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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湎(之二十四)

作品名称:沉湎      作者:悍雨啸风      发布时间:2019-11-24 15:13:49      字数:4273

  看大家不再说话,董事长缓了缓口气:“大家都是集团公司的老总,都是集团公司的主干力量,都要有一个大度量,不能计较个人的得失。我知道,人事安排方面,我的亲戚安排得多了几个,这也不是多大个问题啊?人事是随时都会调整的,这也不是钟大勇要承担的责任啊?说他骗取了我的信任,我就这么傻吗?”董事长严峻地看了看大家,“不说这些了,就此打住。这个项目我已决定了,即刻就筹建。”
  董事长落下了法槌,大家都低下了头,毕竟这是人家董事长的家业。
  “我希望大家要齐心协力做好这个项目,利用这个项目让集团公司迈上一个新台阶;也希望大家从集团公司的利益出发,全心全意地支持这个项目,共同努力运营好这个项目。”
  “我坚持我的意见。我在这里申明,如果这个项目能搞成并对集团公司有贡献,就证明我的反对是错误的,是不称职,我就自动辞职。”说完,总经理一甩袖,悻悻地离开了会议室。
  望着总经理走出会议室的背影,董事长怎么也翻不过来劲:这是给我下马威啊?翅膀硬了,爪子利了,想要牵制我了,可恶。
  不说董事长怎么想,钟大勇是一万个开心:章总经理,你恐怕连扫厕所的机会都没有了,等着回家尿盆去吧。
  令总经理怎么也意料不到的是,他赌气说出去的话很快落地了,最终竟然被踢出了局,是被他玩于股掌之上的钟大勇给踢出去的。
  其他几个副总一看,总经理今儿个怎么回事呢?哪根筋抽巴了,一点情面也不给董事长留,甩手就走,这铁定是得罪董事长了,以后还怎么在集团公司干下去?大家的脸上都是一个惊愕,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就这么突然间发生了。再看看嘴角带笑的钟大勇,他们的心在蒙上了一层阴影,才真正领略到了钟大勇的险恶手腕,都黯然地低下了头。
  
  一周前,钟大勇接到一封信,署名灵心,信封上面写着一行他最熟悉的娟秀字体:“恳求于八月二十日再打开。”
  钟大勇原不想打开这封信的,想让这封信永远沉淀在历史的尘埃里。但鬼使神差,他还是如期地打开了这封信,本着任尔千军万马、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
  “高科技的时代,我却以一纸之信托言,似乎在讽刺着我的超凡脱俗,更像在对我暗示,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了。”
  钟大勇的手抖动了一下,信差点跌落在地上。他赶忙长长地吸了几口气,稳住自己,暗暗地叮嘱自己不要受其所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习惯了压抑内心的真实感受,已不再到没有人影的山林深处去放声地大哭一场,哭到自己再也没气力去哭为止,这,不知道算不算我已经进入到了无我的境界。其实,我明白我的心至今都无法放舍,每天除过自己伴着自己的孤独和无声地诵经外,脑海里还在继续寻找着能够释放满腹伤感的出口。我,仍然是一个凡世之人,看着光阴一日复一日的从眼前走了过去。曾想象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可到现在,除过穿着一身的素衣素帽成为僧尼外,什么都好像没变,依然感觉到无法忘怀的身心俱痛,比初始的痛更痛。”
  钟大勇的心突然一阵急颤,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蠕动,蠕动着他藏匿很深很深的凄楚,让他无法抑制自己不去追想那个音影。
  “我千遍万遍告诉过自己的,我已经是遁入空门的人,再也不能去打扰你的生活了。可是,今天我找出来一万个理由,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必须再打扰你一次的冲动,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短短的两行字,撬开了钟大勇那颗已经生锈的心,他的泪水像溃坝的洪流般倾泄了出来。
  “对于修行者,能够清心寡欲地过好清苦生活和心无杂念地打坐菩提,才能得到净化灵魂后的最高悟性,可我把自己锁闭了一千多个日夜,还是尘念未尽。望着窗外飘洒着羽绒般的雪花,我总要在心里提醒你多穿点衣服;听着雨打芭蕉声,就会在心里告诉你提醒你别忘了出门带上雨伞;吃着毫无滋味的斋饭,我总想大声地喊叫你在生活上不要克扣自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已经疯了,因为只有疯了的人才会这样神魂颠倒。”
  钟大勇的心开始流血,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的抽搐。
  “每当我再一次的下定决心忘记你的时候,你就会立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带着两眼的哀怨。既已出家,应是六根清净,万念具可放下。可我放下了吗?每到夜深时我都会一遍一遍地这样去问自己。我怎么能将自己的过错和对你的伤害轻易地放下呢?你走到今天你根本就不想走的这一步,完全都是因为我。我真的放不下,放不下啊!我无法饶恕自己,饶恕不了自己又怎么能放下啊?我好失败,失败得连个出家人都不配去做。”
  钟大勇哭嚎起来,一边大哭一边恨恨地咒骂着自己:“害你如此的是我啊,是你一直爱着的那个禽兽不如的钟大勇啊。真正失败的是我钟大勇,真正不配做人的也只有我钟大勇。现在的我,就是人渣。”
  “我知道你有时活得表面看起来很阳光,其实,更多的时间你一直都在黑暗里挣扎着,是在别人的凌辱里求生存。当我知道你被人千般虐骂,被人数次赶去扫厕所,吃饭都要含着眼泪忍受奚落,我无法再让自己清净了,跑到一个小山林里哭了一个整夜,直到师父和师兄弟们找到我。他们告诉我,要用意念抹去过往,靠眼泪是不能挽回失去的一切。但他们并不知道我这颗已经放出去的心,再也无法收回来了。”
  看到这里,泪眼朦胧的钟大勇伸出手掌,使劲地掴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血丝顺着嘴角流落了下来,滴落在已经浸满泪水的信纸上。
  “我恨自己,恨自己万事不能,却只能折磨自己最爱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就不会遭罪受难,也不会磨难到如此地步。如果说,尘世上存在着有罪之人的话,那这个有罪之人一定是我。现在看来,凡心未了的我选择出家,也只是为了逃避有罪之心而已,何以做到开明大度,一切均虚无呢?
  “我不想劝说你,因为我没资格,我都做不到的事怎么让你做到呢?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对你说,与其为了纾解内心的仇恨而弯下腰,不如让自己站立得更有尊严。学会放手吧,不要因为我而毁了你。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她会珍惜你的感情,珍爱你的付出,她让你缓解你的内心承压,会让你不再孤独无助。都是这么说,要想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开始一份感情。可我知道,你做不到,是我的阴魂还在吞噬你的心。我真的不知道,这种心累何时才会了,错误的脚步何时才能停下来。就那么无知地走错了一步,生活中的最美好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曾试着让自己万念俱灰,甚至每天早晨我都会拔掉一根头发,以图少去一个凡念。数了数,已经千余根了,可是我的凡心俗骨却一丝未变,看来,佛祖也在蔑视我这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钟大勇抓起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揪了起来,他想把一切既害自己又害了她的悔与恨从脑袋里一根根地拔出来。看着落满信纸上的头发,他狂声地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很多时候,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不去想那些伤精动骨的事。我既已出家,一切对我来说应该已了无牵挂。我没想过要离开俗界,可是,为了生存,为了感情,我付出了一切努力;甚至违背了良知,并没换来一点快乐,只收获了巨大的痛苦。我为什么出家?说好听一点,是为了找到一个能让自己解脱也能让他人解脱的方法,想要度化一切有情。可是,并非如此,我做不到啊。
  “我只想恳求你,不要去拿别人对自己的惩罚再去惩罚别人,这样,你和别人就没有两样了。佛的源意认为,任何人都会改变的,都会朝着好的一面转化,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愿,我没能理解错。”
  钟大勇抬起头,擦擦眼泪,把信紧紧地贴在心口上,贴了很长时间。
  “人性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不知怎样来抉择自己的人性。谁都不知道该怎样度过有意义、有快乐、有幸福、有价值的人生,你和我也一样。你并没有错,只是你和我的当初一样,纯真无邪,尚处于内心世界的迷惑状态中,对正邪、善恶分不清楚。看开一切吧,虽然我自己还没看开,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开的,就像相信你一样。我们都应该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爱一定比恨多,再深的伤口总会得到愈合。我们的过去,既然已经不能挽回,那就等待着我们的轮回吧,但愿下个轮回里我们还能相遇。写给你的这封信,也算是对我们感情诀别的最后一次吧。啰嗦了这么多,就写到这里了,能原谅的都原谅了吧,该放过的都放过了吧,大慈大悲。”
  不再悲怆狂躁的钟大勇放下信,久久地沉思起来。
  一连五天,钟大勇都是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眼皮都不眨地望着天花板。
  
  在市领导的支持下,由钟大勇策划的全市物业管理统一集团公司管理和运营技术化项目进展的十分顺利,并取得了明显的社会效果和经济收益,这让董事长十分开心。
  几天不见钟大勇的董事长很纳闷:“这人好几天不见人影,跑哪去了呢?”给他打电话关机,派人四处寻找又未果,可急坏了董事长。还是公寓管理员说见钟大勇进房间后好像再没看到过他出来,不知是否还在公寓里。
  征得董事长同意,公寓管理员打开了钟大勇的公寓,董事长才看到了已经消瘦无神的钟大勇。
  看到钟大勇几乎奄奄一息的模样,董事长吓坏了,急忙喊叫着让办公室派车赶紧送钟大勇医院。
  众人们七手八脚地把钟大勇抬进车里,董事长亲自陪同,急急忙忙地往医院奔去。路上,董事长就给医院院长打了电话,让提前安排医生等着。
  到医院后,院长亲自陪同有些昏迷的钟大勇到急救室。
  经专家医生检查,说钟大勇的身体脏器功能可能已经造成了很大伤害,必须住院进行康复治疗。
  在董事长的要求下,钟大勇住进医院最高档的特护房。
  住院后的第三天,董事长来到钟大勇的病房,坐在钟大勇病床旁的一张木椅上,十分关心地问他:“小钟,怎么样?感觉还难受吗?”
  “谢谢董事长,好多了。”钟大勇虚弱地回答道。
  “好好的,你怎么会成这样子了呢?要不是及时发现,这后果该多严重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呢?”董事长说的有些难受,眼眶都红了。
  钟大勇看看董事长,想了想,把孟欣玲的信递给了他。
  董事长疑惑地接了过来:“这,你的私信,我不能看。”
  钟大勇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董事长可以看。
  董事长抽出信纸,慢慢地看了起来。
  钟大勇看到董事长看信时的表情在痛苦地变化着。
  董事长看完信后,已经是泪流满面。
  “一切因我,这一切都是因我,罪恶在于我。”董事长泣不成声地说着,“我这是在作孽啊,是我害了这两个年轻人,我就是一个恶棍淫棍啊,我该遭天打雷劈啊!”董事长深感负罪,一串串追悔的泪在流淌着。
  看到董事长的痛苦和追悔莫及的伤情,钟大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康复的钟大勇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躺在床上,钟大勇静静地思考着。所有欺侮过自己的、羞辱过自己的,伤害过自己的,都被复仇的利剑刺倒在地;两位极力反对自己并伤害过自己的正副总经理已经被干净利落地踢出了局,就剩下董事长了,也只是翻个手心手背的事。可钟大勇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倒是内心充满了空虚,突然感觉到被自己刺倒在地和被踢出局的人竟然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想大哭一场,一股恶心塞满喉咙。
  现在的钟大勇,心里已经没有了浮夸和狂傲,他听从了她的话,“能原谅的都原谅了吧,该放过的都放过了吧,大慈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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