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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书呆子

作品名称:澽水往事      作者:程永庄      发布时间:2019-12-06 19:19:33      字数:6983

  书鹏正欲领兵去,忽一人飞骑拦于前。气煞得书鹏:“聚鹏哥,你这为啥?”拦他者原来聚鹏。
  聚鹏:“怕弟兄们吃亏!”书鹏:“聚鹏哥此言差矣,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众弟兄也都随声附和。
  气恼得聚鹏:“大道理我也懂,只是……”后边的话,他还没措辞好,三棱子却不容他多想:“只是什么?”聚鹏立即答曰:“凭你们手里家伙什,打护国军洋枪队无疑以卵击石。”岂料书鹏:“聚鹏哥咋尽长别人威风!”聚鹏:“可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不能把对阵厮杀当儿戏!”
  但书鹏:“我领兵出征,你不能拆我台!”脸色很是不悦。聚鹏:“可我是为你好!听哥的,回去。”脸一沉。书鹏脑一挒:“就不!”
  聚鹏彻底恼了:“你这人咋这么犟!亏你还是恩师贾老夫子门下,他老人家咋教了你这不开窍的糨糊学生?”二人皆为贾若山门下,只不过时间先后有别罢了。
  书鹏:“我……”一时语塞。聚鹏趁机劝曰:“听哥的,我朝里朝外为官多年,啥事没经过,啥人没见过。咱成立三义团只为看家护院,他传头子打不打陆建兴关你何事?袁世凯、孙文争不争天下又与你何干?你何必听那糊涂县知事的,带着众弟兄去拼命!”
  见他铁了心要阻拦,书鹏只好借驴下坡:“那县知事派下的公差咋办?”聚鹏:“派几个人应付一下得了!”书鹏:“怕我稳善伯不会同意。”仍有些心不甘。聚鹏:“这就是我爹的意思,你咋不请示他就出兵?”双眼直勾,盯得书鹏不好意思:“我伯不是病么。”聚鹏:“再病这点事还管得了。”原来他奉父令。稳善前段时间心口疼,聚鹏急从县里回来,恰巧遇着书鹏擅自调兵。
  有族长稳善这句话,书鹏兵调不动了,却不甘心,软磨硬泡愣给老族长灌迷魂汤,趁了稳善人老“糊涂”,背过聚鹏竟把“三义团”众弟兄拉到芝川口子。打段老二打出了名,一来即给南区团总高仕全委做城防总指挥,把整座芝川城都交于他防守。
  高仕全,这位曾经的两淮盐运使,生性孤傲,人送绰号高老倔,虽不愿弃守芝川,却不懂兵略,面对松散的各乡民团,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书鹏一到,他倒落了个清静,整日与前清秀才杨杏园一伙品茗阔谈去了。
  韩地境内西为山,东为靠近黄河的台塬,台塬切陷下去,凹成二十里澽河川。县署所在地金城位于二十里川北沿,芝川城在二十里川南沿,一条澽水相连,一北一南,互为犄角,芝川若有失,二十里川无险可守,金城便危矣!如今高仕全把芝川交于他防守,书鹏岂敢大意,急领四乡二十八里聚来的各色人等,分段死守,单等传头子来攻。守战略要地南门、小南门的便是手下河湾“三义团”,分派了三棱子掌土炮,碎球负责填弹,敌兵要来便往死里轰。
  俗话说:是官比民强。如今手里有了印把子,无论走到哪,众人都点头哈腰,书鹏很是受用。赶上大清朝完蛋,书读了一、二十年,如今才有用武之地,书鹏走路轻飘飘,脚底板都似抬高了许多。
  这日巡完东西南北四面城,走到北街已是晌午饭时,恰巧却遇见胖乎乎的芝川团总杨茂山,定要拉他来家小坐,虽百般推辞,无奈盛情难却,只好随同拐进一条东西窄向小胡同。到得他家门首,却是一座十分高大阔气四合院落,垂花门楼下黑髹的铁页大门油光水亮,门垴中规中距写着“庆有余”三个大字,看来家道不错。门道内隐约传来女孩子脆生生的笑声。男女授受不亲,是进还是退?书鹏有些迟疑。杨茂山赶紧“嗨”了声,算给内边打招呼,院里立马静下来,女眷们看来回避了。
  杨茂山已躬身迎,书鹏于是迈进去。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女学生妆扮的影子,悠忽间便飘进了西厢房,粉脸兀自半探出门帘,杏眼圆睁盯着来人。杨茂山赶紧吆:“彩萍莫要调皮!”然那唤作彩萍的丫头却不惧,只眉头皱了皱,夸张地扮了鬼脸才闪进去,弄得杨茂山脸红很不好意思,“程团总见笑!我屋老幺,就读于县里明伦堂女校。”
  提起明伦堂女校,书鹏说他知道,校长薛明还是他同门师兄:“那里,女孩子调皮些也可爱。”他看似漫不经心,眼睛却分明盯着适才女孩子出现的地方,满脑门也尽是姑娘烁人的眸子,不由暗叹杨茂山竟有如此标致的女儿。正自脑胀脑热之际,却被迎进上房,安坐于太师椅上,好烟好茶伺候,书鹏赶紧抱拳:“杨老兄太过客气。”
  杨茂山:“那里,程团总救我芝川于水火,老夫理当款待。”满脸堆着笑。书鹏不由谦曰:“受之有愧!探子来报,贼不日攻城,杨兄知否?”杨茂山:“早听说了,只是不知如何御敌?”书鹏立即慷曰:“力战却敌,固守待援。”杨茂山:“彼众我寡,高仕全年迈昏聩,恐难成大事,程团总还是预留后路的好。”诡谲地一笑。
  早听说杨茂山猴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仗还没打,他便把后路想好了。书鹏立即手一挥:“杨团总莫说,我岂不知为自个留后路,只是芝川一失,韩地金城便危矣!”脸色极为不悦。早慌得杨茂山:“程团总所言甚是,老夫愚钝,前瞻后顾,出此下策。”大战在即,话不投机,杨茂山生怕眼前这位“一根筋”司令动了虎威,于己不利,赶紧改口,紧张得肥脑门热汗都下来了。
  同城为将,大敌当前,书鹏也不想彼此太没面子,急忙和缓了语气:“杨团总谏言,也是为芝川一城百姓,我岂能求全责备!”见他气消,杨茂山立即大表忠心:“大战将至,老夫虽无良谋,然赤胆尚在,一切但凭程团总差遣!”真是滑溜!却奉承的书鹏:“如此甚好,从今尔后你我戮力守城便是。”
  这厢镇住了杨茂山,那里众团丁嘀嘀咕咕却在传播小道消息。说甚么传头子在南塬过队伍,一溜一行都望不到头。手中的家伙什也硬,全是山西太原阎长官兵工厂所造钢枪,咱民团大刀长矛恐怕不是对手。
  书鹏知道这些都是逃进城的百姓乱讲的。慈不掌兵。若不加制止,军心一散,芝川城我看传头子不用攻就破了。于是借防细作摸城,关闭四遭城门,城中各色人等不准出也不许进,满天飞的小道消息也逐渐绝了迹。又借口打仗不安全,釜底抽薪,把杨茂山的家眷送往韩地金城,当然他那叫彩萍的洋丫头也在其列。有肉票子在手,我看你杨茂山还敢三心二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实他不知,他给杨茂山使计,高仕全也给他下套,名为保护,实为扣押,把他的妻小也暗中“请”到金城。殊不料却成就了他儿子兴邦的终身大事。这是后话。
  且说收拾完杨茂山,书鹏赶紧整顿军纪。民团这帮平头百姓散滩惯了,若不严加管束,到时如何号令杀敌?费了老大心思,熬油点灯弄出一套行军打仗的训令下去,却第一个拿住的便是杨茂山的兵。杨茂山的兵都是芝川本地人,平日里便看不起书鹏他们这些外来户,压根就没把他这城防总指挥放在眼里。
  这日处理完营务,看着天色尚早,即带了“三义团”学鹏、黑猪几个巡街。刚走到府君庙前什字,却瞅见一个兵儿模样的醉汉,从西街酒楼歪歪斜斜撞出,嘴里唧唧吧吧骂人。刚发出的训令,便有人违抗,书鹏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喝斥:“大敌当前,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快于我绑了!”
  众团丁却怯畏不前,黑猪还嘟囔了句:“这分明就是酒疯子。”内中有熟识的也趁机进言:“这位弟兄说的极是。程团总有所不知,此人姓张,只因好酒成瘾,人送绰号张二两,平日便这副德性。”
  书鹏:“我不管他平日啥模样,如今首先是兵,是兵就得服从管理,叫你们绑就绑,费啥口舌!”既然程团总如此吩咐,几个上去掀翻在地,三下五除二便捆了结实。岂料却并未醒过酒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书鹏大声训斥也不听,说一句还回敬一句:“瞎怂,挨锤子。”啥难听的鸡零狗碎都有,惹得众人哈哈笑。
  书鹏顿觉脸上下不来,这若失了威,以后兵还咋带?不行,不能任由他胡闹!不由大声骂道:“狗东西,我叫你嘴犟,吊起来,大粪伺候!”而且说吊就吊,不一会便醉醺醺吊于府君庙前旗杆上,嘴里仍“羞你先人,亏你万人”大骂吊他的人。恨得书鹏真想上去一刀活劈了他,盛怒之中,不知谁竟真把臭气熏天的粪瓢递到手上,书鹏于是:“撑开那狗嘴!”
  众兵立即上前,硬将醉汉嘴巴敲开,书鹏端起粪瓢,咕咚灌了下去。一股臭屎顺喉而下,恶心得醉汉“喔”地一声,一条粘稠黑带斜射出来,溅了周围人一身,酒也醒了,大为不解看着围观的人。而恰在其时,杨茂山也得了信来,上去就是一马鞭:“我叫你贪杯,我叫你丢人丧德。”打得吱嚎乱叫。醉汉张二两:“姐夫,再也不敢啦。”
  原是他小舅子,今儿这事看来不好收场,正在犯难之际,只听杨茂山:“光求我有啥用,还不快求程团总。”醉汉于是掉转头:“程团总,再也不敢了!”满嘴的粪渣,样子滑稽极了。他的怀娃婆娘也不知何时,挺着大肚子,牵着儿子大圆站于面前,要死要活。这下有热闹看了!
  同城共事,大水冲了龙王庙,看来早该网开一面。此时杨茂山也在求:“在下治兵不严,请程团总恕罪!”书鹏:“大敌当前,饶他可以,只是不可再犯。”本想息事宁人,却“一根筋”臭毛病不改,说出的话还那么伤人,真是迂腐的可以。杨茂山:“那是自然,今后定加管束。”
  程书鹏鸡毛当令箭,大粪灌了杨茂山的小舅子,着实把众团丁吓住,再也不敢拿他的话当耳边风,该出操的出操,该巡逻的巡逻,一个比一个听话。书鹏挺高兴,每于早晚必威风凛凛巡街,无论走到那,身后总跟着学鹏、黑猪几个如狼似虎的汉子,众人即使敢怒也不敢言。这书呆子看来发了飚,谁也不想触他霉头,给自个寻不痛快。
  这厢书鹏整顿完军纪,那里传头子的队伍便出现在芝川城南司马庙高岗上,而且居高临下把枪儿乱放,吓得阖城百姓呼爹喊娘,满大街乱成一锅粥。却只拉弓不放箭,并不着急下司马坡。但现时不攻,并不代表永远不攻。总指挥书鹏岂敢大意,急忙调兵遣将加强防守,连城里的民人、商户也一律吆喝上城头,拿着镢耙锄镰帮着守城。
  这芝川城号称五门镇,除了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外,还有一个小南门。敌是从南塬上来的,要守,南门、小南门也是重点,急由学鹏、黑猪簇拥着来到南门楼上,睁大眼看贼如何攻城。但见南门外土桥上走来一文一武两个,文的长袍马褂,手挥一面小白旗;武的手持双盒子炮,军帽箍一圈刺眼的红紧随其后。得,劝降的来啦!这些天前来劝降的又不是你一个,连恩师贾老夫子也有书信,教千万不可鲁莽,要跑我早跑了,还等你来。不行!不能任由他们靠近,书鹏忙喊:“打!”
  准备了这么多天,老不见敌来犯,河湾众兄弟早憋得手痒,书鹏一声令下,顿时噼里啪啦,然准头也实在太差,只把南门外芝水打得水花四溅,却没伤着桥上一人。而枪响处,那一文一武早闪身桥头隐蔽处,众人一时失了目标,只好住手。只听那边高一声低一声:“快莫开枪,我家传团长有书信在此。”
  观他们喊得起劲,三棱子不由大骂:“要打就打,麻里麻达传甚鸟信,小心我大炮轰!”边说边预备点城门楼上土炮。孝勇赶紧止:“慢!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休坏河湾程家名声。”因了两家争地官司,他和书鹏兄弟不和,自打起兵以来处处受挤兑。从小到大争强好胜惯了,孝勇哪能咽下这口气,如今总算逮着机会。而他言之在理,书鹏也不好再说啥,却诘责:“万一借送信使诈咋办?”这么说来他还是书生胆小。果然孝勇:“嗛,就那俩个半人还能使出啥计!不行我去,谁愿意去?”
  两军对垒,枪林弹雨,谁吃饱饭没事撑的,愿意往枪口上撞,包括三棱子,别看平日人多处胡喳哇,真到玩命却往后躲。孝勇无法只好独自去,怕走城门有失,书鹏坚持从城头放吊索,用箩筐将孝勇吊下去。到得芝水桥头孝勇喊:“那送信的你出来,我与你传。”
  却只武的出来,左瞧右看,见无危险才缓缓走过来,而文的始终都没露头。孝勇不由讥,就这老鼠胆还想出来混。哎,他咋满脸麻子看着如此面熟?猛然认出,大喊:“姬排长!”原是柳沟城麻脸老姬,这可是救命大恩人!而老姬亦认出:“你是河湾孝勇!”一别二、三年,没想到竟在两军阵前遇见,孝勇顿时手足无措:“恩人为何至此?”
  麻脸老姬:“袁世凯反对共和,我与传团长打他的死党陆建兴。”得!明明就是小跟班,却要扯上传头子,看来他爱吹嘘的老毛病仍未改,无论谁掌权都攀得上,不过原来是说认识大都督,现时却只是个小团长。
  惹得孝勇不由笑他:“恩人即是打陆建兴,为啥不去西安,跑我韩地来啦?”本以为无话可说,没想到却振振有词:“这你就有所不知,我们传团长乃使围魏救赵之计,明为打韩地,实为调陆建兴小儿出西安。”
  这些话庄稼汉孝勇哪里听得懂,只一边“嗯哈”,一边问:“恩人既然来了,为啥不进去?三棱子、碎球都在上边。”麻脸老姬吱唔了声:“我……”只此一字孝勇便明白了,这次行动他不拿事,全听躲在桥后的文官,知他难为情,忙打圆场:“恩人不是带了书信,为啥不给我?”忙不迭:“是,是,是,光顾说话,咋把这茬忘了。”掏出。
  听他二人聊得投机,那原本怕挨枪子的文官不时探出头来,麻脸老姬刚回到桥头他就喊:“姬排长,怎么,你们认识?”满口的河东腔。麻脸老姬:“岂止认识,我还救过他命。”约略讲了经过。那文官听了不由呼:“如此说来,咱们今天没白来。”老姬很是不解。那文官急贴他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嘀咕一阵后,老姬却头摇:“李爷,这也太不地道!”谁知却只是笑,得意地挠他油光水亮大背头,右手中指大钻戒明光闪闪,他这人看来挺讲究。
  这里孝勇与恩人相遇,那里书鹏站于城门楼上,观他们聊得投机,离老远也不知说些啥?只把他满槽三十二颗上下牙齿咬得咯嘣响,直后悔不该放孝勇出城,这若受了贼的挑拨生出事端来,该如何收场?不行!上来定要严加盘查。而孝勇却不知他动了怒,爬上城还兴奋叫:“你们猜我看见谁啦?柳沟营麻脸老姬!”碎球、三棱子几个围上来,要他说清楚。
  气得书鹏:“两军阵前,攀甚亲结甚友,我叫你出城弄啥去了?”脸色铁青。直诘得孝勇:“接…他…书信去了。”急忙掏出。岂料一把扯过,只粗粗扫了一眼,便撕得粉碎:“乱臣贼子,吓唬谁!有本事来攻,想叫我献城,门都没有!”他大吼。众人不敢再言,都鸦雀无声悄然走开,包括孝勇。
  今晚月色好明,害怕贼夜里来攻,城里民团、商众全上了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作为城防司令的书鹏更是彻夜难眠,他裹了大氅不停巡视,随口给身边的军民鼓鼓劲。
  现已春三月,处在黄河、澽水、芝水交汇处的芝川城,夜里仍冷风习习,到处弥漫着河边洼地上升的潮气,冻得书鹏直打哆嗦,但他始终都意气自如。眼前这一切,他还想再多看两眼,那城西北和缓的是高门原,城南高岗上有汉太史令司马迁的祠墓,城东南模糊的是夏阳渡口,此时都在夜色中静谧地待着!作为主帅,他明白这一切不过暂时!大战在即,芝川这座土城并不好守,也许明天,或许今夜就会易手。自己手里兵不满千,枪不过百,而对手却是一个久经战阵的步兵团,双方的实力也太悬殊。
  书鹏却不想放弃,他坚信传头子护国军无钱无粮,走一路抢一路,攻城不过为钱粮而来,攻不动,四下里劫掠一番便会离去。眼下死守才是上策,即使城破了,也可青史留名,在司马太史公面前,做一回伟岸大丈夫。
  只是再守下去,却苦了一城百姓,他们跟着自个担惊受怕不说,还得没日没夜上城防守,如此说来都是我害了大家。走过东门,他瞥见有人进了亮灯的城楼,不由一警,这里是杨茂山的防区,他老人家咋还没睡?抬脚刚要进去,隐约却听得:“姐夫,前日那事我憋得慌。”是张二两的声音。不好,这小子要反水!
  正待破门入,却听杨茂山:“休得胡言!芝川城不是他高老倔的,也不是‘一根筋’程书鹏的,是我们大家的,失了对你我有啥好处?”好啊,你竟敢骂我“一根筋”!张二两却打断了他思绪:“姐夫,我不是这意思,是说酒后受辱,求姐夫战场上给个露脸的机会。”书鹏没再听下去,泪已糊满他双颊,有这样的兵,我就不信芝川城守不住!他大步流星走了。
  这韩地的河流,澽水、芝水皆从芝川汇入黄河,城东南两塬豁口处,澽水从东北来,芝水从西南来。晨曦中站在城楼上,东边不远处便是三河交汇的夏阳渡口,那里往日桅樯如林,现时却因大战在即萧索一片,不过暂时还没出现贼兵,而城南、城西的塬头上,包括城北通往县城的官道上,却到处都有贼帜在飘曳。凭熟读兵书,书鹏知道这叫围三阙一,是敌酋大摆迷魂阵,瓦解守军斗志,急调兵遣将,加强防守,信心满满单等贼兵来攻。
  民国五年(1916)的芝川攻守战,是在红光丽日的三月初四日打响的,首先接仗的便是河湾“三义团”防守的南门和小南门。一阵炮轰过后,出现在司马坡下的便是如林的青天白日旗,上头皆书三个字:柳沟营。看见这三个字,河湾“三义团”下不去手了,三棱子还咕噜了句:“我的爷呀,咋尽是恩人的队伍!”
  但他们慌神,箍着红帽圈的传头子护国军却不含糊,端着长枪趟过芝水,便朝南门扑来。待书鹏到时,早已泅过芝水,急得狂吼:“为啥不开火?”碎球:“那是恩人的队伍。”书鹏:“狗屁恩人!你们中了人家奸计!”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开火,却那是对手,枪破准头还差,根本挡不住城下霹雳啪啦乱射,全躲进暗处,气得书鹏吱哇乱叫也无济于事。好在害怕大白天吃亏,敌也不敢靠近,双方就这么打一阵停一阵,歇歇停停直打到日中还在耗着。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书鹏差点吐血,高仕全竟把手下防守西门的嵬阳团调来了。直气得书鹏:“说好你们嵬阳团守西门,我们三义团守南门、小南门,杨茂山守北门和东门,你咋不听调遣?”
  高仕全:“西门的贼兵一接火便跑的没影,听你们打得热火,也过来支援。”而且好像回应他似的,他话音刚落,城下的贼兵便发起攻势,也顾不得再作理论,急指挥防守。一颗流弹擦破了主炮手三棱子头皮,他额头顿时鲜血拼流,高仕全让他手下小老虎接替三棱子继续打,碎球仍负责填弹。两个弹无虚发,打得城下哭爹喊娘,潮水般退了下去。二人正在得意处,却不料对方的神枪手早瞄准他们,两枪过后双方毙命,连哼都没哼滚下城去。解除了炮火威胁,敌又重新发起攻势,来势比先时还凶还猛。
  书鹏急与高仕全指挥还击,隐约却感到那里不踏实。也正应了那句话:你越怕啥,偏来啥。书鹏正心不宁,那传令的兵即来到面前,大喊“西城门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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