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是请老中医张老先生吧

　　陈栋梁接回了马花进得了院子，院子里冷冷清清的，爹和老丈人也不知去了哪儿，哑巴也不见了。他把整个院子看了一遍，只有柱子在院子里坐着。
　　“柱子，家里的人呢？”陈栋梁走到柱子跟前看着柱子问，“你姑父呢？还有那个哑巴？”
　　“哑巴在灶房帮姑姑烧锅呢。”柱子往灶房里一指，“我姑父他们三个去赖毛家了。”
　　“去赖毛家干啥呀？”陈栋梁不觉嘬了一下嘴，问。
　　“赖毛爹过来喊的，说是去他家吃饭，要商量啥事儿吧，我也不清楚。”柱子瞅了一眼跟在陈栋梁身后的马花，说，“我嫂子长得真漂亮！”
　　“瞎说个啥！”马花撇了一下嘴，“你知道啥是漂亮！”
　　“刚才嘎子回来了，让我姑姑又催着去赖毛家了，好像说是村子里有啥事儿了吧。”柱子回过头看着陈栋梁。
　　“啥事儿？”陈栋梁一惊。
　　“我没听真着，好像是老烟枪家有啥事儿了。”柱子说。
　　听了柱子的这句话，陈栋梁立马大步去了灶房。
　　灶房里的栋梁娘正往锅里贴着面饼子。
　　“娘。老烟枪家有啥事儿了？”进得灶房，陈栋梁就急急地问。
　　“马花回来了吧。”栋梁娘抬头看了一眼儿子，说，“老烟枪家的那个孩子狗Ｂ，嘎子说不行了。我这让嘎子去赖毛家去找你爹和你老丈人了，看看这事儿该咋着。”
　　跟在陈栋梁身后的马花跟栋梁娘打了声招呼，就忙着要栋梁娘歇着，自己要上灶台往锅里贴面饼子。
　　“去吧，去堂屋里歇着去吧。”栋梁娘看着马花，说，“这面饼子马上就贴完了，你去堂屋收拾收拾。”
　　马花见自己插不上手，也就依着栋梁娘的话去了堂屋。
　　“栋梁啊，你也去赖毛家跟你爹一道儿去老烟枪家看看，咱还能帮上啥，能帮的，咱咋的都要帮！”栋梁娘见马花去了堂屋，就这样安排儿子说。
　　陈栋梁听娘这么一说，立马就去了赖毛家。等他到了赖毛家，爹、老丈人和赖毛爹都已去了老烟枪家，他立马又去了老烟枪家。
　　“哭啥子呀，这不是孩子身上还热乎着的嘛，你们两口子就鬼哭狼叫的。”陈栋梁刚进老烟枪家的院子，就听见马老二在屋里这样嚷，“你们两口子也是，咋就不在医院里找医生好好看看。”
　　“医生说没辙了，俺两口子就把这孩子拉回来了。”老烟枪的女人破瓢嘴哭着嗓子说。
　　“就你这老娘们儿，就知道整天噗噗嗤嗤地满村子跑舌头，真碰到事儿上就傻眼了！”马老二怪罪着说，“先别动孩子，我这就去喊栋梁那孩子赶紧骑车去半里湾儿找张老先生去，他是这个地方有名的老中医，他会有办法的！”
　　“爹，我这来了！”陈栋梁一步跨进了老烟枪家的屋里。
　　“你赶紧回去骑车子去半里湾儿请张老先生！”马老二见栋梁进来了，二话不说就让陈栋梁回去，“越快越好，路上别耽搁！到张老先生那儿把狗Ｂ这边的事儿说得紧些，求他快点儿来！”
　　陈栋梁气儿还没有喘，转身又回去了。
　　“别动这孩子，把他放平了！”陈栋梁离开老烟枪家，马老二整着脸色安排老烟枪两口子。
　　老烟枪依着马老二的话把狗Ｂ放得平了，但两眼还是没有离开孩子。
　　狗Ｂ静静地躺着，像睡熟了一样，破瓢嘴蹲在狗Ｂ的身旁儿一声宝一声地扯起喉咙哭。
　　“去，去，去，有嗓子去寥地里哭去！”马老二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不好好心疼孩子，这个时候知道伤心难过了！平时对孩子上一点儿心，能会这样？”
　　破瓢嘴给马老二震住了，立马就停住了哭声。
　　“医院里的医生到底咋说的呀？”马老二着急地问。
　　“医生说他们是小医院，没那个能耐了，让我们两口子带孩子找个有能耐的医院看去。”老烟枪哭着嗓子说。
　　“我从医院走的时候狗Ｂ不是没事儿了吗，咋成这样了呀？”马老二不能明白地追问说，“他们医生说他们没那个能耐，不能代表别人就没那个能耐！你们两口子也死心眼子，就没想着找别的先生给看看？万一真给耽误了，你们这两口子就哭吧，哭死也哭不回来这孩子了。”
　　“你从医院走后，我让他娘回来收拾收拾家里的事儿。他娘收拾完家里的事儿回医院不大会儿，这孩子就抽抽着翻白眼了，等他娘把医生找过去，孩子就没气儿了。医生翻了翻孩子的眼皮，摇摇头说他们治不了了，就让我跟他娘想办法转个有能耐的医院看看。我琢磨着医生这是说的宽心话，就跟他娘把孩子抱到板车上拉回来了。”老烟枪瞅了瞅破瓢嘴女人，又抬头瞅着马老二，苦着脸说，“这该咋的呀？”
　　“还能咋的？等着吧！”自打当了这个村子里的队长到眼下，马老二从没有像今晚这样对谁发过脾气，今晚他看着躺在那儿不能动弹的狗Ｂ，看着平日里满村子噗噗嗤嗤跑伸头的破瓢嘴，看着整天抱着一个烟袋不离嘴的老烟枪，他心里的火气来了。一个孩子就在这样的两口子手里病成了这个样子，虽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可这孩子是生在老鸹窝的，是老鸹窝这块地把这孩子养了这么大，是老鸹窝以后的一个家庭的主心骨，是老鸹窝以后的传种人。可以这样说，自打这个孩子落地那一眨眼的工夫起，这孩子就不只是老烟枪他们两口子的了，还是老鸹窝这个村子的。眼下虽说自己不再是这个村子里的生产队队长了，可在老少爷们儿们心里，自己还是这个村子的主心骨，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长长短短都要放在自己的心上，每一个人的是是非非都要放在心上。
　　破瓢嘴一听马老二要等着，立马又张开了大嘴，扯着嗓子哭起来。
　　“还嚎是吧？再嚎，我们都不管了，你们两口子爱咋的就咋的吧！”马老二见破瓢嘴又扯着嗓子要哭，瞪起两眼说。
　　破瓢嘴见马老二发了脾气，眨登就没了声音，两个嘴角往后拉了拉，咕哝着嘴说：“孩子这是咋办啊？”
　　“现在知道心疼了？平日里谁见你们两口子拿孩子当回事儿了？你们自己也不左邻右舍地瞅瞅，有谁家像你们两口子这样？整天价一个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瞎咧咧，一个抱着烟袋不撒手，这像一家人过日子吗？想说叨你们两口子吧，都几十岁的人了，怕你们两口子脸上挂不住。孩子孩子，孩子一身衣裳能穿半年不洗一回，咱这个村子是穷了点儿，可水还不缺，就是懒，就是把孩子没放到心上去，孩子整天弄得跟哥泥猴子似的。你们就没看看别人家的孩子穿的？破归破，旧归旧，可三天两头人家把孩子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你们两口子再看看自家的孩子，衣裳破了也不给补，都多大的孩子了呀？裤子屁股后面破得都露腚了，你们还能让孩子穿得出去！”马老二瞅着眼前老烟枪两口子，心里越想越来气。
　　老烟枪两口子给马老二说得一句话也没了，他们只是长一声短一声地看着躺在那儿的狗Ｂ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这个时候说啥也没用了，就安心地伺候着孩子等栋梁把张老先生请过来看看了。”马老二叹了一口怨气，瞅着老烟枪两口子摇了摇头。
　　“我估摸着这孩子没事儿，原来我听说过，赖毛他姥娘家一个邻居的孩子跟狗Ｂ眼下一样，躺了三天三夜没过来，家里人都打算张罗后事儿了，结果让一个先生一针扎下去，好了！我估摸着张老先生过来也是一针的事儿。他们先生管这叫啥子毛病咱不知道，我就琢磨着是假死。”赖毛爹看着躺在那儿的狗Ｂ，伸手又摸了摸狗Ｂ的手和脖子，然后回过头很肯定地说，“我敢保证这孩子没事儿，手热着，脖子上的血管还在轻微地跳，不会有啥事儿的！”
　　“不知道栋梁这孩子啥时候能把张老先生请过来，他骑洋驴还不是很熟。”栋梁爹担心地说。
　　“这个倒没啥事儿，骑的不熟也比咱们地下走得快！”马老二说，“就怕这个时候张老先生不愿意过来！”
　　“这个倒不会，张老先生那个人挺随和，啥时候请啥时候到。”栋梁爹很知底细地说。
　　“那就好，我也估摸着这孩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啥事儿。”马老二又看了看躺在那儿的狗Ｂ，又不觉得摇了一下头，心里嘀咕了一句，看这两口子，给孩子起的啥名，叫啥不好，偏叫这个名字，真是两口子！
　　“那样吧，咱先回去吃饭，待会儿张老先生来了咱再过来。”赖毛爹看着马老二，琢磨着说，“现在咱在这儿也帮不了啥忙，这两口子好好守着孩子就行！”
　　“这个时候谁还能吃下饭去呀！”马老二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说，“这样吧，你和栋梁爹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会儿看，让这两口子看着这孩子，我还真不放心。待会儿咱们去了，这两口子要是再揉饬这孩子，本来没事儿的孩子再让他们揉饬坏了，到时候就是张老先生来了，咋的都真的晚了。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再多的人现在待在这儿也没用。”
　　赖毛爹见马老二执意要一个人留在这儿，也就不再说啥了，他拉了一把栋梁爹。
　　栋梁爹回头看了一眼马老二，琢磨了一下，说：“咱都在这儿守着吧，待会儿看张老先生来了咋说法。”
　　“这个倒不用都在这儿守着，待会儿等张老先生来了，有要帮忙的地方再招呼你们两个。这会儿我在这儿呆着，你们两个回去吧。”马老二向栋梁爹摆了一下手，“我估摸着赖毛爹还有啥事儿跟你捉议，你们就先回吧。”
　　“走吧。”赖毛爹回头又看了一眼栋梁爹，又看了看马老二和躺在那里的狗Ｂ，然后一拉栋梁爹的手。
　　就这样，栋梁爹随着赖毛爹出了老烟枪家的院子，在跨出老烟枪家院门的时候，他还是回头看了两眼，不由得还叹了口气说：“狗Ｂ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老烟枪这两口子就真麻了爪子了。”
　　“这两口子，嗑瓜子嗑出来个臭虫，啥仁（人）都有啊。”赖毛爹叹着气说，“反正我那几个孩子我是舍不得让他们折腾到这个样子，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把我们两口子急死。这两口子倒好，不急不躁的，还把自己的孩子当成铁疙瘩了，禁揉禁踹的，孩子是肉长的呀。”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你们家赖毛和赖头了。”栋梁爹回头看着赖毛爹，“我听说赖毛去他舅舅那里帮忙去了，赖头真的是跟着马戏班子走了？我咋不大相信呢。”
　　“赖头是跟着马戏班子走了，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赖毛那孩子，倒有点儿事儿，待会儿好好跟你唠扯唠扯，你也帮我出个主意，看这事儿该咋的。”赖毛爹挠了一下头，“赖头那孩子出去了，我和他娘心里是挂念，倒不咋的担心他。那孩子有心眼儿，又有点儿脾气，跟一般的孩子在一块儿吃不了啥亏。我担心的是赖毛那孩子，实诚，没啥拐弯的心眼儿，这样的孩子在外面容易转不过来圈儿。”
　　“不是给他舅舅帮忙吗？有他舅舅在跟前，孩子还能吃啥亏呀。”栋梁爹一愣。
　　“要是跟他舅舅在一块儿，我也就不担这个心了。”赖毛爹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待会儿回去再说吧，这事儿路上没法说，别人听见了不好，还会惹出麻烦来。”
　　赖毛爹的话让栋梁爹更是迷糊了，这是咋的了呀？赖毛这孩子惹出啥事儿了？不会的呀，赖毛那孩子多老实，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路上碰到了熟人，还知道论着辈分跟人打个招呼，多实诚的孩子呀，能会惹出事儿来？不觉得他摇了一下头，指定是别的啥事儿牵扯到这孩子了。要说是这孩子惹出的事儿，谁也不会相信，一个村子里的孩子整天在眼前转悠，哪个孩子啥品性，这心里也都摸得八九不离十，像赖毛这样听话懂事儿的孩子，一准不会惹出啥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