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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作品名称:官妻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19-12-16 22:03:22      字数:7689

  “沙团长,一会儿还出去吗?”司机李响问准备下车的沙默。
  沙默想了想,摇摇头说:“眼下不出去!”
  “那我去加油,沙团长有事叫我!”
  沙默点点头,下了车踏上市委大楼门前高高的台阶。现在,沙默每天来回跑,早晨先到市委讲师团转一转,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讲师团是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十几个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日常工作比较清闲,但也不乏一些琐屑之事,虽然沙默按照国正明的要求,没有深入介入,但日常事务还是要处理的。然后再回到编辑室,组织开展编书工作。看似来回奔波,比较忙碌,实际上,他倒感觉比以前轻松了许多。今天和讲师团几个同志谈了一些工作,看看将近中午,便回到市委,准备在食堂吃午饭。
  刚一进一楼大门,迎面撞见组织部的汤亮下楼。汤亮似乎有急事外出,和沙默匆匆点点头就擦身而过,但马上又刹住脚步,回手一把拉住沙默,拽到门外墙角,盯着沙默看。
  沙默一头雾水,问:“老弟,什么意思嘛!”
  “你不知道?”汤亮环视周围后低声问。
  “知道什么?”沙默一脸诧异。
  “上午常委会讨论你的事了!”汤亮压低声音说。
  “哦……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我还真不知道呢!想要告诉我什么?”沙默有些感兴趣。
  “嗯……怎么说呢,反正据说不太乐观,那边好像强烈反对!”汤亮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西楼方向。
  “哦,明白了!”沙默会意点点头,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怅然。
  “不过会议还没有结束,明天继续开……我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多说了,有时间细聊!”汤亮说完摆摆手,沙默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
  沙默本来对教委主任一事并不很上心,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几个过渡,让他预感到就任教委主任已经日益迫近,这也让他开始牵挂起来,心中也不时想想这件事,难以释怀。汤亮透露的这个消息,他绝不怀疑其真实性。这就说明,东楼、西楼的开始较劲,而他可能就是这场角力的焦点。所以,汤亮一说,他便有些失落和沮丧。但马上又想起,江中蛟在第一次与他谈及此事时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厚重有力,那是一种自信,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种攻坚克难的果敢。于是,他又信心陡增。
  拐过一楼大厅,见前面走廊里一个男人正与一个女人说话。走廊一侧的阳光十分强烈,沙默多少有些目眩,走近了才发现那女人是戚雪。戚雪先发现了沙默,目光闪烁,可能想要躲避,又避之不及,便有些困窘的样子。
  “沙主任……啊……不,沙团长好!”她对走近的沙默说。
  “戚部长啊,好久不见了!一会儿到编辑室坐坐?”沙默热情地说。由眼前这个女人,他想到了王旗。
  “不啦,沙团长,我还有事要赶着回去呢,哪天专门过来看望你!”说完,戚雪和男人道别,之后朝沙默笑笑,那笑容有些迷人,也有些古怪。
  沙默蹙蹙眉,进了编辑室。机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在某些事情的重要节点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微妙变化都会有所警觉,也会纳入到事件当中来思索、推测。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味,所以,不免常常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虽然如此,他们依旧格外警觉,这已然成为一种习惯。沙默难免如此,他对这个时候戚雪突然出现在市委大楼,也是心存狐疑。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在他看来,戚雪毕竟离市委常委们太远。然而,沙默错了,戚雪还真从一些人口中探到常委会的情况,也如沙默一样知晓了他被否定。
  一进门,正在低头写字的欧阳若岫抬头,朝他笑笑,笑容还是以前那样自然甜蜜,看不出丝毫的不同,只是眼神有所不同,似乎多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沙默猜测,那应该是一种女人的温情吧。他总觉得,欧阳若岫的眼睛会说话,很善于用眼神传达各种信息抑或情感。
  “崔雪呢?”沙默看看电脑桌前空空的椅子问。
  “去办公室了,哦……好像哪个领导找吧!”欧阳若岫没抬头说。
  她那头齐脖根的乌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遮掩了脸庞,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脖颈,白得耀眼,仿佛港湾里一片人迹罕至的静谧白沙滩,平素被海岸上茂密的树木遮掩,隐匿不见,此时豁然跳入人们的眼帘,足以引起发现者一阵欢呼雀跃。
  沙默在心底欢呼起来!他如醉如痴注视着,胸中漾起一股冲动,甚至想伸手去抚摩那片沙滩,哪怕仅仅是碰触一下,让指尖微微感受到那种细腻和温度即可。就在他痴迷之时,那片洁净的沙滩倏然消失了,跃入他眸中的是一张美丽而讶异的脸庞。他缓慢地垂下自己沮丧的手臂。
  “沙老师,有事吗?”欧阳若岫抬起头疑惑地问。
  “哦……呵呵……没事!”
  凭女人的直觉,欧阳若岫猜测到一些,沙默那呆滞的目光似乎也证明了她的推测。欧阳若岫无比清楚,他,喜欢自己。
  是的,沙默喜欢她。
  莲花山麓,一枚弯月,那片柔软的草地上,沙默再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或许,他根本就不想控制,也不需要控制。他把美丽的女人揽入怀中,紧紧拥抱着,久久拥抱着,痴痴拥抱着。他压抑已久的冲动终于释放出来,转化为一种超人的臂力,他不再装模做样,也不再斯文儒雅,把所有的爱意注入臂膀,彰显男人的力量。
  暮霭深沉,夜色默许他这样做。
  他想吻女人,但他的高度不够,女人穿着高跟鞋,还站在草地斜坡的上端。但他顽强地仰起脖颈,像一头不屈的雄狮昂首抬头,鬃毛耸立。女人忽然矮了,瞬间与他平行,那是一种无比和谐的平行,他们四目对视,近在肤寸。她的眸中有一枚幽静的弯月,也把这枚弯月安放到他的眸中。他盯着那枚上弦月,衔住一片薄而暖的嘴唇,他感觉到它的颤抖,像风中的草叶窸窣翕动,她缓缓闭合眼眸,把月影慢慢藏匿起来……
  他们手牵手走出那片草地时,他才发现,她的另一只手拎着一双高跟鞋,到了柏油马路边才重新穿上。
  那晚,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那样长时间地抱着,吻着。可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做了。两颗痉挛的心灵,一阵阵震颤,一阵阵呼啸,然后意识合二为一,重返时空,归于沉寂。
  爱,首先是精神的,其次才是物质的。剥离了精神的爱,不成其为爱。
  后来沙默想,一个男人,一生有一次这样摄魂夺魄的震颤,足够了。
  沙默回到里间,坐在椅子上,平复一下激动的情感。
  “沙老师,”欧阳若岫回过头来说,“讲师团都做些什么工作啊?”
  “哦……主要是配合中心组学习提供资料、辅导,还有其他的一些理论学习方面的相关工作,有时也会讲讲课,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
  沙默躲开她的眸子,他总觉得,那枚被她收藏的上弦月还悬在她的眸中,他怕自己触景生情蓦然冲动,做出彼此难堪举动来。毕竟,这里没有那晚的夜色。从那晚开始,他就对自己的理性力量产生了怀疑,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情感强大而理性孱弱,甚至她不经意间的一个细微动作,都会让他陡然亢奋,难以自已。
  欧阳若岫见他目光闪烁,也蓦然红脸。她扭回身子,心里却有些得意,她喜欢男人的腼腆。男人的直率有时也是一种粗俗。
  “咦,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沙默突然心中一动。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呗!”欧阳若岫漫不经心地说。
  “哦……”沙默没再追问,但心里却萌发了一个念头。
  “我回来了!”崔雪快乐走进编辑室,“哦,沙团长也在啊,正好,钱部长让我找你呢,他在办公室!”
  “嗯,以后你别跟着这么叫,该叫什么还叫什么吧!”沙默说。
  崔雪撅撅嘴,没说话。
  沙默去了钱部长的办公室,钱部长说,你这两头忙活也够辛苦的,我看你不在的时候啊,就让崔雪多负些责任,这个年轻女同志不错,工作有能力有热情,可以适当给她加些担子。沙默说,确实不错,既然钱部长觉得可以,那我就清楚了。钱部长点点头又问,那个叫欧阳的听说也不错吧。沙默说,是的,很努力,能力也很强,这两个人性格迥异,一个外向一个内向,都不错。钱部长沉吟片刻说,这个事情你要心中有数。沙默说,领导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钱部长笑了说,你可是前途无量啊。沙默说,哪里呀,即使有前途,也是领导培养出来的。钱部长点点头,又说,我听说你去教委好像有些阻力呀。沙默说,正常吧,领导站的高看的远,自然要统筹安排,可以理解的。钱部长笑了笑说,好态度,确实,在工作安排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是上马还是飞象,市委领导自有谋划,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凭调遣罢了。沙默说,领导说的形象精辟,就是这个道理。钱部长说,好了,有时间再聊,你去忙吧。
  沙默出了钱部长办公室,正好遇见国部长关门准备出去,他一见沙默,迟疑一下又推开门,朝沙默摆摆手。
  进了办公室,国正明热情地说,来坐下聊聊。沙默问,国部长有什么指示。国部长笑了说,说过闲聊嘛,没有指示,对了,讲师团那面怎么样。沙默说,还好,按照国部长的要求,我没有太深入,只是每天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保证正常开展工作。国正明说,好,保持这种尺度就好,将来动的时候也比较容易抽身。沙默说,我按部长要求做。国正明沉吟俄顷说,你的事常委会上有些麻烦,按理说,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个事情,可是这又关系到你个人,作为你的领导我就破回例,有一种意见坚决不同意你去教委,你好像知道这件事了吧。沙默说,不瞒领导,听说了,不过很简略,就是个小道消息。国正明说,不要消极,沉住气,我估计最终还是会解决的。毕竟,中蛟书记已经正式上位市委书记,我也成为他的助手,你的事情不足为虑。沙默一惊,说,就是说国部长现在是市委副书记了吧,恭喜国部长,不,国书记。国正明摆摆手说,省委已经下了任命,不过先不要这样叫,等我过小楼去了再叫也不迟,这回放心了吧。沙默说,有国书记的鼎力支持,我还有什么顾虑,谢谢国书记。国正明笑了说,我看你倒要谢谢中蛟书记,慧眼识珠,委以重任,这是知遇之恩,难得啊。沙默说,是的,我一定努力工作,回报两位领导的知遇诱掖之恩。国正明说,好了,我还有事要出去,先谈到这里吧,不过,有些事情要注意保密。沙默说,明白。
  国正明匆匆下楼去了,沙默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琢磨国正明最后一句话,情不自禁笑了。他走进办公室,逄主任和几个处长正在嘀嘀咕咕,见沙默进来就戛然而止。沙默装作没看见,问逄主任,国部长,对,国书记去哪里。说着,他还拍拍自己的脑袋。大家一愣,面面相觑。宛霞急忙低声说,沙主任,别这么叫,小道消息。沙默笑了说,现在应该是大道消息,省委已经下了任命,可以改口了。逄主任问,真的呀,我都没敢问部长。沙默点点头。逄主任说,那是应该改口,必须改口。
  逄主任一边说一边看了沙默一眼,目光充满嫉妒。原来自己的副手,扶摇直上,不仅成了讲师团团长,而且深得领导信赖,这不能不让他醋意大发。可他更清楚,官场就是这样,平稳推进和突飞猛进都是一种正常现象,只要你有才干,只要你有有力的领导支持,注定要脱颖而出,古往今来,无不如此。所以,嫉妒只能转化为一种动力,否则,毫无意义,有时甚至会害了自己。
  中午在食堂吃饭,沙默发现人们看自己的目光多少都有些异样,还有人在邻桌悄悄指点着自己小声议论。看来,自己那点事情,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他想,也难怪人家议论,不用看赞成方,只看否定方的显赫地位,就足以成为议论的焦点。这让他想起了鲁迅,当时反对鲁迅的人,可全都是中国文化艺术界声名如雷贯耳的人物,这么大的阵仗,足以从另一个侧面衬托出鲁迅的伟大。所以有人说,看一个人的对手,就知道他的层次。这话果然不谬。
  想着想着,他兀自笑了,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有拿鲁迅先生自喻的意味,有点那个了。
  吃过午饭,沙默回到编辑室,让欧阳若岫和崔雪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两个人便把目光落在坐在沙发上的沙默脸上。
  “哦,是这样,我去了讲师团,实际上已经不是宣传部的人了,组织编辑出书,也成了临时工作,所以,有时会顾此失彼,领导也考虑到这种情况,就目前部内还没有安排编辑室领导的特殊情况下,决定在我不在的情况下,暂时由……”他略微停顿一下,看了看两个女人的表情,然后说,“暂时由崔雪多负些责任!”
  沙默又看看两人,发现她们的表情都不自然,都在竭力表现出平静,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波动。
  “那么,我要说几句,”沙默转向崔雪,“这是领导对你的信任和肯定,你要珍惜,在我不在的情况下,和欧阳配合好,共同做好工作,不过,也要清楚,这不是什么领导职务,也不意味着你们之间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工作,只是你要对外协调、对上汇报,对内配合方面多承担一些,懂吗?”
  “明白!”崔雪点点头。
  “欧阳这方面呢……”沙默看了欧阳若岫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也要积极支持和配合崔雪,共同做好工作,你们是好姐妹,也应该是好同事,欧阳平时就很有姿态,希望继续如此,愉快合作!”
  “沙老师,看你说的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事情呢,你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崔雪!”欧阳若岫笑着说。
  “哎呀,沙主编,干嘛让我负责呢,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欧阳姐各方面都比我强,我看还是让欧阳姐负责吧!”崔雪故作姿态推辞说。
  “算了,这个东西不是随意推让的,这不是官,是责任,你要是推辞,就是推卸责任,不至于吧!”
  沙默看不惯虚伪的忸怩作态,而且这又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想法,自然心中有些不悦,便噎了崔雪两句。崔雪本来也是做戏,见沙默没好气,就红了脸,知趣地不再说话。
  这时,电话响起,欧阳若岫抓起话筒后,听了听,马上递给沙默,并起身把位子让出来。
  来电话的是高风,自他调任市中医院党委书记后,还一直没有联系过。
  高风说,什么意思,是不是把老同学忘了,也不过来看看我。沙默笑了说,高书记是不是搞错了,你是宣传部出去的人,不想着回来看看,倒反过来挑理,脸皮有点厚啊。高风说,算了,你是文人讲不过你,说正事吧,晚上过来,我安排几个老友聚聚。沙默说,难得呀,还有谁。高风说,文明办两个人你熟悉,还有我们医院的副院长和党办主任,正好三男三女,合理搭配。沙默说,那不行,我这里还有两个女士呢。高风笑了说,真有你的,你干脆把讲师团的人也拉来得了,凑个三桌五桌的,我说你可要注意啦,编辑室收了两个美女,在市委大楼里都有名,现在,又去了讲师团,也是美女如云,你沙默是不是掉进了女儿国,我可不认为你是唐僧,倒是有点老猪的性格。沙默笑道,去你的,有我这么酷的猪八戒吗。高风说,那就定好了,晚上五时准时过来,对了,你那两位美女也一起过来吧,免得你牵挂。沙默说,你还别认真,人家真不稀罕去呢。高风说,那我不管,让到是礼。
  挂了电话,两个女人在一旁吃吃地笑,他们两人在电话里说话,她们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沙主编,干嘛不带我们去呢?”崔雪问,“我可好一阵没喝酒了!”
  “馋啦,回家去小店打二两散酒解馋,这局你也敢去,无论男人女人都是酒中豪杰,我都得小心应付呢,就你那点酒量,估计得我背你回来!”沙默说。
  崔雪有些尴尬,也不服气地撇撇嘴。
  欧阳若岫马上给崔雪解围说:“可我看崔雪并不差,至少有胆量,这比我要强多了!”
  沙默立刻想起在梨花宾馆欧阳若岫偷梁换柱,给他和崔雪以水代酒的情景来,心里不禁一阵温暖。
  他说:“现在官场喝酒是门学问,有胆量也要有韬略,有时要故意把自己喝醉,有时需要把别人喝醉,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光凭胆量,上不得酒桌。你们都读过三国演义吧,那里面凡是喊着‘末将愿往’,拍马上前的,都有胆量,也都死的最早……算啦,喝酒是男人的学问,过几天讲师团那边安排送旧迎新,你们也去吧,正好多是女同志,氛围适合。”沙默说。
  “对了,沙主编,”崔雪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编辑室也要送送你呀!”
  “哦……”沙默一愣。
  “是呀,崔雪这个提议好,我俩确实应该送送沙老师!”欧阳若岫表示赞同。
  “嗯,也好,不过,得你们自己掏腰包!”沙默笑着说。
  “知道啊!你别小瞧我们女人,社会规矩我懂!”崔雪说。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等着喝酒!”
  这时,电话响起。欧阳若岫接了后对崔雪说,办公室宛霞去办公厅办事,办公室没人,让你替她看一会儿。崔雪急忙跑了出去。
  崔雪背影一消失,沙默就发现欧阳若岫眼神黯淡下来,略显忧郁。他也觉得这件事对欧阳若岫来说,多少有些不公平。毕竟,她是一家大公司的宣传部长,无论从年龄、资历、能力和经验方面都要优于崔雪,可这就是现实,也必须面对。何况,这也不是最后的终结,仅仅是一个小过程而已,对于漫长仕途来说,不过是一些磕磕绊绊而已,不值得为之烦恼纠结。
  “哦,欧阳,”沙默坐在崔雪的位置上,“沉住气别多想,大处着眼,我还是那句话,‘面包会有的’!”
  “嗯。”欧阳若岫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听你的!”她的眼神充满信赖。
  这个时候,沙默的安慰对于她来说,弥足珍贵。其实,她也觉得这件事不足为虑,只是心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毕竟,崔雪得到领导的重视让她多少有些失落,而且,她又是一个注重细节容易忧患的女人,难免心生波澜。
  沙默的手机嘀嘀叫起来。他看看号码,揿下接听键。欧阳若岫想要回避,他摆摆手,他忽然觉得没必要戒备她。
  来电话的是韦伟,他说晚上没事,想和沙默聚聚,沙默马上明白,他有重要的话要告诉自己。就问还有谁,韦伟想了想说,那就还是上次四个人吧,老廖还直嘀咕你半道逃酒呢。沙默说,好,告诉老廖,这次我安排,算是谢罪。想了想,他把酒店和时间告诉韦伟。韦伟说,那好,我马上通知他们。
  关合手机,欧阳若岫笑了问,还是喝酒啊。沙默点点头。欧阳若岫说,洛志伟还催我请你喝酒呢。沙默笑了问,他能喝多少,可别把我灌醉了。欧阳若岫也笑了,红着脸说,还不如我能喝一点点,他滴酒不沾。沙默挠挠头说,这可不好办,我也不好欺负他呀。说完,马上觉得这句话不妥。你都拥吻了欧阳,还说不欺负人家。果然,欧阳若岫也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别扭,脸色绯红。沙默解嘲说,那就别喝酒了,喝茶吧!欧阳若岫高兴点点头说,行,回去我告诉他。沙默无奈地摇摇头。这应该是欧阳若岫第四次提出这个请求了。他实在无法回绝。
  沙默又给高风回了电话,连连道歉,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改日再聚。高风自然不悦,说沙默你这是官做大了,看不起我这小庙。沙默想了想说,得,我这边估计时间不会很久,完了我马上过你那边去行吧。高风这才罢休。
  想想高风的为人,趋炎附势,亲高疏低,如果拒绝定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招致他的怨怼。沙默无奈地笑笑。
  看来,今晚又要闹个小半夜了。想到这里,沙默连忙给妻子挂电话,说晚上有酒局。妻子柳淑妍话不多,就三个字:“少喝点”。
  晚上,四个人聚到一起,因为高兴,酒略微多喝了些。郭家栋还是那样少言寡语,倒是廖广德格外兴奋,和沙默聊得很是投机。沙默忽然觉得廖广德和自己多年前一个样,酒后喜欢说话,海阔天空,无所不及。尽管有些唠叨,但却真情坦露,直抒胸臆,不乏可爱。
  廖广德拉着沙默的手说,老弟,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羡慕什么,就是文人,都是那么些汉字,在他们手里就像变戏法似的,变成诗歌、散文、小说,精彩纷呈啊,你说怪不怪,这叫什么呢,对,这叫做鬼斧神工,对吧,就是说光靠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你得有些仙气和神力。沙默说,老兄说得还真是,灵感这东西有时确实挺玄乎,出乎正常思维。廖广德说,那是,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心愿,对了也是人生理想吧,你不会笑话我,说真的,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呀,准备在退休时写一本书。沙默说好啊,写什么,先告诉我。廖广德说,写我的前半生。沙默大笑起来,说这有人写过了。廖广德说,不是这个书名,就是写我从事公安行业所经办的所有案子,告诉你啊,已经有了一千多件,我都记载下来,怎么样。沙默大吃一惊,说老兄真是有心人,太不简单了。廖广德神秘笑了,到时候你给我起个书名,我也品品当作家的滋味。沙默说,没问题。廖广德拍拍沙默的肩膀说,老弟,志向!现在还只是志向,老弟保密呦。他如一个大男孩,一脸腼腆。
  沙默笑了,看着咧着嘴陶醉在自己人生理想幸福中的廖广德,晕晕乎乎地想,其实,人人都是一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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