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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大麻子有偏方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30 21:29:37      字数:4370

  栋梁娘梳好头,收拾了一下梳子上的头发,然后起身拍打了几下掉在身上的乱发和灰尘,这就拿起扫帚把院子里用心地扫了几扫。
  “嫂子呀,这一大早你们两口子在院子里闹哄啥呀?”栋梁娘刚扫到院子门口,邻居的朱三脚女人正赶在门口,她伸着头往院子里看了看,问。
  “没闹哄啥,今儿不是马花要回门了嘛,一大早栋梁爹就要去集镇上买酒。”栋梁娘停下手中的扫帚,问,“你咋这一大早就起来了呢?”
  “俺家的扁嘴子昨个儿没回家,今儿我趁着早起看看在哪儿撂蛋呢,这阵子正下蛋,一天一个鸭蛋。也不知咋的,昨个儿不回窝了。”朱三脚的女人又歪着头向院子里瞅了瞅,说,“平日里它老是爱跟你们家的几只扁嘴子一块儿,到晚上就自己回去了。昨个晚上也不知咋的了,没有回,要不是我今儿早起去收鸭蛋,还真没有在意它昨个晚上没有回。”
  “我家的几个扁嘴子还在窝里没放出来呢,要不你去窝里看看。昨个儿晚上我家的几个扁嘴子是我赶回来的,你要是不放心,还是进去看看吧。要不,就说不清了。”栋梁娘见朱三脚的女人往自家院子里瞅,朱三脚女人心里咋想的,她的心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朱三脚的女人心里是在怀疑是不是自家圈了她家的扁嘴子。
  “嫂子这话说哪儿去了。要是我家的扁嘴子宿到你家了,你还不会找到我家去让我过来逮回去呀?”朱三脚的女人见栋梁娘要她去院子里看看,倒一下子难为情起来。
  “还是进来看看吧。要不我现在就把扁嘴子放了,你看你家的扁嘴子是不是宿我家了。”栋梁娘说着,把手里的扫帚往旁边一放,转身就去了自家的鸭子窝。
  “嫂子,你看我就这么一说,你咋还多心了呢?”朱三脚的女人见栋梁娘要去放自家的扁嘴子,忙劝着栋梁娘不用放了,“这个时候你把它们给放了,万一哪一只有蛋还没下呢?”
  “那倒没啥,只要你看个放心就好。”栋梁娘来到鸭子窝前,弯腰把鸭子窝的门给拉开了,立马几只鸭子从窝里扇动着膀子扯着脖子咕咕嘎嘎叫嚷着出来了。她看了一眼朱三脚的女人,说,“你看看吧,就我家这几只扁嘴子。”
  朱三脚的女人瞅着拍打着膀子的几只鸭子,见确实没她家的那只,这才稳稳当当地出了一口气,嘴里却说着让人吞吐不下的话:“嫂子,我说不用放,你还不听我的。你家都是啥人,左右邻居住着,谁心里还没个准儿?我刚才就说了,要是我家的扁嘴子宿到你家了,你一准会给我们家送过去。你还是赶紧把院门关住吧,再把它们赶到窝里去,万一有哪只有蛋还没下,再圈它们一阵,免得它们会外面撂蛋。”说着,她退身把栋梁家的院门给关上了。
  “这女人真是……把人想成啥人了!”栋梁娘见朱三脚的女人死心地退去了,嘴里咕哝了一句,这才架起两个膀子,嘴里“呕哧呕哧”地往鸭子窝里赶鸭子。
  几只被圈了一夜的鸭子刚被放出来,这又要被赶着往窝里进,就极不情愿地与栋梁娘来回躲闪着设法往外跑。栋梁娘见几只扁嘴子这样跟自己左躲右闪不愿意往窝里去,就弯腰从旁边捡起自己刚才扔下的扫帚,左一下右一下,舞舞扎扎地把几只鸭子往扁嘴子窝里趁着赶。几只鸭子见女东家手里捡起了扫帚,有些惊恐地扯着脖子“嘎嘎”地叫着,不时地歪头看着女东家和女东家手里的扫帚,然后疾快地跩着步子躲闪女东家手里的扫帚。栋梁娘赶了一阵,几只鸭子还是从篱笆墙下面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她甩开手里的扫帚,这才想着去鸭子窝里看看这一夜几只扁嘴子下了几个鸭蛋。
  栋梁娘掀开鸭子窝上面的盖子,皱着眉头往鸭子窝里看了一阵,嘴唇还一动一动地数着“一个,两个……”五只鸭子只下了三个蛋?昨个儿还下了四个呢,今儿少了,是不是真有哪只扁嘴子蛋还没下蛋就给放出来了?她心里嘀咕了一阵,一个鸭蛋八分钱呀!她急忙弯腰捡起鸭子窝里的三个鸭蛋,小跑着把手里的鸭蛋放到屋里去,就风风火火地去院子外面找自己家的那五只扁嘴子。她找了半个村子,也没能找到自己家的那五只鸭子。怪了,就只是眨眼的工夫,几只扁嘴子就跩得不见影儿了?
  “栋梁娘,这一大早就在村子里转来转去的干啥呀?”从茅房提着裤子出来的破瓢嘴看了一阵栋梁娘,惊奇地问。
  栋梁娘给破瓢嘴问了一个愣怔,她站住了脚步看了一眼破瓢嘴。
  “没见你大清早满村子里转悠过呀,今儿有啥事儿了?”破瓢嘴系好了裤子,瞅着栋梁娘问,“今儿不是你家儿媳妇三天回门吗?你咋的有闲心转悠了呀?”
  “不是我有闲心,我找我们家的扁嘴子。”栋梁娘把朱三脚女人一大早去她家的事儿跟破瓢嘴说了,“你说,这一大早就在我们家院子门口闹哄,别人还以为我家昧了她家的扁嘴子了呢。这下好了,我放出我家的扁嘴子让她看看,她死心了,结果把我家的鸭蛋看没了。”
  “那女人,整个一个神经病。大清早为个鸭蛋就找别人闹哄!”破瓢嘴撇了一下嘴。
  “那倒没啥,一个鸭蛋能换几两盐呢。”栋梁娘笑了一下,说:“搁在谁家不心疼呀?我这不是为了一个鸭蛋,也出来满处找我家的扁嘴子吗?”
  “也是,一个鸭蛋几两盐呢!”破瓢嘴感觉到了没趣,看了一眼栋梁娘,说,“你就满处找找看吧!”说完,就蹶蹦蹶蹦回自家的院子里去了。
  栋梁娘又在村子里找了一阵,还是没能找到自家的那几只鸭子,只好又回到自家的院子里接着打扫自家的院子,可那个鸭蛋在心里却转不开了。
  “这是咋的了?扫个院子也皱着个眉头。”栋梁爹挑着一担水进了院子,瞅着栋梁娘问。
  栋梁娘停下手中的扫帚,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你呀,咋说你呢?你就敢说今儿扁嘴子就一定要下四个蛋?没有哪一只今天歇窝了?”栋梁爹挑着两桶水站下来,问栋梁娘,“就是今儿扁嘴子能下四个蛋,现在找不到了,你生气还能把那个鸭蛋生气回来?别想了,赶紧把院子扫扫做饭吧,吃过饭咱还得收拾着招待马花娘家的来人呢。我这还得收拾咱们家的毛驴呢。”说完,他挑着水进了灶房。
  栋梁爹的话让栋梁娘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但那个鸭蛋还是在她心里晃悠着。
  栋梁爹把水倒进水缸后,又挑着水桶出了灶房。
  “水缸没满?”栋梁娘见栋梁爹又要出去挑水,瞅着栋梁爹,问。
  “还得一挑子水才能满!你今儿早上是不是心里就那个鸭蛋了?平日里都要挑两担水缸才满,今儿就忘了?”栋梁爹站下来看着栋梁娘,说,“别说你心里也没个准儿是不是有那个鸭蛋,就是有,一个鸭蛋丢了又能咋地?”
  “去挑你的水吧,一个鸭蛋几两盐呢!”栋梁娘翻了一眼栋梁爹。
  “几两盐又咋的?你要是心里放不下那个鸭蛋,就两天做饭不放盐了,省得你心里疙疙瘩瘩的。”栋梁爹挑着两个空水桶走到院子门口,回头说。
  “你别啰嗦了,打你的水去,回来还得把驴牵出来溜溜呢。”栋梁娘背过头对着栋梁爹的脊背嚷了一句。
  栋梁爹也回头看了一眼栋梁娘,啥也没有再说就挑着水桶去了。
  栋梁爹挑着水桶来到井台旁,这个时候村子里已经不像刚才挑那桶水时那么静了,有人开始三三两两来井台挑水了。
  “老陈今儿咋的这么早?”栋梁爹刚把水桶放进井里,还没翻桶打水,身后就有人这样打了个招呼。
  栋梁爹停下手里的扁担,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嘴里咬着烟袋的老烟枪。他笑了一下,回着老烟枪的招呼说:“你也早啊!”
  “我这是让孩子蹿稀给折腾的,睡不安稳了,他娘就让我出来挑水。”老烟枪还是咬着烟袋说,“也不知道孩子昨个儿吃啥了,三更半夜的忽地蹿稀了。那个蹿呀,跟个泉眼似的往外噗噗嗤嗤冒。”
  “没去请个先生?”栋梁爹瞅着老烟枪问。
  “没。”
  “那不把孩子给蹿坏了?”
  “三更半夜的去哪儿请先生呀!”老烟枪吧嗒了一口烟袋,说。
  “你们两口子也是,这天一大亮还不去一个人请先生?”栋梁爹有点儿埋怨地说,“你当蹿稀是小病呀?蹿多了就把人蹿虚了,再厉害点儿能把人给蹿坏了。咋的还跟没事儿一样的呀!我先把这桶水打上来,让你先打,赶紧回去给孩子请先生去,别耽误了!”
  老烟枪放下肩上的水桶担子,从嘴里取出烟袋,说:“他娘给他樗树叶包鸭蛋烧了好几个吃下去了,也该管事儿了。”
  “樗树叶包鸭蛋烧着吃是管事儿,可来得慢呀,还是请个先生看看吧。”栋梁爹说完,摆动着手里的扁担,可能是心急了,竟然失手把水桶摆掉进井里了。他把扁担提出井口,看了看扁担钩子,转身对老烟枪说,“你先打吧,水桶掉井里了,我这回去找根长竹杆捞水桶。”
  “这井可深了,一根竹竿恐怕够不到底儿。”老烟枪提醒栋梁爹,说,“上次他娘把水桶弄掉进去了,我绑了两根竹竿才捞上来。”
  “那我也绑两根竹竿吧。”栋梁爹把扁担和另一个水桶放到了井旁,空着两手回去了。
  老烟枪往鞋底儿上磕了磕烟袋窝子,然后把烟袋往后裤腰上一别,这才放桶下井。
  “老烟枪呀,这是谁家的水桶呀?咋就一个了呢?”老烟枪刚要摆桶翻桶,大麻子挑着水桶过来了,他见到老烟枪,跟老烟枪打了招呼,问。
  “栋梁他爹的,水桶掉井里了,这回去找竹竿钩子了。”老烟枪打满了一桶水,喘着气把提上来的水放到井台上,回头看着大麻子,说。
  “这个时候他要捞水桶,还不把井水给搅和混了呀!”大麻子皱了一下眉,说,“正是人们出来挑水的时候,他还是等过了这阵儿再捞吧。”
  “我估摸着等他绑好竹竿也差不多了。”说着,老烟枪把另一个水桶放进了井里。
  “没那么慢吧,两根竹竿一接,绳子缠吧缠吧一系,再找个钉耙往下面一绑,这不就完事儿了?”大麻子放下肩上的担子,竖起扁担等着老烟枪把这桶水提上来。
  老烟枪憋涨着脖子绷住嘴,喉咙里吭吭哧哧地把这桶水给提了上来。
  “老烟枪,你是不是哪儿不得劲儿呀,看你打一桶水这么费劲儿呢?”大麻子瞅着老烟枪,额头上的皱纹拧到一块儿去了。
  “没哪儿不得劲儿,就是这几天老觉得身上没劲儿。”老烟枪喘了口气,扁担的两个钩子勾住了水桶襻子,回答着大麻子的话,这就把扁担往肩上放。
  “让先生给看看吧,别不当一回事儿。”大麻子一手拎着扁担一手拎着两个水桶上了井台子,“没事儿更好,有事儿不能把事儿在身上养着,时间长了就是大事儿了。”
  “哪有那个闲钱去找先生看呀!咱这土生土长的人,身子骨结实,就是有啥事儿,养几天就好了。”老烟枪担着水桶起身了,“你帮着给栋梁爹的水桶扁担看一眼,估摸着马会儿他该过来了。”说完,他就挑着水走了。
  “一根扁担一个水桶有啥看的呀?再说了,咱们村子里也没有昧人东西的那号的人。就是放这儿十天半个月,这水桶扁担也不会少半根毛。”大麻子瞅着老烟枪的后背,摇了一下头,然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老烟枪这是给烟枪冲坏了!”
  井台边上打水的人就这样来来去去的,大麻子刚提上来一桶水,赖毛爹挑着水桶咳着嗓子过来了。大麻子瞅了一下赖毛爹,笑了一下,说:“今儿倒日头要从西面出来了!”
  “咋的这样说话呢?”赖毛爹给大麻子说了个愣怔。
  “平日里没见你来挑过水,都是赖毛娘过来挑,今儿咋的你自己动身了?是不是赖毛娘要坐月子了?”大麻子开着玩笑说。
  “你个麻子,没正行了。都啥岁数了,还坐月子!”赖毛爹朝着大麻子撇了一下嘴。
  “今儿咋你来挑水了?”大麻子仍玩笑似的笑着问。
  “赖毛娘这两天脚疼,走路都费事儿了,哪儿还能挑水?”赖毛爹放下水桶扁担,说,“走路不小心,脚脖子崴着了,肿的跟二檩似的。”
  “那还不好治呀?去地里割把韭菜捣烂了给糊上,外面用布包着,一天给糊两遍,三两天就见好了!”大麻子看了看赖毛爹,把另一只水桶放到了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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