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达成意向

　　马新荣在山西没空关注股市，也没钱投入股市，股市的起起落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现在的心思就在平定电石厂即将改制的事情上，他把焦长富计划对平定电石厂进行改制的消息告知了吴学文。
　　“我们这家贸易公司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工厂实体，我们的基础才算是真正夯实。”吴学文在厂部会议上开始吹风，“为了能够投资实体项目，我们的公司章程需要修改，允许以公司为主体对外投资。”
　　提议得到了认可，他的理由很冠冕：“我们不能一直寄生在主体工厂，我们现在的主要业务还是依靠南浦化工厂。”
　　对主体厂需要的原材料雁过拔毛，南浦化工厂里一些有点头脑的人对这种做法已经开始反感，吴学文这是借力打力。
　　在接下来的股东代表大会上，通过了“修改公司章程，允许公司对外投资”和“修改公司章程，允许个人所持股份自由转让”两项提案。
　　原来在贸易公司成立之初，为了在认股方面表现得工厂职工人人平等，对认股权没有规定可以转让，像马新荣付静雯这样没钱入股，或者还有其他人不想入股的，认股权不能转让，只能放弃。但许多人私下里达成类似吴学文和马新荣他们之间的协议。
　　股权可以自由转让，原来看似马新荣付静雯入的股，其实是吴学文出的资，现在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归到吴学文名下。
　　类似的做法，吴学文不仅仅是跟马新荣付静雯一家，还有其他几家的认股权也是吴学文出资，加上最近两年奖励的红股，吴学文在贸易公司的持股数量最多。
　　虽然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持股比例，在这股权分散的公司，这样的持股，那是具有很大的话语权的，何况他是在南浦化工厂一言九鼎的吴厂长。
　　熟悉股份公司制度的人私下里开始传，“这下好了，这贸易公司是他家的了。”
　　不过传归传，大家还是觉得很放心，高额的利润回报看上去还会继续，大家也希望他能够再想出些点子，把高额的回报持续下去。
　　为了能够说服焦厂长同意上海方面的参股，吴学文决定亲自跑一趟山西太原。
　　当张医生得知他只是一个人过去，不干了:“你这是疯了！奔六十的人了，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多带几个人？”
　　“你不晓得，这次去是谈投资的事，成与不成还是两五，很多事情是商业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就带我去吧，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也不会乱说，还信不过我呀。”
　　吴学文惊讶的嘴，张得圆圆的，能够跳得进一只蛤蟆，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张玮娣白皙的面孔。
　　她一双秀目清澈如水，静静地看着他，满是期待。
　　吴学文心里已经认可了，最后一句“还信不过我呀”，分量实在太重。
　　张医生三十岁的芳华一直在他脑子里刻着，难以忘怀，十几年了，一直这样。说实在的，厂里“轧姘头”的不少，一般三四年多则四五年也就分崩离析，甚至反目成仇，像他们这样，真的是骨子里的水乳交融，彼此间的信任、默契和爱恋。
　　张玮娣见吴学文傻傻地看着自己，以为他不同意，又补充一句：“戆大，我是去山西看许家俊的！”
　　吴学文心头一震，这女人太聪明了：“对，看许家俊的。”
　　火车不停地奔驰，路过了阳泉，吴学文张玮娣根本没有下车，马新荣和许家俊压根也不知道吴学文到了山西。
　　还是焦长富厂长接的站，开车的还是小王，唯一改变的是上次的普桑换成了桑塔纳2000型，这是上海大众公司的最新产品。
　　吴学文看了看簇崭新的轿车：“看来焦长富这家伙赚了！”
　　张玮娣拉着行李箱，在吴学文身边静静地站着。焦厂长瞄了一眼风姿绰约的她，脸上带着一丝暧昧的笑。
　　“看来吴厂长也赶了时髦，现在一些所谓的老板经理生意没做多大，身边的秘书助理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这女秘书年岁也大了一点。”
　　那一丝笑，吴学文看在眼里，他没有在意：“这位是张医生。”
　　又转头对着张玮娣：“玮娣，这就是我经常说起的焦厂长。”
　　那称呼，那语意，焦长富开始明白她和吴厂长之间的关系了。
　　小王应该是焦长富的亲信，会谈也没有避讳他，就在饭店的一间包房里进行的。离吃饭的点还有个把小时，饭店很高档。
　　“焦厂长，快说说看那个地方上想退股的事咋样了？”
　　焦长富和吴学文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吴学文也没有什么客套，直入主题。
　　“地方上很想脱手，当初他们就是土地入股。这一次他们从招商引资中学到了窍门，转让土地来钱更快，后续的税收也有保障。投资入股，最终能不能分红还得看人家的算盘珠咋个扒拉法，不靠谱。”
　　“那大概有多少股份，需要多少钱，你想咋个吃法？”这是吴学文跟人谈话的特点，听得多，说得少，问得多，答得少。
　　焦长富却是快人快语：“吴厂长，我们是老朋友了，这些股份我想个人吃下来，就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呀。”
　　“老焦，你如果给当地政府带个信，就说上海的一家股份公司愿意投资，带来最新的技术，产品全部销往江浙沪经济发达地区，三年内成为当地利税大户，看他们干不干？”吴学文不紧不慢。
　　焦长富一惊，吴学文这是连锅端的意思，想要控股权，不是他电话里说的要来参股。
　　焦长富的本意：参股可以考虑，反正政府退出的股份他吃不下全部，吴学文来参股也是绑定了现在的生意。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重重地放下：“吴厂长，你说我如果不带这个信呢？”
　　吴学文吹了一下杯子里茶沫，头都没抬：“那我就在旁边的镇上找块地，建一家电石厂。南浦化工厂不缺钱和技术，只是我不想南浦化工厂掺和进去，就像你不愿意太原厂再掺和一样。”
　　包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焦长富端着茶杯的手静静地停在半空，说完话的吴学文还是兀自在吹着茶沫。自始至终，张玮娣和小王都是一声不吭。
　　焦长富终于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杯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吴厂长呀吴厂长，你太厉害了，难怪整个南浦化工厂都捏在你手里。好吧，这个口信我带了，不过你要承诺这个厂的最终规模，还有我和太原化工厂的几位股份会增长多少，哪怕你控股都可以。”
　　“哈哈。”吴学文哈哈一笑，“焦厂长也是聪明人，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我控股，也要仰仗焦厂长你上下打点，公司还是你讲了算。”
　　张玮娣一直专心致志地看着吴学文，像是欣赏一件罕世宝物一般，她听得出吴学文不紧不慢的语言后面，是明白地告诉对方他手里的王牌。她欣赏他的聪明和说话的技巧。
　　话谈到这里，吴学文这次来山西的目的基本达到了，接下来的吃饭就轻松了许多。席间，吴学文问了一个张玮娣感到奇怪的问题。
　　“焦厂长，太原到五台山交通方便吗？”
　　去五台山不在本次行程计划之中，吴学文一直连提都没有提过，张玮娣有点惊讶。
　　“吴厂长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仲春可是五台山最美的时节，再过几天又是文殊菩萨诞辰，山上非常热闹。小王，你开车送一下。吴厂长你计划什么时候动身？”
　　“吴厂长，我就不陪同你了，平定电石厂的事要抓紧了，到时候可还要麻烦吴厂长再来山西几趟。”
　　焦长富一口一个吴厂长。
　　“哪里话，谈什么麻烦，应该的！我们真正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以后平定的那家公司才是你我真正的事业。”吴学文举起满盈盈的酒杯，“焦厂长，我们干一个！”
　　一杯辣乎乎的汾酒下肚，吴学文有些脸红，旁边的张玮娣私下里轻轻地推了推他的大腿，意思是该少喝点了。
　　吴学文没有接茬，又满上一杯，端起来对着小王：“谢谢小王，每次来山西都要麻烦你。”
　　说着一仰脖子，又是一杯下肚。
　　对面的小王有点受宠若惊，忙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小王，你少喝点，等会还要开车。”焦长富出来提醒。
　　“一点点不要紧，吴厂长敬酒理当要喝。”小王先是解释，然后又对吴学文问道，“吴厂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五台山？”
　　“‪后天‬一早吧，也不知道开多长时间，应该来得及。明天我带张医生看看晋祠，她第一次到太原来。”
　　旁边的张玮娣听得疑云满腹，难不成吴学文真有什么计划，还要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