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来了杨馆长

　　新的学期开始了，依靠家里交肥猪和编箩筐的收入，云鹏、俊杰交了学杂费及两个月的生活费，这才长长地舒口气来。开学前，朵朵来到云鹏家里，试探性地询问是否需要借钱，云鹏虽然明确地表示不再借钱，但是谢谢二字还是说了无数遍。
　　同学们按时报到，马振兴由父亲陪同前来报到，他是县上批准特招的学生，免除一切费用，还补助生活费。马振兴觉得特别荣幸，因之学习也格外努力。江云鹏和同学们帮助马振兴一如既往，这让马振兴心情激动时，往往口咬毛笔，尽情发挥，而因此竟然能够迸发出几个好字来。同学们看了，暗暗称赞，自愧弗如。
　　一天中午，云鹏、朵朵、俊杰正在食堂吃饭，县报社的尹俊秀来了。他们连忙起立让座，要给她买饭，尹俊秀坐下说：为了利用午饭时间来找你们，我提前吃了饭。你们继续吃饭，我不过是有点小事需要你们帮助。最近县报的稿源有点紧张，我来你们这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稿件。
　　王朵朵心直口快：尹老师，我们这儿正有一组诗歌想给你推荐，作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江云鹏。
　　云鹏连忙摆手：别听王朵朵瞎说，那几首小诗不过是即兴创作，难登大雅之堂。
　　尹俊秀说：诗歌不论大小，即兴创作最好，有感而发，内容实在，总比那无病呻吟的诗要好。上次你送来的那首诗其实不错，你觉得套用了我文章的词语就拿走了。
　　王朵朵插话说：这首诗经过江云鹏仔细修改，发表在我校《飞雁号》壁报第二期上。
　　尹俊秀高兴地：江云鹏，你这种仔细修改作品的精神很好，千锤百炼出精品嘛。你有几首小诗，尽管送来，壁报上的作品也可以推荐，县报社的大门永远对你们开放。要快，晚上，我在报社等你们
　　尹俊秀走了，云鹏埋怨朵朵：怪你多嘴，诗歌送去，要是总编不批还不是吃个鸡蛋放个屁，白不顶啥。
　　朵朵笑了：你不是说这个歇后语属于通俗类偏下吗？怎么你也说了。
　　云鹏振振有词的：我就是个俗人，为什么不说俗语呢？
　　朵朵说：算你会诡辩，赶快整理稿件，咱们吃了晚饭送去。
　　云鹏于是翻开笔记本，抄录下在云水村写的三首诗，加上在《飞雁号》壁报上发表的一首诗，一共凑成四首，整理如下：
　　云水村抒怀三首（外一首）
　　我县云水村，山上有清泉，长流不断。山里有云海，偶尔出现。
　　清泉颂仿苏东坡《水调歌头》
　　清泉几时有？
　　仰面问青天。
　　不知山中泉水，
　　流淌多少年。
　　我欲寻根探底，
　　又恐山岩缝隙，
　　深处不胜寒。
　　追梦无踪影，
　　悬念留心间。
　　
　　转山头，
　　钻草丛，
　　绕山岩。
　　不应怨恨，
　　泉水悄悄现眼前。
　　人生不断追求，
　　泉水忽隐忽现，
　　何必求齐全。
　　但愿水长流，
　　万家共清涓。
　　云海颂
　　不在高山绕，
　　不在天空飘，
　　远看像白絮，
　　近看翻浪涛。
　　平平铺山谷，
　　茫茫气势豪。
　　观之令人醉，
　　心宽乐陶陶。
　　塬上日出
　　莽莽原野上，
　　拉开粉纱帐。
　　光华灿烂时，
　　煌煌出新娘。
　　掀起红盖头，
　　露出俏脸庞。
　　笑看新一天，
　　世界亮堂堂。
　　有的人
　　——观无臂少年马振兴用脚写字有感
　　有的人四肢发达，
　　却整日无所事事。
　　有的人没有双臂，
　　却学会用脚写字。
　　有的人尽情挥霍，
　　直落得空空如也。
　　有的人艰苦奋斗，
　　书写出新的历史。
　　顶住风，顶住雨，
　　顶住耻笑与卑视，
　　双脚灵巧赛双手，
　　中华儿女有奇志。
　　云鹏挑选出马振兴口咬笔杆写的毛笔字“拼搏”、“云海”，并且署名盖章。好心人给他刻了名章、首章、尾章，云鹏帮他盖章。朵朵也从《飞雁号》壁报里选了两篇文章。
　　云鹏、朵朵迅速地吃了晚饭，带着稿件直奔县报社，尹俊秀在编辑室接待了他们，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香茶，便仔细地看着稿件。台灯的亮光照着她俊俏的脸庞，显得更加白皙柔美，云鹏不禁看得呆了。看着对面云鹏出神的样子，朵朵心里涌上一种特殊的感情，她现在不好说什么，情急之下，她轻轻地敲着桌子提醒云鹏。谁知道这声音没能惊醒云鹏，反而惊动了尹俊秀，她抬起头来，看看朵朵，看看云鹏，一切都明白了。她把脸一红，把桌子重重地敲了两下，云鹏震醒了，尴尬地辩护着：尹老师，我正在专心地等你评论稿件呢，你这是怎么啦？
　　尹俊秀不好意思地笑着：弟弟，我把你叫小弟弟呢。我比你大七八岁，我是你的大姐姐，你定定地瞅着我干啥？
　　尹俊秀这么一说，反而把云鹏解脱了，他只好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尹老师，我现在才体会到美丽迷人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
　　朵朵看不下去了：江云鹏，要注意你的身份，我们是学生，尹老师是老师，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
　　尹俊秀看着朵朵严肃认真的态度，哪能看不出朵朵对云鹏的特殊感情？可是，一时之间，也不好小题大做，把“只不过多看了你一眼”说成什么思想问题。何况她对云鹏这个小弟弟挺有好感，现在只能含糊其辞地：朵朵，别太认真了，不就是小男孩爱美的天性吗？
　　朵朵默默地沉思着：爱美的天性？让他爱大姐姐的美呢？还是爱妹妹的美呢？
　　处理了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进一步说起稿件，尹俊秀直截了当的：这些稿件全部可以刊登。目前，有水平的稿件实在太少了。我还约了其他学校的稿件，想法凑够一版。这一期就搞一版学校文艺专栏，取名《百草园》。总编把权力下放，由我审稿定稿。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对县报的支持，
　　走出县报社，朵朵对尹俊秀的态度有点不满：云鹏哥，你说这个尹俊秀啊，咋能这么说话呢？什么叫小男孩爱美的天性？难道她喜欢像你这样的小男孩定定地瞅着她？咳，我明白了，这就是说，她认为自己是美的化身，是男孩喜欢的对象。云鹏哥，你说老实话，是尹俊秀长得美，还是我长得美？
　　云鹏不假思索的：当然是你长得美了。
　　朵朵噘着嘴吧：那么你为什么定定地瞅着她，连眼都不眨一下？
　　云鹏说：说真话，我是瞅稿件哩，我关心我的诗歌究竟能不能刊登。至于尹俊秀呢，我只是捎带瞅一眼罢了。再说，你也不要太计较这件事情，我们不是有个约定，上学期间不谈情说爱吗？
　　朵朵说：云鹏哥，我们就是暂时不谈恋爱......那你也不能喜欢上尹俊秀啊。
　　云鹏急忙否认：哪有这样的怪事？你就没有看看，我俩的年龄、身份、学历相差多远......
　　朵朵打断他：你说的是谈恋爱，我说的是喜欢，是暗恋，暗恋你懂不懂？就像你刚才那样定定地瞅着她，慢慢地欣赏她，暗暗地喜欢她，要不是我惊动了她，她也不会发现你暗恋着她。看样子，她并不反对你对她的暗恋，把这归结为小男孩爱美的天性。
　　云鹏说：好了，咱不说这鸡蛋没毛的闲话了。走快些，赶在晚自习铃声前进入教室。
　　朵朵说：咱们来个400米竞走，一二，开始。
　　于是他们一齐竞走，奔向学校......走到中途，朵朵喊起来：江云鹏，你犯规了，两只脚离地，不是竞走，变成跑步了。
　　云鹏笑笑：跑步就跑步，反正不能耽误上自习，呵呵......
　　过了几天，县报出刊了，县高中出了名，江云鹏出了名，马振兴出了名，还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省上一个博物馆的杨馆长到县上调研，看到了县报上刊登的马振兴口叼毛笔写的书法作品，大为赞赏。偏偏他的儿子因为患小儿麻痹造成双臂畸形，生活不能自理，甚至于产生轻生的念头。他想马振兴的事迹对儿子就是一个现实的教育和启迪。这时，他便急于见到马振兴。通过县报社尹俊秀的联系，杨馆长来到县高中，经过林校长的安排，江云鹏领他见到了马振兴。而马振兴用脚写字、口叼笔杆写字的技艺，比他的想象还要高明得多。听了马振兴的介绍，他非常欣赏江云鹏无私帮助的精神，正是由于江云鹏的细心、耐心、运用集体力量的帮助，终于使马振兴克服了自卑的心理，在人生的道路上能够更加奋勇拼搏前进。杨馆长久久地握住江云鹏的手，激动地说：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这样富于心计，能够想尽办法帮助无臂少年克服心理障碍。我真想请你到我家里，帮助我儿子解开心里的疙瘩。唉......
　　不过，杨馆长现在最关心的是，怎样把马振兴弄到省上去，能够就近帮助儿子解脱思想困境。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各方联系，他终于想出一个十分妥善的办法。他于是找来马振兴的父亲，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马父自然是非常高兴地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