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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喝得尿裤子了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06 13:58:57      字数:4800

  “喊你三叔过来把这两盘菜端过去吧。”马花娘吩咐马花说。
  “老三,过来端菜!”马老大的女人伸头向堂屋里喊了一句。
  马老三听到喊声,有点儿晃悠着从堂屋走出来,然后头重脚轻地进了灶房。
  “老三这是咋的了,喝高了?”马老大的女人一惊。
  “没……高,有点儿晕,就……两盅子酒。”马老三脚下不稳,站下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两盅子酒就喝成这样了呀!”老三的媳妇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瞅着马老三直翻白眼,“咋没个成色呢!”
  “老三媳妇,坐下烧锅吧!”马花娘见老三媳妇来了怨气,劝着说,“也怪咱这样的人家没有日子,不经常喝酒,一两盅子酒就显得多了。咱要是跟以前的地主员外家似的顿顿饭都有酒喝着,哪会一两盅子酒就显得多呀。”
  “就是,我看他也该差不多了!”马老大的女人随着马花娘的话说,“马花她大爹也没有啥酒量,前一阵子也不知道在哪儿喝了两盅子,回去那个闹腾啊,一会儿要水喝,一会儿嚷着肚子里冒火。今儿我看了,他们三个人连一瓶酒都喝不了,三个人准都得喝倒了,赖毛爹也不会有啥酒量,都是没有喝过酒的人,能喝了多少呀。”
  “这菜就别让老三端了,别脚底下不稳给摔了。”马花娘看着马老大的女人,说,“还是大嫂送过去吧,带着马花过去给赖毛爹行个礼磕个头。看他们要是都喝得差不多了,就别让他们喝了,咱这就准备给上饭。”
  马老三晃晃荡荡地靠着灶房的门框站住了,嘴里突噜着喘着粗气。
  “老三媳妇,快扶他到堂屋床上睡一会儿。没喝过酒,经不得走动,这一走动,肚子里就会翻着跟头地闹腾,难受着呢!”马花娘对刚坐下来的老三媳妇说,“再给他弄点儿热水喝!”
  老三媳妇起身去扶马老三,两手还没有扶到马老三,马老三竟然自个儿顺着门框往下一突噜,软了吧唧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开始迷迷糊糊地说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二嫂,他这是咋的了呀?”马老三的媳妇一下子着急了,瞪大两眼看着马花娘问。
  “没咋,就是喝多了!扶他睡会儿就没事儿了。”马花娘也没有想到马老三竟然这样经不住酒量,两盅子酒就喝成了这样。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只是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喝酒的时候不多,每家每户都过着紧吧的日子,哪儿有钱买酒练这酒量呀。
  马老三的媳妇见马花娘说马老三没事儿,多少心里也踏实了一些,这才伸手去扶马老三。
  马老三靠着门框坐在地上不自觉地前后左右来回晃悠着脑袋,嘴里依旧是突突噜噜地喘着粗气,时不时还会云山雾罩地说一两句大概只有疯子才能听懂的酒话。经女人一拽,他欠了个身,一骨碌竟然翻到灶台前的柴草上,身子往后一仰,就这样躺倒柴草上睡了。只是鸡眨眼的工夫,他就嘴巴一张一合地打起呼噜来。
  “别动他了,就让他躺这儿睡吧!一动他,他会更难受。”马花娘见马老三这样睡了,劝住了老三媳妇。
  站在旁边的马老三的两个孩子哪儿见过爹的这个阵势,爹跟中了邪一样软了吧唧地还说几句听不懂的胡话,都吓得瞪着两只眼不敢说话了。这个时候见爹扯着呼噜睡着了,心里才慢慢少了点儿怕。这小哥儿俩互相瞅了瞅,又瞅了瞅爹,瞅了瞅娘,忽地,二虎腾地笑了出来,一只手指着睡着了的马老三,哈哈着说:“看,我爹尿裤子呢!”
  二虎这话像放了个炮仗,顿时,整个灶房里没有谁说话了,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马老三。
  马老三的媳妇怔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啥子似的推了推马老三。可是,睡得死猪一样的马老三嘴里仍旧呼噜着,整个身子随着媳妇的手来回晃了几下,但下面那地方的裤子依旧不停地向外面滴着水。
  “这真是丢死人了!”马老三的媳妇见晃不醒自己的男人,整个脸上也一下子胀得通红,她怪罪着说,“真没成色!”
  “行了,就让他这样睡着吧,别动他了,马会儿等你二哥回来再把他弄回去。”马花娘见马老三的媳妇推不醒马老三,也就顺嘴说了这样的话,“这事儿可别往外说,说出去是好说不好听,一个大老爷们喝两盅子酒就这样了,会招人笑话。大虎二虎,你们哥俩不能把你爹喝酒尿裤子的事儿说出去,说出去了,人家会笑话你爹,知道没?”
  大虎和二虎两个孩子正看着爹还在咋样尿裤子,小哥儿俩一手捂嘴,一手指着马老三的裤子笑,听得马花娘这么冲着他们俩一嚷,立马两个人就放下捂嘴的手,那两只指着马老三的手也怔怔地定在那儿。
  “这两个淘气的孩子,往哪儿指呢!”马老三的媳妇见两个儿子指着马老三的手,立马瞪起两眼,对着大虎和二虎嚷。
  两个孩子给娘这么一喊,这才放下定在那儿的手,有些委屈地看着娘。
  “你二娘说的话记住了没?不能把今儿你爹喝酒尿裤子的事儿往外说!”马老三的媳妇依旧瞪着两眼吓唬着两个孩子,“我要是听说谁把今儿的事儿说出去了,看我咋收拾他!”
  “老三媳妇,别这样吓唬孩子,看把他们两个给吓成啥样了!”马老大的女人瞅着大虎和二虎,见两个孩子怯怯地不敢说话了,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老三的媳妇,说,“孩子都懂事儿了,你不用这样吓唬他俩,他俩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说出去了,别的孩子会拿这个笑话这两个孩子,孩子心里也知道这样。”
  “大嫂,你把这两盘菜端过去吧,他俩要是问老三呢,你就告诉他俩老三家里来客回去了。”马花娘看着马老大的女人,说,“让马花跟你一块儿过去。话,你要跟赖毛爹说,说咱心里感激他,马花感激他,给他磕两个头。他要是实在不让磕,那就算了,不过这话你得说透了,别让人家以为咱心里没数似的。”
  马老大的女人端起搁置在案板上的两盘菜,然后喊着马花一道去了堂屋。
  堂屋里的马老大正伸出一只手让赖毛爹猜手里握着的是一根还是两根洋火杆儿。
  赖毛爹瞅着马老大的伸出来的那只手,皱着眉头在心里嘀咕着应该是一根还是两根,见马老大的女人端着菜进来了,他很难为情地对着马老大的女人笑了一下,说:“我不会划拳,就跟马老大猜单猜双,猜对了他喝酒,猜错了我喝酒。”
  马老大的女人把手里的两盘菜放到桌子上,说:“你俩等会儿再猜,我说两句话。今儿是马花头趟回门,一家人心里高兴请你过来吃顿饭,也算是我们马家对你的感激。酒孬菜少你也别放到心上去。马花这孩子也懂事儿,也想趁着今儿这顿饭给大媒人磕个头行个礼,谢谢大媒人操心给她找了个好婆家。”说着,她转身把跟着身后的马花往前面一拉。
  赖毛爹听说马花要给他磕头行礼,立马就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阻止马花:“别,别,别,都是自家的孩子,操心费神是该着的。要是说谢,就把我当成外道人了!”说着,他离开了屁股下面的凳子,有些摇晃地走到马花面前,伸开胳膊挡住马花,“看这孩子,跟你赖叔还这么外道!别磕头了,你的心思你赖叔知道了,去吧,去灶房帮着你娘好好忙会儿。”
  马老大的女人见赖毛爹挡住了马花,也就顺势对马花说:“去吧,听你赖叔的,去帮你娘忙会儿去。”
  马花对赖毛爹连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转身去了灶房。
  “这孩子也是,都是自家人,咋还兴这个呀!”赖毛爹见马花去了,埋怨似的说着,就回到了他的凳子上。
  “你端菜,老三呢?”马老大抬头看着自己的女人问,“今儿咱得好好陪着这赖兄弟喝几盅子酒呀!”
  “回去了,他家里这个时候来了客,家里没人,就回去陪客了。”马老大的女人见赖毛爹没在意,就对着马老大使了个眼色,说,“今儿咱是谢媒,要让咱家的大媒人喝个正好,吃个正好。”
  马老大给女人的眼色弄了个迷糊,挠着头想问个明白,女人却转身离开了。
  “来吧,咱接着猜单猜双,我都输了四盅子酒了。”原本不会喝酒的赖毛爹可能是被四盅子酒输得上了兴,有些反客为主地催起马老大了,“今儿我就不信猜不过你了!”
  “咱算了吧,别猜了,就这样咱一边叙话一边喝酒。”马老大好像有点儿怕赖毛爹上兴了,放下挠头的手,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我估摸着老三是喝多了,咱也别喝多了,今儿喜庆,喝多了反而不好了。”
  “他能喝多了?”赖毛爹不大相信地说,“他才喝三盅子酒就能喝多了?”
  马老大眨着两眼琢磨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地把手里的两根洋火杆儿亮给赖毛爹看,嘴里还告诫着赖毛爹:“看好了!”
  “看好了!”赖毛爹点点头。
  马老大把两只手往身后一背,两眼却瞅着赖毛爹,脸上捉摸不透地冲着赖毛爹笑着。
  “你快一点藏吧,看着我也没用,这回你肯定要输了!”赖毛爹两眼盯着马老大,心里却在琢磨着这次马老大会藏单还是会藏双,自己前面的四盅子酒都是输在猜单上,这回他马老大不会还藏双吧。
  在赖毛爹面前,马老大还真会摆迷魂阵。他把两只手在背后藏了一阵,忽地两只手都伸到赖毛爹的面前,先问赖毛爹是猜左手还是猜右手。
  这下赖毛爹糊涂了,这又不是猜手里有或者没有,这样猜,是不是他在背后做了啥子手脚,一只手里藏一根,另一只手里藏了两根?这就不对了,这猜酒喝不能这样耍孬吧。他瞪着眼瞅着马老大伸出来的两只手,忽地说:“这样猜,那得先伸开两只手让我看看,你别跟俺耍孬。”
  马老大笑了一下,伸开两只手让赖毛爹看了一眼,笑着说:“咱弟兄在一块儿喝酒。哪儿还会耍孬?看见了吧,一只手藏一根。你呀……”说着,他摇了摇头,“这是让着你,你还不知道。你想啊,这两根洋火杆儿,你选猜那只手里面都得有啊,这不是在告诉你一只手里藏了一根吗!”
  赖毛爹一拍脑瓜子,很是后悔地叹了口气。
  “那就重猜了!”马老大说着,又把两手背到了身后。
  赖毛爹抬头小心地瞅着马老大的脸,他想从马老大的脸上瞅出啥子。可马老大太狡猾了,整张脸绷得像块老木板。
  马老大两手在身后捣腾了一阵,然后把右手伸了出来,左手仍在身后背着。他木板着脸色让赖毛爹猜手里的洋火杆儿。
  赖毛爹这下又给弄糊涂了,挠着头皮瞅着马老大的右手,两个眉头也皱成了疙瘩。
  “猜呀,能这么费劲呀!”马老大催着赖毛爹。
  赖毛爹一咬牙一跺脚,说:“一根。”
  马老大伸开手,两根洋火杆儿清清楚楚地亮在手心里。
  赖毛爹没话说了,端起一盅子酒,龇牙咧嘴地喝了下去。
  马老大把赖毛爹喝出来的空盅子又续上了酒,看着赖毛爹,说:“这样吧,我出你猜你老是输,下面你出我来猜。”说着,他把手里的洋火杆儿递到了赖毛爹面前。
  赖毛爹瞅着马老大递过来的洋火杆儿,想伸手去接,可手又缩了回去。这出洋火杆儿是不是也有啥子讲究呀,这手一背一伸的,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吧?
  马老大见赖毛爹没有伸手来接自己递过去的洋火杆儿,不解地瞅着赖毛爹,问:“咋了?咋不接洋火杆儿呀,怕它咬手还是咋的呀?”
  “我可不会出洋火杆儿!”赖毛爹难为情地笑了一下。
  “嘿,这有啥呀,要么出一根搁在手心里,要么出两根,这又不是做啥巧活儿。”马老大笑着说,“就这么两手往身后一背,再往前一伸,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儿了。”
  “这是个玩心眼儿的活儿,对这个活儿俺可没有那个本事。”赖毛爹笑了一下。
  “这话说的,出洋火杆儿跟军师的活儿似的,没你说的那么玄乎!”马老大撇了一下嘴说,“手背到后面去,你想出一根就出一根,想出两根就出两根,哪儿说得上是玩心眼儿的活儿呀。”
  “要不,咱不猜洋火杆儿了,就甩手指头,这个我多少会一点儿,就手指头一伸一蜷的。”赖毛爹向马老大提议说。
  “那也成!”马老大丢开手里的洋火杆儿。
  “咱先讲好了,不礼貌,出手就打人,输了就算。”赖毛爹说。
  “依你的!”马老大很爽快地答应说。
  两只手握了握,然后就是甩指头了。也别说,手指头这么一伸,马老大就输了一盅子酒。
  赖毛爹见马老大输了酒,脸上立马就显出了得意的笑,嘴里还不禁有些自我炫耀了:“甩手指头我还懂一点儿,一般我跟人赌输赢都是甩手指头。”
  马老大把喝过的空盅子又续满了酒,用手一抹嘴巴子,拿起筷子让着赖毛爹吃菜。
  赖毛爹夹起一块儿韭菜鸡蛋,在盘子里抖了抖,这才夹过来放到嘴里。
  马老大没有忘记今儿是马花三天回门的日子,是谢媒的日子,也就随着赖毛爹的意思接着甩手指头。
  几番手指头甩下来,两个人大致一算,倒不算谁有啥子输赢,两个人喝的酒也差不了三、两盅子。
  都说酒这东西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这大概也没有说错吧。好,就好在酒能把人的关系给拉近了。坏,就坏在能把人的关系给弄远了。这不,平日里虽然赖毛爹和马老二走得很近,但与马老大没啥子交往,就这一顿酒喝的,两个人看起来比亲兄弟都要亲了不少,互相拉着手,拍着肩膀扯着些东长西短的话。尽管这个时候他们说的话未必自己清楚,但彼此间的热乎劲儿比大风箱可劲儿吹的铁匠炉子的炭火还要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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