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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八月十五了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16 14:26:43      字数:7841

  赖毛拉着这几个人的大包小包往前走着,听着这几个人兴冲冲地说着各自挣钱的多少,心里不觉得痒起来,刚才还有的那种不踏实马上就没了个踪影。
  “咱几个呀,就数老三挣得多。”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瞅了瞅另外的几个人说。
  “老三这家伙脑子鬼灵,我估摸着光他弄的那些破破烂烂就比他的工资还多呢。”
  “我这才挣多少呀,不到六千块钱呢。”那个叫做老三的男人很得意地笑着说。
  “还嫌少呀,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几个月就挣三间浑砖大瓦房,还想挣多少?想挣栋楼?”
  “你还别说,老三这样挣法儿,要不了几年,还真能挣栋小楼来。两层小楼上下六间也用不了两万块钱。他这几个月就是六千,三年挣栋这样的小楼还花不完的钱。”一个家伙很服气老三似的说,“咱要是有老三这脑袋瓜子、老三这鬼心眼儿,也一准不少挣。都是出去挣钱,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瓜子,咱们两个人挣不过老三一个人,想想也丢人了。”
  “杆子这是挖苦我呢!”那个老三还是很得意地喊着这个说话的人说,“你们几个少挣了?哪一个不挣两三千呀!”
  被老三喊成杆子的家伙咧开嘴一笑,说:“那是,那是。”
  赖毛听着他们几个的谈话,心里像开过的水一样咕咕嘟嘟翻个不停,照他们说的这样,一个人在外面两三年就能挣一坐浑砖大瓦房出来?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在外面呆上几年,然后带着毛妮回老鸹窝,在村子里建一坐浑砖大瓦房,那时候一准会在老鸹窝拔个尖儿出来。
  “要不是赶着回来过八月十五和收秋,我还能多挣个一千两千的。”老三有点儿炫耀说,“我就琢磨着明年庄稼季儿就不回来了,有这来回耽误的工夫,来回的花费,还不如花钱找人帮着忙庄稼季儿。”
  “看,我说的是吧,老三的心眼儿鬼灵吧。”杆子听了老三的话,用手向其他几个人点着老三说,“他这个脑袋瓜子整天都在算计。”
  “老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辈子穷。不算计能行呀。”老三有些财大气粗似的说,“其实,这个秋季儿我没打算回来,家里的庄稼用他们的手扶拖拉机给耕种,一亩地不就三块钱吗?家里就几亩地,也花不了多少钱,咱在外面有个三五天就能挣过来了,咱们这样来回折腾,就耽误在外面少挣不少钱。”
  “这八月十五也不跟家里人一块儿过了?”有人很不同意老三的说法。
  老三说:“这一回来吧,年前要是出去吧,过年又得往回跑,不出去吧,要在家闲上三、四个月,啥鸟事儿也没有。就为了这个八月十五和收秋,耽误挣多少钱呀,你们没有仔细算过。”
  “你呀,挣钱挣到钱眼儿里了。”一个家伙笑着这样说老三。
  赖毛听着他们这样说着在外面挣钱的事儿,再也止不住自己的嘴了,抬头转脸看着他们几个问:“你们在外面做啥活呀?”
  “侉子呀!”一个家伙听了赖毛的口音,惊奇地叫出声来。
  赖毛给这个人的叫声弄了个糊涂,啥是侉子?
  “啥侉子蛮子的,看不出来都是庄稼地里挠食儿吃的庄稼人呀?”老三对那个惊叫的家伙好像不大满意了,“刚才要用他们的板车时我就听出来他们是北面过来的。再说了,咱也比他蛮不了多少。”
  赖毛还是不明白啥是侉子啥是蛮子,他糊涂地看着这几个人,皱着眉头在心里琢磨着。
  “小伙子,从哪儿来呀?”一个年纪跟赖毛爹差不多的男人见赖毛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对着赖毛笑了笑,问,“刚才我看你们像是一家人,还以为是这儿的人家走亲串邻的呢。”
  赖毛见这个人笑得很亲热,就把自己出来的前前后后说给了这帮人。
  这帮人听了赖毛的话,眼睛都瞪得像大铃铛一样。半天才有人喘过气来似的说:“还有这样混蛋的男人!”
  “这也好,把你们逼出来了,说不定还能把你们逼成你们那个村子里的尖子户呢!”那个老三嘴巴绷了很长时间,才舒缓了脸色这样说。
  “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呀?”那个和赖毛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问。
  “我也不知道,我娘说去沿海。沿海到底是哪儿,我娘也不知道,就是从我们村子里一个叫陈栋梁那儿听说沿海好活口儿,我们就一路问着往沿海赶。”赖毛很难为情地说。
  “沿海可是个很大的地方,按说,这儿也应该是沿海了,可这儿离海远了点儿,就赶不上离海近的地方了。”和赖毛爹年纪差不多的一个男人说,“我们几个就是在离海近一点儿的地方给人家盖楼房,这不赶着回来过八月十五,马上也收秋了。”
  这儿就是沿海了?赖毛不相信似的瞅着这个和自己的爹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沿海跟沿海还不一样呀?
  “你们这个时候赶到沿海正是时候,不少人都赶回来过八月十五和收秋,那边缺人呢。”和赖毛爹差不多年纪的那个男人说,“你们娘儿几个去到那边,女的能到私人的工厂里找活儿,你想在工厂里也行,一个月也能挣个三百二百的。”
  赖毛听着这个跟自己爹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的话,心里一下子又翻起了一股热浪,沿海真的像陈栋梁说的那样呀!看来他每天抱着那个话匣子听的长长短短都是真的了。
  “你说的那个地方叫啥名字呀?”赖毛盯着这个男人问。
  “你们往前再走二百来里路,挣钱的地方多了,活儿也好找。”这个与赖毛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说,“只要你们到了地方,不用你们找活儿,活儿就自己找你们了。”
  赖毛的心里这个时候像五月天开在日头下面的花儿一样,光光鲜鲜地直发亮。就在这个当儿,他好像看见了自己挣得了一大把的票子像眼前的这个几个人一样开心,好像看见了自己挣得了一座三间浑砖的大瓦房,好像看见了爹娘在这样的三间大瓦房里开心地说笑,好像看见了毛妮在这三间大瓦房里给自己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好像看见了两个弟弟在这样的三间大瓦房里很懂事儿地陪在爹娘的前前后后,一大家人过着这样舒心的日子。
  眼前的这几个人很得意地说笑着,时不时他们还会说些今晚就可以跟老婆亲热之类的玩笑话。忽地,那个叫杆子的家伙嬉笑着问赖毛是不是跟未婚的女人亲过嘴。
  赖毛被问了一个红脸,忙摇着头难为情地说:“没,没,没!”
  “不好意思了,还是个童蛋子儿呢!”那个叫杆子的家伙见赖毛难为情的样子,张开嘴巴大笑起来,“这天天在一块儿磨蹭,得个空儿不就亲热了呀。”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杆子笑了起来。
  赖毛在这几个人的笑声中低下了头。
  “童蛋子儿就是童蛋子儿,看,还嫌羞了呢。”杆子用手指了一下赖毛,笑声更大了。
  “别逗这孩子了,看不见人家是个老实孩子?拿人家取啥乐呀。”和赖毛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制止了几个人的笑声说,“这八月十五大节上帮咱拉这些大包小包的,也挺不容易的。”
  啥?今儿是八月十五了?赖毛心里咯噔一下。往年的八月十五,吃过早饭,爹会在石头上磨一阵家里的那把切菜刀,然后瞅着刀刃看看,大拇指头在刀刃上轻轻试试,觉得刀够快了,就开始满院子里追着娘从小养大的公鸡。几只鸡被追得在院子里扑棱着膀子嘎嘎地叫着,可能那几只鸡也会想着是咋的一回事儿了,刀磨快就追着我们几个撒气儿?最后总有一只公鸡被抓了,还没等这只公鸡明白过来咋的一回事儿,爹就已经把这只鸡的脖子捏在手里,揪下鸡脖子上的几根毛,那把磨快了的菜刀在鸡脖子上来回割上几下,刀一甩,拿刀的手就揪着鸡嘴往一个碗里控鸡血。可能一年到头吃不了两次鸡,爹杀鸡的手段不咋的,经常会控过鸡血之后把鸡往地上一扔,脖子上流着血的鸡还会扑棱着膀子很精神地满院子跑,害得爹又忙着把它抓到手里再杀第二遍。这个时候,娘就会在旁边笑爹笨蛋得连只鸡也杀不死。今儿这个时候是不是爹又满院子里追着那几只鸡,抓那只娘很久以前就说到八月十五杀吃的那只黑尾巴公鸡?是不是今年的八月十五爹还会一只鸡要杀两遍才能杀死?两个弟弟是不是早已经馋得围着锅台瞅着锅里的鸡肉淌口水了?
  “小伙子,刚才过来的时候你也没带个盛饭的东西,今儿八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杀鸡宰鹅的,待会儿你到我们家吃过饭再回去,顺便给你丈母娘她们娘儿几个捎带一些。”和赖毛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看着赖毛,很心疼地说。
  “老伯。”赖毛笑着看了一眼这个跟自己的爹差不多的男人,说,“待会儿我还得赶紧赶回去,要不,时间长了我娘她们几个人会担心挂念。”
  和赖毛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笑着向赖毛点了一下头。
  前方的村子里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赖毛心里一怔,皱起眉头抬头看一下天。天阴着,看不到日头走到哪儿了,他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这样的鞭炮声应该是人们赶在这个大节吃饭时放响的。
  
  村子里的鞭炮声不光让这儿的赖毛心里一怔,也让那边急着往村子里赶着讨饭的三神经女人心里猛地一惊,今儿是啥日月,咋的都放鞭炮了呢?她在心里掐算了一阵,今儿是八月十五了?身边的二妮听了前面村子里这样不断响起的鞭炮声,抬起头看着娘,问:“娘,他们咋都这个时候放鞭炮呀?”
  “今儿八月十五了!”三神经女人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答二妮,还是心里琢磨到了别的啥事儿。八月十五,这是一个多少年来传下来的大节,可是,自从嫁给了三神经,每年别人过这个大节的时候,自己带着这几个孩子只能闻别人家灶房里飘过来的改善生活的香味。前几年的八月十五,邻居朱三脚家端过来一碗鸡汤面条,倒好,给他端过去大嘴巴一张,呼噜呼噜喝了个净光,几个孩子在他面前瞅着那碗鸡汤面条馋得往肚里咽口水,他跟没看见一样。一碗鸡汤面条喝过之后,嘴巴一抹,瞅着几个孩子还来气儿了,说几个孩子没出息,一碗鸡汤面条都馋成那样了。孩子们托生在这个家里,就是年节,也没有像样过一个。今年这个八月十五,几个孩子又跟着自己在这逃难的路上过了。这些年自己太对不住自己的这几个孩子了,过些日子要是能安生了,今年的年一定要跟孩子好好过过。
  “八月十五就就要放鞭炮呀?咱们家放过吗?”虽说二妮已经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了,但一直没能像样地过过八月十五这个大节气,对八月十五放鞭炮的习俗也就没有啥子印象,因为一直以来她们那个家一年到头只有年节,其他别的节日也跟平常的日子一样。即使是年节,也就是娘张罗着想法包顿饺子,至于啥子新衣裳呀,纸灯笼呀,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了。
  三神经女人不知道该咋地跟二妮说了,她苦笑着看了一眼二妮,说:“今年咱们在路上过这个八月十五,也就不放鞭炮了,等明年的八月十五,咱好好过!”
  二妮见娘说明年要好好过八月十五,脸上露出了很开心的笑模样。
  二妮的笑模样让三神经女人心里又是一阵的紧疼。
  娘儿俩一路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些有关明年八月十五这个大节的事儿,不觉得就已经来到前面的村子。正当她们要往村子里进的时候,迎面从村子里出来了一帮穿着整齐的中年女人,每个女人的手里都拿着香蜡纸炮。三神经女人知道,以前每逢个啥子年呀节呀,人们总会去附近的庙上烧些香火,可自从也不知道那时啥运动之后,大多的庙宇都给拆了,香蜡纸炮这类的东西在街面上也买不到了,咋的这儿的人还敢这样成群结伙地招摇着出去上香烧纸呢?
  迎面走过来的女人们声音很响地说笑着,像以前庙会上唱大戏的一样。三神经女人皱起眉毛小心地听着这些女人开心的说笑,心里像倒了醋瓶子一样的酸,都是女人呀,看人家这些女人,穿得利利整整的,心里透出的喜庆像喝了糖水一样的滋润。
  “还别说,那老槐树还真灵验,一开始二锤不相信,结婚都几年了,女人也不生养。去年他女人八月十五背着他给老槐树上了几路香火,哎,今年孩子落地儿了。”一个女人像喜鹊叫似的说,“今儿一大早二锤自己就去给老槐树还愿了。”
  “虽说庙不在了,老槐树还在,原来庙里的那些神仙都还在老槐树上住着呢。”另一个女人很肯定老槐树的灵验,“听说当年拆庙的时候,有人最后说要把庙里的这颗老槐树也给掘了,话还没有落音,要掘树的那个家伙就浑身抽筋满地打滚儿。也有些愣头青不相信是庙里的神仙的灵通,挥着家伙什儿就去掘树,谁知道呀,哪个要是靠近了那棵老槐树,哪个人就会浑身抽筋满地打滚儿。再也没有人敢掘树了,老槐树才留下来。”
  老槐树?是那棵刚才去过的那棵老槐树吗?怪不得感到那么阴森呢。三神经女人马上就想到了刚才去过的那棵老槐树。
  几个女人在经过三神经女人身旁时,不由得都瞅着三神经女人和二妮看了又看。
  “要饭的?”有个女人不大相信地嘀咕了一声。
  “像是要饭的,又不大像是要饭的……”另一个女人嘬了一下嘴,没说一样瞅着三神经女人和二妮又看了两眼。
  三神经女人倒不像初出来时那样难为情了,她瞅着这几个女人从身旁走过去,心里却在琢磨这个地方烧香烧纸的规矩来,在老鸹窝那个地方,以前赶在年节烧香烧纸是在吃过早起饭之后,这些年不给烧了,也就没有人出去烧了,只是偷偷地在家里点上几刀纸,慌忙磕两个头算是那么一回事儿。可这里的人烧香烧纸咋的会赶在这吃晌午饭的时候?还这样成群结伙地招摇着去?真的是十里不同天,三里改规矩。
  三神经女人和二妮在这个村子里转了一圈儿,还好,村子里的人给了不少的炸糕之类的油炸东西,还有两家给了些几块儿肉食。对于常年不见荤腥的三神经女人这一家,这几块儿肉食不亚于她们过一次年了。
  二妮看着要来的这些吃食儿,很高兴,特别是当她的眼光停留在那几块儿肉食上时,脸上的笑容里好像已经吃到了那些很少吃过的肉食,咽着口水像是在品位那些肉食留在嘴里的香味一样。三神经看着二妮这副模样,又看了看那几块儿肉食,叹了一口气,还是少了,就是自己不吃,也不够几个孩子过个馋瘾,只能香香嘴儿。啥时候能让孩子吃顿过瘾的肉食呀?
  三神经女人带着二妮离开这个村子,心里沉沉重重得不是滋味,倒不是因为今儿是八月十五这样的大节日,以往在家的时候,这样的节日也只是别人家的节日,自己和孩子也没有过过这个节日。今儿心里沉沉重重的,是因为她从二妮的身上看清了几个孩子跟着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衣服虽说给自己捯饬得干净,但穿得补丁摞着补丁,嘴里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没个停当滋润的时候。看自己这几个孩子的脸色,再看看别人家的孩子的脸色,自己的这个几个孩子跟野孩子没啥子两样。
  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三神经女人不由得顺着这样的鞭炮声往远处看了看,这样的鞭炮声是从那棵老槐树的地方传过来的,大概这个时候老槐树下聚集了不少烧纸上香的人。当初自己也这样烧过纸上过香,就是在那些紧张的日月,逢到年节,哪怕委屈自己和孩子们的嘴巴,自己都会想着法子弄些香蜡纸炮偷偷地烧,祈求上天能睁开眼给自己和这几个孩子的日子一个说法。纸烧了,香也上了,自己和几个孩子的日月还是这个样子。她想,可能上辈子自己和这几个冤家孩子都做了啥子亏心的事儿,这辈子给弄到一个家里受委屈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在心里念了一句:“老天爷呀,饶了我跟孩子上辈子的罪过吧!今天就没法儿给你烧纸上香了。”念叨完这一句虔诚的祈祷,她不由得抬头向天上看了看,心里巴望着天上的老天爷能清楚她这个时候的心愿。
  二妮看着娘手里要来的吃食儿,嘴巴一直在往肚里咽着口水。虽说二妮已经是半大的姑娘家了,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常年不见荤腥的肠胃对眼前的肉食有着非常强烈的想法。想法只能是想法,前面还有毛妮和三个妹妹在等着娘和自己要回来的这些饭食,还有赖毛哥也在等着这些饭食,今天赖毛哥拉着娘和三个妹妹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又给人家拉大包小包去了,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很饿,自己可以少吃一口,咋的也得让赖毛哥吃饱了,这样他才会有力气拉车继续往前走。要是赖毛哥肚里缺口了,浑身就会没有力气,整个身上都会难受。
  “二妮儿,待会儿你再跟娘跑个村子要些,碰上好心的人家会再给几块儿肉事儿。今儿赶在整个节气上,咱多跑几家,给你们几个改善改善生活,这些年跟着娘,委屈你们几个了。”三神经女人回头看见二妮正瞅着自己手里的那几块儿肉食儿想着心思,她心里马上就琢磨出是二妮馋着这几块儿肉食儿了,但她没有想到此时的二妮已经在关心着赖毛了。
  二妮听了娘的话,向娘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赖毛那孩子回来了没。三神经女人不由得往赖毛和那几个人去的方向看了看。
  “赖毛哥要送他们那些人多远呀?”二妮听到娘说起了赖毛,马上问娘。
  “这个哪儿知道呀,说是不远。”三神经女人一只手拢了一下脑门子上的几根头发。
  “不远也累,赖毛哥拉着你们几个走了一个晌午了。”二妮看着娘说,“咱们多要些肉食儿等赖毛哥回来,让他多吃一些。”
  “这一路委屈了赖毛这孩子!”三神经女人心疼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二妮。
  周围的村子里依旧稀稀落落地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这是属于别人的八月十五,是属于那些有家的人的八月十五,属于那些心里有家的人的八月十五。三神经女人向四周的村子看了看,周围的村子里还都有些零星的炊烟在往上隐隐约约地飘着,如果今天赶上了个很好的晴朗天气,瓦蓝的天空下映着明明朗朗的日头,这样的炊烟就会显得很清晰,那该会是咋样的好看呀。今天的天空蒙上了云彩,炊烟的颜色和天上的云彩很像,就显得不那么清晰了。三神经女人来回看着周围的村子,心里感到亲切,也感到生疏。自己就是在像这样的村子里活到了眼下的这个年纪,村子里的人情世故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年,村子里的人情冷暖自己也感受了这么多年。不由得她又想起了前年的那个八月十五,那天,她从邻居家用几斤麦子换了一只当年长成的公鸡杀了,几个孩子围着锅台流着口水瞅着锅里自己煎炒的鸡肉,等着毛妮能把锅底下的火烧得大些,可以快一点儿吃到鸡肉。她瞅着几个孩子,安慰着孩子不急,待会儿做好了饭,就能吃顿鸡肉过个和别人家一样的八月十五。不知道是家里灶房里少有的香味吸引住了三神经,还是三神经那天没有蹭饭的去向,竟然收工后不外出了,守在家里,静等着自己在灶房里忙来忙去,在自己掀开锅盖把焖熟的鸡肉从锅里铲盛到一个碗盆里之后,他竟然大模大样地走到灶房里,顾不得几个孩子瞅着那个碗盆眼巴巴的目光,端起那个碗盆就走。自己见三神经又要独自去吃那碗盆鸡肉,急忙从锅台后面冲上去从三神经手里夺。三神经不依不挠地跟自己争抢,想独自吃这一碗盆鸡肉。见自己跟他争抢,他把两眼一瞪,推开自己,随手把那碗盆鸡肉扔到了锅灶下面的灰堆里,嘴里还发着脾气说——“我不能吃,你们谁也别想吃!”然后气汹汹地冲出了灶房。自己看着他离去的后脊梁,心里那个委屈和窝火。几个孩子瞅着给扔到灰堆里的鸡肉,很失望地舔着嘴巴里淌下的口水,又都抬头看着自己。自己憋着心里的委屈和火气,重新把那些鸡肉从灰堆里捡起来,用水淘洗了一遍。但是,粘在鸡肉上的柴灰咋的也洗不干净,自己只好把鸡肉倒进锅里,添上几瓢水煮上一阵,然后用灶篱捞出鸡肉。粘在鸡肉上的柴灰给煮下去不少,但鸡肉的香味也给煮下去了不少。自己把煮过柴灰的汤水盛到一个盆里,让汤水澄了一阵,才小心地把上面的汤水重新控进了锅里,留在盆地的柴灰和鸡肉的碎末自己很不舍地倒进了外面的粪池里。本来以为那个八月十五能让几个孩子过得高高兴兴的,可是,三神经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让那个八月十五过得自己一肚子里的窝火生气,孩子们最后是吃上鸡肉了,可咋的也看不出孩子们吃出啥子香味来。
  三神经女人想到这些,不由得心里还是疼了一阵。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轻松了,终于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那个不成器的三神经,离开了三神经给她的委屈。今年的这个八月十五虽说在这样的路上过了,可明年的八月十五,后年的八月十五,以后每年的八月十五,自己都能和孩子一起像个模样地过了。
  二妮跟在娘的身边,见娘好像走了神儿,盯着娘问:“娘,你咋的了呀?”
  “娘没咋的。”听了二妮儿的问,三神经女人回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二妮,笑了一下说,“我是在想呀,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这一家的八月十五就该能高高兴兴地过了。”
  听了娘的话,二妮也似乎看到了明年的八月十五一样,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远处的村子里的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催促着三神经女人放快了脚步,这样的鞭炮声在告诉她,要是步子慢了,就会被赶在碗外面了,啥东西也要不到了。
  二妮紧跟着娘紧赶着往另一个村子走去,她不解地盯着娘问:“咱不回我姐她们呆的那个地方了呀?”
  “来不及了,要是先回咱歇着的地方再去别的村子里,人家就吃完饭了,咱啥也要不到嘴里了。”三神经女人低下头看了一眼二妮,脚下的步子没有放慢一步。
  二妮紧跟着娘,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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