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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有情无情都心碎

作品名称:凄艳的玫瑰      作者:老海这人      发布时间:2012-07-18 11:45:27      字数:9441

  六有情无情都心碎
  
  一九六六年,在中国大地上发生了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就是“文化大革命”。这场“大革命”波及到全国城乡各个角落,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发表后,人们对一九五七、一九五八年的整风反右运动还心有余悸,一些平时说了一些怪话牢骚的人都提心吊胆起来,担心会被打成新的“右派”或“坏分子”,不敢再随便提这个意见那个意见了。一些“四类分子”常被人们一牵一个串地罚站示众或者戴着白色袖章拿着笤把畚箕去打扫公共场所。到七八月份,随着“十六条”公布,人们看到对斗争四类分子已经不感兴趣,更多的是要斗争各地各单位的领导,说他们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特别在省城,由北京来的大学生在各省高校一串联鼓动,居然好多人在街上刷出大标语,要揪出省委书记,火烧省委,并且在省委、省政府大门前静坐示威,成立了各种“战斗队”群众组织。报纸上登载了好多省份都在揪斗省委、省政府领导。于是市县乡镇纷纷模仿,火烧各地党委,揪斗当地党政一把手、各单位一把手。人们都很吃惊,这不是共产党在自家斗自家吗?可是那些战斗队的人散发了传单,很有几份是当时中央文革领导如康生、江青等接见外地来京学生的讲话,其内容明显是对那些学生组织的大力支持。看了这些传单,人们思想惶惑了,不知道国家在做什么。
  梅如桂可不管这些事情,她只盼望何仲如归来。“四清”运动停止了,村子里只是换了队长,其它一切都没有变化。她想,何仲如也不会有多大变化吧!
  一直到一九六七年冬天快要到来时,何仲如回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个姑娘,虽然与梅如桂比稍有逊色,但更有青春活力,也是一朵盛开的蔷薇,引得村里一些年轻人都围在何仲如家旁边,一见她出来就两只眼睛咬住不放。何仲如和那姑娘都穿着黄军装,胳臂上都套着红臂章,头上戴着黄军帽,帽子上嵌着毛主席像章。那时候,毛主席像章还很少,谁戴了,别人看着都眼热。
  黄昏时候,何仲如带着那姑娘来到梅如桂家,将梅如桂介绍给那姑娘,说梅如桂是受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迫害致死的干部的女儿,流浪到小吴村,坚强地活下来,是个了不起的女子。然后介绍那姑娘,说她是一位老红军的女儿,叫杨玉姬,是一九四五年春天一位叫玉姬子的朝鲜老大娘在躲日本鬼子扫荡时掩护她妈妈,并为她妈妈接生才生下她的,现在她是他们红一司文艺宣传队队长。当即,何仲如送给了梅如桂一枚毛主席像章。
  梅如桂强忍住泪水,感谢了他送的像章后试探着说:“你们郎才女貌,祝你们白头偕老。什么时候把喜糖给我们吃啊?”
  何仲如没有说话,杨玉姬大方地说:“等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伟大胜利的时候,再来吃我们的喜糖吧!”说完,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梅如桂。“难怪仲如经常跟我说,有一朵艳丽的玫瑰花。啧啧,真是,我真的惊羡你哟!”
  梅如桂简直要晕倒了。她凭着过来人的眼光看出杨玉姬已经怀孕了。她扶着桌子,遮掩着身体的虚弱,尽力克制着平静地说:“你们坐呀!承蒙关心,还记着我,总得喝口水吧!”
  何仲如他们没有坐就告辞了。他俩走后,梅如桂休息了好长时间才平定下来。她坐下来,认真思考着将来怎么办。这边离了回家乡去?家乡也不能蹲,而且两个孩子怎么能丢得下?不离婚就这么闭着眼睛和南瓜纽子过一生?那心里是多么地窝囊?唉!她叹着气,一不小心把手里捏着的像章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赶紧弯腰来捡,刚好捡着时,汤华从她家门前过看见了。
  “好,好,好!人家像宝贝一样珍惜着像章,你却随便把它扔到地上。你这是什么行为?”汤华一面说着,一面一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直指着她一上一下晃动着,犹如手枪点击。
  “我不小心掉下的。这不是捡起来了吗?”梅如桂很生汤华气,现在抓住这件小事又要做文章,她想到社会上流传的一些被打成反革命的人与事,心里也有些害怕,怕汤华小题大作。
  “告诉你,”汤华洋洋得意,“这件事可大可小。”说着说着,就走到梅如桂身边,抓住梅如桂的手揉起来又在屁股上捏了一把。
  梅如桂也怕把事情闹大,被他摸捏了一下就没有做声,但还是硬挣脱开到厨房里去了,意思是说自己有事,要汤华走开。哪知汤华看这次梅如桂没有责怪他,心痒难挠,跟着进了厨房,一下把梅如桂抱起来就亲嘴。梅如桂立刻扭过头说:“你,够了!再闹,我就大声喊了!你家又不是没有老婆,还这么骚!”她气愤地掰开汤华的手,挣脱出来,斥责道:“滚滚滚!”
  “你真的不让我碰?”汤华阴着脸冷笑说。“哼!我只要一讲,你就要挨斗。”
  “我说你诬陷!说你对我图谋不轨,没有得逞,便来陷害。”
  “是吗?告诉你,我说个特点你一看就知道。你看看像章,掉地下肯定留有灰渍,那是擦不掉的,擦狠了,就会弄掉胶漆,把像面也弄坏,那罪过就更大了。看看,是不是?告诉你,你不从我,有你难看的!”
  梅如桂仔细看看像章傻眼了。正在发愣时,汤华趁机蹂躏了她。等汤华走后,梅如桂把像章用一块红布包了几层藏在了柜子深处,后,坐在灶间抽搐的啜泣。她怕声音大了引起人家怀疑。
  第二天听人说何仲如把杨玉姬送到亲戚家去了,梅如桂估计是设法使杨玉姬流产。果然,不几天,何仲如一个人回来了。
  一天,何仲如趁只梅如桂一个人在家时来了。他告诉她,要她好好保重,他与梅如桂的事已经根本不可能了,因为他已经被套上了缰绳。他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情况。
  自上了大学,见到同学们都在刻苦用功,而且在政治上积极争取进步,他只能一心一意埋头学习,课余积极参加社会活动。一年下来,班级以至学校师生对他都有良好印象,第二年就把他选进学生会。他的事务更忙了,学习更不能落下,于是就利用一切时间补习功课。在大三时,杨玉姬开始给他写信,他一再婉辞,但她却狂热追求。一直到一个晚上,他失去坚定毅力,同她上了床。从此,两个人就如胶似漆。“文革”开始时,他们先还很害怕,只是他文笔好,能言善辩,就被选为造反派组织头头,还上过北京。毛主席检阅红卫兵时,他和杨玉姬也在队伍里。回来后,杨玉姬主动成立宣传队,他只能支持她。同学们也都说他俩搭配得非常好,一个文娱宣传,一个办报宣传,把造反派组织的活动开展得轰轰烈烈,在市里都有影响,还曾与省里一个头头刘秀山坐在一辆小轿车里去见中央文革来人。可是现在,思想革命变成了武斗,批判的武器转化为武器的批判,他已经厌倦了政治运动,想退出造反派组织。现在不是有很多人在做逍遥派吗?可是杨玉姬不答应,她说要紧跟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永不动摇,一定要坚定响应领袖号召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为了冷一冷她的冲动,所以带她到乡里来转转。
  听了何仲如的讲述,梅如桂只是说:“现在不作兴娶小,可我愿意与你好。”
  何仲如似乎很有些过虑,他吞吞吐吐地说:“这,这,是不可能的。再说,再说,你连孩子也舍得丢弃吗?而且,杨玉姬的性格……”
  梅如桂呜咽起来,忽然她捉住何仲如的手按到自己胸口上。何仲如犹豫了刹那,猛然抽出手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说完,他迅速离开了梅如桂家。
  何仲如在家待了半个多月,就接了杨玉姬一道回了学校。这半个月中,何仲如再没有到梅如桂家一次,梅如桂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到何仲如家去了,只能一个人在家暗暗垂泪。
  一天,梅如桂又在家垂泪,汤华带着金德子来了。汤华看家中无人,就又把梅如桂抱住。梅如桂气愤地猛一推,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他一弓身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说:“你不依我,我就告发你!”“你告发就告发去!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劳改、枪毙,随你们去!”
  “何必呢!”汤华走近梅如桂,语气软下来。“我是逗你玩的。我可是真喜欢你。”说着,那手有就揽起梅如桂的腰,嘴就凑到梅如桂脸上舔起来。金德子站在旁边,惊异地看着。
  梅如桂精神上早已崩溃绝望,脑中一片空白,她还不觉汤华正在猥亵她,待发觉,已经给汤华抱上床扒开衣服。她气得大叫:“你是混蛋!你这混蛋——”
  金德子见汤华如此野蛮,虽然他也对梅如桂惊人的美丽产生过幻想,但他不愿如此粗野地糟蹋心目中的仙女。他突然产生莫名的冲动,冲上去把汤华拽下床推出门外。汤华力气没有金德子大,“不敢动粗力。”只能气愤地说。“你不是想来沾沾腥的吗?”金德子说:“你这是欺侮人,这种腥我不愿沾。”
  梅如桂气晕过去,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一点力气。等汤华他们走后,她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气,爬起来就在家里找绳子。正准备系绳子,林忠回来了。
  林忠看到梅如桂手里拿着绳子就问做什么,梅如桂哽咽得说不出话。林忠这才吃惊起来,说:“不要看不开,人家大学生要的是城里洋姑娘,他已经看不起乡下人了。再说,你看不起我,总还要看顾两个孩子吧!”他还不知道梅如桂曾经被别人奸污。
  何仲如终于分配工作了。他和杨玉姬都分在城里同一所学校当教师,不久就结了婚。结婚后的何仲如生活很不安静。在学校里,只是教《毛主席语录》,带领学生搞大批判,整天乱糟糟的。家里,杨玉姬经常与他吵,说他家里有个姘头,叫野玫瑰,因此,何仲如平时根本不敢一个人回家看望父母,就是杨玉姬回娘家也得他陪着。他与梅如桂就更难得见面了。
  郁闷的何仲如禁不住时而写些小诗发泄发泄心中的苦闷。一次,他陪同杨玉姬到动物园,看到鸟雀跳跃腾挪,口中不自觉地念出:“鸣叫不已的金丝鸟,在笼子里跳跃扑腾,它是在赞美生活的幸福吗?看它惊惧的眼神,我明白它是在挣扎,盼望有一天能逃脱羁绊,自由地在天空抒情!安逸的生活,怎能慰藉它孤寂的心灵?”回家后,他背着杨玉姬,拿出一个秘密收藏的笔记本录下:
  凄婉切肤昼夜鸣,惊惧世人不知情。
  何日挣脱金枷锁,展翅蓝天自由行?
  觉得还没有抒发尽致,于是又写:
  婉婉娟娘心焦苦,痴心期盼五月五。
  那晚定情时,何料星斗挪?
  嗟叹月老不我意,且祷一瓣待长旅。
  写好后,他打开前面几页,那是他与梅如桂鸿雁往来的留念。梅如桂的诗笺夹在本子里还是那么崭新。看后,他又珍贵地夹好,这本备课夹子他一直是随身带着的。
  那时候,文艺宣传队很流行,到处在演唱现代京剧,公社还提出各个村子抓紧排练元旦汇演。大吴村已经搭台唱了好多次《沙家浜》“智斗”一场,小吴村也想演,而且要演出全本的,苦于没有适当的人担任各种角色。人们也想叫梅如桂饰演阿庆嫂,吴家乐演指导员,汤华演刁德一,但没有人演胡传魁。于是决定排练几个舞蹈,,相交何仲如请假回来指导,村上干部便给他写了信。
  何仲如把信拿给杨玉姬看,杨玉姬看信时还是一头劲,猛然想到回去,那何仲如不就能与梅如桂重续前缘了吗?他们还一直藕断丝连的,不能给他们制造机会。于是说,学校里活动就忙不过来,哪里还能请假帮他们辅导?就叫何仲如回绝。何仲如不愿,说好不容易能为自己的家乡尽一点力,怎么能如此薄情寡义?杨玉姬想想也是,便松了口说,那你试着请假看看,能请动,我就和你一道去。何仲如说,请不了两个人的假,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好了。杨玉姬说,你是想回去重会你那朵野玫瑰的吧!凭你也能辅导整台文艺节目?何仲如说,怎么,不信你老公有这个本事啊?当初你是怎么看上我的?不就是在舞台上一个亮相,才惹动了当年我们这位小公主的情思,静如枯水的心潭被搅翻,一心要以身相许的?说得杨玉姬笑起来。是啊,牵动对昔日美好生活的回忆,杨玉姬心里甜甜的。她还是出于真心地说,你那只是一个节目,而且只是那几个造型动作,一系列整体运作和造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决定帮你实现为家乡尽力的愿望。
  请了假,何仲如夫妻双双把家还。他们辅导了几个舞蹈,还排练了全本的《沙家浜》。梅如桂饰演阿庆嫂还真是有板有眼,唱腔、手势、身法步都像城里专业剧团演员。若不是何仲如来辅导,梅如桂绝对不会登台演出的,可是自排练到演出,她始终没有单独与何仲如交谈的机会,但能经常看到何仲如,她的精神状态非常昂奋。汤华演刁德一,确是阴阳怪气,远远的也看不到满脸的大麻子。吴家乐演胡传魁,为了把他瘦条身材装扮成胖子,在他身上裹了好多小孩的尿布、尿片。由何仲如亲自饰演指导员。在演出那天,很多人都来观看,公社革委会领导还讲了话,说毛泽东思想已经占领了所有阵地。不少人来看是为了作比较,特别是大吴村的人。等演出结束,人们都为阿庆嫂叫好。梅如桂不但角色演得好,人长得更好,赢得一片赞叹。谢幕时,公社领导革委会主任握着梅如桂的手连声说好,梅如桂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觉得手被捏得很疼。主任临走前交代大队干部,说中央都在注重培养妇女干部,公交车售票员、商店营业员都提拔为中央委员了,农村基层干部都当了国务院副总理,一些妇女都当了省、县级副书记,你们这个大队也要重视培养妇女干部,像梅如桂就是个好苗子。大队干部一副唯唯诺诺样子。
  从此以后,人们私下里嘀咕梅如桂“真是脆嫩脆嫩的小白菜”,“小白菜”便在大半个公社传扬开来,特别在包括大吴村的同一个大队八个生产队里,人们一提到小吴村的“小白菜”,都说“水嫩”。
  到公社汇演时,何仲如夫妇又一次请假回到家乡。公社革委会主任亲自安排小吴村的《沙家浜》压轴。演出后,公社革委会主任说要招待小吴村所有演职人员,宴后,把主要演导人员留下,给以热情洋溢的极高评价,最后单独召见梅如桂。
  这个主任一向以“大老粗”自称,经常在公社“四干会”上自我标榜大老粗就是工农兵,就是革命精神的集中表现。但自从见过梅如桂,才隐约记得一个词“国色天香”,心里暗暗赞叹,为什么不能染指一亲芳泽?所以留下梅如桂,等得梅如桂一进他的办公室后,就拉着她的手,眼睛盯着,口微张,那涎水已经从下唇挂下一根线条。
  梅如桂觉得主任眼色比吴家乐和汤华还要淫荡,立刻要挣脱主任的手,谁知没有挣脱掉却被主任拉到怀中。主任舔着梅如桂的脸,还想吻梅如桂红艳艳的小嘴。梅如桂左右扭动头颈,没有让主任得逞,但是胸口却被捏得很疼。梅如桂死力用膝盖一顶,终于挣脱了主任的怀抱。她气喘吁吁地说:“主任,你是干部,是领导,怎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这样,跟我们村一些臭流氓有什么两样?”她呜呜咽咽向门口走去。
  梨花带雨的梅如桂娇姿更使主任心脏急促跳动,他迅速拦住门口,说:“只要你答应我,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你们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明天就叫‘群众专政’指挥部派人去抓他来。”
  “小女子的唯一要求就是回家。主任,你放过我吧!”梅如桂虽然哭泣,但很气愤。
  “叫我怎么忍受得了!叫我怎么忍受得了?”说着,又要上来抱梅如桂。
  梅如桂一头向墙壁撞过去,顿时,她觉得犹如听到舞台上大锣“哐”的一声响,便昏迷过去。一阵激烈的刺痛又使她苏醒过来,原来主人正抱着她在掐她的人中。
  看到梅如桂醒过来,主人松了口气,连忙给她擦洗包扎。做好后,抱着梅如桂搓揉,嘴里絮叨着:“好了,好了,我的小乖乖!”
  梅如桂浑身无力,只能让主任胡作非为。
  第二天,公社“群众专政”指挥部还真的通知参加了的成员金德子调查村子里谁欺负了梅如桂。金德子找到汤华说了,汤华一下吓瘫了。这时林庸刚好来到汤华家,听到此事,他眨动细缝般的小眼睛说:“这好办,叫梅如桂自己说,她说有谁,你就去指挥部汇报是谁。”汤华说,那自己怎么能脱灾,还不是要被送到指挥部挨打?林庸噘着嘴讥笑说:“哼!别看你在开会时人模狗样,可你也只是个糊涂蛋!她梅如桂敢说有谁欺负她吗?那她还想在小吴村过日子不过?就是梅如桂想说,那林吾、林忠也要强捺下不让她说的。”事情真的就不了了之。
  这次演出,梅如桂更是在双河镇四周出了名,人们都知道,小吴村有棵脆嫩俊秀的小白菜。
  从排练到演出,梅如桂都找不到与何仲如单独相处的机会,杨玉姬看管得太紧了。杨玉姬一直一步不落地跟何仲如在一起。她看到梅如桂注视何仲如的眼光,虽然对她美好娇容也发出由衷赞美,但是嫉妒的本能绝对不容许她再引诱自己的丈夫了。所以梅如桂一直都没有单独与何仲如相会过。
  可是,那个公社主任却经常有事无事都要来小吴村跑跑,有时趁人们不注意就跑到梅如桂家。梅如桂听金德子告诉她,公社真的派“群专”来调查过,心里既感激又悸怕,虽然不会让主任任意所为,但时而孤独无助时也不得不让主任蹂躏一番。
  梅如桂所获得回报就是不久公社一纸通知,梅如桂成了大队妇女主任,半年后,上调到公社担任妇女主任,在相距仅只有十分钟路程的公社,竟然有了她的单人宿舍。虽然她经常在家里住,但不时地因为公社开会,她只得在公社宿舍里住一住,只是每住一次,第二天早晨都比没有睡觉更疲倦,当然还有那个主任也是满脸倦容。
  一直到“文革”结束,一次,有人撬开梅如桂单人宿舍的门,捉住了浑身赤裸的主任和梅如桂,那个主任被调走了,梅如桂也回了小吴村。她也终于在第三胎中帮林忠生下了个儿子。她很担心,这个儿子长大后会像谁,若不像林忠,她就恨死了那几个衣冠禽兽了。
  不久,一件件甄别平反的案子、一个个讽刺笑话在人们口头上传播,而且,劝过的四类分子都摘了帽子,这使梅如桂胆子壮起来。她终于敢于拒绝汤华、吴家乐卑劣无礼纠缠了,而且声言,以后如果再胆敢冒犯,就一定告诉他们两家的老婆,并状告他们强奸。汤华和吴家乐不得不收敛了,但仍然馋于梅如桂美色,总想利用一些机会重温旧梦,至少也要在她身上摸摸捏捏,解一解心中饥渴。
  一次终于让林忠发现了汤华和吴家乐的不轨,就趁他俩不注意,一顿篾片打得他们抱头鼠窜,事情才算平息下来。看着梅如桂哭得气喘吁吁声音嘶哑,林忠安慰道:“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来欺负你了。他们要是再来,我就不是用篾片,我要用篾刀讲话了。……我又没有怪你,没有讲你不是,你还紧哭干什么?”
  “你干什么不讲我的不是?你为什么不讲我的不是?”梅如桂哭得更伤心。“你要是个男人,就要骂我,就要跟我离婚!”
  “这又是干什么事?”林忠又出现窝窝囊囊的样子,说话像自言自语。“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能讨到你,是老天给我的福分。我什么都依你,你要真愿意跟人家搞,我也不会反对,我会自觉得避开。何仲如来的时候,我都站在门外,我讲过一次没有?只要你不哭,只要你开心。”
  “你是好人还是孬熊?何仲如是何仲如。旁人是在弄你家老婆哎,你只是用篾片片了人家几下就算啦?”
  “那我现在就到他们家吵去!”林忠说着,拿了一把篾刀就要出门。
  “回来!”梅如桂停止了哭。“你现在去,不是自己往脸上糊屎吗?瞅一个空子,狠狠地收拾他们一下。”
  自从与林吾分开,兄弟俩各自分灶过日子,林忠的家庭已经不够富裕。生产队的工分不值钱,家里总是超支,林忠虽然偷偷摸摸做些篾匠活给哥哥帮他卖贴补些家用,但孩子一多,花费就大,而且眼看着孩子就要上学了,又得花钱。梅如桂不得不时而写信给娘家弟弟,也不好说要钱,只是说家中怎么怎么困难。弟弟也不忘姐姐当年为了家庭所作出的巨大牺牲,时常接济她这个姐姐。尽管数目不大,也使五口之家的日子顺当地过下去。其间,吴家乐曾别有用心地说,有困难找他,但她怎么能要他那个脏钱?
  日子过得都有些吃紧,又突然听说何仲如病了,而且是当时还比较难以医治的肺结核。何仲如回家疗养,梅如桂暗暗高兴又能见着何仲如了。
  何仲如回乡养病,几乎与外界隔绝,只是早晚到村子东面河边转转。村子前面的大沙沟已经在“农业学大寨”时填平,在村子前沿挖了一条南北贯通的排灌水沟,暴雨时节晚堰塘出丘从这条沟排水,干旱时电灌站打水也从这条沟注入晚堰塘。沿着双河建造了一条大圩埂,圩埂下栽了成片的芦苇,芦苇外是河滩。沟与圩埂之间是小吴村主要的大片良田,在良田中贯通着一条公路。在何仲如家门前的沟上搭建了一座小桥通向公路,再从公路有一条机耕路直达河边圩埂。
  梅如桂注意了一段时间,发现何仲如几乎每天早晨东边刚露晨曦就从机耕路走向大圩埂,做一做简单的体操,就在河边散步。于是,她在一个早晨提前来到村东河边。
  东边天空微微泛白,云朵刚开始染上橘红色时,何仲如来到圩埂上。他甩了甩胳臂,做着深呼吸,做起体操。忽然发现河边坐着梅如桂,梅如桂正在看他做体操呢!
  “你这么早就坐在河边?……”他似乎明白了,,就问不下去。他走近她,站在她身旁。
  “我在等你。”梅如桂里透出温柔的光。“你身体好些了吗?”
  “唉!……”何仲如似乎不愿多说。他不敢看梅如桂,只是看着河里的水草。
  “你要保重身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以前听人说过,就是郁闷才得上肺结核的。你家里也不是怎么宽裕,我给你点钱,让你自己买点滋补品养息身体。”说着拿出五十元钱。
  “不行!你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孩子们都逐渐长大了,哪里都需要钱。再说,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做了,否则,我们的品质就是太卑劣了。如桂,忘了我吧!”
  梅如桂顿时泫然垂泪,她走近何仲如,拉他坐下,幽幽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就想靠在你胸口,听着你的心跳。”
  “不能!我这病是传染的。”何仲如惊恐起来。
  “不怕!祝英台能一赴坟丘,我害怕什么传染病?”梅如桂说着,坚毅地偎在何仲如怀里,同时,把五十元塞进何仲如衣服口袋。
  何仲如指着河口处原双河镇城隍庙遗址说:“我们把城隍庙当做太庙,我可以对它发誓,我心里永远爱着你。你兼具西子秀丽、玉环丰腴,特别是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执着地追求,叫我怎么能不爱?但我们不能结合。如桂,你就忘了我吧!”何仲如看到村里一些人吃了早饭要到田里做活了,就说:“有人来了,我们走吧!”
  这时,农村又分田到户,说是联产责任承包,实际上就是一家一户耕种。人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都知道出多大力就会有多少收获,谁不起早带晚?而且河滩上闲空了多年,现在居然都有人在开垦,他们与每年的洪水赌博,水大,就空忙了,水小就能多少收获一点。
  梅如桂抬头看了看,汤华扛着一把锹向他所分的一块田地走去,他一边走还一遍歪头向河边看,远远的,看不清他脸上麻子气得红不红。梅如桂站起来,临走深情地瞥了一眼何仲如,说:“以后,我们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约会了呢?我真的好想好想!”
  何仲如坚定地说:“不能!不要让人闲话。”
  没有过几天,又在一个早晨,梅如桂走到何仲如身边交给他一张纸条,转身就走了。何仲如打开一看,是一首小诗:
  残诗
  能欺寒梅傲霜雪,敢笑金桂撒郁香。
  愿将玫瑰寄心意,争堪风雨费思量。
  何仲如沉思了好长时间。为什么叫“残诗”?那又为什么不写全了呢?
  没有等何仲如思索清楚,他的母亲来喊他,说是杨玉姬来了。自病了回家养病以后,杨玉姬一直没有和他联系过,也不让两个孩子回来看他,他以为她已经把自己忘了呢!回到家,见杨玉姬坐在堂屋桌前,桌子上放了些食品。
  看到何仲如回来,杨玉姬定睛打量了半天,说:“精神气色好多了!还是轻松修养好。再说,现在学校里教学任务很重,都要看升学率呢!看到你这样,我放心了。药一定要正常吃,听医生说,这种病现在也不是难治,就是要长期正常服药。心不能急,准备吃他个十年药。”
  何仲如母亲端来早饭,是面条,上面是金晃晃的三个油煎荷包蛋。这在农村,是对进家门客人的招待。杨玉姬不经常回家,母亲把她当做客人。
  在吃饭时,杨玉姬又说:“我父亲原来打算替你搞些进口药品,但想到病情稳定,就不需要服新药了,免得病菌产生抗药性。”
  何仲如母亲平时与这个媳妇不多话,听了杨玉姬的话就说:“费你父亲心了!两个孩子还好吧!”
  “放心,奶奶。”杨玉姬以孩子口吻喊着。“孩子们在他外公处玩得很开心。外公把他们都当做亲孙子看待。儿子已经上学,成绩很不错。女儿在家玩,尽学她外公样子,逗得大家都笑。”
  吃完饭,杨玉姬看着何仲如,故作神秘地怪笑着问:“你那朵野玫瑰还好吧?”
  “我都得了这种病,还会去管她吗?”何仲如一副生气地样子。
  “就是得了这种病不能再花心了。一定要注意,不能玩命!”
  吃了午饭,杨玉姬就回城里去了。何仲如在家思摸杨玉姬的话,她还是不放心,临走还恐吓人。他又想起梅如桂的诗,为什么是残诗?为什么不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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