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第三天中午，甬江机械厂的轮机车间支部书记卢际云，和起路的父母亲、起路的妹妹、起路的师傅都急急忙忙欢欢喜喜地赶来了。乍一见到起路，起路的妈妈和妹妹都激动得哭起来。起路的妈妈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拉着儿子的手臂左看右看，仿佛在检查核对这人是不是真是她的儿子。他身上缺了什么。
　　起路的妹妹更是连声叫：“小哥！小哥！真的是你？我没有在做梦吧？”仿佛她的小哥是从什么地方检来的，一时难以相信。又仿佛一辈子没有一个哥哥，这会有了一个哥哥那么珍贵。然后母女俩又转向海英父女俩，向他们千恩万谢地感谢。当起路妈听海英爹说那晚在海上最初还是海英先发现的，靠海英使劲把船摇上去，把起路从急流中捞回来时，起路妈又找到海英来亲自感谢。
　　当他们见到海英，竟是一个又年轻又健美的姑娘时，他们更是说不出的惊奇和对她的喜爱。觉得仿佛海英真是海上仙姑妈祖娘娘。向海英说了许多感激和赞扬的话，倒把海英说得不好意思了。起路的小妹起凤，见海英有这么大的本领，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更是佩服得不得了，当场就亲热地叫她为姐姐，说以后要经常跟她哥哥到这里来看看姐姐。
　　让他们母子兄妹欢喜够了。芦际云和起路的师傅这才有机会来向起路详细的询问遇救的经过情形。起路开头一见他们俩就惭愧得抬不起头来，现在车间党支部部书记芦际云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说：“小吴呀，不要难过了，你跳海以后还能被阿仁叔和海英救上来，这是万幸，你应当高兴！车间里全体同志都为你得救而感到高兴。大家都热烈的欢迎你回去。你一时想不开去走这条路，也怪我官僚主义，不了解你们青年人思想，我的工作做得不好。你们在婚姻上有这样的坎坷情况我都不知道，我对你们没有尽到责任，我也感到很惭愧……喏，你看，这是团支部叫我给你的。”卢际云边说边把一卷刊物刊交给吴起路。
　　起路拿过来一看，封面上是个戴眼睛的年轻姑娘的照片。翻开来一看，是一个模范共青团员、残疾青年张海迪战胜疾病和奋发图强的事迹和日记摘抄。张海迪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身上患多种顽疾，还顽强地坚持自学研究生科程。学会了四国文字。自己好好一个健康人，年纪也才26岁，为点婚姻不顺就想自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这时，卢际云对他说语重心长地说：“起路，你在婚姻问题上遭遇了坎坷，这是一时一事而已，也就是自己的事情。但一个人不能光想着自己，还要想着国家和集体。自己对国家和集体是不是有用？对国家和集体有用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对社会对人类有所贡献。对社会对人类有贡献，活着就有意义。反过来人们也不会忘记你，一时找不到对象，那是人们还没有看重你，了解你。当人们看重你了解你时，何愁找不到女朋友。就是一时人们还没有理解你，看重你，只要你对人社会有贡献，你活着照样有意义，你就值得活着。你还应该想想，你的父母和国家为培养你，不知为你花了多少心血。师傅为你培养你成为一个技术工人，也花了很多精力。你现在一时为个人的事情想不通就这样的走了，你对得起社会，对得起你父母吗？”
　　吴起路听书记这样说他，说得他无限惭愧，十分不该，自己的人生观是太狭窄了。今后一定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树立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好好工作。
　　接着是他的师傅，把班里同志们带来的一大堆的水果罐头先交给起路，然后又是高兴又埋怨地诉说起起路来：“小吴啊，听到前天的消息，师傅我整整两天人像傻了一样，夜里总是梦见你，早上上班看见工具室你的小板凳我只会默默地看着它发呆。班里同志们也都天天为你叹息。车间里多少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现在五号船要试航，六号船下水要栖装，大家加班加点还愁来不及及时交船……唉，起路你真不应该这样呀。”包师傅拉着徒弟亲热地又是批评又欢喜的不知所以。起路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亲人们对自己的企盼和热爱，工友们对自己的友好和热情。
　　而妹妹更对他说，自你来信后，阿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她躺在床上几天几夜没起来，直到昨天拉到姐姐的电话，知道你还活着，阿才神奇地起来，吃了一点粥。阿爸也是这样，说又一个走在我前头，我这个老头子活着还有啥意义？他也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觉，没有好好吃饭。两个哥哥听了你的不幸消息，也想到上海去寻你，是不是误会，你是不是还在上海什么地方？直到接到电话，他们才高兴放下心来，本来今天也要陪阿爸阿妈一道道来看你，想着他们还要上班才没叫他们来。小哥，为你一个人，家里和厂里多少人为你着急。你当时怎么能这样扔了我们不管了。三哥，当时我看了你的信，也和妈妈一样难过得读不下去了。我想起你曾经对我许诺过你要帮我读到高中毕业，读到上大学的。可是你这样走了，我今后读大学梦不是实现不了嘛？我也为失了小哥难过几天没有去上学了，我没有心思上学了，感到这学也上不下去了，以后没有人来帮助我上不了大学，再上高中也没有用了……
　　吴起路听了亲人们和厂里领导和师傅的话，真如醍醐灌顶，一时恍然大悟。自己没有树立正解的人生观，没有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自己所做的事太伤害了亲人们的心，伤害了父母，伤害了组织对自己的期望，自己这样狭窄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但是他一时又不知怎么和车间领导和父母说，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他们的批评。这些话虽然难听，但是又是这样的充满着对自己的期望和热情，自己感到真是太糊涂了，太不应该了……以后当要重建自己的人生观，要好好地活着，为工厂好好地工作，为社会为大家多作贡献。
　　当天中午起路的母亲和妹妹起路的师傅和卢际云书记就在海英家吃饭。自然又引来了许多邻居和男女老小来看热闹。
　　饭后吴起路想立即跟卢书记回去，卢书记见海英一家人一时里舍不得起路走，见起路的脸色苍白，精神上受了这么大的波折，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叫起路就在这里再休养几天。
　　“给你作为病假处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吧！”书记对他说，“这地方风景秀丽，空气新鲜，是个好地方，难得阿仁叔父女俩把你救上来，他们一家人又这么喜欢你，你就多住几天吧！厂里再忙也不在乎暂时少你一个人干活。”
　　起路妈也说：“住在这里我放心，你就再住两天吧！”
　　站在一旁的海英红着脸望望卢际云对起路说：“厂里不要紧的话，就叫他再住几天也好，听说他会修柴油机，大队一台机帆船上的柴油机开不出了。阿祥伯还想请他去看看呢。”
　　卢际去笑盈盈地望着海英忙挥挥手高兴地答应：“叫他留几天！叫他帮忙修修机器，应该的，应该的……”
　　在海英爹妈的盛情挽留下，在海英依依不舍的挽留下，吴起路只得同意再在这里休息几天。
　　
　　第二天起路一早起来问海英：“你昨天说大队有一台柴油机坏了，让我去看看，你带路，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海英说：“今天在我家住着是叫人休息的，不是叫你干活的。柴油机随时随地好看，何必要这么紧。我昨天随口讲讲的你还认真了。你再休息两天再说。”起路说：“我有没生病，早好了。你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失约。”
　　“你真好了？”
　　“我真好了，没事情做我闲着难受。”没有办法，海英只得带着他到大队渔业队去。
　　来到大队渔业队，海英找到队长说：“你昨天不是说有只渔船要到石浦去修吗，听说他会修柴油机，你让他看看好不好。如果他能修，你们就不要到石浦去了。”正好大队支部书记也在那里，书记对渔业队长说：“这就是造船厂来的工人，他会修柴油机的。”渔业大队的人望了起路一下高兴地说：“那再好没有了，来，小伙子，你来看看。这台柴油机本来好好的，新买来还没有多少日子，最近老是开不出来……一开就是扑扑地响响，却开不动船。不知啥毛病？”
　　吴起路下船舱看了看那台柴油机，那是一台五缸20匹马力的柴油机。叫师傅开起来，那师傅打开汕阀和水阀，用手柄插进去摇了两摇，柴油机就腾腾地起动起来。但一带上联合器，就呼呼地响着慢下来了冒着气。还吴起路看了，向师傅要了一个板头，弯腰把两个螺丝拧了两下。叫师傅再起动试试，那师傅一摇很轻松地就起动了，一会合上联合器，柴油就嗵嗵地欢响着开起来。速度再不会慢下去了。那师傅高兴地说：“好了好了，这位小师傅好技术呀！这位小师傅是那里来的，年纪轻轻有这样好技术，真不简单。”师傅问他是什么原因，起路说燃油器密封不牢漏油。那队长呵了一声。书记告诉高兴地告诉他说：“人家是造船厂安装大轮船柴油机的。修修这种小柴油机自然不在话下。”海英看了也感到佩服和欣慰，佩服他果然是个柴油机的行家里手，欣慰的是她和阿爸救上来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很有技术的师傅。不由的看着他一脸兴奋。
　　接着那师傅说，还有一只船上的柴油机也有些毛病。说是开起来冒险白烟，没有力气，一带上负载，速度就滑下去了。起路也叫过去看看。到了那只船上，那师傅下到机舱在开起那台柴油机来，果然开起来冒着白烟，声音也不响亮。只会冲冲地吹着，一带上联合器，更没有力量了，而且白烟更多。吴起路让看看柴油。那师傅打开油盖，吴起路仔细地看了一下那柴油，又用两个手指摸了一下柴油。说这柴油渗了水，燃料不纯。书记问那师傅，这柴油是那里买来的？他红着脸说，这响柴油很紧张，买不到，这柴油是向一个私人老板买的。书记说这就是了，这样的东西害人呀。你叫采购员把这柴油退回去……
　　看看时候不早了，海英就叫起路回家。大队书记说：“小吴，没有想到你这么厉害呀，帮了我们大忙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回去后你有空再来呀，我们大队需要你这样的人呀。”海英说他有机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