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步履（05）

34、讲座
拨乱反正之初的教育，确实还存在不少“盲区”，师范教育还是“机械”地定位在“培养合格的小学教师”上（实际上我们毕业后，没有几个是教小学的）。可是，当时农村的初中教师都还是“赤脚大仙”唱主角，没有几个是“科班”出身的。教材和培养模式都与实际严重脱节，因此造成严重的浪费，最典型的表现形式就是学生普遍不愿听按教科书设置的课程。而学生对有关文学、艺术方面的讲座倒趋之若鹜，往往座无虚席。学校倡导“老带新”，班主任认为能带这个头的，非我莫属，于是我就在班上搞了“联语”和“诗词”两个讲座。凭着自己的爱好和平时的一些积累和心得，我倒还能讲得头头是道，眉飞色舞，真是“水不够，神气足”。同学听着往往笑得前俯后仰，甚至把其他班的一些同学也吸引过来。蛮多年以后在同学们的记忆里都还残陈着我当时搞讲座的一些印象，当时让他们听着还感觉蛮新鲜和高深，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些肤浅的皮毛。

35、预报天气
男学生不讲卫生，似乎也称得上时尚。那时我们409寝室，10条汉子，似乎没有染上疥疮的，只有个别。有的凉席不知一个夏天是否也洗抹过一两次。被子反正一直性使用两年。换季的时候，把毛线衣、羊毛衫脱下来原汁原味地放进箱子，待下次换季拿出来让挥发一种类似于氨、烷、霉和大葱的综合气味，便又重新穿上。安化同学方圆哥，在这方面表现尤为突出，甚至堪称典范。就这位逆卫生大牌专家，他的一条枕巾，起码师范这两年没有让它见水，以至谁也辨不清枕巾的本来底色。方圆手头有些类似巫术的套路，我们以为他用魔法附着在他的枕巾上了，因为这枕巾，在天气发生变化前一周，它就有了预兆，湿润湿润的，像要滴出水来。尤其在春天，那是屡试不爽。比当时的天气预报的准确率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同学建议他送省气象台，他说日后毕业了，分配到单位，还可继续用。

36、正部级
学校学生会的官衔帽子做得蛮堂皇，主席下面设各部部长。我是学习部长，而且是正的。同学见面打招呼，喊“李部长”的俱多。加上我当时灰头土脸、黑不溜秋、骨瘦如材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谁还敢想我到还是个中师学生呢？所以，这“李部长”往往起到抬高我身价的效应。记得一次同学的父亲从乡下来看望她，我早就了解到他父亲还是个大队（村）干部老爷。毕后她送父亲回家，在校门口遇上了我从外面进来，她随口招呼：“李部长外面来？”我点头道“是”，她父亲听到女儿喊李部长，诚惶诚恐，我还没来得及跟他问好，他便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岳麓山”来，双手恭恭敬敬捧道我面前：“李部长请抽支烟——烟不好。”看他那神情，以为我这“正部级干部”也该是这个学校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了。女儿的“部长”，家长应当以礼相待，女儿还要他关照呐。

37、入团
入学考试的成绩突出，还当上了学生会的学习部长，可查我的档案，居然还是一个“民主人士”，政治上太不进步了。班主任深为我惋惜，急忙找我个别谈话，要我在政治上求上求进，不能作糊涂虫。目前首要的是“积极向团组织靠拢”。我含糊着答应。其实，他哪里知道我在家里早已是大队（村）里的团支书了。高考怕年龄大了录取受到影响，填档时便瞒了两岁年纪，那个“政治面貌”一栏还真让空着，担心核对团员档案会露出“马脚”。班主任同时还让班上的团支书定我为“一帮一”的发展对象，接着团支书便接二连三地和我单独谈心，要我早日投入团的怀抱——团支书人长得蛮漂亮，和她单独交谈有时真还有点“思想开小差”。一两个月过后，我觉得平稳了，学校已不至于退我回家，该向组织“坦白”了，便急急请假回家到公社（乡镇）团委取回团员档案交给团支书，还取笑了她一句：“我当团支书时，你裤子还没有封裆呢”，她一脸愕然。后来团支书陪我把档案交给了校团委，并且又向班主任汇了报。只说是以前遗漏了。一年过后，戴老师接任班主任，我还当上了团副支书。

38、密使
班上同学小卜，城里后生子，我们那时叫“街痞子”，“街痞子”善吹拉弹唱，爱交结，多少有些桀骜不羁。那时我们乡巴佬在意识中对“街痞子”有不能苟同的情结，所以尽管是同学，总还是有些看不惯他。这一点我们的班主任罗老师倒象和我们乡下帮“英雄所见略同”，尤其对卜，更是“另眼相看”。当一般的警示、训斥无法改变“痞子”的劣性时，班主任便启动了与家长共同疗救“痞子”的紧急预案。修了一封密札，历数“痞子”在学校的令人遗憾（还不是震惊）的表现，遣我和丁见明丁班长火速送往卜府亲自交给“痞子之父”。可是，密札送去一段时间，好像依然“波澜不惊”，“痞子”还是“痞子”腔，“痞子”依然闹讲堂。班主任于是又修了第二封禀帖仍然要我和丁班长送去面陈“卜大官人”。可结果仍然是“杳如黄鹤”——密使白跑了腿！一连两封密书为何没有反响？这个“谜”到几十年后才得以解开。原来“痞子”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把这事跟痞子谈及过，更不用说承担“子不教，父之过”的责任了。而此时，“痞子”早已是“乌鸡变成了金凤凰”——当上了市里要害部门的“角色”，敬妻爱子，侠义豪爽，上得天堂，进得厨房。骡子比马——毛色不同啦！

39、敲叮叮
为庆元旦，班上排演文艺节目，还缺个敲锣鼓的。班上几个和我共寝室的男同学搞恶作剧，提议文娱委员来请我，并告诉委员：说敲锣鼓点子李部长不懂，他们家乡叫“敲叮叮”，其实“敲叮叮”是我家乡的一句粗话，即男女私下干的“地下工作”，——也是我在寝室里说给他们听的。早自习时，美女文娱委员走到我座位旁，礼恭必敬地说：“李部长，我请你敲叮叮”。我一听便知是谁的杰作、谁在使坏了，也不露声色，道：“这么多人，怎么敲？”文娱委员赶紧说：“不是现在敲，也不是在教室敲，晚自习后到我寝室去操练”。我说：“行”！当然晚自习后我也不敢去她寝室“操练”，后来她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男同学在戏弄她。

40、“地震中心”
408、409、410一溜三个寝室，全是我们十五班的男生。409居中，被誉为“地震中心”。409室的“10条汉子”，当时人家评价是大多是前世的因缘修来的。现在想来也是，除小勇哥温文尔雅，个性有些差异外，其余似乎一拍即合。小勇有些不合群，大家就把他当异己。每天晚上我们大家一起说笑，小勇便出去——多半到外语班作“采花仙子”。待大家睡熟，他才回寝室，大家不满他的行为，一天晚上，趁他出去，便将门虚掩，顶上放上撮箕，撮箕里有垃圾，小勇回来把门一推，撮箕便扣在了头上。小勇受了凌辱，气不打一处来，进来后，见啥摔啥，可怜我的脸盆，一下便被他摔得扁扁巴巴。这十个同学，正着说是义气相投，反着说是臭味相投。班上的事情干好了，争得了荣誉，断然少不了409的才俊。你看吟诗作赋说聊斋，我还可以凑个数，运动场上纵横驰骋有陈志昂，歌舞才艺表现有刘小勇，吹拉弹唱有陈正安……也可称得“六艺俱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挨了批评通报，十有八九也与409有干系。记得快毕业了，409寝室栏杆前斜插着一根竹竿，顶端飘着一面彩旗——楼上女同学的隐花内裤。一飘就是两天。女同学不敢下楼来拿，看着又实在不雅，只好举报到学生科，学生科何科长在毕业典礼的报告里还声嘶力竭地推崇了这个创意呢。当然这是409以陈志昂为首的“阶级兄弟”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