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毁约的代价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长城不是瞬间被人哭倒的”，同理，猎艳高手的美名可不是凭空吹来的。勤学苦练固然必不可少，然而家学渊源更是难能可贵吆！
　　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刚勉强初中毕业的郝来顺，就在邻村唱大戏的那几天，瞄上了大舅家的小表妹。不到眨眼的功夫就把自己活泼可爱的小表妹骗进了高粱地，在我们张家镇演绎一出现实版的“红高粱传奇”哦！湖东土话说“表妹，表妹，逮到就睡，大舅来找，我有表妹”。要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轻的表哥爱上自己漂亮的表妹，那是两情相悦的风流韵事，本无可厚非，自古有之，难不成是今人的首创？即使现代版的婚姻法也拿他们没辙。要是两人的爱情坚如磐石，即使美国总统奥巴马，甚至“奥九马”也拿你们没辙呀！否则的话……
　　大戏散场不久，这个表哥因为借助老爸的阴德，居然干上了民办教师。这下可好，泥腿子摇身一变，竟然正儿八经地成了半个城里人，那还了得呀！有道是“时位之移人，纱帽压嘴歪”，过去的农民曾因多收两斗麦子，就吵着嚷着想要换个小老婆，何况自己已经正儿八经地成了半个国家人了呢？可想而知，那位曾经万分可人，今天既不会抹粉，也不会化妆，更不知道卖萌，比上鞋的锥子还要扎眼的“土”表妹，咋配做他堂堂教书先生的大当家呢？两天后，一纸“休书”被邮递员塞到已得知噩耗，哭成泪人的小表妹手里。也就是一夜之间的光景吧！小萝莉扭成了大鳄鱼，活大舅就变成了死冤家，亲外甥换作了大恶棍。更要命的是，一石激起千重浪，这次小小的意外，竟然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不到一周功夫，该村居然陆陆续续有四五对恋人为了究竟分手还是结婚哭哭啼啼，甚至闹腾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
　　在吵吵嚷嚷闹着要分手的几对恋人中，居然有一对娃娃亲恋人，仅仅因为男人考上了湖东师范学校而差点儿毁了一对本该双宿双飞小鸳鸯。祖祖辈辈生活在黄土地上，从没见过比“碟子还大的天”的乡下人，亲眼看见身边人居然高中了小秀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天，大家正乐乐呵呵地张罗着，要为此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呢。就在大家近乎狂欢之时，邻村业已获知消息的女亲家忽然派人捎来话说：“新社会新国家，儿女婚姻自当家。女儿心里有主，不愿结亲，要求马上退婚……”正忙着杀猪宰羊，买酒买菜，准备喜宴的男亲家，忽然听到这个噩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众人七手八脚地赶来及时抢救，尽心劝慰。捶背、抹胸、掐穴——众人折腾了老半天，老爷子这才长叹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俗话说得好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来，郝来顺休书退婚不久，亲眼目睹偌多变故的女亲家，心里顿时像吃饱了河虾一般操心呐。不久，获悉女儿的未婚夫——真楠仁居然考上了中专，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她更加担心邻村姑娘的悲剧哪天会在自己女儿身上重演，所以女亲家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干脆来个以退为进，主动提出——退亲。免得将来女儿被人蹬了，自己无力回天不说，还白白耽搁了女儿的好光阴。小伙子听到噩耗，赶紧偏腿上单车，飞一般直奔邻村而去。“你呀！你呀！咋就这么傻哦！”问明了来龙去脉的小伙子——真是又气又恨，有爱又疼，竟然不顾对方家人在场，狠狠地在女友粉嫩雪白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贪婪地啃了三大口……
　　结果呢？还用说嘛？当然是云开雾散，彩霞满天了。据说这位真楠仁因为工作认真，成绩突出，后来被一中校长相中，结果成了一中的品牌老师呢。
　　火山喷发之前，总要经过几天温柔的平静；老虎发威之前也得有个热身的过程。经历一段几乎令人窒息的平静之后，气急败坏的郝来顺大舅，终于抑制不住火山一般爆发的怒火了。他怒发冲冠，对天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但毕竟血浓于水呀，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瘦妹妹一个劲地跪地央求，还有眼泪汪汪的老母亲一个劲地劝阻，早已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的他还是碍于妹妹几十年的手足亲情，间竟然犹豫不决起来了。可是，不隔山不连水的大舅妈就不吃这一套亲。只见她像一只发疯的母老虎，一掌推开大姑妈，端着一把寒光闪闪地大铁锹，冲出村口，一路追杀……
　　在真楠仁家忙着喝喜酒的月妹妈和众多村民，面对眼前杯满、碟满的酒菜，正在猜拳捣杠，酒战方酣呢。“出人命啦，打死人啦！”忽然，一阵紧似一阵的求救声，喊杀声，从附近的村口传来。“这，这是——”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出于好奇的本能，有人赶紧起身离席，循声望去。只见尘土飞扬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挥动手里寒光闪闪的大锹，一路叫嚷着，狠命追打着前面没命狂奔的一群人。而他们的身后左右，还有十几只如影随行，一路狂吠滥叫的杂狗群……他们就像循规蹈矩的运动员，围着村子——这个巨大的运动场，一圈又一圈，一趟又一趟，你追我赶，时远时近。看不见一个教练的赛场上，人声鼎沸杂乱如麻。银光闪闪里，一个老头，拉着一个趔趔趄趄的老奶奶，后面呢，一个奶油小生不时瞻前顾后，时而一路狂奔。而他们身后那个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的“一丈青”，挥动着手里的大铁锹，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左砍右杀。那阵式，就像野蛮的农村老泼妇，一路追打着窜进鸭群，疯狂捣蛋的大野狗。“妈呀，这不是郝来顺的泼妇大舅妈吗？这样下去，还不闹出人命来啊？”大家定睛一瞧，不觉大吃一惊。恍然大悟的月妹妈，以及正在喝酒的众邻居赶紧挤过人群，迎上前去。
　　“她大舅妈，您这是生哪门子气啊？”“这混小子是该打，但也不能为他气坏了身子骨吧！”“她大姑，我，我——你不知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小子，他妈的活腻了，竟然欺负道老娘头上来了……我，我……”依仗表姐的身份，还有大舅妈，二姨娘的亲情，众人一拥而上，使劲按住一丈青手里的大铁锹。气急败坏的一丈青，像忽然被人被夹住尾巴的大老鼠，左冲右突，一蹦一个高……眼看屁滚尿流的亡命者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大家这才渐渐松开了手脚，七嘴八舌地劝解、安慰起来。尽管有众乡亲一个劲地善意拉扯和再三劝阻，但“壮志未酬”，余怒未消的“疯女人”，还是不肯罢休。只见她忽然白眼一翻，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向后倒去。大家见状大吃一惊。“妈呀！莫不会闹出人命吧？”就在众人一愣神的瞬间，一丈青猛然跃身而起，挣脱拽住自己胳膊的无数双女人手，又叫喊着挥舞手里的大锹，向郝来顺家冲去。大家马不停蹄，紧张地尾随而去……
　　冲到一扇清漆大门前的一丈青飞起一脚，踢飞了拦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大板凳，砸得正在旁边看热闹的一只小花狗“嗷嗷”大叫，夹着小尾巴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踪影。从附近闻讯赶来的邻居们赶紧拉劝。可是一丈青又是一阵左冲右闯，再次单枪匹马冲出重围，三步跨到郝来顺家已经挂锁的大门前。她一个骑马蹲裆，抡起大锹。“呼呼”风声里，舞动的大锹左劈右砍，上下翻飞。寒光闪闪里，原本横握的大锹，已经在她的一双大手里舞成了一团寒光，一树梨花，甚至一树怒放的杏花了。从没见过武林高手的妇女们，平生恐怕是第一次见到杀猪出身的一丈青，居然还有这手绝活。大家虽然不忍心拍手叫绝，但是一个个早已惊得眼睛发直，嘴巴洞开，那阵式，简直就是一个个裂开边沿的烂水瓢呀。
　　“嗨！哈——”忽然一声大叫，手起锹落，一丈青一锹端掉郝来顺家的大门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两扇大门像两面大墙，跌倒在尘土飞扬的门洞里；“嗨！”又一阵大叫，一个“力劈华山”，一丈青两锹劈烂了郝来顺家的大桌子。瞬间，木片似雪，四处横飞。紧着着，又一个漂亮一个“乌龙摆尾”，大锹反手下切——幸亏及时赶来的月妹爸年轻力壮，眼疾手快，杀红了眼睛的一丈青三锹差点儿没劈下了自己娘家弟媳的半个大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