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生•活>第九十四章 井沿儿上

第九十四章 井沿儿上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30 22:18:52      字数:5474

  “前天人给出了个偏方,葱白生姜捣烂了跟白酒一块儿和和糊的,说是少了一味中药,就不咋的见效。你说的这个法子能中吗?”赖毛爹有些病急乱投医地问。
  “你就放心割韭菜去吧,包管用,这个法子都是先人用过多少年的了,一辈子一辈子传下来的。”大麻子很肯定地说。
  “那我回去就去地里割把韭菜回来试试看。”赖毛爹听说包管用,心里一下子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扶着扁担瞅着大麻子问,“有人用过这法子吗?”
  “多了!我还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前年我不是给崴了一回脚?就用这法子弄好的,还见效快,三天头上我就能下地干活了。”大麻子很是有模有样地说。
  “那么快?!”赖毛爹不大相信地问。
  “就是这么快!”大麻子瞪着眼对赖毛爹肯定地说,“你不信回去试试,这又不花啥钱,几把韭菜,咱地里多的是,不就搭点儿力气吗?”
  “那倒是。”赖毛爹笑着说,“要是好得快了,我还得谢你呢。”
  “这是啥话呀?一个村子里的邻居,说啥谢呀?”大麻子说了这句话,低下头看着井里,手里的扁担开始随着手劲儿摆动下面的水桶。
  “好吧,听你的,回去我就去地里割把韭菜。”赖毛爹看着大麻子,感激地说。
  井里咕咚一声响,大麻子把整个水桶扣了下去,然后三下两下把一桶水提出了井。
  “这崴脚扭脖子的,韭菜都能治。以后要是再碰到这样的事儿,就不用着急上火了,去菜地里割把韭菜回来,捣吧捣吧一糊就成。”大麻子很得意地说,“别看咱平时吃的这韭菜不起眼,治这崴脚扭脖子的,好使着呢!”
  “以前还真没有听说过。”赖毛爹见大麻子打满了两桶水,提着扁担水桶就上了井台子。
  “哎,对了,这段时间咋的没看见你家赖毛了?”大麻子正要弯腰把扁担往肩上放,忽地想起啥似的又一手托着扁担直起腰来。
  “去他舅舅那儿帮忙了。”赖毛爹一听大麻子问到赖毛,心里一个机灵,忙按着早已想好的话回答大麻子。
  “他舅舅做啥呢?”大麻子瞅着赖毛爹,问。
  “我也不很清楚,说是干啥子了,要好几个人帮忙呢。”赖毛爹咋的也没有想到会有人问得这么细致,他稍微迟钝了下,心里立马转了几个圈。
  “他舅舅还真是个能人呢。”大麻子把扁担放到肩上,回头跟赖毛爹说,“要是赖毛他舅舅那儿缺人,你想着让我家的那小子也过去,这老大不小了,整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那倒行,要是他舅舅那边真的缺人了,我过去讲一声,想必他舅舅用人也会先想着咱们这边的。”赖毛爹很是那么一回事儿地答应了大麻子。
  “那就拜托你了!”大麻子很感激,然后挑起两桶水走了。
  赖毛爹回头看了一眼大麻子,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头大了,这是啥事儿呀?自己这张嘴净给自己找麻烦了,要是大麻子把这话当真了,让自己去哪儿给他家小子找事儿干呀?他又回头瞅了瞅大麻子,这才把水桶放到井里去。
  “老赖呀,也过来打水了?”赖毛爹一桶水还没有提上来,栋梁爹拿着两根绑在一起的长竹竿过来了,他与赖毛爹打了个招呼,放手又把两根接在一起的竹竿弄了弄。
  “是老陈哥呀,今儿不是马花三天回门吗?你咋的也过来打水了,没有在家里准备准备?”赖毛爹把水提上来,回头见是栋梁爹,问说。
  “准备得差不多了,今儿早上又让栋梁这孩子去集镇上买几瓶酒,等栋梁这孩子回来就算准备得齐了。”栋梁爹试了试手里的竹竿,觉得结实了,这才抬起头看着赖毛爹,说,“这两天忙,也加上高兴,倒忘了跟你打听了,马老二他们两口子对我给孩子办的婚事有啥看法没?是不是给他们两口子壮光了?”
  “他们两口子对那天的排场很满意,马老二还跟我说呢,说你办那个排场不知道会拉多少饥荒呢。”赖毛爹很正经地说,“到底成了一家人了,他们两口子怕你塌的饥荒多了,以后日子不好过。”
  “倒没塌啥饥荒,就从你那儿拿了二百块钱,其它的钱是我们这几年攒下的,孩子总归要结婚办事儿,平日里家里紧吧点儿,省下来几百块钱。”栋梁爹说,“这话我也不好跟马老二他们两口子说,哪天你跟他们念叨念叨,让他们两口子不用担这个心,以后的日子紧吧不了。不管咋的,我们家为孩子的这一天都准备好几年了,虽说没啥收成,几年下来攒的钱也能应付这场事儿了。”
  “我也是这么想,不会有啥大饥荒的,你们两口子就栋梁一个孩子,几年前就该上心这事儿了。”赖毛爹瞅了一下栋梁爹手里的竹竿,眨登吃惊地问,“水桶掉井里了?好!今儿水桶掉井里好,以后栋梁的日子就有捞头了!”
  “今儿不知咋的了,心也没慌,手也没抖,水桶竟然掉到井里了。”栋梁爹看了看赖毛爹,问,“我咋的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呢?赶在今儿水桶掉到井里以后就有捞头了?”
  “我也是听人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这个说道从啥时候传过来的。”赖毛爹钩住另一个水桶,瞅着栋梁爹,说,“今儿马花回门,也是个好日子,赶在这个日子水桶掉到井里,一准是有啥说道的,我就琢磨着这是个好兆头。你就往后看着吧,舒心的日子在后面呢。”说完,他把水桶放到井里去了。
  “那就托你的福言了。”栋梁爹笑了一下。
  “好人就有个好报应,你们两口子人好,以后也该过上好日子了。”赖毛爹说着,很轻巧地随着手劲儿摆动了放到井里的水桶,然后轻轻往下一放扁担,井里“咕咚”一声,水桶底儿朝天,满满地灌了一桶水。他把水桶提到了井台上,瞅着栋梁爹,说,“晚上没啥事儿吧?要是你晚上没啥事儿,我想跟你和马老二商量一件事儿,到时候我过去喊上你,去马老二家坐会儿,我有件事儿琢磨不透了。”
  “啥事儿还这样让你为难了?”栋梁爹不解地瞅着赖毛爹,问。
  “晚上再说吧,这个时候井台上人来人往的,不大方便说这事儿。”赖毛爹前后左右看了看,说,“晚饭后我过去找你,你要是没啥事儿,在家等我一会儿。”
  “那样吧,晚上你也别在家吃了,到我家去,我再把马老二一块儿喊着,咱们三个坐下来好好唠扯唠扯。”栋梁爹看着赖毛爹,说。
  “那也成。”赖毛爹点了一下头,“我这就先把水挑回去,待会儿我还得去菜地里割把韭菜回来给赖毛娘糊脚,脚给崴着了,蹦跶两天了,也不见轻。”
  “脚上的筋骨可多了,是不是伤着筋骨了?”栋梁爹说,“没事儿每天你给她揉揉,再用盐水给溻洗溻洗,伸伸拽拽。我也听人说韭菜很管用,你就试试。别忘了每天给她揉揉拽拽,自己的女人自己再不疼,给人家疼去呀!快回去忙着吧。”
  赖毛爹挑着水走了,栋梁爹正要把绑着钉耙的竹竿往井里放,忽地听得后面有人招呼着“老陈,等会儿”。他停下了手中的竹竿,回头见是二嫂子挑着两个水桶过来了。
  “水桶掉井里了?”二嫂子来到井台边儿上,把肩上的扁担往下一放,两只木水桶咕咕咚咚两声着了地。
  “不知咋的,今天把水桶弄掉进井里了。”栋梁爹回答着二嫂子,也没忘跟二嫂子打个招呼,“过来打水了,今儿咋的是你过来打水,他呢?”
  “昨儿就跟着他哪个老表出去给人家盖房子去了,他那个老表来找他两三趟了。”二嫂子放下一个水桶,扁担钩住一个水桶就往井里放。
  “眼看着就要秋忙了,这盖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到时候地里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栋梁爹没有想到,很吃惊地看着二嫂子。
  “我琢磨着也是,这地里要是一忙起来,没个十天二十天的清不了。我就跟他说等收完了种完了再出去。他那个老表说到时候能请假回来的,这几天在家也没啥子大事儿,出去一天能挣九块钱,一天能挣一袋洋粪呢。”二嫂子说着,把水桶放了下去。
  “一天能挣九块钱?”栋梁爹瞪起两眼。
  “他那个老表说吃喝住都是包工头管了,每天净挣九块钱。”二嫂子回头看了一眼栋梁爹,然后又回过头看着井里,开始上下轻轻地晃动扁担。这样晃了几下,她猛地把手往下一沉,就听得井里“咕咚”一声,一桶水就这样给灌满了。她开始倒换着两手往上提水。
  “一天能挣那么多?”栋梁爹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似的皱起眉头琢磨着说。
  “我一开始也不信会挣那么多,他那个老表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说,到时候要是挣不到九块钱,他按一天九块钱给补上,我这才相信能挣那么多。”二嫂子把提上来的水桶放到了井台上,回头看着栋梁爹,说,“看那个架势,不像是在说大话瞎话。再说了,那是他老表,能会扯这个谎?要是扯这样的谎,这亲戚咋还能来往呀?”
  “这倒是。”栋梁爹皱了一下眉,心里仍在琢磨着啥子似的,“亲戚就是亲戚,不会扯谎溜屁儿的。这么重的亲戚,跟谁扯谎溜屁儿的,也不能跟自己的亲戚扯谎溜屁儿。”
  二嫂子见栋梁爹不大相信,心里也打起鼓来,是呀,一天九块钱,这能抵得上在生产队十天半月呀!有这样的好事儿?
  栋梁爹抬头见二嫂子眉头拧了起来,心里也在犯着嘀咕,知道是自己的话惹出了这样的麻烦,忙向二嫂子说:“也难怪我家栋梁那孩子一直闹着要出门,没想到外面真有这样的收入。以前我还以为是栋梁那孩子说的不靠谱呢,这回我是信了。等收完种完了,我琢磨着也出去给人盖房子去,俺不会垒墙,就给人和泥拎灰打个下手,多少总比在家里多收入一点吧。”
  “你要是这样想,等秋收秋种后就跟着他去吧,这个村子里就他一个人在外面,虽说是个大人,多少我还是不大放心。你要是也能去了,一来有个伴儿,二来有啥事儿了也能坐到一起合计合计。咱这个村子里以前也没有人出过门,外面啥世道咱也不清楚,虽说他是跟着他老表出去的,我咋的都觉得不如跟着咱村子里的人一道儿出去。老少爷们儿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有个啥秉性啥心思,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亲戚一年难得走动那么一趟两趟的,就是那么一趟两趟的,也就是在一起吃顿家常饭,哪有时间唠扯别的啥的。”二嫂子见栋梁爹也有出去的心思了,就劝着栋梁爹,说,“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出去,俺就放心了。你老陈实诚厚道,碰到啥事儿能为人考虑。”
  “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出去的打算了,回去我就跟栋梁娘捉议捉议,看收完种完秋能不能也出去。要是栋梁娘同意我出去,我就跟你们当家的一块儿去了。”栋梁爹回着二嫂子的话,“到时候就怕你们当家的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人家用人不用人,你们当家的也说了不算。”
  “那就让他跟他老表多说说,有这么重的亲戚,还怕他老表不答应?”二嫂子很有把握地说,“到时候他老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让他去了。”
  “他老表是包工的头儿?”栋梁爹问,“他哪个老表?说不准我还认识呢。”
  “说是他二姑奶的孙儿,我也不大清楚,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好像就见他来过三五次吧。打他姑奶没了,这亲戚也就不咋走动了,就是赶在年节来那么一趟,还都是去东院老大家。虽说不大走动,这也是重亲戚,话也应该好说的。”二嫂子眨了眨眼,说,“听说他也不是啥包工头,就是给包工头带个人找个人啥的。听他的口气,他在包工头跟前说话挺算数的。”
  “你这一说我知道了,就是卧龙寨他二姑奶家的孙儿,小的时候常在这个村子里住着不走,不管这亲戚是不是还走动,这个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在他跟前都算是很重的亲人了,在他跟前话应该好使。”栋梁爹笑着说,“就是没想到,这孩子小的时候在咱们这个老鸹窝的村子里来回跑,整天鼻涕拉碴的,现在长大了,也出息了。”
  “这哪有准儿的事儿呀。谁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过啥样,更不用说知道别人以后会咋样了。”二嫂子说,“就拿三神经来说吧,前一阵子在这个村子里还臭得没人搭理,可我听人说他跟一个啥人这几天在倒腾啥买卖呢,有人还说过些日子秋种的时候,他要往咱这个村子里倒腾洋粪呢,说是洋粪都定好了,就等着节气了。”
  “他有这个本钱倒腾洋粪?”栋梁爹像给啥子蛰了似的瞪起眼看着二嫂子。
  “听说是跟别人一块儿倒腾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啥情况,我也不清楚,就是听别人这么一说。”二嫂子也是不大相信地皱了一下眉。
  “三神经是有这个胆儿,可这做买卖要花本钱的,前几天他跟鸡宿眼女人的那件事已经把他折腾得家底儿朝天了,他拿啥跟人家一起做买卖?我看这事儿不靠谱,说不准是谁吃饱撑的没事儿在那儿瞎说胡吹给吹出来的这事儿呢。”栋梁爹摇了摇头。
  “就是,我也不大相信三神经有这本事,你说谁会跟他搁伙儿做买卖。”二嫂子打上来了第二桶水,看了一眼栋梁爹,“要说他两钱买仨钱卖,捣腾个鞋带扣子针头线脑的,那还有人信。要说他跟人捣腾洋粪,我咋觉得有点儿玄乎。”
  “这个咱管不着,就由着他三神经自己折腾吧。”栋梁爹见二嫂子打完了水,重新抄起竹竿就往井里放。
  “老陈,是不是你也真想出门?要说真有这个打算,改天我去卧龙寨他老表家看看,让他家里人给他写信的时候把这事儿给讲讲,让他心里有个底儿。”二嫂子担起水桶下了井台子,回头问了一句栋梁爹。
  “这个我倒是想出去看看,回头我跟栋梁娘捉议捉议,她要说同意我出去,我就给你个话,反正这事儿也不急。”栋梁爹回着二嫂子的话,弯下腰开始打捞他落在井里的水桶。
  庄户人家的日子就是这样,整个村子里一大早就要去一口井担回一天的用水,这口井的井台也是一个邻里间相互交流沟通的地方,东家的猪下崽了,西家的鸡撂蛋了,等等,鸡毛蒜皮的事儿在这个井台上都能听得见,谁谁谁做了啥事儿,该不该做,做了会有啥后果,村子里的人们在这儿都会各自说出自己的看法。
  栋梁爹刚把水桶打捞上来,又有人挑着空桶过来了。栋梁爹一见,忙招呼着让等会儿再打水,说要等井里的水澄一会儿,虽说这口井很深,打捞个水桶也弄不浑井水,栋梁爹还是告诉来人要等上一会儿才行,免得万一打上泥沙来。
  “刚才我在路上碰见二嫂子了,说你正打捞水桶呢。我还不信,你这样一个庄稼把式能把水桶弄掉井里?”来挑水的赵茶壶围着栋梁爹转了两圈,不大相信地瞅着栋梁爹刚打捞上来的水桶,说,“今儿咋的了?咋的会把水桶弄掉井里呢?”
  “没咋。”栋梁爹皱起眉头看着赵茶壶,心里却在嘀咕着今儿赵茶壶咋的了,为啥说这样带枪带刺儿的话呢,是不是自己哪儿得罪他了?不能啊,村子里的男女老少自己都没有大声说过话,哪儿会惹到他赵茶壶了?栋梁爹在心里反复想着这些日子里的事儿,可就是想不起自己会在哪儿慢待了赵茶壶。
  赵茶壶见栋梁爹在看着自己发癔症,心里也迷糊了,今儿栋梁爹这是咋的了?有啥事儿了,打水水桶弄掉井里了,这又瞅着自己发癔症,这到底是咋的了呀?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