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当罚则罚 当赏则赏

　　上一章里因为阿奴一再替公主求情，葛尔丹才答应恢复她的大妃娘娘之位，阿奴这一举，公主心里不会没数，葛尔丹更是觉得她德才兼备识大体，把她敬重得不行，就连后宫那些妃子都为她的大度对她更加臣服，恭敬有加。同是女人，阿海却不一样了，她仗着大汗的宠爱太嚣张跋扈激起民愤，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正愁无由解恨呢，葛尔丹终于决定惩治她了。阿奴的提议得到葛尔丹的认可，他也觉得是时候该收拾一下这个女人了，否则整个后宫让她弄得乌烟瘴气的怎么行？于是刚好借这些事发作起来。葛尔丹问到她的金簪怎么会藏在侍女那里，阿海做贼心虚，支支吾吾地推说自己不知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本汗不再追究便是，但是世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本汗要你给个合理的解释！平日里带世子的人不下二十个，怎么那日里只有奶娘一人？你是怎么做母亲的？自己的孩童都照顾不好了么？用不用本汗找个人给你带孩子？”
　　“大汗不要啊，大汗不要啊！”葛尔丹的话当即给阿海吓出了一身冷汗，噗通一声跪下拉着葛尔丹的衣袖哭求道：“小世子自生下来便没离开过臣妾，倘若把他交托给别人，冷了怎么办？热了渴了饿了谁能侍候那么及时？万一生病了可怎么是好？臣妾怎么能够放心？”
　　“那你现在就给本汗听着，世子落水一事，本汗必须给清朝公主一个交代，是你亲自去给她赔礼道歉，迎她复位？还是将你这个妃位转赠别人，世子交由她人代养呢？”
　　“大汗明察，便是臣妾所托非人，小小孩童总不会往水里跳吧？大汗，您断不能让那个小妖精迷惑了是非不辨啊……”
　　“混账！”葛尔丹一把甩开阿海的手，惯性使她狼狈地匍倒在地：“你当本汗像你一样愚蠢吗？看来三妃这个位子你是坐的太久了！也好，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打入冷宫……”
　　“阿爹不要，阿爹不要罚娘亲，布布不能没有娘亲啊！”奶娘这时“恰巧”带着小世子阿布什来找娘亲，眼前的一幕把小孩子吓坏了，他哭着哀求道。
　　盛怒之下的葛尔丹见到儿子，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叹了口气道：“三妃娘娘阿海生性善妒，多生事端，从即日起面壁思过，无诏不得擅自出入，罚食禄一年，若再不思悔改，着既打入冷宫！”
　　“臣妾叩谢大汗。”还好宝贝聪明，哄得大汗心回意转，不用去冷宫受罪，妃位也总算保住了，最主要的是没有把儿子送走，阿海宽心了不少，她紧紧抱着儿子痛哭不已。
　　“清国公主蓝齐儿蒙冤受屈，今日本汗业已查明原委，着既恢复其大妃之位，统率六宫，后宫一应事宜皆由其与阿奴共同做主，阿奴仍为庶妃，与大妃娘娘协理六宫，有生杀予夺先斩后奏之大权！”葛尔丹口谕完毕，拂袖而去。阿海恨得舌头都咬出血来全不自知：可恶的小贱人，自你来了之后，本妃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总有一天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海又被禁闭了，还罚了食禄，看来这回大汗是真的发怒了。葛尔丹后宫里的女人们无不拍手称快，但是也没见公主做什么，她怎么能无端的突然又恢复位分了呢？看来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是个劲敌，日后当多多留心才是。不过听说庶妃娘娘没少为她求情，唉，没办法，庶妃姐姐就是仁善，咱们就算是拿谁当敌人，都不能与她为敌，以后当更加敬重她才是，也只有她才无愧“大妃娘娘”这个称号。那个清国公主，大汗本来就不待见她，更不可能许她生下孩子，所以该跟谁不该跟谁，自是一目了然。
　　公主回到自己宫里，完颜秀一次都没有来过，她会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就觉得没必要了。现在人家重新复出，不需要她帮忙了，还是悄悄地躲在一边眯着比较好。她这么想，公主可不这么认为，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她心里清楚谁恨不得把她踩在脚下，谁又是真的对自己好，所以自此以后，她也拿拿完颜秀当朋友当知己。常差人请她过来下棋，偶尔也去她那里串门谈天，说一些中原的见闻及风土人情；聊一聊紫禁城里的假山金鱼池和各种令人赏心悦目的鲜花。两个人聊的最多的就是诗词歌赋、书画琴棋。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造访会给人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公主会把完颜秀院子的草地踏平也说不定呢。至于葛尔丹教她管理的后宫账目，她时常会算错，好在每次都请阿奴过目，才没有出现纰漏。无奈笑着跟阿海自嘲道：“叫本宫吟诗作画还可以，哪怕葛尔丹天天都罚本宫练武都行，本宫可没有妹妹你那么能干，把偌大一个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计算这些劳什子太伤脑筋了，本宫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只盼望妹妹早些生产，姐姐我也可解脱了。”没有你的默许，那些下人就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的侍女了？别当本宫是傻子，你做的一切，本宫嘴上不说，心里有数的。说得好听点是要本宫帮忙管理账目，谁不知道一个不是这小小账本就会令人死无葬身之地。
　　公主的话令阿奴很是受用，她的眼睛里除了笑容看不出丝毫别的：“大妃娘娘太过谦了，姐姐你贵为清国公主，这些账目岂是算不清的，说这些不过是托辞罢了。妹妹可不依呢。”她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自称，表面上迎合公主的话，私底下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这个清国公主未免太狡猾了，行事万分小心，想要抓住她的把柄还真不容易。就说这些账目吧，每次她弄完了之后都先给自己看一遍，对好了之后当着自己的面给各个宫里的妃子发放食禄，但凡赏罚，也都请自己一起，便是真的出了纰漏，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的。唉，让人头疼啊。
　　公主虽然不是“长袖善舞”，可是她的舞姿优美，有着不一样的魅力，以至于她每次请来五妃，完颜秀都缠着她教自己跳舞不可。这天两个人正舞的起劲，只听得玉儿微不可查的一声惊呼，公主立刻停止，果然看见葛尔丹不知何时又悄悄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家伙几乎一次都不来她的寝宫的，不然她俩才不会如此穿着。公主道：“舞了这么久，本宫也累了，改日再教妹妹吧，时辰不早了，不知妹妹肯不肯赏脸，今日与本宫一起用膳呢？”
　　完颜秀也发现了葛尔丹，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热辣，当即窘得小脸羞红。正不知所措之际，听公主这么一说，当下点头：“姐姐所言极是，舞了这么久，妹妹也饿了呢，妹妹今日就想尝尝姐姐宫里的百年女儿红，不知姐姐可舍得呢？”她匆匆朝葛尔丹做了个万福，又转向公主。
　　“若是别个人，姐姐我断然不舍，可是妹妹要喝，便是一百斤姐姐也管够的。”
　　“呵呵，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完颜秀忍不住娇笑道。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彻底把葛尔丹给无视了。
　　“怎么爱妃的宫里还有百年的女儿红么？本汗也想借光饱饱口福，爱妃可舍得么？”葛尔丹见公主天蓝色长裙罩体，杏黄流苏，天蓝色披肩，额前一串蓝色宝石链子，正额中间大块蓝宝石吊坠，耳上各坠一个蓝宝石，颈上一串蓝宝石项链，仍然是大块蓝宝石项坠，头顶发辫用一根丝带系住，用一根金镶蓝宝石发簪别住，发簪上蓝色流苏金凤步摇，头顶墨发蓬起，两边的发辫编成数根细细长辫。裙上金丝绣凤花样，裙脚玉色珍珠点缀，玉腕上小小金链缀着铜铃，行动起来环佩叮咚，两腮香汗涔涔，面色微红，今日竟别有一番摄人心魄的魅力。
　　“大汗吩咐，本宫岂敢不应，但请便是。”公主面上冷若冰霜，却也没有拒绝。这个女人真是招人恨，本汗才刚刚恢复了你的位分，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着实令人生气。看来从明日开始，又该让她练功了。
　　“好啊好啊，正愁只有我们姐妹两个吃酒不热闹呢。”完颜秀心里不痛快，但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相比之下，还是完颜秀温柔一些：一身葱绿色长裙，腰系葱绿腰带，明黄流苏上悬挂葱绿绣淡粉牡丹花香囊，显得小蛮腰不盈一握，辫子也编成数根，额前一串翡翠头饰，辫上也是翡翠流苏翠凤步摇、两个耳朵各一个翡翠玉坠，颈上一串细小翡翠珠子，下坠一个绿宝石项坠。这打扮着实令人惊艳。葛尔丹一手搂住完颜秀的柳腰，另一只手伸向公主的纤腰：“哈哈哈，走，咱们今日便教大妃娘娘破费破费，咱们打劫她一顿去。”完颜秀向来不习惯葛尔丹的亲近，更何况还有大妃娘娘在，待要躲开，又怕大汗着恼，急得她直冒虚汗，不知如何是好。老实说，公主也从未见过葛尔丹这等轻浮举动，心下不禁吃了一惊，不着痕迹地躲开葛尔丹的大手，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让人捉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她最厌恶的就是葛尔丹来她屋里，好在他也从不来，不晓得今日抽什么疯，竟然要在她这吃酒。
　　公主的篱笆院里一株杂草都没有，取而代之是各色的鲜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篱笆墙上的凌霄，因为春季就种下的，此时绿叶密密麻麻爬满篱笆，花此花日开夜落，现在马上就要闭目养神了。甬道两旁各一排茉莉，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脾。每株茉莉脚下都有一盆兰花，花朵不大，颜色却很养眼。茉莉后面是牡丹，深红、浅红、艳粉、淡粉色、蜡黄色、鹅黄花朵争相斗妍，令人不舍得移目。还有一些名贵品种，尽管公主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讲解，奈何完颜秀一个也叫不上名字。高些的要数茶花和芙蓉，这些都是春天里无聊时公主差人种下的，此时两种花年纪还轻，茶花今年刚发三两朵，芙蓉就只长势喜人，尚未开花，此时日已西斜，那状若凤尾的叶片已经关起门来，准备歇息了。
　　“姐姐真是雅趣，竟养了这么多花，妹妹每次来都不舍得移步呢。”
　　“这有何难，妹妹喜欢但来便是，我还道‘这小院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不然何苦本宫每次都三请四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