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人无德、华元插足（3）

　　3、小人无德、再回邮城
　　
　　9月21日下午，九月份江陵省分公司最后一次双周办公会议，会议的主题依然是近一段日子老生常谈的话题——项目建设进度。
　　淮城10MW项目，集团褚董事长碍于省能源协会的情面，计划亏本也要建设，同时要求优化设计，尽最大努力节约成本，提高项目收益。褚董事长的手书批示仿佛是尚方宝剑，会议确定以此作为新能源板块风险委员会评审材料的主汇报原则，要求尽快完成这近乎形式的流程，争取早日开工。
　　此项目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大，会议上柯军总畏难情绪很大。相铭愤怒地把老板手书扔给了他，顺便在“思想政治”的高度上进行了严厉教育。
　　华元插足，李文清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赶到了公司，此时下午的双周会议尚未结束。偌大一个办公室只有鲁倩和高杨在蹲守，鲁倩自从怀孕后，子鸿便不怎么安排工作，做好考勤、办公用品等内勤工作便罢。其它行政事宜，子鸿也从不矫情，也能做到事必躬亲。高杨十足的富二代，属于“皇亲”，老板手书以学业为重，故每日在办公室里备战考研，协助子鸿进行相关投资收益测算的工作。
　　文清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子鸿的办公室，他把工作包往子鸿的桌上大力地甩下，着实吓了鲁倩一跳。
　　“人呢？”他大声地朝鲁倩问道。以他和子鸿的交情，实际上早已放肆习惯了，常被埋怨，却总嬉笑于脸上，子鸿有时也并不往心里去。
　　“还在开会吧！没有见陈总回来。”鲁倩微笑着回答。
　　文清焦急地在子鸿的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下午稽主任的话语犹在耳边，“大沃”的卜总背信弃义，足以让他和王玺近半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文清自是不敢隐瞒，有些口渴，一股脑子喝下了整整一杯水。
　　此时的王玺也已回到了苏城，正在托关系和邮城的韩堂书记搭话，希望可以改变韩书记的态度，毕竟谐力新能源接盘“大沃”项目是历经扬城、邮城两级发改委的见证，不能因为他韩书记的私交而作罢。
　　在王玺的眼中，他一直坚信地方父母官一把手书记不至于如此冒进不尊重事实，枉费其它企业的心血，更何况上午才和谐力新能源江陵省分公司签订了委托开发咨询服务协议，下午便出了这样的幺蛾子，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等待一个人，有时正如等待一个故事的开始！
　　会议中子鸿的手机调整成了静音模式，未发觉文清的多个来电，蹒跚回到办公室，见到文清，一脸的惊讶，不是上午才走的吗？未等子鸿问及缘由，文清一把把子鸿拉到了办公室外的楼道。
　　作为下属，这种行为有些过头了，从他脸上的表情，子鸿隐约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子鸿没有挣脱，反而跟着文清加快了步伐。
　　“卜总反水至华元，华元的莫武总仗着韩书记的关系逼发改委向扬城市申请指标重新下发华元。”文清的语气有些急促。
　　“谁告诉你们的？”子鸿似乎开始有些紧张。
　　“稽主任！”接着文清把稽主任所告知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听得很认真。公司此时下班的喧嚣，衬得楼道里愈加清净。子鸿点燃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努力尝试着理顺这乍来的如惊雷一般的消息。
　　“老王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也回来了。正在想办法托关系，但韩书记是一把手，除非他的关系可以压住他。”文清的语气渐显消极。“他要是有这门路，早就发财了，还和谐力玩！”消极中又稍微有了点鄙夷。
　　子鸿并未在意文清说什么，他扔了烟头，拨了个电话。
　　“卜总，听说你那里有变化啊？”为了配合说话的语气不显狼狈，子鸿的脸上佯装着笑容。
　　此时的文清，立刻神情紧绷，静静聆听。
　　“陈总啊！我们都是搞公司的，难听的说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华元让我做分包工程，我觉得无论他们的实力还是给我的利润都优于你们，毕竟人家是央企，我想你也是理解的吧！”这小子翻脸的确比翻书还快，快得感觉不知廉耻。
　　“暂且不说我们这些日子的努力，你也知道我们的项目公司和一堆文件都办好了，也存在付出。但央企分包肯定是要招标的，你的皮包公司，你觉得你有资格吗？”子鸿觉得这么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有些商业模式真的在于做事的人是否可以灵活去运用。
　　“陈总，谐力的确很有实力。你说的我都懂，但我更相信华元，尤其在邮城，我更相信老莫。”语气中尽显自信，自信中隐着一份阴险。“所以上次你所说的，也没有必要再说，有机会下次合作吧！我也觉得陈总你不简单。”最后一句虚情地恭维，说完便挂了电话。
　　初始，子鸿以为信号不好断线了，便尝试回拨过去。再次被挂断，让子鸿一下子整个人楞了，如坠五里雾中，好一阵子沉默。
　　这份沉默让文清自不敢多言，他深知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更多的是曾经的一番努力着实让人心疼。
　　也许在子鸿的心中，思考的并不是“无能为力”四个字，而是这条路走死了，该往哪里走的问题。
　　“通知王总，明早出发邮城。”子鸿突然说道。
　　双眉紧锁，眼含怒意，仿佛射破镜片，文清自不敢问。
　　当晚，子鸿把情况和相铭汇报了。相铭的语气很淡，也很轻视，自认为自己在省电力公司就职过，曾管辖过这些所谓的电力央企的业务，甚至和莫武是一个培训班的同学，他武断地认为莫武会给其面子放弃此项目的竞争。
　　而在现实生活中，体制内的人一旦走出体制，曾经被管辖的人，反而更添轻视。相铭的面子算是丢了，他只能在子鸿面前大骂莫武不是个东西，聊以慰藉。同时让子鸿通知王玺尽一切努力，誓抢此项目，要求子鸿和文清全力配合，如能争取到此项目，便是尊严的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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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还未凋谢，树还未落叶。清晨，秋日的悲切，只道是凉了。子鸿的眉宇间有着忧愁，双眸里如同倒映了冬的凛冽，让人发寒。子鸿、文清、王玺三人一早便驱车直奔邮城。高速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一轮红日如雪影一般隐约若现。
　　子鸿喜欢坐在副驾驶，方便和王玺烟来烟往，文清偶尔来一支，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浪费，尤其是“九五”的好烟，在他的嘴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路上三人话不多，也许是昨夜休息得并不是很好，倦意尚未消去。王玺把昨晚拖关系的事和子鸿简单地沟通了下，便专心开车。效果不是很好，朋友都没有拒绝，但想有所突破的话，难度还是很大。子鸿和文清都没有去评价，只道是不能轻易放弃。
　　也许是正出发，与其消极忧虑，不如养精蓄锐，文清在后面小睡了一会，子鸿又多抽了几根烟，伴着王玺开车的那份专心。
　　到达稽主任办公室时，刚上班不久。稽主任拿着毛巾洗完脸正好回到办公室，早晨坚持锻炼，这份坚持让子鸿内心也着实敬佩。
　　“不耽误上班，又能强身健体，习惯了每天跑步来单位，出身汗，洗洗更有精神，开始新的一天嘛！”稽主任把毛巾折了一道挂放在摆架上，脸上一阵红晕，微笑着说道。
　　再次来到稽主任的办公室，上一次的那种陌生感荡然无存。子鸿致以敬佩的眼神后，便不再客套，径自坐了下来。
　　“我猜子鸿你肯定会来，但没有想到来得这么早。故事曲折吧！老王和你说了吧！”说完，端坐下来。
　　“昨天和我说了，我挺惊讶的。一方面惊讶于这个世上还有这样子背信弃义的人，另一方面惊讶于韩书记的行为。我个人觉得这种行为太不正常了，说好听点叫书记带头招商引资，说难听点就是以权谋私。主任，您说是不是？”子鸿静静地看着稽主任问道，不求其完全认可，但愿可以得到这位主管邮城能源的发改委副主任的同情。
　　“小卜这个垃圾，我早就领教过。韩书记这一出我也着实没有想到。你是没看到啊！我们家杨主任的那个汗啊！衬衫都湿透了。”边说边夸张地抖动着胸前的衬衫。
　　稽主任的表情和动作把大家都逗乐了，尽管笑容中尽显苦楚。
　　“主任，您说我老王是差事的人吗？在您和卓主任的见证下，我兢兢业业，争分夺秒，好不容易完成各项指标申请的前置文件，现在却是这么个结果，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王玺从包里拿出一盒烟，边拆边说道，似乎很是委屈。
　　“那天，杨主任和韩书记提了我司的情况吗？”子鸿点燃烟后问道，弓着身子，护住火，凑近了稽主任。
　　“老杨他哪敢啊！”稽主任顺着子鸿的手势点燃后说道。
　　“那我觉得政府有些对不起我们谐力。”王玺故意放缓语气说道，有意把邮城市发改委换成了“政府”二字，防止稽主任听了后会感到难堪，毕竟这一段日子的工作都是按照稽主任的要求去完成的。
　　“有什么用呢？”李文清突然说道，仿佛一声喝断王玺脸上的委屈。
　　子鸿和稽主任都并未在意，但却听得甚真。
　　“你们还是要关系赶紧做做韩书记的工作，时间不多，按照上头的要求，我们本周就要帮华元上报上去，否则国庆假期一耽搁，这个项目时间就更紧张了，谁也不愿意负这个责任。”稽主任缓缓建议道。
　　“我昨晚已经托我省组织部的朋友做了韩书记的工作，也让苏城江北区的住建局局长——我们老乡，他也和韩书记说明了项目情况。一方面谐力实力不弱，另一方面毕竟是两级发改委见证的，前期已投入了成本，不能说换就换。估计韩书记昨晚只是打了个官腔，我今天准备再盯盯。”王玺把昨晚的情况和稽主任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书记是怎么说的？”稽主任睁大眼睛问道，微微惊讶于王玺还真有朋友对接上了韩书记。
　　“应该就是打官腔，书记表示很欢迎谐力新能源来邮城投资，具体事宜由邮城市发改委经办，他说会关心的。”回答得有些无精打采，苦撑着脸上那份苦笑。
　　“邮城市发改委经办！”稽主任默念了下，便有所沉思。“谁来办呢？”他突然抬头问道。
　　“谁来给发改委指示呢？这点目前最难。”子鸿接过话茬。
　　“主要是谁来和杨主任去说，他自然不会傻到去请示书记。没有新的指示，估计老杨这家伙只会催着我尽快协助华元上报。不乐观的是华元这两天也在办理指标前置文件，据说今天也去了林润镇谈同一块土地租赁协议。”稽主任一副想帮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子鸿看了眼王玺和文清，示意他们无需再谈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也不是稽主任这个层面可以解决的。
　　办公室外，不时有人把头探进来，估计是找稽主任汇报工作的。子鸿计划先行离开，让思路更为开阔些。
　　“时间很紧，回去我们需尽快突破这个难题。有个请求，还想请主任您支持下。”子鸿站起来，似乎准备离开的样子。
　　“子鸿，你说。还是那句话，只要力所能及的，定不负兄弟期望。”稽主任也站了起来，感觉到子鸿一行将要离开，做好相送的姿势。
　　“无论华元进展如何，是否具备上报的条件，帮我顶到周五下午，若是不能改变现状，那时您再上报。”边说边拱手，一副恳请的姿态。
　　“这个放心，你说的我懂。”稽主任爽朗地应承道。毕竟这并不算违背书记和杨主任的意图，更何况华元的指标前置文件也不见得立即就能全部完善。
　　“恩情后谢！那我们先过去。”说完，子鸿微笑着转身离开。
　　王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把文件袋放到了稽主任的文件柜中，里面装的是两条烟。稽主任做出短暂的阻拦姿势后，便作罢。毕竟他和王玺相识已久，如果过于较真，门外几个排队的人见到反而尴尬，无法释然。
　　“等我们几天，文件袋中是我司的资料请主任过目。”也许王玺是有意说给外面几个人听的。
　　说完，三人便出了办公室，稽主任朝门外的人点头示意下便相送至电梯口。
　　也许这份时间的预留，足以证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