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湎（之二十三）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钟大勇把给总经理看的那个提纲撕得粉碎，拿出给董事长写的项目计划，重新润色了一遍；特别是经济效益方面，综合了几个小区物业的收支状况分析，又在项目计划上下了一番重笔。
　　经过重新编修，钟大勇拿出来一个比较完美的方案，再仔细地推敲了两遍，认为没什么问题，就拿着来到董事长的办公室。
　　“董事长，我曾口头上扼要地向您汇报的全市物业管理统一集团化管理和运营技术网络化项目，已经过再一次的全面调研，社会和经济效益都非常可观，项目实施非常有可行性。我把项目计划做好了，请董事长决策。”
　　董事长接了过来，翻开来，略去非重点，只细细地看了看投资分析、经济效益和社会效果分析等中心内容。看完非常感兴趣：“我看完全行，这是个双赢的好项目，很创新，有引导性。是不是再说上一段，统在一起后解决的就业问题。这个是政府比较看重的民生问题，有这一条，项目就会得到政府支持，有了政府的支持，做起来就顺畅多了。”
　　“董事长太英明了。”钟大勇不得不佩服董事长的经济目光和能看到项目最深处的闪光点，并能迅速抓住并加以利用。钟大勇心里想，如果不是和他有无法缓解的仇恨，一定会拜他为师。
　　“我会尽快把您的这一重点补充上，您说的这一点很重要，的确会使项目进行得更顺利，少去了许多办手续的麻烦。”钟大勇说在掏出记事本记录了下来。
　　“这吧，你回去再完善一下，明早给我，我上个董事局会议，让几个老总一起来敲定这个项目。”董事长把项目计划还给钟大勇，“在这个会议上你只管做个旁观者就行，毋须在惹怒。扫厕所的事你已经两次了，不会想再有第三次了吧？”说到这，董事长笑了起来。
　　钟大勇也笑了起来：“正如董事长说的，这是个好项目，能关心集团公司发展和收益的老总肯定都会支持，但也不否定会有人站起来反对。”
　　“不会有人反对的，连这都反对，那还是集团公司的人吗？没人会反对的，除非，他不想集团公司有发展，也不想在集团公司干了。”
　　“董事长说的极是，我多虑了，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如果反对那就是和董事长您对着干了。”
　　“像这样的好项目，大家都乐不得呢。”董事长看看手腕上的表。
　　“董事长事忙，我先回去按照董事长的意见去完善项目计划了。”钟大勇识趣的告别董事长退了出来。
　　第二天，董事局会议十点正在小会议室举行。
　　钟大勇虽是没决策权的副总，但这类会议还是要他参加的。只是，在董事局会上，除过董事长，没人会看他一眼。
　　因为会议只有一个事项，所以，董事长就直入主题：“大家都知道，集团公司经过几个提升，总体概貌已昔非今比，这要谢谢大家的共同努力了。”接着，董事长就把全市物业管理统一集团公司管理和运营技术网络化项目计划向几位老总详尽的讲解了一遍，“这是个非常好的项目，集团公司准备抓紧机遇，把这个项目尽快运作起来。大家看看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认为这个项目不适合集团公司运作。”总经理发了言。
　　“为什么？”董事长问总经理。
　　总经理又把对钟大勇说的一番话拿了出来：“我不支持这个项目，我们集团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在没有看到实际效益的前提下，这个项目不能上。集团公司的钱也不是拿来玩小孩子过家家的，随便说一个项目就甩出去一笔钱，这叫不负责任。”总经理狠狠地看了一眼钟大勇，“我手里就有好几个很不错的项目，正在分析论证中。集团公司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竟异想天开地要搞全社会的统管，企图蛇吞象，很不现实，我不赞成。”
　　总经理说这些话自然是针对钟大勇的，但董事长不知就里，听罢总经理的这一番发言，不由地愣了片刻。他是第一次遭到总经理的直接反对，而且态度还相当强硬，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停顿了一会。
　　“其他老总还有意见吗？”董事长生硬地问大家。
　　其他几个副总并不知道项目的来源和具体情况，听董事长说的很有前景，也感觉这个项目不错，都从心里支持；可看到总经理竟然出面和董事长对着干，这俩谁又都不能得罪，他们陷入到一片迷雾里，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会议像结了冰，冻住了。
　　钟大勇见此状况，忙起身给董事长倒了杯热水。他的这个动作，对总经理显然是一个刺激，认为他这是有目的的拍马屁，是做给他看的。
　　时间随着墙上的挂钟，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符合集体利益的没影项目绝不能上。”总经理打破了沉静，说话的口气不容置疑，这针对的自然是钟大勇。
　　“这和撒不撒鹰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就叫没影呢？这不，细致可行的方案不都摆到这里了吗？”董事长特不爱听总经理直截了当地否决他的提议和决断，“这个项目既可以为集团公司创造经济效益，又可以在社会上产生巨大效果，还可以获得政府的政策扶持，哪一样不符合集体利益了？”
　　听董事长这么一说，总经理知道董事长肯定是被钟大勇洗脑了，连不同意见都不爱听了，他心里这个愤懑。他再次恨恨地瞪了一眼钟大勇：我安排的人员你表面笑嘻嘻地应承说都给我列在了重要的高薪岗位上，结果，竟一个不拉的在最后张榜的关口上全都刷掉，还叫董事长签上立即执行的批示，让我在众友中不但丢尽了脸面，还丢失了信用，你钟大勇手段太阴太黑了。总经理心里骂着：小王八羔子，下一次直接整死你。
　　每当想起人事调整这件事，总经理就头疼——
　　总经理应约赴席，因为他是贵宾，自然坐在了上首。
　　“先要谢谢章总经理的光临了。”等菜过六道，酒过三巡，一副学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提着酒壶走到总经理面前，给总经理斟满酒，很诚恳地说道，“章总能来，也是我们大家的荣幸。”
　　“看李校长说的，你才是未来的希望呢。”总经理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还真的要感谢李校长对我家那不成器孩子的全力支持，没一点条件的接纳了下来，让他也名校走了一遭，真是太感谢你啦。”
　　“这点小事，章总经理也太放心上啦，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总经理和校长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饮吧，俩人握握手：“李校长放心，嫂子弟弟的事，全在我身上啦，你不用担心回家跪搓衣板了。”
　　“哈哈，有章总经理的这句话，赶明叫你嫂子宴请答谢。”
　　这时，宴席的东家走了过来，他给总经理倒上酒，满面笑容地说道：“章总，感谢您的支持，让小弟有幸为贵集团公司提供服务，同时也得到贵公司的厚赏，十分感谢。来，小弟也敬您一杯。”
　　“刘老板，你太客气了，你的工程质量有目共睹，能请到你为我集团公司承做工程，也是我集团公司的福分。”总经理举起杯，“也感谢刘老板帮我打理了我老家的那套破房子，让它升值N倍。来，干杯！”
　　俩人喝完，总经理看看刘老板期待的目光，笑笑说道：“刘老板，你亲家孩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职别不会低，放心等通知就是。”
　　“谢谢章总，定有厚谢。”说完，和总经理握握手，回归原位。
　　“章总经理，我就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吧。”
　　“呵呵，老杨的酒量我可不敢比拼啊。”
　　“我那什么酒量啊，是玩命。”老杨笑笑，“章总，我正学着玩微信，你看看我学得怎么样？还请指教指教。”老杨说着，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
　　总经理看看老杨的手机也笑了笑：“老杨啊，我们可都是老乡了，可不能这样，不就孩子他娘换个位置吗，这算个什么事啊。记住，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下不为例。”老杨一个劲地点着头。
　　总经理和老杨碰杯喝酒，再握手，老杨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一场酒喝了四个多小时，最后散场，在总经理不客气的推辞下，再也喝不下去的一箱茅台，搬进了总经理的车里......
　　
　　“吭吭”看总经理只顾低着头没再说话，董事长干咳了两声，放缓了口气问大家：“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如果没大的意见，这个项目就纳入集团公司的专项议程，尽快予以实施。”
　　总经理刚一收回思绪，不等有所反应，就听董事长要一锤子定音，很是恼火，便站起身来，两眼冒火的看着钟大勇说道：“我不同意把这个项目纳入集团公司议程，更不同意实施。首先，物业本来就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和业主打交道耗人耗力，出力不讨好。而且，各小区即便都能顺利地组合，那么，怎么去管理？这里面还包括利益分配等，只要有一个环节搞不好，就会把集团公司带进一个死胡同。我也是为了集团公司的利益说话，绝不允许一些心存不良的人搞破坏。”
　　听了总经理这番话，其他几个副总并没有表态，他们不在乎什么项目，在乎的是钟大勇会不会取代他们，甚至会不会使诡计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毕竟，董事长已经对他言听计从了。
　　“像钟大勇这样的人，他能提出一个什么样的项目来？作为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我要为集团公司负责。我的意见就是，这个项目不但不能上，还要将这个胡作非为像哈巴狗一样的东西清理出集团公司，还集团公司一个清静。”
　　总经理这句要将钟大勇赶出集团公司的决定，立刻得到其他几个副总的坚决支持，他们都小声地说：“同意。”
　　“总经理，您怎么张口就骂人呢？我怎么就哄骗董事长信任了我？我怎么就拉大旗作虎皮，扇阴风点鬼火，拉帮结派，打击排挤异己，挑拨离间，把集团公司搞得乌烟瘴气？难道董事长就那么好骗吗？难道集团公司就那么软弱吗？难道我钟大勇的本事就如此之大吗？”钟大勇看着董事长用冒火的眼睛盯着总经理，胆子大了起来，和总经理对着干了起来。“总经理，您要说清楚，我是怎么骗董事长了，董事长又怎么对我信任让我胡作非为了？”
　　钟大勇的这番话让总经理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钟大勇敢当着大家的面反驳自己，气得嘴直打哆嗦：“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总经理下命令，你小子还不滚出去？”
　　“你算老几啊？这里没你说话的权利。”
　　“简直就是一个仗势的小人。”
　　几位副总也忍不住的跟着叫起来，因为在人事调整和利益分配上他们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钟大勇的黑手；特别对和董事长连亲带故的刘副总钟大勇都使阴招陷害，结果被扒得光光溜溜地赶出集团公司心存强烈不满和憎恨，巴不得将钟大勇一脚碾死。
　　“胡闹！胡闹！”董事长使劲地一拍桌子，“这里不是你们的家，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说，钟大勇究竟犯下什么让集团公司就要干不下去的事情了？他做了什么危害你们的事了？他的过错到底在哪里？你们要是能说出一个子鼠丑牛来，我立马把他给辞了。”
　　可谁敢当着董事长的面说钟大勇做尽坏事是因为有董事长这个后台，谁敢说钟大勇的所作所为都是董事长这个后台支持的？谁又敢说是钟大勇坏了他们在集团公司为自己谋划的好事？就是总经理也不敢说。大家都心里清楚，钟大勇的所作所为都是打着董事长的旗号，或者是用董事长做挡箭牌，只是董事长不知道或明知道装傻而已。
　　老总们都闭上了嘴，他们知道钟大勇肯定握有自己的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