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祖坟冒青烟

　　“好，你翻译一下这些邮件吧。”费瑞萌又推了一下镜框，知道真相的招弟感到他非常滑稽，竟想不通他算是近视还是老花。
　　招弟三下二下写完了。他拿起资料看看，点点头，说：“你知道翻译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招弟摇头。
　　“忠于原著！”他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页头上写下四个繁体字。他盯着资料沉吟一会，说：“好，你就留下来好好工作吧。这个月我都会在大陆办公室好好栽培你。”
　　招弟点头示意明白他的话。
　　费瑞萌按了一个内线，刚才的小姑娘进来，领着招弟到了她的坐位，给她厂服，笔记本，签字笔之类，笔记本第一页已写着苏珊，邮箱号及密码，电话号。
　　招弟打开电脑，邮箱里一堆的邮件，发邮件的署名都叫苏珊。
　　“我想用自己名字。”招弟想起李启雄的话，要喜欢自己，包括自己的名字。要求改成自己的名字。
　　“你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像是古时代人名，现在这个名字比较有现代感……”
　　“我的名字很特别，让人很容易记住，我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我记得自己应聘的只是文员，不是助理。”
　　对方盯着招弟愣了几秒钟，默默地按了一个内线，叫对方将邮箱和所有资料都改用招弟。
　　尔后，他交给招弟一个文件夹，严肃地说：“你今天将这些报价资料整理出来，只有两个月就是香港珠宝展览会，要有心理准备，我们要争取拿更多的订单……”
　　招弟的第一天上班很充实，下午下班，基本整理完所有的报价。招弟将资料夹放在费瑞萌的办公桌上，她想像着他夸她的话，说什么做事有效率之类，她想想就够开心。
　　第二天上班，一大早的，费瑞萌先生发了一通脾气，说报价表做得很糟糕，招弟晚上不来加班，让他修改到深夜还没有弄完，叫招弟记得晚上要加班。
　　招弟只得点头。
　　此后每天晚上加班，每个周末都要加班，招弟每天一进办公室就想逃跑，她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放下工作，什么都不用想，睡得饱饱的自然醒。
　　直到有一天周日，办公室窗外有人嘹亮地喊招弟，侧耳细听，一男一女在喊。招弟丢下手头的事跑出去，老五和李启雄在厂门外。
　　“你们怎么来了？”
　　“姐，你吓死我了，那么久没有你的消息，以为你入了传销组织。”
　　“真是！不到一个钟的路程，也不回去看看老五。幸好当时我来过……”
　　“抱歉，有点忙，这个公司每天都要加班，很快就要展览会了。老五，你学习怎么样了？”
　　“学习不用担心，姐……”老五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启雄，欲言又止。
　　李启雄会意，说：“你们好久没见面了，你们聊，我去那边抽根烟。”
　　“姐，他想辞职自己创业，他叫我一起跟着他去。”
　　“创业？做什么？”
　　“投资开店卖手机，他说卖手机赚钱，打工一辈子没出息。”
　　“改天约他出来吃顿饭，让我了解一下他，上次遇见你们一起，只顾着生气，没了解清楚。”
　　“他在那边。”
　　招弟顺着老五手指的方向，一个男孩，笔挺地站在不远的树下，向着她们的方向微笑。老五向那边招了一下手，他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姐！”他生涩地喊了招弟。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准备在哪里落脚创业？”招弟直接就问了。
　　“年底吧，我和小鸿先结婚，然后回老家创业，我老家还没有人卖手机，创业的大好机会。”
　　“想法不错，老五，你们先回家一趟，让阿妈阿爸知道先。”
　　“好的。”老五得到招弟的认可，开心得小脸蛋泛红，招弟宠溺地望着她微笑。
　　“你们聊好没有？我得先回去看足彩了，今天是意大利战俄罗斯，很悬呀。”
　　“不悬，肯定是意大利赢，如果不打假球的话。”
　　“你肯定？”
　　“开玩笑的，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怎么样？”
　　“不如去我家，我看球赛，你们煮饭吃。”
　　两男的自顾聊着球赛，招弟插上一句：“就知道对你有好处。”
　　“辣椒妹子，到我家煮饭吃，我当然可以蹭吃，但是，大家都有好处，干净实惠又好吃，比去饭馆好多了。”
　　“是呵，阿雄哥帮了我们那么多，为了谢谢你，今天我煮饭，你就看电视吧，等着吃饭就好了。”
　　两男的走前面，两姐妹后面跟上，一行人去李启雄家。
　　走到半路，招弟突然想起什么，说：“哦！突然想起来了，你家钥匙还在我包包里，忘了给你。”
　　“没事了，我只住厅，那个房间永远留着给你住吧。”
　　“你想我又失业呀？乌鸦嘴！”
　　“没有呢！就算你辞工，一两天就可以找到工作，我都恨不得美女天天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养眼天天看美女！”
　　“想得美，偏不让你得逞。”
　　“讲真的，你的新工作还好吧？”李启雄收起他的嬉皮笑脸。
　　“还行，就是每天加班，怪累人的，上司是个工作狂，不到十点不走，我也不敢走。”招弟停了一会，继续说，“有时上班慢了一分钟到办公室，他就会搬出他之前的工作经历教训我，说他之前在地产公司上班，走路慢，被他上司看到了，拉着他一路跑着到的办公室，一边跑一边说：费瑞萌，你走路这么慢，买房子的人都跑到别家去了，你只有等着喝西北风吧，在我们南方，西北风也很少哈……”听着招弟的说词，一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场景倒像他们是售楼业务。
　　“最搞笑的，他总喜欢带一个镜框，有事没事用手指挑一下滑到鼻尖的框架子，滑稽得让人想笑……”
　　中午很丰盛，两个男的在厨房忙开了，李启雄做的红烧鱼，冬菇焖鸡，竹笋五花肉，蒜蓉菜芯。厨房很小，挤不下三个人，两姐妹被安排在看电视。厨房里飘着香气，诱得招弟肚子咕咕响。
　　大家都说李启雄的手艺不错，将来的老婆有口福了。
　　“哈哈，要是有人会看上我的手艺，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李启雄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倒椰子汁。
　　“肯定会有的，每个人出生来到世间，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另一半，就像我，我就是为了等到小鸿。”
　　老五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停了声，嘿嘿傻笑。
　　吃过午饭，几个人去公园转转，今天是周日，招弟权当是自己给自己放假。
　　“招弟！”
　　招弟听到有人唤自己，四下张望，竟是彩彩。
　　“不打一声招呼便不见了人影，这么久到哪里去了？还好吗？担心死我了！”彩彩一古脑地说话，她看看招弟身边的几位，停了声。
　　“我还好，现在一个手表厂上班。不用担心我。”
　　“看你好好的，我放心了，我很快要结婚了。下周日，燕都酒楼。记得要来。”
　　“一定，一定！”
　　招弟的同学，身边的同事都步入婚姻的殿堂，自己至今飘摇自在，心里住得满满的李品一的影子。
　　周一去到办公室，费瑞萌黑着一张脸，他原本英气逼人，由于生气，就像一只绿得发亮的西瓜，里面的瓜囊红透得随时要将瓜皮爆裂开来。
　　“招弟，你昨天跑哪里去了？”
　　“我，出去玩了一会，在办公室也没多少事做。”
　　“很多工作要做，你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吗？你的粤语不用学好一点吗？你们大陆妹，展览会的时候，去到香港粤语讲不好，怎么交流？今晚开始学粤语，我打印了一堆资料给你学，还有，你太胆小了，要学会大胆与人交流，你站在那里，用粤语读这段文字我听听……”招弟瞪着眼，呆呆地看着他放机关枪似的讲了一堆。
　　“你……你……不用回家的吗？”招弟看着他的红唇白齿一张一合，唐突地问一句，打断了他的训话。
　　他立即停了声，盯着招弟两秒，又继续说：“回家肯定是要回的，不过，很快展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可以掉链子，是吧？”他像审判长研究着招弟，似乎担心招弟又冒出一个怪怪的问题。
　　每晚加班时间，招弟都得像小学生一样站在小办公室门口大声用粤语读乱七八糟的资料，例如时装杂志，珠宝手表杂志，还有一些手表配件的供应商广告等等。同事们挤在招弟身后，偷偷地笑，都说招弟不是在上班，更像是在上学，而且招弟有一个很好很耐心的老师。
　　招弟心里直抱怨，不就是展览会嘛，像高交会，一天到晚站到腿肚子痛。大同小异，都是卖命的工作。
　　招弟脑子里盘算着彩彩结婚要送什么比较合适。很多时候只想偷偷溜出去，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挑选送给彩彩。
　　“快回去加班！”招弟前脚踏出厂门，身后便传来费瑞萌先生严厉的训话。
　　老天，自己只是在这里上班，并不是要出卖自由。她很无奈地转过身，来到费瑞萌身边。
　　“我有个朋友结婚了，我想出去挑个礼物。”
　　“哦，不用去了，我有一个礼物很适合送结婚，等会我拿给你，你快回去上班吧。”
　　工作狂！招弟心里暗骂一句，慢吞吞地回去，她倒是很想看看他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费瑞萌喘着气到了办公室，将手中的一个盒子放在招弟面前，非常期待地看着招弟。
　　招弟打开盒子，陶瓷做的古代人，男的戴着秀才乌沙帽，憨厚有加，女的也带着官帽，玲珑秀气。
　　“猪八戒背老婆？”招弟不解。
　　“正是呀，恩恩爱爱背老婆呀，正好送结婚大喜事。”
　　“可是，猪八戒从来没有得到过老婆。”
　　“招弟，不要钻牛角尖，这个陶瓷只是个比喻，两个人恩恩爱爱……”
　　“不妥，不妥。”招弟将陶瓷装回盒子，交给费瑞萌。
　　“要不，就给个红包得了，何必费劲找礼物呢，你这一出去，又要浪费一个晚上去店铺。”
　　招弟想想作罢。
　　“我可以一起去参加你朋友的婚礼吗？”费瑞萌盯着招弟，等着她的回答。
　　“不会吧？！”招弟看着费瑞萌，像看着外星人。
　　“怎么？不要我去？我也可以交朋友的嘛，现在是你的朋友，等我去了，打过招呼，就成了我的朋友。我们做业务的，就是要广交朋友，路子才开阔。我去了，让你见识一下怎么交朋友，我不在那吃饭，送你去到就走。”
　　“好吧。”招弟真的不善于拒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