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生•活>第一百二十二章 羊尿

第一百二十二章 羊尿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12 14:07:28      字数:5210

  赖毛爹不再言语了,他心里却提溜起来了。有爹有娘的孩子都会病成这样,这爹娘不在身边的孩子,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那该咋的呀!这个时候赖毛跟三神经女人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生了。赖头这孩子眼下又在哪儿了?不管咋说,赖毛有三神经女人跟着,也算有人照顾。赖头就不一样了呀,跟着一帮子生人在一块儿,整天价也没个固定的住处,今儿这儿,明儿又哪儿的四处颠,饭吃不安生,觉睡不安稳。眼下这天气也越来越凉了,走的时候也没带件衣裳,这都怪他娘,哪有那样管教孩子的呀,吊起来训。孩子有脾气了,训出事儿来了,孩子不声不响地跟着人家走了。
  “赖毛和赖头这俩孩子没事儿,就是不在你们两口子跟前也没事儿。老话咋的一个说法儿我倒记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孩子跟孩子不一样,你也就只管放心了。”栋梁爹安慰着赖毛爹,说,“你们家三个孩子,平日里忙,你们两口子也没啥闲空儿招呼,他们几个自个儿就磨出来了。不像我家栋梁那孩子,在手心里捧惯了,爹娘不在跟前饭都不会做。”
  “再咋也没有在咱跟前放心呀。”赖毛爹出了一口很长的气。
  “这个倒是。老话不是说吗?外面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破狗窝。”栋梁爹接过话说。
  ……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话回到了赖毛家,赖毛娘已经收拾出了两个凉菜,一个凉调红芋粉丝,一个凉调青辣椒丝。栋梁爹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这两个菜,笑了一下,说:“今儿也没啥子菜,凑合着弄了点儿,眼看着菜地里的青辣椒也都要红了,在辣椒地里挑了半天才挑出几个青辣椒。本来想着萝卜该能拔着吃了,你说怪不怪,不知道是去年留的萝卜种咋的了,今年头伏我点的萝卜稀簿楞登地出来几棵,还没有线绳子粗。二伏种的白菜也没出几棵,这个时候菜地里也就没啥菜吃了。菈荙倒长得壮实,也只有大拇指头粗,那东西腌了才好吃。”
  “可能是你没把种子放好,焐了?”赖毛爹笑着说,“每年我把种子从地里弄回来,就把它连秧子带壳一块儿吊在屋檐下,焐不了,也霉不了。等种子该下地了再把它取下来,种子在一块布子上一摔一打,捡吧捡吧就种下去了。这样种下去的种子发芽快,还齐整。”
  “往年倒没有这事儿,就是今年,可能是夏天受潮了没拿出来晾凉,给焐了。”栋梁爹点了一下头说。
  “这伺候种子跟伺候月子里的孩子差不多,一不小心就会焐了霉了。”赖毛爹笑了笑,瞅着桌上的两个凉菜说,“今儿也没啥菜,就是自家地里出的这点儿东西,你也别计较吃喝,今儿晚上就是想跟你和马老二在一块儿说说话,唠扯唠扯。这马老二给老烟枪家的事儿给绊了腿,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咱俩就先唠扯着。”
  栋梁爹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看着赖毛爹,说:“咱在一块儿吃饭也不是要吃啥子山珍海味,就是图个唠扯。”
  “今儿晌午我在马老二家,那可把马老大和马老三喝多了,马老三几盅子酒就倒了,马老大倒能喝几盅子,最后也是喝得东倒西歪的。”赖毛爹笑了一下,说,“今儿晌午我也不知咋的了,喝酒就觉不出酒味儿来,虽说也有点儿头晕,可没觉得咋地,回来不大会儿就觉不出肚子里装酒了。”
  栋梁爹听了赖毛爹的话,盯着赖毛爹看了老半天,很吃惊地说;“老赖,你这么说,是你有酒量了?”
  “没喝过几次酒,哪儿会有酒量呀。”赖毛爹笑了笑。
  “有的人的酒量是天生的,只是没有觉出来。”栋梁爹很肯定地说,“以后大伙儿日子要是能好了,有个人来客去的,找陪酒的还真得找你了。”
  “我又不会喝酒,就是今儿不知咋的了,那酒喝着就是一个没有酒味儿。”赖毛爹也觉得纳闷了。
  “我估摸着这是你身子骨里有酒虫子,以前这些酒虫子都睡着了,今儿晌午那是这些酒虫子都醒了,你才喝不出酒有啥子酒味儿了。”栋梁爹很是一回事儿地说,“这些酒虫子可不能天天醒着,要是天天醒着,你一天不喝酒就会整个身上都难受,那是这些酒虫子在你身上闹哄的,老话都是这样说的。”
  “要是这样就坏了,咱这样的家,上哪儿弄钱天天买酒喝呀,那还不把人给折腾死了。”赖毛爹有些害怕了。
  栋梁爹笑了一下说:“放心吧,就咱这样的家境,酒虫子醒不了。酒虫子都是给酒灌醒的,它跟人相反,人有酒了就迷昏,它是有酒了就精神。时间长了它不见酒,也就慢慢睡死过去了。”
  “你这样说,以后我还真得留心不能多喝酒了。万一把这酒虫子灌醒了,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咱这样的家境又没钱天天买酒喝。”赖毛爹伸头向灶房里喊了一嗓子,“赖仓,拿两双筷子呀,菜上来了,不拿筷子过来,让人看着呀?”
  赖仓拿了几双筷子从灶房里过来了,然后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又去了灶房。
  “这孩子,连句话也没有,也不知道跟你打个招呼。”赖毛爹看了一眼跑了出去的赖仓,转回头看着栋梁爹,说,“太实诚了,规矩也不知道。”
  “赖仓还小,心里哪有这么一折子戏文?”栋梁爹笑了笑,说,“咱能跟孩子去计较这些?孩子要是知道规矩了,那就不叫孩子了。刚才你说赖毛那孩子咋的了?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这话咋跟你说呢,前几天这事儿我倒是去问了一下马老二,马老二的意思倒不让我想那么多,该咋的就咋的,就装作不知道这事儿。”赖毛爹塌么了一下眼皮,叹了口气,把赖毛跟着三神经女人出去的前前后后说给了栋梁爹,“这事儿村子里的人还都不知道,今儿晚上说给你听听,想看看你是啥意思。”
  栋梁爹听了赖毛爹的话,睁大了两眼,不相信地盯着赖毛爹。
  “孩子这也走了有几天了,眼下到哪儿了?是不是安生了?咱也不知道。”说着,赖毛爹揉了一下眼。
  栋梁爹琢磨了一阵,眨巴着两眼说:“这事儿,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当时三神经女人上门提亲,我跟赖毛娘虽说觉得毛妮那孩子不错,但考虑到三神经是那个货色,我们两口子也没咋的答应,可赖毛那孩子应了,还一个人跑去找了三神经女人允了这事儿。还没等俺两口子有啥琢磨,三神经出了那事儿,三神经女人趁这个空儿就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了,说是躲一阵子。”赖毛爹说,“现在他们在外面我们两口子倒没啥担心的,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三神经也就不知道了。我们两口子就是担心他们回来之后,赖毛和毛妮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那样,三神经就会搅合这事儿了。”
  “我琢磨着呀,这次三神经女人不是躲事儿,是躲人,躲三神经这个人。”栋梁爹皱着眉头说,“这么多年了,三神经女人在三神经手里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你以为她还有心守着三神经过那样的日子?得了这个空儿,她还不躲开了?我看呀,她这一走,三、五年是不会回这个村子了。”
  “三、五年?”赖毛爹一怔,瞪大了两眼盯着栋梁爹,“他们能躲到哪儿去呀?”
  “天大了,地大了,哪儿还能容不下他们娘儿几个?”
  “要是那样,那该咋的呀?”赖毛爹瞅着栋梁爹。
  “这个时候还能咋的?就按马老二说的,咱就装作不知道,也要把这事儿瞒着不能跟别人说。等以后三神经慢慢老了,身上的臭德性没了,再商量这事儿。”栋梁爹蹙着眉头看着赖毛爹,说,“不过,这事儿也没个准儿,说不定三、两年就回来了呢。前段时间我还不信,现在这个世局在慢慢变着,咱这个地方还不显,前两天我听了一天的话匣子,那里面说的都是些新鲜的事儿,有些事儿咱还真几百辈子没听说过。我就琢磨着呀,这外面的事儿就像水波浪子一样,早晚也会扩散到咱这个老鸹窝这儿来的。”
  赖毛爹盯着栋梁爹,嘴巴张着像个破落的老鼠洞,手下把一双筷子递到了栋梁爹面前。
  栋梁爹接过筷子放到桌面上,嘬了一下嘴,看着赖毛爹,说:“只是我没琢磨到三神经女人会把毛妮许给赖毛,也没琢磨到她会这样出去。她一个女人家也太委屈了,三神经太不把她放在心里,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虽说她这样做有些不够妇道,但也都是三神经逼出来的,让谁评说,说都会埋怨三神经。这次她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了,外面的世局看多了,心里也就会活了。女人见了世面,心眼儿也就多了,三神经那个混蛋的家伙也就有得晦气了。”
  “你是说……”赖毛爹瞅着栋梁爹,眼皮眨巴了几下,手里的一根筷子在头皮上戳了戳。
  “换了哪个女人跟了三神经,这些年心也凉了!”栋梁爹可怜着叹了口气说,“她这样走了也好,再也不会受三神经的折腾了。”
  “你这话是说……她不会打算回来了?”赖毛爹的两只眼瞪得更大了。
  “回,肯定会回,我琢磨着三、两年是不会回来。”栋梁爹蹙着眉头说。
  “那要等多长时间呀?我家赖毛也不能回来呀?”赖毛爹着急了。
  “这事儿只要不传到老少爷们儿们的耳朵里,倒不耽误赖毛回来看看。”栋梁爹安慰着赖毛爹说,“你们两口子也不用为赖毛着急,不管咋的说吧,三神经女人马上就是他的丈母娘了,丈母娘疼女婿,不掺假。有三神经女人在身边照应着,他也不会受啥子委屈。就是他身上的担子重了点儿,那个家就他一个男人,外面的担子以后都要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了。”
  “赖毛那孩子虽说懂事儿,毕竟年龄还小,那一家的担子他也担当不起来呀。”赖毛爹心疼地说,“委屈这孩子了。”
  “也不一定,你平日里不是没有看见三神经女人,那可是家里地里的一把好手,眼下她也不可能把整个家的担子都交给赖毛。三神经女人也是个倔脾气,既然出去了,她就会争一口气,不把那个家弄个样子出来,她也不甘心。原来在村子里,有三神经在那个家里,她也折腾不出啥来,再说,生产队也不允许她折腾。从我打话匣子里听的话来看,她带几个孩子到外面去了,手脚也没了捆绑,就她那个脾气,你就放心让赖毛跟着她吧,我估摸着错不了。”
  赖毛爹一时不知道该说啥了,忙劝着栋梁爹动筷子喝酒。
  栋梁爹端起面前的酒盅子,瞅着酒盅子皱了皱眉头,说:“这东西我还真用不了,前几天栋梁那孩子结婚,晚上客人都走了,我弄了两盅子喝了,闹腾得一夜都像肚子里着火似的。”
  “这二斤酒是马老二拎过来的,说我为栋梁和毛妮的婚事没少费心,说是谢我的。今儿晚上我琢磨着咱哥仨坐一块儿,就着这酒唠扯唠扯,不想老烟枪那边又有事儿扯了马老二。”赖毛爹看着栋梁爹,说,“今儿晚上这个时候就咱俩了,喝几盅子说说话,待会儿老烟枪那边的事儿消停了,咱哥仨接着喝,接着唠扯。”
  “倒不知道栋梁那孩子到没到张老先生家呢?”栋梁爹把手里的酒盅子又放回到桌子上,往门外瞅了瞅。
  “也该到了,骑洋驴快,张老先生离得也不算远。”赖毛爹也往门外瞅了瞅。
  “我担心的是栋梁那孩子刚学会骑洋驴,天色又晚了,路上别摔了跟头。”栋梁爹从桌子旁站起来,“我还是不放心,觉得还是去路上迎迎心里踏实。”
  “今晚上这顿饭吃不踏实了,都是老烟枪他们两口子惹出来的。”赖毛爹见栋梁爹站起来,也从桌子旁站了起来,“我陪你一块儿看看去,等会儿事儿消停了咱哥仨一块儿再回来。”说着,他向灶房里的赖毛娘招呼一声先别忙活了。
  栋梁爹绕过桌子出了门,赖毛爹紧跟着也出了门。
  “你在家等着吧,不用跟我去了。”栋梁爹回头向赖毛爹说。
  “走吧,我一个人在家呆着,心里也不消停。”赖毛爹推了一把栋梁爹。
  “这老烟枪……”栋梁爹埋怨了一声,叹了口气。
  “走吧,别跟他们两口子置这个气儿,那两口子就那德性了。孩子托生到他们两口子跟前,也是孩子投胎上路没睁眼看路。”赖毛爹劝着栋梁爹。
  “折腾得老少爷们儿们都跟着操心着急!”栋梁爹自己摇了一下头。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些有关老烟枪两口子的话往村口的路上走去。他们刚来到村口,就听见一阵急急匆匆的洋驴的声音。
  栋梁爹伸头往前看了看,洋驴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是栋梁,推着洋驴跑回来了。”赖毛爹也瞅了一阵,对栋梁爹说。
  “咋的不骑着洋驴,推着洋驴跑回来了?”栋梁爹心里一怔。
  “是栋梁吗?”赖毛爹问了一句。
  “是,快去老烟枪家,让他找些羊尿点烟熏狗B。”陈栋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张老先生没过来?”栋梁爹一听真的是儿子,心里扑通一声踏实了。
  “张老先生那儿有个急病人,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我把狗B的事儿说了,他就安排我赶紧回来,让我告诉老烟枪赶紧给狗B用羊尿点烟熏,马会儿他那边得空儿就赶过来了。”陈栋梁喘了一口气,“心里一着急,洋驴也骑不好了,摔了几个跟头,我就推着洋驴一路跑回来了。”
  “快,咱赶紧去老烟枪家,让老烟枪找些羊尿去。”栋梁爹听了儿子的话,马上就催着说。
  三个人又一路紧跑去了老烟枪家。
  “张老先生没来?”马老二看着栋梁爹他们三个人,很吃惊地问。
  陈栋梁把去张老先生家的事儿说了。
  “快去弄羊尿去!”马老二听了陈栋梁的话,马上催着老烟枪。
  “张老先生说狗B是中了邪恶,羊尿点烟熏会儿就能醒过来,等狗B醒过来,先别挪动他,张老先生马会儿就赶过来,说给他扎几针就好了。”陈栋梁安慰着大伙儿说,“张老先生说羊尿点火熏了,醒过来就没多大的事儿了。如果家里有生姜,等他醒过来,再弄点生姜汁滴到他的鼻子眼儿里去。”
  说话的当儿,老烟枪从灶房里找了一个碗出来,挠着头皮竟然不知道要去谁家找羊尿了。
  “朱三脚家不是喂了几只羊吗?去他家。”马老二瞪了一眼老烟枪。
  “碗里放点儿棉花吧,要不,这一着急,回来还不洒完了呀。”栋梁爹提醒老烟枪。
  破瓢嘴慌忙从一个被子里撕出一把棉花来。
  “这去了也不一定就赶在羊撒尿呀。”老烟枪着急,又没有辄儿。
  “你呀,你腰里别着的烟袋呢?往羊鼻子上抹烟油子,一抹就尿了。”赖毛爹不满地催着说。
  “他家女人能让我抹吗?”老烟枪心里没个底儿。
  “都啥时候了?她能不让抹吗?就说是我让抹的!”马老二冲着老烟枪跺了一下脚。
  老烟枪这才端着空碗出去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