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这中间有啥弯弯儿

　　“咋的了呀？娘。”陈栋梁紧紧地盯着娘。
　　“刚才去嘎子他爹坟上去找你，没走到就给吓回来了。”栋梁娘仍旧拍着胸口。
　　“去那儿找我干啥呀？”陈栋梁很奇怪地看着娘，问。
　　“嘎子今儿有事儿了！”栋梁娘把刚才碰到嘎子的事儿和把自己琢磨出来的道道儿说给了儿子，“我咋的琢磨都觉得不对，从哪儿看那个家伙都不像跟嘎子是朋友。我这就想着找个明白人把今儿这个事儿弄个明白了。”
　　陈栋梁听了娘的话，心里一下子想起了嘎子曾经跟自己说的话，他不禁脱口问：“是赵老坦？那人多大年纪？”
　　“跟你们差不了几岁，看起来比嘎子要大，跟你差不多吧。”
　　陈栋梁听娘这么一说，心里马上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推断。这个人不是赵老坦，但又会是谁呢？他这个时候找嘎子会有啥事儿，难道真的像娘琢磨的那样，这个人会不会是赵老坦派的人来这里打听嘎子别的啥消息，还是嘎子以前给这个人许下过啥子东西，今儿人家上门来讨了？行！不管是谁，只要是赵老坦的人来了，嘎子的账也就有人结算了，谁身上的肉都是肉！想到这儿，他转身就要往村子里跑。
　　“站住，你这是干啥去？”栋梁娘见儿子急急忙忙地要走，立马喊了一声。
　　“找人替嘎子算账去！”陈栋梁停下步子，看着娘说。
　　“算啥账？来这个人是谁，你弄清楚了吗？他来干啥，你弄清楚了吗？这样冒冒失失的你找谁去？”栋梁娘瞅着儿子，说，“反正今儿他来了，在村子里他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咱得找个明白人先把事儿弄明白了。事儿弄明白了，还害怕他跑了不成？”
　　陈栋梁给娘问了个愣怔，他挠着头琢磨了一阵，还是娘说的有理儿。
　　“你还年轻啊，火气太盛。这样冒冒失失地能把事儿弄明白？”栋梁娘几分怪罪地看着儿子，说，“啥事儿咱得先弄个来来去去的由头，不能咱想个啥就是个啥。你这先回去到你老丈人家，看看你老丈人在家不。要是你老丈人在家，把今儿这事儿先跟他说了，让他琢磨着到咱家去看看那个家伙。你丈人经过世面，啥事儿他心里要比咱要有路数，事儿办起来要比咱稳当，要比咱办得透亮利索。我这还得回菜地里去弄些青菜回来，你见到你老丈人后，要他立马就去咱家，我还怕那个家伙有啥知觉了跑了。要是你丈人不在家，你就赶紧回去缠着那个家伙，别让他脱了身子。”
　　陈栋梁听了娘的安排，虽然觉得娘安排的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自在，这事儿问起来会那么麻烦，不就是问问那个家伙是谁，跟嘎子啥子关系，来找嘎子干啥吗？还要找啥子明白人？
　　栋梁娘好像看透了儿子的心思，瞅着儿子，说：“听娘的吧，错不了，在你老丈人身后学着点儿。以后要你自己办的事儿多着呢。事儿都是用心去捯饬的，不是脑袋瓜子一热，心里一阵子气儿顶着了，就不问轻重地办了。”
　　尽管陈栋梁觉得娘这样的安排好像多余了，但他还是依着娘的话先是去了马老二家。
　　马老二家的院子里倒没有多大的喜庆热闹的气氛，堂屋里的桌子上的马老大和赖毛爹只顾着相互拉着手拍着肩膀说酒话了，谁也没有注意陈栋梁这个时候会来，按理儿说这个时候陈栋梁也不该过来，可陈栋梁过来了。
　　陈栋梁打了个招呼，马老大和赖毛爹这才抬起头转过脸往门外瞅，四只让一瓶白酒吹得耷拉着眼皮的眼晃晃悠悠瞅了一阵，这才瞅出是陈栋梁过来了。他们二人都是一惊，让白酒吹得迷糊的两个人欠了欠身子想站起来，但头轻屁股重，身子欠了那么两下又坐回去了。
　　“女……婿，这就来……接我们家……闺女呀！”马老大冲着陈栋梁笑着问，“闺女……还……没吃饭呢。”
　　“不是，我找爹有事儿！你跟赖叔慢慢喝着。”陈栋梁知道马老大这是喝高了，跟马老大支应一声就进了灶房。
　　“啥事儿……这么急呀，还……背着你……大爹呀。”马老大在堂屋里这样问。
　　陈栋梁进得灶房，一眼就看见了死猪一样躺在灶门前的马老三。他看了两眼嘴巴一张一合吭吭啷啷打着呼噜的马老三，问说：“三叔这是咋的了呀？”
　　“没成色，喝多了。”马老三的媳妇撇了一下嘴，回答说。
　　“我爹还尿裤子了呢。”旁边的二虎用手指了一下马老三的裤子给陈栋梁看。
　　陈栋梁看了一眼二虎，笑了一下，然后跟马老大的女人和马花娘打了招呼，问：“我爹呢？”
　　“去医院看老烟枪他们家孩子了，你找你爹有啥事儿吧？”马花娘不解地看着陈栋梁。
　　陈栋梁把刚才从娘嘴里听说的事儿说了。
　　“今儿得把这事儿弄清楚了，要不，嘎子这孩子又要受啥委屈了。”马老大的女人一听，心里一惊，马上就咋呼起来。
　　马老大的女人这么一咋呼不要紧，倒把堂屋里的马老大咋呼过来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拎着两条腿，摇摇晃晃地扶着灶房的门框问：“女婿……过来有……啥事儿，还……不能……跟大爹……说了？”
　　“你看你个死样子，都喝成啥样了！”马老大的女人瞅着马老大，撇着嘴说。
　　“咋了？皮……痒了？我过来……跟……女婿……说句话，不行呀？”马老大想瞪女人一眼，可是，让白酒坠得眼皮太沉了，瞪了几下，眼皮硬是没有给拉上去。
　　“女婿没啥大事儿，你还是赶紧过去陪赖毛爹吧。女婿要是有啥事儿了，过去喊你。”马花娘见马老大喝得也够呛了，打着哈哈劝马老大，说着，她向马老大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马老大的女人过去扶了一下马老大。马老大一甩胳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不要人扶的话。
　　“再不扶你就倒了！这俩人喝了多少酒呀，都喝成这样呀，”马老大的女人撇着嘴说。
　　“倒……不了，我……脚底下……稳当着呢。”马老大松开扶着门框的那只手，想推开女人，还没有等他碰到女人，竟然一个屁股蹲儿噗嗵一声顺着门框坐到了地上，身子还摇摇晃晃地要往下躺。
　　“看这哥儿俩，都没成色！”马老大的女人伸手扶住了马老大，“今儿让女婿笑话了！”
　　“大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都是一家人了，咋还说这样的话呢？”陈栋梁看着马老大的女人，说，“再说了，他是我大爹，我能去笑话我大爹？”
　　“我不是说你笑话他们哥儿俩，我是说你大爹和你三叔这两个人太没成色。你看，都几十岁的人了，喝酒能喝成这样，别说是女婿，就是我——你大娘，都觉得脸上为他们躁得慌。”马老大的女人有些难堪地对陈栋梁笑了一下。
　　“这男人喝酒都是保不齐的事儿，只要是喝过酒的男人，都有喝多的时候。”马花娘从中插了一句话，说，“要是马花她大爹真的喝多了，就扶他回去睡会儿吧。”
　　“大爹这一回去睡着，赖毛爹一个人这顿饭吃得就没味了。”陈栋梁上前帮着马老大的女人把马老大从地上拉起来，回头跟马花娘说，“还是让大爹陪赖毛爹坐着吧。”
　　“你大爹还能坐得住吗？”马花娘看了一眼女婿，又伸头看了看马老大。
　　“还不知道赖毛爹喝得咋样了呢！”马老大的女人扶着马老大，伸头向堂屋里瞅了几眼，很惊奇地转回头来说，“平日里没听说赖毛爹能喝酒呀，你们看，他坐在堂屋里跟没事儿的人一样，稳稳当当的，就是看起来脸上红了。”
　　听说赖毛爹没啥事儿，灶房里的人都很意外。
　　“他能喝酒？”马花娘不大相信地皱了一下眉头。
　　“可不是咋的！你看看，在堂屋里稳稳当当地坐着，跟菩萨似的。”马老大的女人又伸头往堂屋里看了看，回头一只手往堂屋里一指说。
　　“这就怪了，他咋没有喝多了呢？是不是他跟马花她大爹猜酒的时候老是赢呀？”马花娘一手撩起围裙擦了一下手。
　　“他不可能赢得了马花她大爹！”马老大的女人很有把握地说，“马花她大爹猜洋火杆儿有一手，甩手指头也在行。”
　　“那他真是能喝了！”马花娘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的动静，又把锅盖给盖上了，“看样子今儿赖毛爹得自己吃这顿晌午饭了。咱妯娌几个上不了桌子，没法陪他。这女婿还得去医院找他爹去，要不然的话，嘎子领回来的那个家伙要是走了，嘎子的事儿就弄不明白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女婿，“去吧，今儿不留你在家吃饭了，你赶紧去医院找你爹，这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家里有我，有你大娘，还有你三婶子呢。说不定你去的路上还能迎着他回来呢。”
　　陈栋梁看了一眼马花娘，然后跟马老大的女人和马老三的媳妇说了句告别的话，这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