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天鹅肉

　　老五兴冲冲地跑来找招弟，说她被调到办公室做文员，晚上不用加班。老五准备利用下班时间自考大学，招弟开心地一把抱住老五，两姐妹拉着手转圈圈，感谢上苍没有薄待自己。
　　招弟说很快自己就要去高交会，没有老姐在身边，老五可得当心点照顾好自己，老五使劲点头，让招弟放心。
　　收档了，老板说请招弟吃饭。在展馆最近的快餐店坐下。
　　一天下来，招弟可是腿脚酸痛，这次高交会订单很不错，巴基斯坦客户对小个子招弟竖起大拇指，下了大单。老板乐坏了。
　　老板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给招弟点了一份奶球茶。
　　老板喝了一口咖啡，咋咋几声，让人感觉咖啡很美味的样子，盯着招弟问：“招弟，你有男朋友吗？”
　　招弟正搅着奶球团，抬头看到老板半秃的地中海在灯光下泛着光，再碰上他的眼光，慌忙说：“有的。”
　　“也不小了，可以结婚了。”
　　“嗯，不用担心。”招弟要结束这种话题。
　　“就是说，会有人等着娶你？”
　　“嗯。”
　　“你冷不冷？”老板问了一句，伸手过来要摸招弟的手背。招弟闪电似的缩回手。
　　老板笑，说：“你是个好女孩。有几个客户都说你够努力，态度好，优秀，直接就下单了。要是早几年去参展就好了，早发大财啰。”
　　“没有你说的那么好，都是应该做的工作。”招弟只想快点离开。
　　饭菜来了。招弟忙着吃饭，像个饿死鬼。
　　“慢点吃，肯定是饿坏了吧。”老板给招弟夹了一块鱼生片，招弟看到生肉在自己碗里，噗地想吐，急忙跑到洗手间。
　　招弟回来，老板已经将一碗鱼生片吃得精光。他尴尬地笑：“你不爱吃鱼生，我吃完了。”
　　招弟陪着笑。“不浪费粮食是传统美德。我们走吧。”招弟先抬腿离开坐位。
　　老板再夹起一陀肉塞到嘴里，放下筷子，用手掌扫了一下流到嘴角的油，跟着招弟走出饭馆。
　　老板将招弟送到旅馆门口，招弟说自己要去买点东西，让老板自己先回去，老板疑惑的眼神在招弟身上转了一圈，先走了。
　　幸好只有三天展会结束，招弟可是提心吊胆，这个小破公司，一个同行的同事都没有，除了老板。
　　招弟身心疲惫地回去。快到宿舍，前面岔路口一男一女的身影映进招弟的眼眸，男的一手搭着女的肩，女的背影分明就是老五。
　　招弟冲上前去，一把推开老五肩上的那只手。
　　几个人同时愕然。
　　“姐，你高交会回来了？”
　　“他是谁？”招弟凶凶地指着老五身边的人。
　　“我的上司。”老五坦然。
　　招弟非常气愤地拉过老五，自己才离开，就被咸猪手搭在肩上。
　　“你们认识多久了？”
　　“是小鸿的姐姐吧？”那人一直面带微笑，看到招弟凶凶的样子也不恼，一直微笑。招弟瞪了他一眼，呼着气说：“没你说话的份！”
　　“姐，我在自考，他是帮我学数学，很快考试了，我的数学不行呀。”
　　“学数学就可以勾肩搭背？！”招弟狐疑地打量着她们，一点没考虑给对方面子。
　　那人甩了一下手，表情不自然地笑笑：“知道了，没有下次，姐姐不要生气。”
　　“还想有下次？你试试！”招弟拉着妹妹往自己宿舍走去。
　　老五回过头，与对方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人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去。
　　“老五呀，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招弟只想着要教训老五。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真心喜欢对方。”
　　天哪，又一个陷入蜜罐里的少女。招弟肺都要炸了。
　　“真心喜欢是吧？你自考完大学才可以拍拖。”招弟给老五下了死命令。
　　“尊命！”老五可开心了，只要招弟不阻止她喜欢他就可以了。
　　招弟被调到董事长办公室做助理。坐位就在老板前面。招弟感到老板的目光时时刻刻如芒刺在背。
　　做助理真是件麻烦事，所谓助理就是老板没下班，助理不敢走。招弟每每都饿得肚子咕咕叫。招弟可是每天准时八点上班，老板最早也得十点才慢悠悠地到办公室。
　　“招弟！”
　　“呀！”招弟被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
　　“又走神啦，等阵一起去吃饭！现在饭堂可能没有饭菜了。”老板在后座摇着他的大皮椅，等着招弟回复。
　　能不去吗？招弟起身，她真不想要这份工作，但是家里的房子还没装修好，需要钱。她想着能忍一天是一天。
　　“招弟，送你一套香奈儿，牌子货……”老板赶紧走上几步，塞到招弟手里。招弟本能地躲着两手，不接。
　　“女孩子嘛，总是要打扮一下的，你看你的皮肤，这霜风天一吹要裂皮。”老板拉起招弟的手，将香奈儿用力塞到她手里，并语重心长地在她手背拍一拍，摩梭几下才放手。
　　“招弟，在这干嘛？”李启雄搂着两个死党，个个醉醺醺地走过来。李启雄又大声呵斥招弟，“孩子找妈妈了，还不快回家。”
　　“我。”招弟被斥得一愣一愣。
　　“招弟，那你先回家吧，你先生火气那么大，哄哄他。”老板丢下招弟，跨上车，自己去吃饭。
　　“回去啦。”李启雄手搭在招弟肩上。
　　“滚开！”招弟甩掉他的手。
　　“哈哈，看来你是想跟着一百瓦去哈。”
　　招弟忍不住笑，一百瓦比喻还真是好形像。
　　“你看看，笑起来多好看，别动不动板着脸。”
　　招弟没有再理他，转身走了。
　　“下次要去陪吃饭，叫上我呀，我替你挡酒杯。”李启雄对着招弟的后背喊。
　　“阿雄，真有你的，泡了这么个靓妞也不告知一声。”
　　“就是，还要罚你再请一顿……”
　　身后传来死党们的嬉笑声。
　　“不要乱来，我不认识她，你没看到么，那里是一百瓦的车位，身边总是不同的女人，刚刚我只是好心救她。”
　　就凭他？丑八怪，谁会让他泡，脸皮真厚。刚才老板还以为他是自己的什么人，真是脸都丢尽了。
　　下午上班，一百瓦老板竟在办公室，要在平时，他只是上午在，下午很少在，现在倒让招弟很意外。
　　“招弟，没听你说结婚，怎么有孩子了？”
　　“我？”招弟真是有口难辩。
　　“那位真是你先生吗？”他试探问。
　　招弟沉呤了一秒，回答：“是的，是我先生，年假时结婚，没有公开了。小孩一岁，是他前妻的孩子。”招弟脸不红心不跳，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竟然要带小孩，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带孩子？女人不能太要强，工作事业是男人的事，我看你先生不像是个有事业的人……”
　　“行吧。把我的工资发给我，我在这里做了三年半，补给我三个月薪水就可以了。”
　　“我可没说要炒你，我只是说说客观的事。”一百瓦气急败坏，又有点做贼心虚之感。顿了顿，又说，“调你做业务跟单怎么样？”
　　天鹅肉吃不了，又不舍得能赚钱的员工离开。
　　“不了！通知财务结账吧。”招弟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这么果断决绝。
　　“哎哎哎，看你说的，好像我对你很差似的，是你自己要走，没得补工资。”一百瓦气得直想跺脚。
　　“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招弟非常虔诚地向一百瓦鞠躬。这几年，多亏了在这家公司上班，出粮准时，让自己家能盖上房子。
　　一百瓦按了人事部内线，很快，人事经理过来，领着招弟去支钱出厂门。人事经理告诉招弟，出了厂门就不是内部员工，宿舍不能住了。
　　人走茶凉，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招弟很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
　　招弟到宿舍迅速收好被子衣服，匆匆打包，要在天黑之前找个旅店住下。收拾好已是下班时间，招弟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自己住了三年多的宿舍，满满的不舍，谁说只有生物才有感情，这个空间，床铺的一角，就是自己的避风港，想必它也是不舍得自己的。招弟转回房间，向着床上的空间努嘴亲吻，算是对它最后告别。
　　刚走出宿舍保安室，又遇上李启雄下班，他看招弟提着大袋子，满满的家当。李启雄走过去，问怎么了。招弟说是拜他所赐，得罪了一百瓦。
　　“这样就得走人呀？走！找他算账去！”
　　“不！我自己要走的。这种人，我留在那里也迟早会出事。”
　　“不错，算你还有点脑子。嘿嘿，不是很蠢……”
　　“让开！”招弟吼一声。
　　李启雄让出好远，看她拖着袋子艰难前行，哈哈笑。
　　“让大哥帮你拿吧，辣妹子准备去哪里。”李启雄上前提起她的袋子。
　　“先在旅店住下吧，现在去找租房来不及。”
　　“一个女孩子住旅店很不安全，晚上有流氓敲门，你怕不怕？”
　　“你不要吓我。”
　　李启雄思索一翻，说道：“不介意的话，先在我宿舍住一晚，明天再找房子。”
　　“你宿舍？你自己就很像流氓。”招弟说完就后悔，用手挡住嘴巴，做出一个说错话的神情。
　　“我的样子不是好人，心可是好人哈！你睡我的房间，流氓睡厅里保护你，看哪个流氓还敢来！”
　　“你看到没有，前两天一大早，天桥下躺着一个穿睡衣的女孩，身上都是血，说不定就是住旅店被人弄死了，警察还拿着照片到我厂里给我们看，盯着大家的表情……”
　　“别说了。”招弟也看到了天桥下的女孩，草地上都是血，好几天都不敢单独回宿舍，缠着彩彩一起才敢回。
　　“要不，我去我妹妹厂宿舍住一晚先。”招弟真是不敢单独住旅店了。
　　“我们那厂里外人可是进不去，严格得很，被发现，保安第一个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