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作品名称:铁血打工仔 作者:黄义江 发布时间:2019-12-02 10:48:19 字数:4538
裘光宗只有周六的上午才讲课,但他很少回省城,基本上是长期住在别墅里。
星期三下午,他闲得无聊,只身来到米西最有档次的鹰飞会所喝茶,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一个人在玩台球。这小伙子姓苏,人称苏二娃,外号“草上飞”。没有职业,基本上是靠搞点小赌博维生,经常打架斗殴,是派出所警官们的“老熟人”。
裘光宗大步走过去,主动说:“小伙子,咱俩玩一局如何?”
“行啊。”苏二娃抬起头来瞟了裘光宗一眼,“开个价吧?”
“五百元一局,局局兑现。”
“算数。”
“小伙子,我在学校都是拿过名次的,你可别后悔啊。”
“愿赌服输。”
第一局,苏二娃赢了。裘光宗不服气,提出再玩一局。苏二娃表示奉陪,但要裘光宗先兑现第一局,裘光宗坚持不兑现。苏二娃见赢了的钱得不到,晚上喝酒还是没着落,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抓住裘光宗衣襟就要开打。
裘光宗见势不妙,狡诈地说:“我没钱,要钱你去找荣光的方总要,我是他请来的教授!”
“放你妈的狗屁!你他妈的输了叫我去找方总要,要是你赢了呢?”对裘光宗,苏二娃恨不得把他打翻在地,但提到方奇石,苏二娃却是虚的。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非常清楚方奇石在米西的份量,抡起的拳头不得不放下。裘光宗要遛,苏二娃也没有办法,只好望着裘光宗的背影破口骂道:“你妈卖个X,你他妈的教授,格老子是个禽兽!”
侯妖怪是苏二娃的难兄难弟,他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方奇石。方奇石感到震惊,但不太相信,叫任向阳核实,结果,确有此事。对此,方奇石说:“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星期天,尤智能同几位战友到鹰飞喝茶,苏二娃见到尤智能便说起了这件事,并急着问:“尤总,如果我动手教训一下那个野兽,方总和您会不会为他撑腰?”
尤智能按照方奇石的口径回答说:“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嗨!早知是这样,我非弄他个半死不可!”苏二娃追悔莫及。
李大川入职荣光后,除周末和节假日要回市中区的新家外,周一至周五住在米西。李大川在米西没有住房,方奇石叫他住别墅,与裘光宗为伴,别墅服务员周红馨为他俩打扫卫生和做饭。
这天晚饭后,风大雨大,裘光宗和李大川没有出去喝茶打牌,坐在客厅里聊天。
“大川,你觉得国舅这个人咋样?”
“国舅,谁呀?”
“你们的尤总尤智能啊,你不知道?”
“怎么叫国舅呢?”
“老板的舅子嘛,这是人家诸维利诸总赐给他的尊称。”
“是吗?方总是企业老板又不是皇帝,何来国舅?”
“你仔细观察观察,认真品尝品尝,你不觉得方奇石的帝王意识很浓?”
“我刚到荣光不久,而且多数时间都在出差,确实不了解。”
“我觉得尤智能这个人有点另类,一开始就跟我过不去。我是堂堂教授,我亲笔起草的我同荣光之间拟签的讲课协议,他居然提出要改。”
“签协议是双方的事,是可以改嘛。”
“我写的‘受甲方的邀请为荣光集团培训员工’,他给姚元菊说‘不是邀请是经费行长介绍’,提出要改为‘经双方协商’。‘邀请’也好‘协商’也好,没有大的原则问题嘛,但他就是不给我一点被‘邀请’的面子。”
“说明尤总很细心很较真,很敬畏文字,更说明他在实事求是。像这种文稿,我李大川会看一眼就了事,还提不出这个问题。”
“我一个教授讲哲学,他居然找我沟通,说我把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同矛盾的主要方面与次要方面讲混了,一点面子也不讲。”
“说明尤总有哲学功底呀!”
“他自称他学哲学比学新闻专业还更学得好,你信吗?”
“尤总同其他的老总们真还不一样,据同事们介绍,全集团的几十个制度,包括制度所规定使用的几十个工具表,都出自他的手。我看了其中的一部分,觉得它的法律依据,在本企业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以及每个制度之间的相互联结和一致性都非常好;文字就更不用说了,我也看过一些集团企业的规章制度,有的还是知名企业,说句实在话,远不如尤总搞的,真的不如。”
“有那么好吗?吹!”
“机焦公司采购、销售所用的格式合同都是他的笔墨,甚至连那些工具表都是他亲自作的;特别是那几种报批表,你只要照表操作,按程序办事就在其中了,很严谨,很实用。”
“我知道。按你们方老板的说法,‘在荣光范围内,如果要说谁是秀才,非他莫属’。我承认他有本事,我只是说他这个人很另类。”
“我跑了市场调研回来,向尤总做过一次汇报,有幸直接接触了这么一次,感到他的思维特别好,知识面特别广,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特别强,可以说是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对市场甚至包括对一些重点客户和主要供货商了如指掌,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抑扬顿挫,层次分明,富有哲理,对工作敢于面对,敢于担当。”
“他尤智能就一个兵哥哥,还能怎么样?比得过你李大川这个同济大学的高材生?”
“不不不,裘教授,人贵有自知之名和知人知名,我李大川甘当尤总的学生都不一定合格。据我所知,人家尤总在军队就是编辑记者,转业到地方后,在省报当过编辑、部主任、编委,高级职称;同时还是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过几百万字的作品。我李大川一点也不能与尤总相提并论。”
“大川啊大川,看来你很崇拜你们尤总啊!”
“我是在回答你刚才对我的过奖。你裘老师是教授,你可以同尤总比,但我李大川绝对不能。”
“管企业呢,管经营呢,他比得上你?”
“这也是尤总的拿手好戏。他没有MBA和营销专业的学历,但他十年前便自学通过了考试,还通过了省上搞的高级经营管理人才资格认定。听帮他卖过木地板的汪泽兵说,就在他卖木地板的时候,立源公司的老板要以百万元的年薪聘他当总经理,可他没有干。”
“百万年薪不干,可能吗?方总给他的月薪现在才八千,比诸维利和兰达才还少两千,他为啥要干?”
“这就是常人难以读懂的地方。人家尤总觉得亲情比金钱重要,薪酬低也愿意帮他妹和妹夫。”
“我看你李大川是在道听途说。”
“我告诉你,尤总下机焦公司之前,方总派他到杭州去听《3D管理模式》讲座,认识了一个江苏的老板,这个老板要以高薪加赠送股份聘他做总经理,尤总仍然没干。他现在还不时地在接受那位江苏老板的电话咨询。这些都是有板有眼的事。”
“他给你说的?”
“没有,有人同他打麻将时,听到过他接电话。”
“我看你李大川是中邪了。”
“没有中邪,我是听公司的同事讲了一些,跑市场调研期间,听本企业的合作伙伴介绍了一些,同我一起跑市场的徐明良也谈起过他的切身感受。尤总对营销策划更是高手,他在云天公司策划的木地板副品拍卖,以拍卖百分比确定价格的案例,可以说是创新得妙不可言。你看他对机焦公司的焦炭、煤焦油、玻璃还有现在荣化公司的环己酮的销售方略、目标定位和价格调整,操控得多棒呀!就价格而言,按尤总本人的说法,不仅仅是在紧跟市场,而且还在引领市场。他卖的焦炭价格,连方老板都觉得难以相信。这些,不是一般的营销高手所能做到的。裘教授,你听说过尤总依法维权,说服法官纠正非法立案的事吗?连当事法官和律师都被他折服了。抽空你让温顺从、贺章飞他们讲给你听。”
“你李大川啥都听说了,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评价尤智能‘智商高,情商低’呢?”
“有人还说他是不进油盐的四季豆呢。裘教授,这些说法,是因为有的人不完全了解他,也有个别人是在攻击他。尤总坚持严格管理,照章办事,得罪了人,难免有人想挑剔他,挑不出毛病就说人家‘智商高,情商低’。如果尤总真的情商低,对荣光集团没有感情,对他妹和妹夫没有感情,对全体股东和广大员工没有感情,能做得这么优秀吗?”
“我说的是具体待人缺乏感情。”
“待人?机焦公司的郝光远突发脑溢血,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不是机焦公司的领导,而是时任集团公司企管中心总经理的尤总。诸总带着江少成到山东出差,诸总不慎跌了一跤,造成左踝关节骨折,尤总知道后,除嘱咐江少成细心照料诸总外,还要求江少成每半天报告一次诸总的伤情。据云三贵讲,尤总治理云天公司的时候,云三贵下岗后家里生活困难,尤总慷慨解囊,把身上仅有的一千元摸给了云三贵。如果尤总情商低,会这样做吗?”
“李大川,你又不是记者,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裘教授,我说的事,你可以一件一件地去求证。”
“尤智能再优秀又怎么样嘛,他毕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难道你就不想取而代之?你才四十郎当啊!”
“裘教授,请你别这样说,我没有那个野心,更没有比尤总强的才能。”
“这咋是野心呢?尤智能再过些年就退休了,年轻人接老同志的班是自然规律。方总那么器重你,诸维利也看上了你,说是要帮你一把。前天诸维利再次找到我说,‘管理人员都觉得同国舅不好合作,比较看好李大川’。说白了,诸维利是希望尽快把尤智能从机焦公司和荣化公司挤出去,由你取而代之。”
“裘老师,论年龄,好像诸总比尤总还要大一两岁。”
“不能只讲年龄,人家诸维利为人处事要灵活得多。你看那天研究风投的事,人家诸总率先表态同意,他尤智能却要坚持不同意,赵斯亮也跟着他不同意,结果倒是无所谓,多数人同意就算通过,但当时我担心如果通不过就会坏了费行长的好事儿。也好,让你李大川弄了个领导小组的组长来当。会后费行长说,‘尤智能真的像根四季豆,不进油盐,难以通融,碍事得很’。”
“裘老师,你给我说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你呀!为了你对尤智能取而代之呀。说起来这是你们荣光内部的事,但我裘光宗是你们的老师,至少算得上荣光的荣誉职工吧,对高层和中层管理人员的使用和调整,我可以跟方总当个高参吧。我俩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你当上经营老总,我也可以沾点光嘛。”
“不不不,我是来给方老板做秘书的,尤总那个岗位我干不了。”
“那怎么叫你去跑市场调研呢?”
“做秘书也需要熟悉市场啊!”
“年轻人,说明方奇石在培养你,在观察你。大川啊,只要你有追求或者说你不推辞,我去给方总摇摇鹅毛扇,再叫费行长在方总面前给你美言美言;加上诸维利早就想把尤智能挤走,几股力量合在一起,这事不就成了吗?”
“裘老师,我们既然都知道尤总是方老板的舅子,这样做合适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嘛。诸总对尤总怎么样是他的事,多数管理人员心里是明白的,别把我李大川扯进去。”
“何止是诸总,方总在我面前也不止一次地流露过对尤智能的不满,昨天又同我摆谈了一阵。”
“不可能。”
“你不相信?方老板没流露点什么,我裘光宗再恨尤智能也不敢有这个想法,就是想了也是白想。诸总也是如此呀,否则,他敢在方老板面前讲尤智能的怪话吗?他敢诱导商家在方老板面前告尤智能的状吗?他敢当着尤智丽的面说尤智能的长短吗?”
“尤总的妹妹总不会容忍别人整他哥吧?”
“诸维利说了,方总在荣光是霸主,在家里也是霸主,尤智能的妹妹还不如保姆,根本说不起话,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如果诸维利不透露这些情况,本教授也是会有顾虑的。大川,我算是给你彻底交底了,明白了吗?那尤智能就等着滾蛋吧!”
“人家尤总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德才表现和工作绩效是明摆着的,方老板更是心中有数,即便对他有意见,不等于是全盘否定,更不可能要整他或者要撵他走。”
“那为何不让他管采购了?”
“那是老总们分工的调整。”
“经营副总不管采购,你不觉得新鲜吗?”
“教授,这不是我应该思考的东西。”
“不撵他走,不撵他走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大川老弟,对尤智能,我裘光宗自有办法,诸维利更不是等闲之辈,再加上你,我们几个之间可以形成合力。你刚才不是吹捧了尤智能那么多吗,那我裘光宗就信手拈来,拿尤智能企图‘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在方老板面前说事儿,这就叫‘以能人之长治能人之短,以能人之功治能人之过’,借你大川老弟的话来说,这才叫‘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