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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葱岁月、红颜如水(2)

作品名称:阳光路上      作者:陈越隆      发布时间:2019-12-12 17:37:56      字数:9325

  2、短暂全道、红颜如水
  
  全道管业集团是一家大型多元化的集团企业,以管道建材为主营业务,同时涉及酒店、房产、家具、足球等领域,三百多家分公司遍布全国各个省市。全道足球俱乐部是国内球队中的一支劲旅,至今子鸿还保留了一个印制全道球星签名的礼品纪念足球。
  全道的业务理念彻底颠覆了传统的营销理论,注重实战技术,俗不可耐却有效现实。当然,学历这个玩意在其营销理念中一名不文,对子鸿来说是一种委屈,但为了生计不得不去求全。
  出生地、生活地抑或是求职地点不得分配,除去上述地点由电脑随机分配至八大生产基地参加为期2个月的军事化封闭培训。上述地点往往是一个人最为熟悉的,关系营销理论日渐成熟,利用熟悉的人脉资源,是有效开拓业务的捷径。但是全道的营销理念对此似乎有了更深的理解:一、忘记过去,重新认识自己。二、上述地点若能取得成功,便无需来到全道。三、执行力决定一切。
  在度娘的评论中,全道的人事制度恶评如潮,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该企业的发展。该企业的掌舵人政府、军事背景浓厚,甚至涉黑,网传并非空穴来风,反正每个业务人员都不签订劳动合同,更谈不上五险一金,每个月两次以现金的方式发放薪水,离职更是随心所欲。那时真的是想不明白,如此的人事制度,涉及到上万名员工,竟没有被相关政府部门查处。至于全道的体罚文化、军事化管理等亦可理解为执行力建设的必要手段。
  回了一趟老家,报了个平安,亦是求援,母亲拿了六百元给子鸿。稍作整顿,两日后子鸿被分配至浙江金华生产基地参加培训。
  新兵二班,培训教官王意,对学员永远“鄙视”的态度,似乎是全道教官的基本素养。学员三教九流,大都为初中文化、在社会上混迹多年,一无是处的居多。朝夕相处,子鸿难免悲哀,只是在这份悲哀中也有一点点意外——我为何而来?坚持下去也许就有答案!
  这点意外便成了两个月培训生涯的最大动力。有位年轻的新兵,原为政府公务员,为自己的“下海”慕名而来的历练。有位年长的新兵,身价已过亿,为自己的企业管理慕名求经而来。最为坦然的一位新兵,是一个肥胖者,为能有效的减肥并附带一份收入而来。
  两个月的培训,“艰辛”一词实不为过,不过日子也算是被安排的多姿多彩、三餐丰盛,亦不为温饱发愁。
  早晨六点起床,十五分钟完成洗漱,十五分钟完成内务整理,内务整理对于新人而言,最难的便是那叠豆腐块的被子。
  六点四十左右,围绕近千亩的工业园跑步训练。七时,早餐及休息。八时,出操——训练内容大致和部队相似,教官的拳打脚踢自然是少不了的。烈日下军姿站立,倒下的新兵比比皆是,倒下一个抬走一个,医务室简单处理,好像教官已习以为常,担心是多余的,也许培训前的体检是他们自信的依据。
  九时三十分——产品知识和全道营销实践理论培训。十一时三十分——午餐。十二时三十分——午休。下午二时——继续出操训练。下午三时——产品知识和全道营销实践理论培训。下午五时三十分——晚餐。七时——团建活动,唱军歌、阅读、看影视作品或是最痛苦的自我剖析。
  《送给加细亚的一封信》和《狼图腾》是全道培训生活中必须要阅读的文学作品。《亮剑》和《成吉思汗》是必看的影视作品,集体看电视,也算是一种乐趣,一种儿时下乡放映的怀念。
  然而,结合全道文化以及营销理念的读后感、观后感着实让人头疼,和自我剖析一样,字数必须一万字,一个字不能多,一个字不能少,且开头和结尾还必须流畅。说到自我剖析,是每个新兵前三天最为苦恼的,中心思想是自我剖析前半生是如何成为一个失败者的。
  子鸿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男人,有时理性往往理解不了感性的冲动。至今他都不能理解,有些新兵为何能自我剖析得如此之深刻,如此之生动,痛哭流涕,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一种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的伤怀——对不起老板亦是全道文化的精髓所在。
  晚上九时三十分——睡觉。半夜天台上“呻吟”的是另一番景象,自古男女多寂寞,唯一偷腥的地点,亦是在三令五申中的违规之处。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可能没有哪个企业的人员流失率会有如此之高,也许是没有劳动合同的人员不计入流失率。两个月后,近百人的二班,只有47人分配至全国,半年后只有5人还尚在职。也许留下来的都是精英,分配至义乌分公司工作后,子鸿深刻地体会到了“剩者为王”的人事理念。
  执行力,是全道最核心的文化,远大于“人性”。“热炉法则”是贯彻执行力的手段,一个热的炉子,一碰就烫、谁碰烫谁、再碰再烫,不知道是哪位大咖提出的管理理念,着实挺生动的。针对工作中执行不到位的员工,大都采取一顿体罚或自我剖析。
  围绕工业园跑步和用型号PPR-25mm的水管自己敲自己的头是那时最常见的体罚,在体罚中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态度。不尽力、不用心,教官便放狗,园区各个角落都养着狗,凶猛无比的感觉,有的体型就和狮子一样。当然狗一放,教官会立即喝止且牵住,但在这瞬间的过程,有几人敢不加快步伐?至于那敲头是一边敲一边默念着“我是全道败类”。
  至于自我剖析,一万字便足已折腾两天,一旦自我剖析得不够生动,教官或领导随时会撕掉重新来过。其实他们也只是审阅开头和结尾,懂得此道的人,便会在开头和结尾下足功夫。自我剖析,是一种折磨,不仅要解剖自己,还要深入地分析——疼!
  九月底,子鸿和徐杰等人被分配到义乌分公司工作,当天报到的还有一位其它园区分配过来的女同事,她叫赵丽——一个在若干年后,子鸿偶尔会想起的女人。
  “全道是一个讲究执行力的公司,希望各位新人继续发挥在园区培训时所学习到的精神,把理念和实践结合起来,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价值。”上官总经理在迎新会上首先表态。
  她端起茶杯,与其说是喝茶,不如说只是喝茶的姿态。瓜子脸、丹凤眼,一头烫着的短发。年近四十,身材较为丰韵,一身全道特有的职业装显得十足干练。
  “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们要时刻保持着感恩的心,尤其是要感谢老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道。
  总经理致辞后,接下来主要是员工之间的自我介绍和工作交流。最后在集体站立背诵全道的企业精神中迎新会结束:“精诚所至,全力以赴,品质至尊,德行天下。没有执行一切都是空谈。感谢父母,感谢老板!”
  不来到全道,为生计发愁的子鸿着实不知道那一年《感恩的心》这首歌如此之红,尤其是那用双手拼成的“心”,如此之流行。
  没有劳动合同、没有社会保险、没有带薪假期……,全道的劣势显著,同样也有它突出的优点:吃住全免,专人负责洗衣做饭,业务员级别配置“哈飞”面包车,部门经理配置“奇瑞旗云”,总经理配置“奇瑞东方之子”,工服清一色的KPA、AD,腰间夹一真皮皮包。
  “如果你把自己只当成是个业务员,如保险推销一样的西装革履,那么只能说建材这个行业你永远在心理上低于你所面临的客户。尤其是在义乌这个地方,经济水平发达,普通百姓大都是作坊老板。”上官总经理如此总结,后面的那句话语气明显加重。
  “全道需要每个员工都具备老板的心态,就算是装逼,也要和客户装得平等,装来业绩,只要有业绩,全道制度是灵活的,业绩为王。业绩突出的不出半年便可到我的位置。当然完不成业绩的,敬请随时走人,我们不需要对你负责什么。”她的眼神异常犀利,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零售部经理,略显不满的样子。
  二个月后,零售部经理离职,坊间传闻他和上官总经理有间隙。三个月后,徐杰离职,子鸿的业绩仅次于业绩最突出的徐杰,被提名为零售部经理,“哈飞”换成了“旗云”。
  零售部下辖5名员工,主要负责义乌地区的零售市场和各乡镇渠道的维护。全道的执行力文化,让子鸿有条不紊地接管了此部门,在大家的支持下,最后一个季度的业绩完成突出,子鸿亦被集团评为了优秀员工,奖励了一套KPA、一条真皮皮带和双龙洞一日游。
  有此成绩,赵丽功不可没,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游走于建筑工地上水电分包之间的女人。她的个子不高,微胖也是一种丰满,脸上的色斑也许饱含曾经的沧桑,也有人说,云南女人的肤色都是如此。
  当然她身体的肤色很是白皙,那一夜子鸿帮她褪去了所有的衣服,她的脸上一直充满了笑容,对子鸿是一种信任的真诚,对其他人也许是一种伪善的保护。
  一个女人,的确不容易,尤其是在全道的女人,学会喝酒、把烟,理解男人嘴上的“一条龙服务”,必要时还得给客户有个安排,也许这些都是全道开展工作必学的课程。
  全道的烟酒文化颇有精髓——“屁股一动表示尊重,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敬领导一杯酒,领导一口,我满走”便可化解“屁股一抬重新再来”的尴尬敬酒,至于把烟、接烟,永远都是朝手内侧的那一根。
  那一段日子,很感谢赵丽在生活中和工作上的体贴照顾,当然也有男女间的暧昧。“全道文化”让大家都学坏了,子鸿的初夜留在了夜店,那时刚来报到,为迎接新人,零售部经理请所有的男同事大保健,每人安排了一个服务小姐。后来的工作中,子鸿才了解到,原来夜店是工作中常去的场所,子鸿也终于明白,有些工作往往经不住世俗的诱惑,甚至一些人对此更是流连忘返。
  三两女伴,有些不羁的情愫,甚至协助过一个会所小妹逃离了义乌。只愿陪酒和简单的调情,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便被老板关了起来。子鸿帮助她转移了财物后,在老板的警惕稍有下降时,她以出去洗衣服为名下了楼。此时的子鸿早已在楼下备好了车,立即将她安排送至了火车站,安全返回了高淳。
  寂寞不是放荡的理由,子鸿懂得在这种环境下,更应该珍惜自己,尤其是在没有爱人的情况下,程倩的影像一直回荡在子鸿的脑海深处。他懂,也能感觉到赵丽对自己的爱。也许那时的子鸿的确很是世俗,内心里不得不承认,赵丽的容貌一般,不是心仪的那种。
  那夜,欲望让子鸿褪去了赵丽的衣裳,吻着她白皙的肌肤,他能感受到赵丽的欲火,可最终还是被骨子里的那股理智给拒绝了。也许那夜工作真的很累,只想好好拥抱在一起的自然和那份淡淡欲望的慰藉。依稀记得,开房时已是深夜两点,开房是子鸿恳求赵丽去的。
  2007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点早,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天飞舞,如思绪一样凌乱。气温不是很低,但南方的湿润亦显冷冽。
  雪后初晴,旭阳初升,地上的残雪,亦冰亦水。师傅驾驶得很慢,一提速就能感觉到车轮打滑方向瞬间的缺失。子鸿和赵丽一早便赶往了诸暨移民安置村,解决PPR水管脆裂的纠纷。
  公司不认为严冬脆裂是产品的质量问题,针对此共性问题,公司最初拿出了一堆“科学依据”来证明自己的无辜,以及不添加其它污染材料保证硬度的“社会责任心”。作为全道的员工,子鸿和赵丽也是如此解释的。作为饮用水管,严冬需要注意保暖,尤其在安装时,注意防护,此时最好的办法是把责任尽可能地往保护不当去推卸。
  纠纷事端终平息,村民们不再提出退款的要求,子鸿更是按照相关制度许诺换货来消除村民的顾虑。
  没有执行力,一切都是空谈,对待客户子鸿尽力做到言出必行。
  然而,那天却是集团部门经理级的培训大会,子鸿并未履行必要的请假手续。全道的制度原则上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拒绝参加,严格执行会议的安排。
  下午义乌分公司召开了全员大会,会议中,上官总经理宣布了解除子鸿零售部经理职务的决定,也许这就是全道!
  兄弟们多为惋惜,赵丽更是几天的愤愤不平。子鸿无力去改变什么,必须学会接受和执行,正如不得不接受在全道“月光族”的日子。毕业已近一整年,积蓄寥寥。
  年关将至,大部分建筑工地已停工,工作以维护零售渠道的关系为主,子鸿亦无心工作。子鸿只做了两件有意义的事情,一是利用自己仅有的“面子”权力,申请了几盒山参和鹿茸礼品,计划春节带给家人和亲朋的——也是面子问题。二是把在苏城和程倩借的五百元还了,同时有意准备了两个包装盒,一个放入了13元,一个放入了14元,寓意“一生一世”,越是艰辛越是情重。
  子鸿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感,没有奢求,他已深知和程倩绝无可能,也许只是想告诫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功成名就”,这一辈子不忘程倩的那份“滴水之恩”。
  整个腊月,赵丽的陪伴是子鸿最大的欣慰!春节期间,子鸿写下了《夜来香》这首诗,聊慰对程倩的情感,亦是赠予相伴的赵丽。
  《夜来香》
  曾几何与你梦中相见
  心却隐于迷雾之间;
  曾几何执着的追寻
  现实却是邂逅的瞬间;
  曾几何夜阑未眠
  忆起你昔日的灿烂。
  .
  独自徘徊在香苑
  无意有意地走进花间
  你静静地开
  开在深静的夜
  我悄悄地来
  也许只是为了
  风影缠绵在你的身边!
  春节过后,赵丽对子鸿的关心刻意收敛,渐渐多了份抱怨,直至在子鸿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
  《采桑子》
  十五不见月婵娟,谁解离愁,竹径深幽,空念山水留还走。
  更待衣锦又几年?意志未酬,风轻雨瘦,奈何有心惧白首。
  元宵佳节,子鸿写完了这首《采桑子》,便踏上了义乌的征程。这个春节过的和去年何其相似,但却少了份理解,多了份伪善。也许子鸿的家庭条件,大学已毕业一年多,必须承担起那份属于他的责任,但他却还是如此的懵懂!
  初春的阳光是温暖的,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畅、漫长。义乌街上樟树的香味弥漫在初春,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下呢喃着天真,充盈着那抹孤清而飘逸的影。
  口袋里的屈指可数,大概仅能维持子鸿在义乌一个月左右的生活。阳光柔软,也许更添慵懒。工作漫不经心,三月底分配过来一批新人,更让其倚老卖老。子鸿颇不得人心,亦无意用心工作,沉迷于网络聊天,于是认识了秦帆,网络里便以兄妹相称。
  对于这个人员流失如流水一样的铁营,子鸿在义乌分公司已成元老。“老带新”是新上任零售部经理安排给子鸿的重点工作之一。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新人可带,“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哪里都是真理,新人更多的是把头削尖往新上任零售部经理的面前凑。
  不得势、注定孤寡,大部分的时间子鸿都是在义乌商贸城里度过,因为在那有个已离职的女同事——张倩,挺聊得来,曾对子鸿有所照顾。
  这一批新人中,子鸿只格外关注陈欣萍。之所以格外,是因为这一批新人中只有她一个女性,更何况可以承受住两个月军事化培训的女人,一定程度上都值得男人尊重。
  认识陈欣萍,也许是陈子鸿这一生中最大的福份!
  “感觉公司的老员工还是对你挺尊重的,以后的工作还请你予以指正和帮助。”新人对老人的恭维。也许陌生让她有些尴尬,边说边用手不断地捋了下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表情中隐隐透着不安的感觉。
  陈欣萍如是说,其实子鸿也挺受用,不过还是在她的神情中发现了些端倪。
  “今天不想去上班,但作为新人又不太好请假,领导让我和你多学习,恐怕今天要让你失望了。”欲言又止的样子。
  子鸿会心地一笑,一下子坦然了起来。“其实我更不想去上班,之所以没有和你说,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老油子,第一天带你便放你鸽子,我俩之间就没有任何真诚可言了。”子鸿宽慰着淡淡的笑道。
  也许欣萍今天想休息的想法正中子鸿的下怀,不过依稀可以感觉到她不是很开心。
  “义乌最出名的便是国际商贸城,我带你逛逛散散心吧!”欣萍没有出声,子鸿知道她已答应。
  春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柔软地抚摸在脸上。和风徐徐,略带甜意,感觉一切都可以温暖入怀,一种让人感动的柔情,失意亦不失美!义乌国际商贸城,不愧是名扬海外,真的很大,小商品琳琅满目。逛了一圈,略显疲惫,子鸿和欣萍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来全道啊?”欣萍突然问道。此时她的心情好多了,阳光洒在她脸庞的“好奇”上。
  轻风吹起她的发丝,如温柔的情人一般,子鸿的内心多少有了些悸动。
  “大学毕业后,工作一直不是很顺利,没法选择,为了生活罢了。”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子鸿悻悻的回答道。“你呢?”
  “和你差不多吧!以前我在深圳工作,和男朋友分手后便想离开那里。我文化低,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欣萍似有惆怅的答道。“不过你是大学生,肯定会更好的。你的事情我听他们说起过,我不觉得你有错,我反而觉得你人挺好的。”
  “说来惭愧,说实话我想过离开,也许是在等这个月的工资结算完就走。”子鸿有些无奈的说道,却是真心话。不管欣萍的话真诚有几分,不过子鸿听了还是很是开心的。“我人并不好,你没听他们说我经常去鬼混吗?”子鸿故作调侃。
  说到“鬼混”二字,在全道的环境中,欣萍自然明白指的是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泛出丝丝绯红。“这里的环境如此吧!听他们说好几个女人喜欢你,这不就是说明你人好吗?”
  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回答!
  欣萍和她的男朋友为何分手,子鸿没有深问,他不想这难得的轻松被破坏。他更多地说了自己过往的无趣,是说给欣萍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如果一个女人,真诚、善良、孝顺父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会珍惜她的。这是我的承诺,作为一个男人的承诺。”子鸿说这句话时显得略有些沉重,尽管是个玩笑,却不想被笑场。他的眼神远远地望着远方。
  “就算不是特别漂亮,文化水平也不高。”这句话也许是刻意说给欣萍听的。
  那天,子鸿和欣萍没有回公司吃饭,是在赵丽的“注目礼”下回到住宿的。有些稍晚,赵丽的不悦,子鸿并未觉察。
  之后的日子,一有空闲,子鸿便和欣萍在一起。不怀好意的人便以此刺激赵丽,风言风语甚行,让赵丽对子鸿的态度更是成了讥讽。
  离别匆匆,很快当月的工资便结清了,赵丽的消失亦匆匆。在全道的最后几天,赵丽一直没有理睬子鸿,最后一天更是没有送别。也许子鸿的行为的确有些过份了,全然没有考虑到赵丽的感受——子鸿一直和欣萍在一起。
  不知道赵丽如此坚强的女子是否会有泪水流下,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她会过得怎么样,什么也没有留下,在子鸿的人生中随着踏上火车的那一步彻底消失,只能说一直并未遗忘。
  临别的前一天,欣萍请子鸿吃饭算是践行,吃完饭后两人都无意回公司的住宿,便散步至常去的江边柚子林。傍晚,阳光隐去了白天时的锋芒,斜阳挂在天边,像一位老人回望着江上的人归去。走着走着,黄昏添了几丝忧愁,笼罩在这熟悉的树林里,有些水雾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你走。”欣萍看了眼子鸿,又很快地躲开。
  “我也有些舍不得你。”
  “你喜欢赵丽吗?其实她很喜欢你。”
  “我和她更多的是兄弟情谊,当然也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子鸿稍稍停顿了下,一些感动涌上心头。“你应该懂得,我这种人什么都没有,如果说喜欢你,你会相信吗?”子鸿淡淡的问道,有些试探的情愫。
  “我不漂亮,你不会喜欢的。”
  欣萍的身材偏瘦,并不高挑,不会撒娇,谈不上娇小可人。当然子鸿认为这是一种朴实,率真。
  “我就是喜欢呢?”子鸿紧接着问道,亦是急于想知道答案。
  欣萍的长发披在肩头,一身运动装扮,自有一股轻灵,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的眼神望着子鸿。
  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小小的嘴唇略显上扬,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一阵轻风吹得发丝乱如相思。“你的承诺是真的吗?”欣萍含着羞轻轻地问道。
  一瞬间,却感觉良久!
  “你愿意和我走吗?”现实中谈承诺也许如同山盟海誓般虚无缥缈,但子鸿懂得那份承诺。
  欣萍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并没有回答。
  “我可以抱你吗?”欣萍没有拒绝,子鸿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只是那份害羞传染给了子鸿,子鸿觉得全身炙热,身体略显僵硬。子鸿慢慢地松开,一只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沿着耳边理顺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可以吻你吗?”他知道欣萍不会拒绝的,便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脸庞,尝试着轻吻她的嘴唇。
  欣萍有些潜意识的拒绝,但还是默许了子鸿,渐渐地抱紧了子鸿。
  那晚,子鸿和欣萍很晚才回去。夜深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抹在江的尽头,星光黯淡,街道如平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子鸿和欣萍静静地牵着手走着,一句话也没有,只有那因轻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似乎回忆着近一个月的相识、相知。谁也无法预知,今晚过后,承诺是否会随风而去?
  明日,子鸿便重新回到苏城,欣萍让子鸿给其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也许这一个月便是一辈子!也许今夜便是诀别!
  在义乌的最后一天,子鸿联系了杨小亮,告诉了他计划重新回到苏城,欣慰的是杨小亮也愿意回来,两个人又能在一起修炼“睡神大法”了。
  一起分配到义乌分公司的人除了赵丽外全部离职,据悉一个培训班的此时在全国仅有5人尚在职,连教官王意也离职了。在全道“剩者为王”的理念中,剩余的人皆已成为了区域分公司的总经理。此时的上官总经理已被调离,调来的新任总经理半年前还只是义乌分公司的业务经理。
  子鸿早已收拾完行囊,想做的、想看的,都已基本完成了。徐杰离开后,和别人合伙加盟代理了“汇丽”的品牌,开了个门店,算是一起分配到义乌分公司的同事中混迹较好的。子鸿没有去看他,出于内心那份卑微的心态吧!
  在义乌的最后一夜是由杨清陪伴的,这让子鸿没有想到。杨清是子鸿沉溺于网络时相识的,和秦帆一样,网络中的红颜知己,只不过秦帆是妹,杨清是姐。
  杨清比子鸿大五岁,最是成熟性感的芳华。认识她的时候,她刚离婚,一个寂寞却不失孤独之美的女子。孤独的女子是美丽的,美丽女子的孤独是最能打动人的。
  “我知道你要走,我很是舍不得,虽然我们不可能相爱,但你却是我内心很难忘的朋友。”杨清饱含泪水的说道。
  “谢谢你,清!你也是我在义乌最美丽的回忆。”说这句话时,满是失落之情,失落得以后不愿提及。
  杨清和赵丽一样,明日太阳升起,便彻底地消失在子鸿的生活里。
  “今晚我身体不舒服,你懂的,对不起!”杨清紧紧地抱着子鸿。
  那晚两人睡得很早,子鸿明天一早还要赶火车。
  第二天清晨,杨清告诉子鸿,这一段日子感谢子鸿对她的安慰,同时她也被子鸿深深地吸引。在她的眼里,子鸿是这样一个男人:挺帅、有些文艺气息,偏分头如果剪成短发会更有青春魅力。率真、有时自负,也许没有好的机遇。理解体贴,声音很好听。
  清早,刚在楼下送走杨清,正准备整理下赶往火车站,手机响了——是欣萍。
  “我想去送你,可以吗?我在你住的酒店楼下。”欣萍的相送让子鸿感到一阵欣喜,忽然又是一份紧张——他不想让欣萍看到杨清。尽管欣萍并不认识杨清,这段日子也算是了解了子鸿的“故事”。
  拨开窗帘,子鸿看着她倆擦肩而过,内心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很感动欣萍可以来送自己,更是一种期许。
  子鸿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了房间,匆匆地下楼接欣萍上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和你回苏城,你一辈子珍惜我?”
  “嗯!如果你相信我,你我便是一辈子的承诺。”子鸿坚定的回答道。
  “这一个月我尽快把工作处理完,如果去苏城找你,希望你可以兑现诺言。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谈不上恋爱和了解,我真的怕!真的怕!可是我真的又不想失去你。”欣萍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以前的男友想复合,可是我已经走出来了,真的不想再回头——我的心真的好乱。”欣萍的眼睛有些湿润,看着子鸿一种期待被理解的感觉。
  这句话其实反而说得子鸿的心好乱。“我愿意等你一个月,等你处理好,无论是什么结果。”子鸿宽慰着欣萍说道。
  子鸿紧紧地抱住了欣萍,他怕失去她,更怕自己无法去兑现自己的诺言。
  “昨晚在江边的树林里我真的害怕,不敢深想,也不敢给你——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很想送你——我不会拒绝你的。”欣萍的声音有些哽咽,轻轻触碰了下,泪水就和泄了的堤坝一样。
  子鸿轻轻地吻下了欣萍的眼角,有些苦涩的味道,苦涩的也许是害怕那份诺言不够坚定的情怀。
  欣萍的眼眶有些红润,尽是让人怜爱的泪水。也许此时只有抱紧她才是最大的安慰,随即子鸿一把抱起了欣萍,轻轻地走向了床边……
  恋爱、处女、浪漫等等,让这些统统滚蛋吧!也许自己能够拥抱的才是最好的。生活并不完美,属于自己的才值得珍惜。
  子鸿没有让欣萍去火车站送自己,他怕太多的不舍会影响到那份美丽的期许。离开了义乌这座繁华的城市,一走便是十年之久。那片熟悉的江边柚子林,没有任何遗憾,因为有你——陈欣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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