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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夺花魁

作品名称:澽水往事      作者:程永庄      发布时间:2019-12-09 12:37:58      字数:6067

  南门战事正酣,传令兵却告失了西门,吃惊得书鹏:“我们中计了!”他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敌弃西门,是故意使拖刀之计,高仕全昏聩,自个饱读兵书咋也疏忽了?这让敌乘隙进来,芝川保卫战看来结束,自个战败啦。这输得也太没水平,传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果然日后有民谣专表民国五年传头子打芝川这一节。
  芝川城,是土城,里边坐个高老倔;
  高老倔,性子傲,吩咐小老虎点大炮;
  小老虎,性子铮,把守城门不放松;
  传头子,枪头准,打得老虎城下滚。
  民国五年传头子打芝川,遇到民团拼死抵抗,他下了纵兵一日的命令,城一破,那些兵便疯狂劫掠开去。一时间,但见城中处处啼号。
  而到此时,众民团唯恐避之不及,谁还听吆喝,就连平日自恃清高的高仕全也一样,城破书鹏正与他商量,却推说有事转过湾便没了人影。书鹏无法只好与三棱子、学鹏、黑猪几个,裹在人群往城东夏阳渡口去。走了守城主帅,贼兵哪肯善罢甘休,恬燥着在后穷追不舍,人多道狭,比及到得渡口,身边只剩了亲弟弟学鹏,其余全走散了。满眼望去渡口空荡荡,连船的影子都没有,书鹏不由大呼:“这可如何是好?”
  岂料他话音刚落,河边芦苇荡即探出一头:“书鹏兄弟快来!”眨眼便驶出一条窄小鞋船。学鹏眼尖,认得乃老丈人徐一刀,兄弟二人也顾不得多言,踏上就走。原来他们出门后,母亲程卜氏老觉心不安,跑到东河砭亲家翁家,站在塬头天天南望芝川城,央求徐一刀。
  却说澽水出了狮象山前马蔺坳,即在四周都是塬的二十里川道流,徐一刀他们徐家堡正好处在东边塬头上,堡子西边是澽水,东边不远处便是涛涛黄河。传头子把芝川城围得水泄不通,徐一刀只好避开西边澽水,驾船从东边黄河来啦。大清早即到得夏阳渡口,攻城枪弹噼里啪啦,吓得躲进河边芦苇荡,没成想歪打正着,书鹏兄弟正好逃奔于此。
  书鹏见过母亲,即要下塬面见县知事,却被派去打探的徐一针拦于村前:“程大哥千万莫去,县知事已投降传头子。”直骇得书鹏:“啥?金城乃明崇祯年间砖裹石砌,中区团总胡培源手下民团尚有数营,为何不战而降了?”
  徐一针:“这你问我,我问谁去?”双手一摊。程书鹏不由讪笑:“看来全是沽名钩誉之徒!”他转身离去,步履踉跄险些跌倒。
  惹了传头子不好存身,由徐一刀父子护持,渡河到对岸山西荣河去了。那里是“山西王”阎长官地盘,传头子鞭长莫及。
  这厢男人跑了,留下家小也是累赘,传头子放了书鹏一家。当然杨茂山一家也回去了,包括他那调皮的丫头杨彩萍。
  传头子的护国军虽把芝川城惹害的够呛,却对溃逃的民团丝毫没办法。孝勇、三棱子、黑猪几个仗着地理熟,翻沟越涧,三转两不转,第二日天不明便回到家,兴得豌豆抱头就哭。他娘程冯氏:“叫少掺合就是不听,看把命丢了,豌豆和娃谁来养活?”孝勇却只是嘿嘿笑,程冯氏也无法。
  他们虽回来了,碎球却没了踪影,凭他们几个吱呜半天都说不清,碎球瞎子爹猜想事情大概瞎了,娃出事了。对于自家男人的死,碎球媳妇荷花却既是伤心又是暗喜,伤心的是自个年岁轻轻便守活寡,暗喜的是再也不用受怂那二货的罪。婚后这些年,自己跟人跑过,赖在娘家不回来过,都无法挣脱,如今终于自由了,荷花如释重负。
  荷花姓卜,是书鹏妈程卜氏南梁娘家的远房侄女。自幼父母便双亡,娘家还有一个哥,孝勇他们车厢壕设伏时,卖给稳善家长工老常猪獾的南梁卜老四便是,兄妹俩自小相依为命。
  这日一大早,娘家哥又来了,荷花知道他的来意,溜光锤,不好好下苦,贪图人家的彩礼又给妹子提亲,也不嫌丢人!脸拉多长:“你咋来啦!”卜老四:“哥怕你想不开。”荷花:“行了,知道了。”极不耐烦。卜老四:“那好,北塬大舅捎话,过了端午咱去看外婆。”
  荷花没有猜错,卜老四此番前来,果真北塬庙后村大舅托他,预备将外甥女再嫁族侄解文泉。但妹子不待见,卜老四那好意思开口,扭捏半天终于编出这句瞎话,而荷花也敷衍他:“到时再说!”
  本以为搪塞过去,想不到卜老四却当了真,端午过后第二日便套车来接。弄得荷花,不去吧,他来啦;去吧,又怕刚殁了男人,大舅又要重提自个婚事,磨磨蹭蹭就是不愿去。婚前大舅就有撮合她与解文泉的意思,无奈下手太迟,卜老四竟说解文泉与妹子生辰八字不合,贪图人家彩礼,硬将荷花嫁于河湾碎球。如今荷花刚殁了男人即来请,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须当事人同意才牢靠,大舅想安排俩人尽快见一面。
  碎球老妈不明究里,稀里糊涂却来打哈哈:“你哥既然来了,还是去吧。”噎住了荷花,无法只得去。其实她早有把儿媳改嫁出去的念头,这祸害不除,贼老汉首先不得安宁。娃原先在时,便成天色眯眯直朝人家荷花脸上瞟,闹得阖村人皆知:“你这肉比你起娘就是绵。”气得碎球老妈常骂,如今儿子一殁,贼老汉更是肆无忌惮。
  不过,你别说,荷花还真算女人堆里的极品。说书人常说:“沉鱼落雁”、“闭花羞月”,碎球瞎子爹也常夸儿媳:“鸟见了不飞,兔见了不跑。”气得碎球老妈:“怂老汉多少没正经!”
  但荷花如此标致的人儿,对她动心思的绝非瞎子老汉一个,庙后村解文泉即是另一个,他虽爱慕,却无娶荷花的家资。这解文泉说来也算庙后村的老户,不料父亲却早早亡故了,留下母子二人,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光景委实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在村里虽算不上最穷,也算烂杆数里的。先前卜老四之所以不愿妹子嫁他,多半因为他太过于穷,无油水可榨,说生辰八字不合,只不过另寻托词罢了。
  与荷花这桩婚事谈不成,按说解文泉早该死心,另选门当户对的才是,不料却太过痴迷,一拖五、六年竟没成家。如今听说荷花殁了男人,便天天来缠,偏荷花大舅又喜他学识人品,因此上格外用心。
  俗话:寒门出贵子。荷花大舅之所以喜欢,还不是因为他读书肯用功,料定日后必成大器,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荷花到得外婆家,解文泉拐弯抹角总想接近,大舅一家也顺水推舟。这日吃罢饭,家里人各忙各事都出去了,剩下外婆也推说屋里闷,晃悠到村头观音菩萨庙前大槐树底谝闲去了。家里只剩了荷花,依西厢房而坐纳鞋底子。
  也不知凑巧,还是事先安排,反正解文泉竟稀里糊涂闯进来。惊得荷花失手将鞋底子跌落:“你咋来啦?”儿时玩伴,彼此并不陌生。多年不见,荷花觉得解文泉比先时更显儒雅,心内不由咯噔了一下。
  解文泉:“你家门没关。”指了指身后走马门道。都说一白遮百丑,几年不见,荷花不仅出落得丰胸细腰,曲线分明,而且还白净饱满,肤如凝脂,解文泉心内也咯噔了一下。
  荷花娇嗔地:“没关也得打声招呼。”解文泉:“那我走!”惹笑了荷花:“既然来了,干嘛要走。”但说不让走,却只干站着并不搭理,憋得解文泉实在难受,没话找话:“听说你男人殁了。”
  荷花:“死鬼能不够,叫传头子崩了。”解文泉:“那可怜你了。”荷花:“关你何事?”解文泉:“看着都叫人心疼。”荷花:“骚情,那个要你心疼。”而且此话一出,立即感到失言,赶紧掩饰:“听说你还没娶媳妇。”解文泉:“没人嫁咱。”荷花:“凭你人样学问,哪能没人愿意。”解文泉:“那你愿意吗?”终于鼓足了勇气。荷花:“休得胡说!”刷地脸红。
  解文泉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凭感觉他知荷花对自个有意,如今他再也不想错过了。荷花一回河湾,他便央求母亲,不料无端却起了变故。
  原来解母看儿子喜欢,也挺上心,忙骑驴去河湾打听,若真是守妇道的好女子,我老婆子即使再难,也要砸锅卖铁把她娶回家。她要去的是河湾黑猪家,解母与黑猪娘是远房姊妹,娘家都在北塬卫家庄,只不过平日不大来往罢了,为儿子婚事,如今腆着脸她登门来啦。
  但她哪里知,黑猪与她儿子一样,也是孤儿寡母娶不上媳妇,正打人家荷花歪主意,下三滥不走人路胡骚情,刚让碎球老妈捉住臭骂一通。俩家正闹矛盾,解母不明究里竟来打听,你说黑猪娘还能给说好?什么婚后与老公公有一腿,又与陕北来的盐贩子私奔,让人捉奸在床,总之啥难听,她便越拣啥难听的给解母说。把个解母听得瞠目结舌,暗自庆幸,多亏亲自来打听,若不然傻儿子鬼迷心窍,把烂杆娶回家都不知。
  结果可想而知,这厢荷花虽苦等,那里解母却和儿子杠上了。这边解母骂荷花不守妇道,被老公公扒了灰,那边解文泉却说荷花乃受人利诱;这边解母又骂荷花水性杨花,那边解文泉却说那也因为碎球生理有毛病;这边解母复骂荷花是破鞋,那边解文泉却坚持说荷花打小不仅性格好,而且嘴巴还甜,见人一说一笑,不笑都不答话。而他母子一闹,便把向荷花提亲的正事搁下了。
  他们搁下的却早有人瞄上,那便是书鹏。列位不禁要问,书鹏不是娶妻胡金莲么,咋又要娶荷花?按金莲的说法:这都叫鬼迷心窍。当时因为娶小寡妇卜荷花,书鹏家里还闹得鸡飞狗上墙。
  列位可能又要问,为躲传头子,他不是逃难山西荣河了吗,咋又回来啦?这是因为传头子的队伍早撤了。
  果如书鹏所料,传头子是让新任陕督陆建兴挤兑的没法,才举旗造反的。可惜他前脚刚踏进韩地没几天,陆建兴的队伍便尾随而至,传头子只好顺澽水西上,躲进黄龙深山。正应了那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陆建兴虽打得传头子无处存身,不料却中了老滑头陈拐拐的圈套。
  驻防同州的陕西东路节度使,只因腿脚不灵便,人送绰号陈拐拐。他原是张枫初部下,张枫初倒台后,便立即见风使舵,以保定军校师生之谊,改投在新任陕督陆建兴门下。陕西护国军兴,陆建兴急调陈拐拐出兵镇压,却不料后院火起,陈拐拐手下营长胡文义竟在频阳发动兵变,捉了陆的儿子陆大头。陈拐拐如获至宝,坐收渔利,趁机要挟陆建兴交出陕督大权,摇身一变成了继张枫初、陆建兴之后的第三任陕西督军。他两头都不得罪,一面虚与委蛇,向袁世凯北洋政府示好;一面又公开宣布陕西独立,讨好民党、护国军人士。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书鹏避乱山西荣河,母亲程卜氏也为他担心,早熬煎出毛病,传头子护国军一走,他立马回了河湾。带兵打仗不行,教书却有两下子,一回来便给南梁卜曹奎聘作小学教员。每于清早必于村头老皂荚树底渡过澽水河桥,上南梁卜家教书,直到日落方归。
  作为家中长子,母亲身体不行,纵使豪气冲天,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去闯荡。偶也与恩师贾老夫子,同窗樊后福、冯养异、薛明、鱼平之、刘锦华诗文唱和,生逢乱世,也只能如此。
  乡里有言:嫁汉,穿衣吃饭。没了汉子,秃户难立。却说荷花,家里原先有男人,尚未体会到日子艰难,如今碎球一殁,便分明感到有些撑持不住。公公年岁已大,地里农活没人干暂且不说,一日三餐吃水磨面首先成了大问题。大清早起来,一揭瓮盖,水缸又底朝了天,公公气喘唏嘘,她只好掂着小脚去河边挑。
  书鹏教书去的早,回来晚,每于早晚必遇到河边挑水的荷花,两个擦肩而过,免不了寒暄几句。书鹏:“荷花挑水。”荷花:“大相公教书去。”
  碎球随自个打传头子丢了性命,书鹏总觉理亏,每遇荷花,他都低头而过,彼此话并不多。
  这日暑热,为避日头晒,他起了个绝早,匆匆忙忙往南梁学校赶,到得河滩,却瞅见荷花扭扭挒挒挑水。天热,小媳妇只穿件青色短衣,白皙虬长脖颈、闪着光泽浑圆的手臂皆露在外,加上描画得体的粉脸,勾得书鹏不由多看了几眼。书里说的秀色可餐,大概指的就是这可人儿。
  也不知上苍有意安排,还是荷花力气小,反正书鹏还没走过桥,便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回头看时,荷花水担早甩出去老远,惊得书鹏三步并作两步,忙不迭下桥扶起。荷花右胳膊肘磕破了,白嫩的臂膀涔出一圈血色的淤痕,疼得眉心紧锁,看来这一跤跌得不轻,水是万万担不成了。
  书鹏急伸手去护,荷花却蜂蛰般甩开他手,男女授受不亲,这让人看见咋办?书鹏重新舀满水,扁担上肩挑起就走,骇得荷花:“大相公使不得,村人会说闲话。”书鹏:“由他们说去,回头我娶你。”大步流星走了。
  荷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教书先生说娶我,是真的吗?潮湿的她眼窝已蓄满泪水,却不愿去拭。其实她心仪书鹏已经很久了,在她眼里那就是读书的圣人。
  但荷花却没等来书鹏娶亲的花轿,因为他一提娶荷花,家里便炸开了锅。第一个反对者便是醋坛子打翻的胡金莲。作为结发妻,金莲自认为嫁到河湾十余年,虽没功劳,苦劳却总该有,别的不说,光带鸡巴娃就给程家生了两个。如今儿子兴邦眼看都要成丁成户,自家男人却变了心,而且娶的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破鞋烂脏货,这说来还不是嫌我没那婊子肉绵、肉白。不行!说啥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若真把破鞋烂脏娶回家,就没我的活路啦。
  而且说闹就闹,她首先要闹的是婆婆程卜氏。自打书鹏上次避祸山西,程卜氏便一直在病中,生不得半点闲气,一绰气便心如刀搅。偏巧金莲却专挑婆婆心碎的话说,一进门她就喊:“娘,我不过啦!”
  程卜氏心绞痛刚过,靠被子摞坐着,儿媳胡金莲没头没尾甩出的这句话,害得她老毛病又犯,捂着胸口问:“为啥?”
  金莲于是一五一十、添油加醋把书鹏要娶卜荷花的前情后节,大表了一番,也不管婆婆受得了,还是受不了。气得程卜氏顿时手脚冰凉:“贼挨刀子,这是要气死我。”一激动,竟背过气去。
  金莲本为诉说自个冤屈而来,却不料闹成如此局面,吓得带着哭腔:“快来人呀,娘昏过去了。”而她这一喊,家里无论大人小孩全过来啦。
  书鹏、学鹏兄弟又是掐又是拍,忙活了大半天,程卜氏终于顺过一口气,金莲也长出一口气。阿弥陀佛!幸亏没事,书鹏、学鹏都是村里公认的大孝子,这婆婆若有三长两短,非活剥了我不可。果然母亲一睁开眼,学鹏第一反应便是问嫂子:“你把咱娘咋啦?”金莲:“问你哥去!”
  学鹏脸一变:“我问的是你!今儿必须把话说清楚!”恶狠狠,怀疑母亲受了嫂子虐待。金莲:“说清楚,就说清楚。”她也燥了。
  当着全家面,把刚才对婆婆说的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管自家男人受得了,还是受不了。学鹏惊惧地:“哥,你这是鬼迷心窍!”
  书鹏自觉理亏,低头不语,母亲却喊:“学鹏,你过来。”学鹏闻声急忙上前。程卜氏鼓足全身力气,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长兄为父,咋给你哥说话的?金莲你也一样。”
  书鹏想娶荷花的念头从此打消。但一家有女百家求。这里荷花殁了男人,惦记的绝非书鹏一个,更何况荷花还貌若天仙,说媒拉纤的你来他往,简直能把门槛子踏破。有愿意娶的,也有愿意上门入赘的,碎球老妈都有些招呼不过来,但闹腾了一阵,终究没有下文。原来荷花虽人样出众,名声却瞎啦,人家只要暗里一打听,立马便把气刹了。
  但正经人家不愿意娶,并不代表野汉子们不打荷花歪主意。夜里她家屋外老有人影晃,放狗咬都不管事,野汉子们常来,早与狗混熟。可无论野汉子再踅摸,荷花都不让挨身,包括公公瞎子老汉,她想待价而沽,寻户正经人家,正儿八经嫁人。
  这其他人没戏,三棱子却趁机钻了空子,拣了个大便宜。别人都是偷偷摸摸,他却大摇大摆。三棱子夜里来时,瞎子老汉正喝汤,见他杵在那如半截铁塔,心内首先发了毛。
  三棱子:“瞎子老汉,我认你做干爹!”唬得老汉一骨碌拾起:“这可使不得!”夜猫子进宅,他已预感到不妙。三棱子却眼一瞪:“有啥使不得,我和荷花都商量好啦。”骇得老汉一屁股跌坐在椅圈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荷花碎婊子果然勾搭上了人。但他认怂,三棱子却反倒更来劲,“好了,我去荷花屋了。”瞎子老汉急了:“你不能!”三棱子理都不理,抬脚就走。
  光棍屋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害怕招人闲话,荷花一到晚上便关门。夜里她正盘腿坐纳鞋底,猛却一声趷哩山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三棱子已杵在屋中,惊得荷花一跃而起:“你想干啥?”
  三棱子:“我把瞎子老汉认干爹了,他叫来的。”荷花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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