他无可奈何地骑着单车来到了校园,见到了那个立在校园前面巨大的“W”字雕塑,这个“W”字代表着华大。接着,他路过大片的绿茵茵的草坪,经过一个大喷泉,又越过翠绿的樱花树丛,看到那栋矗立在湖边的哥特式大楼---电子工程楼。校园很美,既有欧式的古典建筑,也有现代化的高楼,鲜花绿草遍地,清澈的湖水里甚至有许多野天鹅在悠闲地游弋。
  太美了!他不由自主在心里赞叹道。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东西,比起北大那些灰暗古老的建筑和园林不知要好多少倍。巨大的反差形成强烈的对照,他暗暗庆幸自己脱离了那些沉闷而压抑的环境。
  
  可是,优美的风景并没有舒缓他沉重的心情,反而使他愈发忧郁。身旁走过的、草坪上躺着看书的、坐在湖边的晒太阳的,全是些金发碧眼的美国人。他们一个个都朝气蓬勃、自信十足,悠然自得地做着自己的事。这令他嫉妒不已:他们生长在一个美丽富足的国度,没有经过苦难,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像自己历尽千难万苦。再转念一想,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孤单:你并没有落入一个杳无人迹的孤岛,而是陷身一个与自己熟悉的社会完全不同的国度。人们说着不同的语言,穿着不同的衣服,吃着不同的食物,做着不一样的事情,自己犹如被包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完全就像一个局外人,根本不属于这里,什么都不是。
  他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疏离感,这种感觉加重了他的自卑情绪,加深了他的孤独意识。他原本指望有林梦茵做伴,可以抵御这种孤独。可谁曾想到,她不仅住进了医院,而且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对自己若即若离,使自己的孤独感更加的强烈,心情更加的沮丧。
  
  他心情沉重地来到了报到处。办公室里面宽敞明亮,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项东方排在队伍里头,百无聊赖地想着心事,渐渐地等得不耐烦了。忽然,站在他前面的一个高个子白人回过头来问道:“Excuse me,do you have time?”
  项东方正在发呆,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木然地答道:“没有!我在排队,等我报到完了没准有时间。”
  他显然误解了人家的问题,那人用手指了指左手腕问:“几点了?”
  项东方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的英文不好!十一点四十五分。”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英文很好,现在才发觉其实连三岁小孩子的水平都达不到,不免又懊恼起来。
  “谢谢!”那人又继续肯定地说,“你的英文很好,真的!”
  “哪里,哪里!”项东方习惯性地说出这种中国式的谦虚话来。
  “人真多啊!”看来这人也觉得烦,想找个人聊天呢。
  “是呀。”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所以这么多人。”
  “怪不得。”项东方其实不想说话,但不得不礼貌地应付着。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了项东方一眼,然后礼貌地问:“你是日本人吗?”
  项东方本想立刻否认,但却没有控制住自己,只模棱两可地答道:“啊哈!”
  那人突然变得兴高采烈的,说:“难得你英文说得那么好,没有一点日本口音!”
  项东方不自觉地红了脸,不由自主地问:“难道日本人都有口音吗?”
  “不仅有,而且很浓!”那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说,“我有几个日本朋友,个个都这样。不过,日本人真是聪明能干,做什么成什么。你一定是在美国呆好久了,不然英文怎么会这么好呢。”
  项东方本想纠正他,告诉他自己不是日本人,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人自顾自地又长篇大论起来,说了一大堆日本文化怎么特别,自己又怎么喜欢日本文化,有机会一定要去日本考察一下等等。
  
  项东方真恨不得马上离开,躲得远远的,不再听对方啰啰嗦嗦的呱噪。他从来都不喜欢日本人,小时候他就看过许多抗日电影,对日本人有一种本能的厌恶,那次在北大时就跟一个日本人打了起来,结果被警告处分。当时,他并不觉得后悔,反而感到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十分的舒坦。然而,现在他却有点迷惘了,他搞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否认,而是模棱两可地支吾其词,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是日本人。
  “真他妈的丢脸!”他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可耻,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他深深地自责,问自己为什么一个中国人居然厚颜无耻地自认为日本人?这虚荣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明明憎恶日本人,却又冒充日本人来撑门面,实在是恶心。他对自己还是不很了解,事实上,他自卑起来总会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全世界所有人都比自己好,他会因此愈加的自怜自艾,让情绪沉落到谷底,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他心情太坏了,就把脑袋偏向一边,不再看着对方。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悦,马上停了嘴,正好轮到他了,于是他说了声:“再见!”就向柜台走去。项东方努努嘴勉强回了句:“拜拜!”
  
  过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他了,他麻木地上去填了几个表。照相的时候,那个漂亮的白人小妞叫他笑,他怎么都笑不起来,结果,他的学生证上就留下了一张苦瓜脸。看着学生证,他郁闷地想,这张丑陋的照片就要陪着自己好几年呢,我还能有好运气吗?
  他神情黯然地离开了报到处,骑车往回走,走了一阵觉得肚子饿了,正好旁边就有一个小餐厅。他锁好车,心不在焉地踱了进去。排队的人还挺多的,他的前面刚好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个个都金发碧眼、高大威猛,穿着校篮球队服,帅气得令人嫉妒。他们旁若无人、手舞足蹈地说着话。
  项东方站在他们身后,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这令他想到了亚当,一下子泄了气,又陷入到自卑的深渊。以前在亚当面前的自卑还算好,毕竟在自己的国家,只要离开亚当就好,现在身在美国,满眼都是这样的人,犹如绵羊落入狼群无可逃遁。
  那几个人点好菜就找座位坐好了。项东方站到服务员前面时,他的心情还是很坏,挂在墙上的菜谱恍恍惚惚的竟看不明白。等了半天,人家问他要什么,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服务员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夹杂着疑问、嘲弄和探寻,这使他格外敏感,觉得人家在歧视自己。
  最后,他胡乱地要了一个热狗、一杯咖啡,和一份炸薯条,端着托盘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座位。等了一阵,刚好有两个人离开,他想都没想就坐上了那个座位。他一面吃着这些无味的食物,一面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他想起刚进北大时那个厨师嘲笑自己的广东口音,接着,他又联想到几年前读过的郁达夫的小说《沉沦》,心情变得更加的灰暗,忽然觉得做一个中国人好可怜啊。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隔了半晌,突然听到旁边有人提起李小龙的名字。他抬眼望了望,发现原来是刚才那几个运动员在讨论,他们正议论着李小龙到底能不能打败拳王阿里,几个人争论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项东方停止了咀嚼,全神贯注地听他们的谈论。一个人说:阿里身高191、体重95公斤,李小龙只有173体重64公斤,俩人相差太悬殊,李小龙根本不是对手。另一个人反驳说,李小龙一拳能击出400磅的力,跟阿里相同,腿力达到1650磅,而且速度极快、爆发力强,一秒可以打9拳,踢6次,真比起来阿里不一定打得过他。第三个人说,李小龙是一头豹子,阿里就像一只猩猩,如果在拳击场地按规则比赛,阿里可能会赢,但如果在街头自由搏击,李小龙说不定会在五秒之内将阿里打趴。第二个人接着说,李小龙完全就是一个武术天才,关键是中国功夫实在了得,不得不服。第三个人表示同意,他还说自己的弟弟正在跟一个香港师傅学截拳道,现在身手越来越厉害了。
  项东方不敢直视那几个人,只是低着头,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他也是个李小龙迷,曾看过好几部李小龙的电影,每次看完他都被震撼住了,他特别佩服李小龙那种不屈不挠、坚忍不拔的真男人气概。
  那几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项东方沉郁的情绪慢慢地缓解,就像突然打了一针鸡血那样,精神开始抖擞起来。他想起了李小龙原来就在华大念哲学,死后就葬在西雅图,于是,他暗暗发誓要尽快去看看李小龙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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