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胖女人催儿子赶紧回山上

　　第二天。
　　潘桂英叫了几个村妇过来，给我换了一套艳艳的红衣裤，头上还插了朵绒花。
　　她们将我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太阳旺起来了，陆续有人进门了，基本都是年纪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对着我上下打量，指指点点的，还带着叽叽咕咕的笑声儿。因为是作客，她们也都打扮的花红柳绿，屋里飘散着廉价的香粉味儿。
　　我就像案板上的鱼。
　　我听见一个猴子脸的姑娘说，今天村长没来，因为嫌潘婶家穷，不大瞧得上，村长去镇上朱寡妇开的小饭馆了。
　　我听了，心里就很失望。我当然不知道，即使村长来了，也不会主持公道，放我走。找人贩子买媳妇，一直就是驴蛋沟的“风俗”。
　　要不，男人没媳妇，拿啥传宗接代？
　　我低着头，泪水汨汨的。
　　她们问我老家哪儿的？叫啥名？多大了？我就是不吭声。她们就说我是哑巴。潘桂英过来了，说我不哑，会说话，就是害羞不敢说。“她叫小桃，今年……十八岁吧？”潘桂英不知道我的年龄，也是瞎蒙的。
　　我不想她们围着我，就轻轻点了点头。潘桂英说开席了，叫她们去院子里吃。
　　一个小媳妇就对潘桂英开玩笑：“潘婶，你不等你家强子了？好歹等他回来叫小桃一声嫂子啊？”小媳妇打趣说，“潘婶，你家真有意思！大儿矮咚咚的，就像武大郎。二儿和武松一样，满手满脚的力气。你到底是咋养的？”
　　潘桂英也不说话，只管推推拉拉的，拽着她们往外拉。
　　驴蛋沟的人吃饭很快。捧着个大碗，用筷子夹上几块肉，呼啦呼啦地，几分钟就完了。好好的桌子不坐，偏偏喜欢端着碗蹲在院前的树下。
　　这地方倒是没有女人不得上桌吃饭的陋习。
　　几个精壮的汉子喝着酒，精光的眼对着我瞅来瞅去，就好像我没穿衣裳。我别扭地转过脸去。潘勇很高兴，喝了几杯酒，脸色儿通红通红。几个老头过来打趣他，说婆娘长得俊，大勇好福气啊。潘勇一高兴，就喂我酒喝，对着我格外亲热，还在我的脸上“啪”地亲了一口。让人瞧了，还以为我和他是恋爱结的婚呢。
　　我强忍着恶心。吃完了饭，潘桂英又送村人喜糖，就关院门了。潘勇喝了酒，有了欲火。他将我从椅子上解开，拽着我就往房里拖。
　　我知道他要干啥了？本能地反抗，对他又抓又挠的。
　　“熬不住了？现在就要快活？”潘桂英问儿子。
　　“憋不住啊。娘，你来按住她……”潘勇欲火攻心，张嘴就要亲我。潘桂英就来帮她儿子，扳住我的手。
　　我想过：先稳住他们，然后趁他们放松对我的看管，找机会逃跑的。可不管怎样，都逃不过被这瘸子凌辱！我不能不反抗啊！我不想失身，我还是一个雏！
　　潘桂英火了。她本以为我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却是个烈性儿的。
　　她扳住我的手也没用。潘勇亲我，我就咬他的舌头，咬他的胳膊。潘勇捂着嘴，说出血了。潘桂英火了。她说我性子烈，还是要关关我。
　　母子俩个拽着我，把我扔进了羊圈。我的头狠狠撞在了墙角，突出一个血泡。“小桃，我们不是坏人。可你这样，我儿没法和你生娃。你想几天……吃的喝的我送给你。你得磨磨锐气，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告诉我。我会像亲闺女一样待你。”
　　“砰”地一声，羊圈的门就带上了。
　　圈里有两只肥壮的黑母羊。圈里散发的骚气熏得我受不了。看着地上一粒一粒的羊屎，我将吃的都哇哇吐出来了。母羊就过来舔地上的残渣，嘴里咩咩叫。
　　我无力地缩在墙壁，心里充满了绝望。
　　熬到了天黑。
　　昏昏沉沉地，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还没睁开眼，我感到了手电的强光。想要看清，门又“哐当”一声关上了。我听见羊圈外一个男人的抱怨声：“娘，咋回事儿？不是说给我哥娶的是隔壁村的哑巴吗？可咋变了个人？你们到底干了啥？”男人似乎很不高兴。
　　我一听，愣了愣，支撑着墙根站了起来，觉得有救了。
　　“救我……放我出去……”我沙哑着喉咙，竭尽全力地扑上前敲门，这男人似乎有点同情心，这就够了，我不放弃这一点点火花大小的希望。
　　电灯就亮了。原来这羊圈安了电灯，雪亮的灯泡照的我眼晕。
　　潘桂英和潘勇过来了。潘桂英见我还是这样闹腾，不高兴了，伸手就要揪我的头发，嘴里嚷嚷：“你这妹子，咋那么不知趣？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
　　潘桂英干农活，力道大。她把我从地上揪起，再狠狠甩到地上，我的膝盖蹭到了门边的一块木桩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我抽了一口气，还是嚷：“你们放我走！你们这是拐卖人口，要坐牢的！”嚷完我还是呜呜呜地哭。
　　潘桂英被我骂得急了。
　　“大勇，这小娘儿们实在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还等她改啥性子啊，我看还是要用强的……”潘桂英改主意了，叫潘勇过来，拖我出羊圈。我的手都快脱臼了。
　　我死死地按住炕角，指甲都嵌在砖头缝里，渗出了血，就是不让潘勇抱我上坑。
　　“娘，你们……你们……到底在干啥呀？”
　　我听到一声脸盆摔地上的声音，水花溅了一地，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挣脱开潘勇的搂抱，奋力扭过头，看了这怒吼的男人一眼。
　　男人脸堂黑黑的，浓眉大眼，国字脸，身材比潘勇高两个头，身板也挺结实，二十多岁的样子。他将潘勇拽开，把他往墙角推了一把：“哥，你咋这样呢？”
　　潘勇见兄弟骂他，还推攘他，不乐意了，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咧着嘴：“强子，今天是哥成亲，成亲哪！你干啥跟哥动手哇！哥高兴啊！哥娶了媳妇就得和她生娃！”
　　他酒喝多了，嘴里不停地打嗝，借着酒力，反手将强子扳倒在地上。这个叫强子的男人使劲一甩，又将潘勇撂在地上了。
　　胖女人见两个儿子打起来了，就不干了。拉起这个，拽起那个，嘴里就呜咽呜咽地嚎哭：“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我苦攮子一样地把你们拉扯大。我容易吗？强子，你哥娶个媳妇又咋地了？他咋地惹你了嘛？”
　　强子就松了手，看了看我，还是拧巴着眉头：“娘，可咱不能干犯法的事呀？哥相的不是隔壁村李倔头家的哑巴闺女吗？他家闺女也来过咱家几回，对咱哥不是挺上心的吗？”
　　强子说他闹不明白，闷闷地蹲在墙角。
　　潘勇不吭声了，耷拉着眼睛。胖女人还是数着眼泪哭诉：“李倔头李倔头他就是个倔头呀！生个哑巴女儿，还要问我拿十万礼金，拽的要上天。我给不起呀，李倔头转手就将闺女嫁到山外去了。现在的年轻女娃子，吃香得很哩！可买媳妇就不一样了，价钱低，也不用买啥金器。只要看住她，甭让她跑了，时间长了，生个娃，也就跟着我们死心塌地了！这村西头的老许家的儿媳，三愣子的老婆，可不都是买来的，三年生两娃，这日子不也过出来了嘛！”
　　说完胖女人还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说我不老实。既然都花了钱了，我就该听话。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耙耙抱着走。和谁不是嫁？
　　我蜷缩在炕边，真的是欲哭无泪。我是人，不是商品，不是货物！我听出来了，胖女人这是要铁了心地圈着我。不然，可就鸡飞蛋打了。
　　我看了看强子，听他说话，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我能求的，也只有他了。我就对着他跪下，咚咚咚地磕头：“大哥，我是被骗来的，我不愿意呀……我才十八，我还要上学……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几个鼓包。我不怕疼。只要能出去，干啥都愿意。
　　他就叫我起来。起来说话。问我叫啥名。
　　“小桃，我也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乐意。这强扭的瓜不甜……”强子搔了搔头，看了看身边耷拉着脑袋的潘勇，像在做决定。
　　胖女人瞧出来了，跳起身，推了强子一把：“要你多事？你哥乐意，关你啥事？她被我买来了，和你哥也成亲了，那就是你的嫂子！啥小桃小桃的，你得叫她嫂子！这没你的事儿，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胖女人就嚷嚷，你不是回来拿衣服的吗？赶紧地去拿，拿了就给老娘滚蛋！你嫂子啥模样你也见过了，你哥呢，有了老婆也就正经过日子了。咱家就剩你了。熬个三年五年的，你再挣个五万八万的，你买媳妇的钱也有了。
　　胖女人催儿子赶紧回山上。
　　“娘，这事儿哪能就这样了？”强子又生气又郁闷，他猛地站起身，墙壁上留了一个黑黑的大影子。他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就算再穷再窝囊，他也不去买媳妇，“娘，人家好好的大姑娘，不是来咱家遭罪的！”
　　潘勇已经出去将强子的衣服取了过来，团在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
　　强子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