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十七章 围城

　　北府军在盱眙与秦军激战时，东晋朝廷也收到了谢玄求援的奏折。经过简单地讨论后，朝廷命令谢安之弟，谢玄之叔，谢石率领六万援军和大量辎重增援谢玄。另一方面，彭超得知晋军的增援要来临后召集俱难和将士们商讨对策。
　　“彭大人，为之奈何啊？”俱难说道。
　　“我这不是跟大家商量了吗？”彭超说道。
　　“那么彭大人想必是有什么想法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对这个谢石还不太了解，所以我不敢妄加议论。”
　　“谢石？本官有所听闻。”
　　“俱大人可否说出来，让大家也知道敌将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本官也听得也不多。他就是谢安的六弟。听说脸上有个拇指一样大的痣。”
　　“也就是说他没有领兵的经历。”
　　“我也是听说而已。”
　　“那好。”
　　彭超注视着沙盘。他观察着敌我双方的军事部署。
　　“先让句难撤到淮阴。”彭超说道。
　　“什么？彭大人，这句难是牵制刘牢之的部队，你把它撤了，那么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的精锐不就与主力汇合，然后盱眙城的防守压力不就更大了。”俱难说道。
　　“我知道，但是这正是我想要的。”彭超说道。
　　俱难不知道彭超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句难按照他的部署，撤退到了淮阴。谢玄虽然不知道彭超的用意，但是因为急需精锐部队攻城，所以就让刘牢之与诸葛侃汇合。这时候，他收到了谢石的信，说他带来的援军和辎重即将到达涂中。谢玄看到这份信后欣喜如狂。他马上命令诸葛侃率领少数二线部队接应谢石。刘裕他们所在的部队就在其中。他们走了三天的路到达了涂中。对于新加入的部队来说，远离了战场，又能在城里睡个安稳觉，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当天晚上，刘裕们在享受着晚餐。虽然谈不上美味佳肴，但是因为与谢石汇合，他们能提前享受朝廷拨款的粮食，吃得自然比前线的士兵们丰盛。刘裕也与士兵们享受着快乐的时光。
　　“哎，真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一名叫孟英的士兵说道。
　　“你们乘现在多吃一点。过几天回到战场，可吃不了这么丰盛的了。”刘裕说道。
　　“如果有酒就好了。”
　　“喂，你别太过分了啊。别忘了，秦狗随时都会打过来。”
　　“大人，你也太多心了。我刚听谢石大人的手下说，那句难率领的秦军已经像狗一样跑回淮阴了。就是他转过头来打我们，那也要三天。再说，盱眙城下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少，还打得他们不敢出城。现在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骄兵必败。自信是好，但是别带着侥幸的自信。不然会害了你自己，更害我们大家。你们要牢记。”
　　“大人，你太谨慎了。”
　　“你懂什么？好了，吃完饭赶快去休息。别忘了寅时还要站岗。”
　　刘裕和士兵们吃完饭后不久就去休息了。到了寅时，他们到了北门站岗。到了城墙上，刘裕仰望星空，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是事。
　　“离家这么久，爱亲、招弟她们怎么样呢？”刘裕说道。
　　这时候，刘裕听到了脚步声。刘裕转头一看是檀韶。
　　“檀韶，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刘裕说道。
　　“大人，我。”檀韶说道。
　　“算了，过来聊一聊。”刘裕说道。
　　刘裕让檀韶坐在自己旁边。
　　“话说回来，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啊。你好像也是从京口来的。你祖上也是从北方来的？”刘裕说道。
　　“不，我是地道的京口人。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京口。”檀韶说道。
　　“是这样啊。那怎么会想来当兵？”
　　“我爹早年因为得了瘟疫而死。后来我们家就靠我娘来维持。因为她太劳累，所以我这次出征前就过世了。”
　　“那你还跟我们出来打仗。你完全可以回家为母亲守孝啊。”
　　“大人，我娘死后，我家就只能靠我养活一家子。我想这次朝廷重金招募兵勇，所以就过来了。当然现在还想立功让留在家里的弟弟们过好日子。”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有两个弟弟，中间那个今年十岁，最小的，道济应该还没一岁……吧。”
　　“道济？才一岁就给人取这么正规的名字。这个年龄不是取乳名吗？”
　　“是我娘生前的愿望。她知道自己命不长，所以就提前给小弟取好了戴冠后的名字。”
　　刘裕听了檀韶的话后，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刚刚加入北府军时的自己。这样他们两个漫谈起来。
　　就在刘裕们悠闲地聊天时，一支部队悄悄地靠近涂中城。他们身穿秦军的军服，但是头上戴着奇怪的头饰，每个人耳朵打着耳环。这支部队是姚苌率领的羌兵军团。他们乘轻骑，日行千里，一天的时间就从淮阴赶到了涂中。
　　“这个谢石也真是的。这里是战场，还真以为我们三天后才会赶到。下令立刻攻城。”姚苌说道。
　　“大人，我们这次轻装上阵。我们连攻城的云梯都没带。”副将姚旻说道。
　　“怎么搞的？连云梯都没有还怎么攻城？！”姚苌大声地说道。
　　“将军，我们这次是突袭，兵贵神速，别说那个笨重的云梯了，兄弟们也只带了三天的口粮。”
　　“那还真麻烦。”
　　姚苌看了一下，发现城外也驻扎着不少晋军。
　　“我们是什么人？没有不可以去拿吗？传令下去，全军袭击城外的晋军。”姚苌说道。
　　姚旻把他的话传递下去。不久，在姚苌的带领下，秦军向城外的晋军发起了夜袭。面对突如其来的夜袭，虽然晋军兵力上占优势，但是因为疏于防范，那些晋军被姚苌率领的秦军精锐打得鬼哭狼嚎，不少部队出现了溃败。很快沉睡中的谢石和诸葛侃也知道了这事。他们两个着急地赶到了城墙上。他们看到了城外的晋军营地多处起火。
　　“这里怎么有秦军？他们不是离我们还有三天的路程吗？！”谢石呵斥道。
　　“斥候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跑得这么快。”诸葛侃说道。
　　谢石很着急地看着城下的情况。他看到了晋兵被秦军骑兵追着跑。
　　谢石思考片刻说道：“传令下去，城外的部队有序地撤回城内。”
　　“什么？谢大人，我们在城外还有那么多兵力。我们应该组织反击才是啊。”诸葛侃惊讶地说道。
　　“还组织反击？你没看见这军心都散了吗？你在这样的黑夜中还怎么集结陷入混乱中的部队反击？况且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是秦军的精锐。如果对方有埋伏，那么我们的损失就更重了。别忘了，此时北府军在盱眙艰苦地作战，我们带来的援军和辎重决定着这场战役的胜负。我们千万不能出差错。”
　　“末将明白。那末将这就下达命令。”
　　这样在守军的掩护下，城外的部队有序地撤向城里。天明前，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撤到了城里。这样姚苌率领的秦军很快就占领了涂中城郊外，将涂中城包围起来。天亮后，姚苌巡视着他们的战果。虽然晋军即时有序地撤离，但是还是有许多物质落到了城外。这让姚苌大喜。
　　“想不到这个谢石就这么一点能耐。我听说他侄子能把那彭超打得不敢出城，还以为‘虎父无犬子’了。结果是这么让人失望。”姚苌说道。
　　“大人，你这句话说得不对啊。”姚旻说道。
　　这时候，涂中城中升起了狼烟。
　　“这下有戏看了。”姚苌说道。他转身看部下们。他说道：“兄弟们，我们抓紧时间干活。不然三天后敌人的援军就会到了。”
　　狼烟不断地传递下去，很快盱眙的谢玄也看到了。为了了解情况，他派了斥候去涂中侦查情况。他自己也焦躁不安。他立即着急诸将讨论这事。
　　“各位将军，你们也看到了从涂中传来的狼烟。虽然我还不知道涂中发生了什么，但是能确认的是我叔父他们遇到了麻烦。”谢玄说道。
　　谢玄的话刚落，将士们就开始焦躁起来。
　　“大帅，我想谢石大人是老将。我想不会有事的。眼下，我们还是等斥候回来再说。”高衡说道。
　　“回来再说？你知道这批援军和辎重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吗？”我们现在以少围多本来就不容易了。现在补充的士卒多是老弱病残，粮草、武器快要见底了。我们如果不迅速攻下盱眙，那秦军的援军一到。那我们就前躬尽瘁了。”谢玄大声地说道。
　　面对情绪有一些失衡的谢玄，将士们也不敢开口。
　　“大帅，也许是我们多想。谢石大人只是用狼烟报告敌袭，并没有遇到大的问题。说不定，一会儿斥候就来通报情况了。”何谦说道。
　　“如果那样就好了。”谢玄说道。
　　这时候，斥候跑进中军帐。
　　“快说！”谢玄着急地说道。
　　“报，秦军分水路两军支援盱眙。”斥候说道。
　　谢玄听了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大概多久会到。”谢玄说道。
　　“水路大约五天后会到达，陆路大约八天后会到达。”斥候说道。
　　“下去，继续探。一有消息立刻汇报。”
　　“喏！”
　　将士们面对谢玄焦躁的样子、紧急的军情、未知的涂中城的情况，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候，刘牢之站出来。
　　“大帅，我们应该立刻派兵增援涂中。”刘牢之说道。
　　刘牢之的话一出，将士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刘将军，现在情况不明，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出兵呢？别忘了，我们围城已经是够吃力的。你还要再分兵。这不是正中彭超的下怀吗？”何谦说道。
　　“那又如何？当下涂中是胜败的关键，不能有半点差错。就算是我们多疑了，但是还可以保证援兵和辎重的安全。”
　　“那谁来攻城？”
　　“我来之前，你们不照样攻城。就那样做不就行了。”
　　“那如果秦军从城里冲出来，那么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我想那彭超也想先让士兵们休整，暂时是不会出城作战的。”
　　这样两个人争论起来。
　　“我觉得刘牢之言之有理。我们现在太需要这批援军和粮草。千万不能有闪失。盱眙这边就是秦狗冲出来，我们还能抵挡一阵。”谢玄说道。
　　最后开会的结果是让刘牢之率领精锐支援涂中。
　　话说两头，涂中被包围后谢石积极地备战。他下令加强城防，等待援军。这时候，他收到了何无忌上奏的建言书。何无忌主张应该派遣小股部队袭扰秦军，尽量拖住他的步伐，干扰他们攻城，等待援军。谢石看了后犹豫不决。于是他召集将士们开会。有一些出乎预料的是诸葛侃极力地反对这事。
　　“这个何无忌也是的。区区一个五十户长还敢向我们建言。我看他啊，就是仗着他爹的光，所以才能这么目无上下。”诸葛侃说道。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守城人人有责。当年刘邦尚且能听得进一个无名辕门郎的话，我怎么不行。”谢石说道。
　　“大人爱才难能可贵，但是属下觉得这个方法不可。”
　　“为何？何无忌不是说襄阳保卫战时，李伯护不就是采取这种方法拖住秦军的吗？”
　　“可是襄阳还不是沦陷了。”
　　“那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朱序靠这个方法也守了好几个月。”
　　“大人啊，我们现在兵多粮足，离盱眙又那么近。我想三日之内援军一定会到达。我们何必多此一举。想一想，当年面对邓艾的孤军，诸葛瞻父子主动出击。结果不但没有击退敌人，反而被邓艾击破，成都沦陷。假如诸葛瞻父子能固守绵竹，等待姜维的援军，那么成都就有可能不会沦陷。如果说当年诸葛瞻父子军中缺粮不得不出战，我们现在粮草充足，何必要出战。这何无忌无非就是上次他手下立功了，就自以为自己是领军之才。谢大人，您千万不要听这些狂妄的年轻人的话啊。”
　　“那，我考虑一下吧。”
　　城墙上，何无忌在等待着谢石他们的回复。
　　“我说五十户长，你就别指望了。那个诸葛侃就是小人一个，他怎么可能让何将军的儿子，也就是你立功了。”刘毅说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只是贪图自己的军功？现在秦军还没站稳脚，向他们发起进攻。等到他们站稳脚就要攻城了。”
　　“我们这么多人，粮草也够，又有城墙。就那几个秦狗能奈何得了我们吗？”
　　这时候，刘毅的手下着急地跑过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刘毅说道。
　　“大人不好了，秦狗要攻城了。他们一下来了很多人。”手下说道。
　　刘毅听了后惊讶。他在惊讶之余抓住手下的衣袖。
　　“你胡说什么？！早上秦狗才几个人，怎么说来了很多人？你给我说清楚。别谎报！”刘毅着急地说道。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这城外都是秦狗……他们……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手下慌张地说道。
　　刘毅和何无忌着急地跑到汝墙边。正好刘裕在组织手下防御。
　　“喂，刘寄奴，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毅着急地说道。
　　“你自己看！”刘裕说道。
　　刘毅伸出头一看，发现昏暗的地平线上站着一排排兵士。虽然因为昏暗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但是他看得出人数并不会少。守军们都不明白这些秦兵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他们意识到一场艰难地战斗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