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向信义 22

　　官永春完全可以独立包装玻璃之后，就被抽调到前面的包装台去了。我那天上班的时候，发现来了新人。个子跟官永春差不多，黑不溜秋的。平头，眼大爱笑。一打听才知来人名叫徐县伟，河南人。就对他笑笑，大家算是打过招呼了。
　　基本上，就像复印机复印资料一样，对于新员工的岗位培训，八九不离十地都是由老员工手把手地进行传帮带。反正，包装玻璃的流程就是那么多，我实在看不出有多深奥的内涵，只要人意识清醒，有正常的行为，不怕吃苦受累，边学边干，时间久了，就没有还不会的道理。
　　而这个边学边干的周期一般就在一个星期左右，当然，也许两三天都可以独立操作，但是如想达到熟练老到的程度，或许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了。毕竟，只有先熟悉了整个包装流程，以及相关的安全和纪律规定，你才能做得得心应手和渐入佳境。
　　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在信义玻璃养成写日记的良好习惯，要不然，我在写这部长篇的时候就会更加细致和生动，至少不像现在这么干巴巴的。古语云：万事开头难。此话听起来不错。但我却有了疑问，光开了头就行了么？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兴趣来了就做，心情不好就放弃，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开头呢？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我们的祖先，他们的大智慧绝非今人所能比拟的。我们都在继承和使用他们的大智慧，对他们来讲，都是经过实践后得出来的宝贵经验教训。我们反而倒好了，直接取来就用，省去了亲身实践的繁琐环节。
　　是啊，万事开头是难，但还有一点是“贵在坚持”。区区四个汉字，看似简单，笔画也不多，可要细究起来也大有学问在其中。一个“贵”字，就有突出和强调之意。“坚持”往往是对一个人意志力和耐性的考验，真正来说，想要做成功一件事情绝非空口说白话那么轻松和简单，而是需要实实在在地去做，百折不挠地日非一日地重复、再重复所做过相同的事情，直到达到目的为止。什么是成功呢？所谓成功，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重复去完成了一件事情，大的成功就是靠无数小的成功累积而成的。
　　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包装玻璃都没有配发口罩。要是台车上的玻璃相对干净又是内销的话，不用电动抛光机的话，现场倒是灰尘不大。如果灰尘较厚，依照老陈和品检的意思，每一片成品玻璃都必须要擦拭干净后才开始包装。倘若没有产量的规定，我们做到也不难。不过，那样的话，信义玻璃的产量自然就低，又如何养活全公司那么多的人？想要两者兼顾的话，确实是有难度。
　　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有办法，就是老陈或者品检在身边或者是集团领导们带领客人参观车间时，就要注意了，必须使用抛光机细致地抛去玻璃表面的灰尘。除此之外，就放松一些，只对表面灰尘较多的抛抛。反之则用白布一扫而过，没啥灰尘的干脆直接就包装了。只有这样，才能追赶产量。老陈不止一次告诫大家：“你们都想要高工资，那么就只有尽量多包玻璃，做出产量来，我给你们定的产量标准其实也不高，而是通过我的精心计算后得出来的结果。只要你们都能达到我定的产量，那么你们就能实现心愿。所以，你们上班的话，就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要松松垮垮的。”
　　钢架结构的车间，看上去空间倒是挺大的，再加上车间的大门全部打开，所以通风透气上还是不错。反正，在车间，我没感觉到不舒服，也没听谁说起过感到胸闷气短的。看来，当年在设计车间钢架结构的时候，公司领导和设计单位都充分地考虑到了这一点的，如果空间过于狭小，人在其中就会感到被压抑得呼吸紧促，心烦意乱，自然就会影响到上班的心情。再者，空间过于狭小，也不利于行车的操作，稍有不慎就容易引发安全事故。最主要的，还是公司根据玻璃尺寸大小和客户对产品质量要求等诸多因素才那样设计车间的。
　　墨绿色地板的平整度很好，我估计蒙着双眼，在车间任走都不会摔跤。等距离同尺寸地焊接牢固不少方形铁柱，其作用就是支撑楼平的重量以及便于钢架搭棚的交叉稳固。另外，每一根方柱上都安装了明亮的路灯。穿行于这些方柱之间，我犹如穿越了时光隧道，来到了西安咸阳的秦始皇兵马俑，那整整齐齐的排列队形，惟妙惟肖的人物形象，那气势恢宏的时空感、沧桑感、厚重感和成就感一股脑儿地接踵而至，让我都快有些应接不暇过来了。
　　不瞒各位，我从陕西路过，也曾在西安火车站吃过一餐，但就是没有亲临咸阳的兵马俑实地参观。但是，从网络上传来的一幅幅真实高清的兵马俑图片，还是让我感觉到了西安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的厚重与自豪。特别是咸阳和长安，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悠悠岁月中，都曾扮演了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都曾出现过较长时间的辉煌。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就是在长安推行的，这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完美演绎着社会的繁华、国家的昌盛富强，还有就是人民的安居乐业。
　　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和康乾盛世，打造了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以来最鼎盛最辉煌的时期，中国的综合国力显著强大，就连四周许多小国都纷纷前来进贡与俯首称臣。这就不难看出当时的朝廷雄踞世界，竟然是何等的霸气。距今二十多年前，当我坐着军列围绕着西安那既高又厚的古城墙匆匆而过时，就在心里燃起了一种渴望，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踏上古老神奇的三秦大地，去看一看这巍峨的城墙；看一看闻名遐迩的兵马俑；看一看红色旅游的革命圣地延安；看一看泛着波光粼粼的杨家河、毛主席等老一辈革命家们住过的窑洞；看一看南泥湾的风采，还有可亲可敬的陕北农家。可惜，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的这个久违的渴望仍然没有实现，我的心头其实也没底，也许这就是我的一个美好的梦想罢了。
　　时间稍长些了，徐县伟也能和我有说有笑的了。我告诉他：“在信义，还有一个比你的级别还高，叫程市委（世伟）的，可你才县委（宪伟），要是再来一个什么省委的，或者中央的，那就太牛皮了。嘿嘿嘿。”
　　对面的徐县伟挠了一下头皮，偏着头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们老家那面，还就真有一人叫啥中央的，你看，这不是明摆着的和我过不去吗？反正。我就觉着吧，名字这玩意，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代号，没啥值得那么多人花太多时间和钱财去找人取名的，我觉得吧，大体上要得就行了，何必有那么多的讲究？”
　　“是的，我也有同感。其实你们老家那面，我在二十多年前就应经路过了。”
　　“哦，去那面走亲戚啊还是上班？”
　　“一不是走亲戚，二不是上班，是从成都坐军列去山东潍坊当兵经过而已，连车都没下。”
　　“看得出来，你像是当过兵的。”徐县伟呵呵一笑，还朝我点点头。
　　“都是老黄历了。还不是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嘛，不值一提。”
　　“话可不这么说，我也很羡慕那些当兵的，要不是我的身高不够，兴许我都去了。”
　　“你没去还好，要是去了，只怕让你后悔的。不是说没当兵后悔一辈子，当兵后悔三年嘛。”
　　“呵呵呵呵，那些都只是传说。有的人去来，运气好，命运也就改变了。多好的事情啊！”
　　“对于年轻人来说，当兵也是一个机会，把握得好，对国家和自己都是有好处的，可是对很多人来说，还不是混了几年后照样打道回府。”
　　“呵呵，你是‘过来人’，当然就晓得是咋回事，我是不懂。”他一边包着玻璃一边说。
　　“嗨，原本对于我来说，也遇到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可惜还是被我错过了，以后每想起来都还很后悔，要不然，我就不会来广东了，现在都还在山东青岛那面呢。”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要我说的话，东莞这面还是很不错的。工厂又多，人流量也大，而且还很繁华。”
　　“你说得没错。不知你听说过没？以前在东莞这面的外资工厂招工，招聘牌上很醒目地写着湖南桃江县人、河南人、四川人不招。我可是有亲身体会的呢。”
　　徐县伟皱了皱眉头，扬手擦把汗说。
　　“你说的这些都是好早的事情了，我那时还在家里上学呢。都是毕业了才跑出来的，没想到一下子竟跑到广东来了。”
　　“是啊，多年以前的往事了，可我还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啊。对了，你女朋友呢，没一同过来路东这边？”我有点诧异地问他。
　　“以前倒是耍过一个，可人家要求高，要的彩礼也多。我们老家都是农村的，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到哪去给她弄高额彩礼去？所以没过多久也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至今还是单身一人，没人管没人疼的，有时想想：人啊，活在这个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时，徐宪伟似乎有些伤感和无奈。人，的确是很现实的高等动物，金钱至上仍然是那时中国大地尤其是以北方地区极为看重的东西。我真的搞不明白，有女儿家的父母是真的出嫁女儿呢，还是在卖人（恕我用这个词话重了些，但事实又是存在的）？好像他们的宝贝女人就很高人一等似的，值那个价钱。感情在金钱面前，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压根就不应该存在。不过，站在父母方面的立场去考虑，似乎又有道理。作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后生活安稳，自己也风光满面？也许他们会说，自己把孩子抚养成人花费了多少心血和金钱。莫非这就是他们漫天要价的根本理由吗？往往这样一来，女方的母亲和媒婆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们“结成统一战线”，事先就定好了彩礼的礼金数目，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姿态横在男方父母们的面前。
　　可是她们到底还是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养女儿辛苦，莫非人家养儿子就很轻松不成，活该要来受你们的窝囊气？男方的父母为了孩子家庭的幸福考虑，对于女方提出来的合理的彩礼，都会欣然接受和照办。但是，对于那种狮子大开口和蛮不讲理的准亲家和亲家母，他们就会坚持原则和寸步不让。其实，说到底还不是金钱的问题。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的狭隘的金钱观蒙蔽了她们的双眼。好像对于这桩婚事，不把男方家庭整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才放得下心？自己的女儿在他们的手里，就像一件稀世宝贝，可以随心所欲地坐地起价。心想着反正你们的儿子如果想把这婚给结下去，就只有乖乖接受摆布？否则，哼，连想都别想。没钱，傻子才会把女儿嫁出去。
　　如此一来，关于天价彩礼的报道就屡见不鲜了。而这又确实是横在男方父母们面前的一座高山，如何才能翻越过去？那可是一道棘手的难题啊。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把婚给结喽，别让传宗接代的香火从我们当爹妈的手里亲自断送掉。所以，他们就只有苦撑危局，比以前更加的拼命挣钱、节衣缩食、不为别的，就为了促成儿子们的婚事顾不上体弱多病，一路风雨兼程，一路倾其所有。也正好应证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