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二妞和李静

　　二妞是我们家邻居的孩子，和我一年出生的，也是黄老歪接生的。二妞姓李，跟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连亲，村子里有三分之二的人家都姓李。我们家则是外来户。
　　因为我们家是外来户，二妞家就总是欺负我们家。我小时候有一年我们两家中间的院墙倒了，二妞家竟然让我们家拿三分之二的钱修墙，说这墙是被我掏洞抓老鼠弄倒的。于是我们两家就吵了起来。
　　先是我爷爷和二妞爷爷吵，二妞爷爷吓唬我爷爷说这个村里人都姓李，这些人能把我们家人都踩死。我爷爷说我们辛家在全国有一万人，比一个师级单位还大，吐吐沫就能淹死李家人。等我爷爷和二妞爷爷吵累了，我爸爸就和二妞爸爸吵，然后是我妈妈和二妞妈妈吵，然后是我哥哥和二妞哥哥二狗子吵。本来应该是我姐姐跟二妞吵的，但是碰巧那天我姐姐出去看风水了，于是我就代替我姐姐跟二妞吵。
　　二妞吵架那可真是不简单，吵得我根本就还不上嘴，好在我是替我姐姐吵的，我就当二妞骂我的话是在骂我姐姐了，于是我一点也不生气，
就站着看二妞吵。一会二妞就不好意思了，问我为什么不骂她，我说你这么好看，我不忍心骂，二妞就脸红了，我就趁机说道：“我们俩抓老鼠玩啊？”二妞就同意了，我们俩就拿棍子掏还没有倒的墙，最后我们俩把我们两家的墙全掏塌了，也没有抓到一只老鼠。二妞还要掏前院老李家的墙抓老鼠，我当然同意了，这样可以给我哥哥报仇，于是我俩很快就把老李家的后墙掏塌了。
　　我家人和二妞家人听到墙倒的声音都出来看，看到我和二妞正在不吭不响地掏墙，就以为这是我和二妞之间的吵架已经发展到实际行动了，就都没管，回去歇着了，他们刚才吵得有些筋疲力尽了。
　　等到我们两家的墙都倒了，我家人和二妞家人也没阻止我俩，反正两家墙都倒了，谁也没吃亏占便宜。等到我和二妞把前院老李家的墙掏倒了，我家人和二妞家人才感觉到不对劲。这时老李家人出来骂我和二妞，于是我家人和二妞家人才捐弃前嫌，团结起来共御外辱，把老李家人骂回去了。
　　老李家人跑到派出所诉苦去了，派出所的人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和二妞，就问我们村里最有学问的校长该怎么办，那时我刚往校长帽子里塞猪粪不久，校长气急败坏地说：“把这个小兔崽子关起来，再不教训他，他就翻天了！”，于是派出所的人就要把我带回去关起来。
　　二妞说她犯的罪和我是一样的，不能只关我，也得关她。于是我和二妞就被派出所带走了，把我和二妞关到一个小仓库里，还给我们买东西吃。
　　我和二妞在屋里呆着无聊，就又开始掏洞抓老鼠，后来把小仓库的墙掏倒了，我俩就跑回家了。
　　从此我和二妞的友谊就坚如磐石了。
　　我们家和二妞家后来一起给老李家砌了后墙，又一起把我们两家的院墙砌了，我们两家就不再有矛盾了，我爸爸和二妞爸爸总在一起交流挨媳妇打的经验，我妈妈和二妞妈妈在一起交流打男人的经验，我爷爷和二妞爷爷在一起交流到底是老李家人多还是老辛家人多，我哥哥和二狗子也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我和四燕上学了，二妞也上学了。因为我总和二妞在一起玩，不搭理我妹妹，我妹妹就经常和二妞吵架。
　　校长的女儿李静很恨他爸爸，因为她爸爸对她要求得太严厉了，经常打她。我不断地跟校长作对，这让李静很开心，尤其是她挨他爸爸打后，就主动和我商量怎么报复他爸爸，于是我和李静也成为了好朋友。
　　我一个人和学校里最漂亮的二妞和李静俩人都成为好朋友，这就让许多其他男同学嫉妒，尤其是暗恋二妞和李静的几个男同学，他们没事就找茬欺负我。我让我哥哥去打欺负我的同学，我哥哥说学校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他不能去帮我打人，这事得我自己解决。
　　好在四燕在学校属于第三漂亮的，也有追求她的男同学，并且这些追求第三的男同学不像那些追求第一、第二的男同学，那些追求第一、第二的男同学都是学习好的，而追求第三的男同学就有点野了，于是我就联系了这些追求我妹妹的同学一起对付那些欺负我的同学。
　　上二年级时，老师和校长要求我们同学要打成一片，于是我们这些人就开始打起来了。我们打完后校长批评我们说，打成一片不是用拳头打架，于是我们以后打架就不用拳头了，都用脚踢。后来校长又批评我们说打成一片不是用拳打和脚踢，于是我们就开始拿棍子、棒子、砖头、凳子、黑板擦、书包打了。后来校长就不敢批评我们到底用什么打成一片了，我们就一直打到小学毕业。
　　二妞和李静也为了和我好打成了一片，最后她俩逼着我，让我在她俩之间选择一个，选了一个人后就不能再跟另外一个人说话了。我当时很矛盾，不知道应该选择谁好，我就拿出一分钱硬币往天上扔，说如果正面落地就选二妞，反面落地就选李静。硬币刚一落地，就让二妞用脚踩住了，对我说：“难道你忘记了你太爷爷为什么恨铜板的事了吗？因为铜板他的命都革错了，你还想继续犯错误吗！”
　　李静也说：“对啊，你如果再用硬币把我的命革了，我就去河边跳河！”
　　二妞也不示弱，说如果这个硬币革了她的命，她就离家出走，再也不愿意看到我和李静这对狗男女！
　　最后就把我逼疯了，我大喊道：“皇帝有三宫六院，那么多的人都能够和平相处，你们两个人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这就叫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二妞和李静都无法面对选择，就只好和平共处，一起和我好了。
　　校长后来知道了李静和我好的事，就对我说：“你如果想和李静好，就得不能惹事淘气，得好好学习，考进全年级前十名我就让你们俩好！”
　　其实我当时就识破了校长的阴谋诡计，他想用李静来约束我不淘气了，好让他清静点，他一直做着让学校进入县里前三名的美梦呢。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不好好学习，迟早会失去二妞和李静的，因为将来我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在家种地，而二妞梦想将来会成为医生，李静梦想会成为科学家的，因为她俩学习好，所以梦想成真的机会是很大的。将来医生或科学家的丈夫在家种苞米总是不合适的。
　　我就把校长的话对二妞和李静说了，她俩就决定帮助我学习。因为我和二妞是邻居，她俩就决定让二妞每天放学后帮助我学习。
　　二妞每天放学后就开始来我家辅导我功课。她是这么教我背乘法口诀的：一一得一，一二得三，一三得四---------；她还教我写草书，说男人写草书有气派，于是我练成了最多用两个笔划就能够写出所有字的本事，还练出来自己不认识自己写的字的本事，这个本事在我长大后对我帮助很大，我对我写出的所有承诺或者欠条从来都不认账的；她教我是李白写出了“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文章，鲁迅是孟加拉国总统、美国是在月球上的国家等知识；她教我英语的爱是这么写的：evol，学习是这么写的：yduts。
　　本来凭借我的小聪明，我每次考试都能达到倒数第二十名以上的名次，可是在二妞辅导了我一个学期后，我就考了全年级最后一名，并且语文、算数、英语三门课程全部是零蛋的分数，彻底毁灭了校长想让学校进全县前三名的梦想。
　　当校长和李静彻底查清了事情真相后，李静和二妞又打了起来，我也觉得二妞不好了，就不理二妞了。
　　二妞晚上来我家找我，我不理她，她哭着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好好学习，不想让你和李静好，你就是将来种一辈子苞米，我也嫁给你！”
　　我当时就痛哭流涕，对二妞说：“你就是将来当上联合国秘书长，我也娶你！”
　　
　　我得到了二妞我就是种苞米也嫁给我的许诺，下一个我就要对付李静了。
　　我还没去找李静，李静就主动找我来了。她坚决地对我说：“以后我辅导你学习！”
　　我说：“我不想学了，二妞都说了，就是将来我种苞米她也会嫁给我的，那我学习还有什么意思？”
　　李静没有做好将来嫁给一个种苞米的准备，所以一下子就懵了，哭着走了。
　　本来我只是想要李静给我一个承诺的，却不曾想她哭了，并且哭得那么让人揪心。我就决定要讨好他，所以第二天我跟她说：“我想明白了，我要学习，你教我吧。”
　　“那二妞呢？她会不会不让你跟我学习？”
　　“会的，她的事我想办法解决。你如果到我家辅导我，二妞肯定会不干的。要不我去你家学习？”
　　“去我家？你疯了吧！”，李静都不用大脑思考就觉得这是一件比登天还困难的事！
　　“那我们俩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吧。”
　　“嗯，好，我们就在河边那个水泵房里学习吧，每天放学后学习一个小时。”
　　“好，我们明天就开始学习。我先回家和二妞谈谈这个问题。”
　　我找到二妞说：“二妞，我想过了，你就是不嫌弃我种苞米，我也会嫌弃自己的，我要学习了。但是你显然是不适合辅导我学习的，我想让李静辅导我学习，你看行不行？你要是同意的话，我把我爷爷的烟袋锅上的铜环给你，好不好？”
　　二妞想了想说：“你要是把那个铜环给我，我就和李静一起辅导你学习！”
　　我一想，这样最好了，就答应了。
　　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太阳一下山就要睡觉，我等他们睡着了，就偷偷溜进他们屋里，把我奶奶的烟袋锅偷了出来，然后我跑到外面，把烟袋锅折断了，把铜环取了下来，把烟袋锅扔河里了。
　　我爷爷奶奶的烟袋锅是我太爷爷送给他俩的结婚礼物，是用花梨木做的，每一个杆上都套着一个铜环，我奶奶的烟袋锅铜环上雕刻着一条凤凰，我爷爷的雕刻着一条龙。这副烟袋锅号称龙凤烟袋锅，据说是义和团打洋鬼子时使用的，我爷爷奶奶把烟袋锅当宝贝，用了一辈子了。二妞到我家玩时，一眼就看上了我奶奶烟袋锅上的铜环，她喜欢铜环上的那条凤凰。好几次二妞跟我生气了，我去哄她时，她都要我奶奶烟袋锅上的铜环，我都没答应她，因为我知道二妞不记仇，不管今天多闹，明天就会好。
　　但是这次的事情很重大，关系到二妞和李静能不能一起嫁给我的问题，所以我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妹妹去上学时，我们家里剩下的人都在满屋找我奶奶的烟袋锅呢。
　　我见到二妞后，就把铜环给了二妞，告诉他这个铜环是我偷出来的，千万不要让大人看到。二妞很高兴，就对李静说：“放学了我俩一起辅导他学习啊。”
　　李静瞪了我一眼，这一天也没理我。
　　放学后，我和李静、二妞一起去了河边的水泵房。李静还是很生气的样子，二妞想和她搭话她也不理。我对李静说：“来吧，我们开始学习吧。你先教我乘法口诀吧。”
　　李静说：“好，我教你，我教你时二妞不许说话！”
　　二妞说：“好啊，一个人教时，另一个人就不说话！”
　　李静就开始教我乘法口诀：一一得二，一二得四，一三得六--------。李静教我的乘法口诀果然跟二妞教的就是不一样，这再次证明了二妞以前一直在骗我，我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二妞一眼，二妞惭愧地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身子一耸一耸地痛苦地抽搭。
　　然后李静又教我语文，我才知道原来李白是古人，是不可能写出现代文的“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文章的，李静把李白写的文言文“草原英雄小姐妹”无私地教给了我：某日，二姊妹持鞭赶羊于原，遇雪，遂脱衣护羊，救之，人始赞誉！我一会就背会了。
　　李静又教我英语：爱是hate，学习是play。
　　李静又教我地理历史：美国是和我们一样的在地球上的国家，位于我们国家的下层。孟加拉国的总统不是鲁迅，而是一个山东人，名字叫曲阜。
　　李静教了我一个小时，二妞头夹在两个膝盖中间耸搭了一个小时，等李静教完我，二妞抬起头，满眼都是眼泪，看得我心痛，我就劝了二妞几句，二妞很快就不哭了。
　　我们一起回家的路上，二妞痛苦得隔一会就去路边弯腰哭一会，李静也陪着二妞去哭一会。这一路上她俩哭了好几次，然后她俩就又和好如初了。
　　第二天是二妞辅导我学习，李静在旁边看着。因为有李静在旁边监督，我想二妞是不敢再欺骗我了。
　　二妞教我加法，教我把两个数相加时，一定要列竖式，把两个数的左边第一个数字对齐再相加，减法也是一样，左边第一个数字对齐了再减。
　　二妞教我语文的成语，形容人好看漂亮就用面目狰狞，形容心里高兴就用节哀顺变，形容天气不好就用肆泪滂沱。
　　二妞教我地理历史，说八国联军是空军、海军、水军、大军、陆军、铁军、禁卫军、八路军。还教我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围绕着月亮转圈。
　　二妞辅导我时，李静不知道怎么地也很痛苦，也把脑袋埋在膝盖中间耸搭了一个小时。我想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小心眼吧，李静辅导我时，二妞感到痛苦；二妞辅导我时，李静也痛苦！这是何苦呢，女人啊！
　　为了辅导我，二妞和李静俩人共同编辑了一套教材，有了这套教材后，她俩对我的辅导就顺溜多了，否则她俩在辅导我时总是卡壳，有时候她们自己也不会了，还得俩人商量完才能教我。
　　我在二妞和李静的辅导下，很快就出了成绩，我写的一篇题目为“我的家”的作文竟然引起了省教育厅的注意，并且派了一个工作组来到我们学校调查老师是如何教学的，于是我的名字就在教育界传播开来，成为了一个名人。那篇作文开头是这样的：我的家骑在风格秀丽的喜马拉雅山顶，前面是清澈并且浑浊的珠穆朗玛湖，鱼儿展翅在湖中飞翔。我们家后面是雄伟挺立的万丈深渊，深渊上面是我可爱的学校，我和妹妹每天乘着降落伞降落到学校学习，放学后老师再用弹弓将我和妹妹弹射回家。
　　我就是这样在二妞和李静无私的帮助下完成学业的，没有她俩，我是不可能写出这篇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