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不屈泾渭明

　　经过一翻激烈的争论后，尤爽和大队班子成员留下商量应对措施。圆森在大队虽然没任领导职务，他也酷爱交警这份工作，在破案方面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发生逃逸之类的疑难案例，首先就想到把这项任务交给他。曾经让小阳跟他一起，准备把他培养出来，没想到，他结婚后，基本上是按部就班，没有建树；当季澄分来后，就把希望寄托在季澄身上，只要他把小季带出来，特勤中队侦破疑难案件就轻松些了，他的突然调走，这个突然袭击，搞了个措手不及。面对现实，大队班子成员必须研究对策。
　　圆森满面忧伤地走出小会议室，脸上就像霜打了的茄子那么沮丧，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表现得最阴沉的一次。
　　句欢也是满面忧愁，简直不相信，圆森会这么快就调离，只能报怨：“圆森啊，你这一走，把我坑惨了，仅仅是你手里的这几个案子，就要整得我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干其他事哟。”
　　圆森推心置腹地恳求句欢：“句中队，我一参加工作就跟你，你是了解我的啊。我不稀罕副科级的官衔，只想把处理交通事故的业务学精，多破一些疑难案件，维护法律的尊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压根就没想过进机关当什么官。”
　　句欢毕竟见多识广，他与圆森之间，好比兄弟情，十分坚信圆森绝对不是一个贪图虚荣之人。事实上，调令已经下了，至于是什么背景下的此调令，他也着魔不透，只好委婉地提醒他：“你这次调我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没有按常规调动。不晓得你是真的不想走还是假的？”
　　圆森从他的话里仿佛看到了希望，就像被水淹遇到救星似的，立即虔诚地恳求他：“我的好大哥，我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当然不想走啊。”
　　句欢委婉地给他指点迷津：“这事你要考虑好，尤大队长都不能挽留你。你同学家里的人也许能帮你这个忙！”
　　圆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在说宁玲，连忙摇头，甚至认为他是幸灾乐祸：“宁玲家里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八杆子都沾不上边！你这算什么好主意！大哥啊，我都快急死了，你还这么逗我开心啊。”
　　句欢看到这个既聪明又笨的兄弟，心里感到啼笑皆非，又不好明说，还是委婉地提示他：“你这人破案时脑瓜那么好用了，这么件事你就转弯？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警官院校同学！”
　　真是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是啊，她老公和公爹，随便那个都能办这事，我没有求过他们，他们为啥会莫名地把我调走呢？圆森只是一时没有完成急转弯，只要他认真理清思路，绝对能想到这个同学，他和句欢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喃喃自语地自责：“哎呀，我这人真是，脑壳短路了，是啊，我得去找她。句中队，工作能不能缓一下才移交？”
　　句欢坦率地跟他交流：“兄弟，会下我和你交流，历来都是扛起竹子进城，直来直去，你可别生气哈。”
　　圆森虽然憨厚，在单位从事值班破案的工作，从来没思考过当领导或从事务虚的工作。他与句欢交流时，都是没有水分、没有隐藏的对白，今天也不例外：“我是啥秉性你还不清楚吗？只想把本职工作做扎实，维护法律尊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淡泊名义，句哥，你可得指点迷津啊！”
　　句欢便坦诚阐明自己的观点：“兄弟，我又不是跟你抢办案，你晓得尤大队的脾气，走也吧，不走也好，都需要下文件确认，走组织程序。既然领导安排交接案件，估计你至少要到新的单位去工作一段时间。只有下达新的调令，案件随时都能交接。”
　　圆森听到句欢的提醒，心里凉了半截，表情更是沮丧、惆怅，仿佛自己坠入了陷阱，从来没为工作的事求援，此次没有办法，只能求助常娥；希望通过她的帮助，能让自己保留在原岗位工作，他做梦都没想到，此次调动他的人，就是他去求援保留在原单位、原岗位之人。
　　一个普通民警一下提拔成实职副科，在大队掀起激烈的议论，大队一些部门负责人对圆森破格提拔窃窃私语。一些不行内情的人，有人说他，是一个表里不一之人，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表面上淡泊名义，靠关系、走后门升官；有人议论他与常娥之间存在暧昧关系，因为像这种破格提拔，除了动用上层关系，根本无法；有人鄙视常娥，表面装得道貌岸然，有了一个帅气老公，背景雄厚的家庭还不知足，居然动用裙带关系为“情人”乘坐直升飞机，圆森和常娥的品质在他们的心里，大打折扣，几乎都用异常目光看待他们，并用不屑一顾的态度疏远他们。
　　圆森与句欢并肩而行，当他们眸子扫视同事们时，已经感觉到整个民警对他的异样目光，为了减轻的思想压力，句欢只能诚挚的开导他：“兄弟，你也莫着急，清则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踏实工作，在任何岗位都能干出成绩。”
　　圆森毫不犹豫地表态：“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当好交警，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句欢与他促膝谈心：“是啊，一个人的价值观决定工作取向，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是绝对相信你。”
　　圆森从眸子的目光里敏锐地发现同事们鄙夷的目光，推心置腹地感叹：“这才是患难之交。不像有的人落井下石，还有可能认为我是一个沽名钓誉之人。”
　　句欢微笑着安慰他：“你这次调动的事，是给社会上留下一些话柄，你手里没办完案件的当事人都有可能有些误解，如何消除，就看你自己了，别人帮不上忙。”
　　圆森自作聪明地笑道：“噢，即使在法制支队，我仍然申请到中队来办案啊，还是暂时不移交案件了。”
　　句欢语重心长地提醒他：“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既然要你去担任副科实职副大队长，法制支队安排的法制员培训，审理上报的拘留案件，开展执法案卷抽查，解答一法律适用条款的事多了去，你哪里还有时间办案哦。”
　　他的话就像隆冬季节一盆冰水泼到他头上，圆森细想，是啊，每次到法制支队去批拘留当事人的案件，他们都相当忙碌，终于想到一些现象，连忙跟他通气：“这些机关的老爷们，下班就不管事，周末也不值班，我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去办案，我把调查的材料提供给你。”
　　句欢提醒他：“兄弟，这些话你只能跟我说，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依法办案是一件严肃的事，如果违法办案反而越帮越忙。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人去把你调回中队。”
　　他的提醒让圆森哑口无言，没想到莫名其妙的调动，让自己工作这么被动，只好接受他的意见，心里有了主意，要在办公期间去找领导，写出调回的申请，还要找这位同事同学去求情，他便把精力放在工作移交上：“哦，张孟生被撞的案子有点眉目了，就在发现伤者100米，发现了第一现场的遗物，可以申请鉴定，再靠前有一家米粉馆，有可能找到目击证人。”
　　句欢仍然把他当成主办民警，兴奋地责问他：“你既然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不去查，还在这里汇报？”
　　圆森欣慰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办案民警：“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马上和季澄去查了。”
　　句话此时才恍然大悟，他已经调离，既然移交工作：“扯蛋，耽误了工作谁也承担不起责任，移交案件和单警装备吧，以后你是机关里的老爷了，这些东西用不着。”
　　圆森只好服从，委曲地跟他一起走进办公室，打开案卷柜，将近期还没办完的三个案子的案卷搬到办公桌上，逐一移交，还将涉及方天歌的案卷资料，捧到办公桌上。
　　句欢看到涉及方天歌那么多案卷资料，比一般案卷多几倍，不得不佩服他的敬业精神：“哇，方天歌的案卷你收集了这么多资料啊？难怪你一天到晚的忙。”
　　圆森毫不保留地告诉他：“是啊，我以支队车管所去把全市三年前，考取了摩托车驾驶证的资料都收集在这里，逐一进行踪迹排查，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把这个撞人的凶手找出来。”苦恼地摇头，“才排查十分之一。”
　　句欢立即吩咐他：“这些资料你放到原处保管好，当紧这三个案子小季保管，下午，我们去查张孟生的案子。”
　　句欢接过案件资料，准备把中队工作由常娥接管，给她交涉工作上的事，没有看到她在办公室，回头问季澄：“常指导呢？”
　　季澄告诉他：“刚才她急忙急火地跑进来，把本子放下，换上便装就背起挎包跑了，好像是说老爷子啥事。”
　　句欢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地表情：“晓得了，我给他打电话，同事走了，也该安排一个简单地欢送会嘛。再是官老爷家里的人，走哪里也该说一声嘛。”
　　圆森看到句欢发的无名火，估计是因为自己这次突然调动，心里有些怨气，平常，如果他遇到这样的事没有发过火，立即为她辩解：“也许是为娃儿的事，走得忙。”
　　句欢的电话铃声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立即表现出阴转晴：“这才对嘛，立正稍息还是要讲的。喂，常指导，你到哪里去了？”
　　常娥在电话里给他解释：“句中队，的确对不起，老爷子这里有点急事，我来不及跟你说。”
　　句欢故意按免提让圆森听到，有意拖延时间，圆森抢过句欢的手机，用低沉的口气恳求她：“常指导，既然你能见到祝大爷，顺便给他求个情，我只想当个合格的交警，不想调进机关。”
　　常娥稍候片刻之后回答他：“你这人怎么成了山猪，只吃粗粮不吃细粮，别人削尖脑壳往机关里钻，你得到调令还不想走。”
　　圆森听到她指责的话，不仅不恼怒，反而还特别开心：“哈哈，你说得十分正确，我就是一个只喜欢当交警，不喜欢坐机关的人。你晓得，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真诚的求你了。”
　　“我还没有见到人，见到人再说。”常娥有些忐忑不安地回答。
　　圆森经过句欢提醒，便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常指导，你既是我的同学，又是中队直接管理的领导，句中队抽去办案后，中队的工作全部由你承担，我这一走，三不情愿，我不情愿，你们当领导的这么折腾也不情愿吧。”
　　常娥终于说了一句让圆森心里感到踏实的话：“话我可以说到，至于他怎么表态我也拿不准，毕竟他历来要求公私分明，这事涉嫌求私情。”
　　圆森只要一点拨，心里做啥事都特别灵光，立即给她出点子：“这是公事啊，我本来就是学的交通管理专业，也只是一个普通民警，提升当副大队长根本不合格。你就给他汇报，纠正这个错误的调令，这是私事吗公事？”
　　“我晓得了，你跟句中队说一声，我在他办公室门前等，他还在外面调研，没有回办公室，估计上午不能回办公室了，我走的时值没有给他说。”常娥让圆森转告。
　　句欢从电话里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为圆森求情，需要她家老人出面纠正此次错误的调动，别人一切怀疑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抢过手机，兴致勃勃地表态：“常指导，我们好搭档，你这件事做得很好，圆森刚才的话代表我的心里话，你安心把这些话说得我们祝书记听，请他纠正此次的错误调令，这事办好后，我私人请客吃饭。”
　　常娥坦率地回答：“开会我已经听出端倪了，这事处不好，不仅是圆森要被人看扁，我和他是同学，一个办公室同事的特殊关系，也会卷入其中。”
　　句欢果断地支持她：“圆森调动这事虽然蹊跷，我是绝对相信你，不要想得太多，你就把我们的具体困难给祝书记汇报，恳求他理解我们基层的苦恼，千万别惹他生气。”
　　常娥不想在电话里跟他多说，看到老爷子一行朝办公室走，立即给他说：“挂电话了，他要回办公室了。”
　　祝书记看到儿媳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一个保安走过来解释：“祝书记，我给她说了，不让她在这里等，她拿出警官证后坚持要等，我也没办法。”
　　跟随祝书记的秘书也显得有些紧张地站在祝书记身前，为他保驾护航。
　　祝书记和蔼可亲地跟他说：“你下去吧，没事，她是我儿媳妇。”同时，吩咐跟随他的几个人，“你们不用紧张，就按我刚才提出的要求整理资料，估计家里有啥急事。”
　　一个年青小伙子立即用钥匙打开办公室门，将公文包放到办公室桌上，又殷勤地给常娥泡了一杯茶水后离开办公室，蹑手蹑脚地关上办公室门，回自己的办公室整理材料。
　　祝书记心知肚明，一般情况她不会在办公室门前等这么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便平心静气地问她：“小公主，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地等这么久？喝茶，这个茶不借，是我到雅安去参会，一个老同事送的蒙山茶。”
　　常娥把憋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发泄到他身上，一举改变矜持的态度，咄咄逼人的问他：“哼，圆森是不是你安排调走的？”
　　祝书记感到此事莫名其妙，仍然保持着微笑问她：“圆森是谁，从哪里调到哪里？”
　　常娥听到老爷子这么问，显然不知道调动圆森的事，便把圆森调动，以及大、中队领导，圆森本人的意见如实告知他。
　　祝书记恍然大悟，难怪她这么生气，这简直是败坏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他们老两口一直把常娥当成女儿一样，虔诚地开导她，并把她说的事记在公文包的笔记本上：“这事整得不地道，严重地违背了组织原则，我是得过问一下。”
　　常娥看到老爷子严肃的表情，便将祝林喝醉酒透露冯帅托他调圆森的事全盘托出：“原来认为他是醉酒胡言乱语，没有相信，当看到调令下得这么急，上午下调令，就要圆森交接工作，下午到市局法制支队综合大队去报到。还不是你公子哥，听信冯公子的话，把圆森调走，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祝书记认真思考后推心置腹地给她交换意见：“你看这样行不，一是回家后，在书房里当面让祝林说明原因，批评他假公济私的行为，责问还有没有什么不轨行为；二是既然已经下了调令，如果撤销调令，显得很不严肃，会授人以柄，这也不符合组织程序。既然圆森是你们中队的技术骨干，让他先到市局法制支队去上班，相当于跟班学习，半月之后，保留他的职级，再巧妙地安排他回中队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