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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9

作品名称:金陵春      作者:夜海灯舟      发布时间:2019-11-23 16:49:06      字数:6317

  08一支笔
  外面已然风云四起,金陵的公署却是死水无澜。
  顾桥枫清晨的闯入向这片死寂的湖中投入了一颗渺小的石子。时来运好像早料到他会有这出般,在他闯入时,安稳地端坐在真皮椅子上。
  红木桌子上的小座钟不慌不忙地敲了九下,顾桥枫在他桌前阴沉地开口道:“时副统,请问是你派人去截断对枪击案件的调查,对吗?”
  时来运听了他这话,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要来找我。人是上面派过去的。”
  “上面?”顾桥枫怒极反笑,轻哼了一声,“看来副统的靠山向来硬啊!”
  时来运摆出了一瞬间的假笑,呵呵两声:“再硬也没有你硬啊。”
  顾桥枫沉默了两三秒,出其不意地狠狠拍了一下那张红木桌子,直拍得手疼:“您就不怕外面那人声鼎沸,掀了这座公署?”
  时来运心脏不太好,这一下子搞得他有点喘不上来气,他勉强不慌不忙道:“怕什么,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嘛。”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样的道理,时副统难道不明白吗?”顾桥枫这样一句话倒是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
  时副统又哈哈连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到顾桥枫的面前,可惜他那个身量,脑袋只到顾桥枫的肩膀。他勉强抬起手够了两下顾桥枫的肩膀,当作拍了他两下,学着顾桥枫先前的语气语重心长道:“我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日本人不明白啊。年轻人啊,还是莽撞得很……莽撞得很啊。”
  
  顾桥枫从公署里出来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朦朦胧胧的小雨。他的鞋子踩在有一点潮湿的青石路上,在这样的一个雨天,顾桥枫心里忽然产生一种空茫的感觉,空茫的无奈。
  他乘上了汽车,车窗上糊了细小的雨滴,这样一看,外面的景色像刚刚从暗房里洗出来的相片。世界都是灰暗阴沉的,仿佛只剩下了灰白色,云层里最后一丝亮光被收了起来。他望着最前面的道路,感觉那条路好像没有终点一样。
  这辆黑色汽车像甲壳虫一样爬行过偌大的金陵城中,终于,到了北郊一座冷僻雍容的大院子前,院子里正中矗立着一座西洋天使的洁白雕像,后面是一座同样粉刷洁白的三层别墅。
  顾桥枫下了车走到漆黑的铁门前,他左手边的围墙上挂着一个浅黄色的木板,上面用正楷体篆刻着五个大字:潘玉龙居所。顾桥枫知会了门房之后走进了大楼。这座宅子的主人正在二楼的书房看书。
  顾桥枫进了书房,只见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半躺在深红色的长条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正翻着一本清刻本的《资治通鉴》,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斯文气质。
  顾桥枫十分恭敬地叫了一声:“九爷。”
  潘玉龙轻轻把书放在一边,从沙发里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温柔而真诚:“今天天气这么不好,找我来干嘛啊?桥枫。”
  顾桥枫闻言一笑:“九爷这话说的,天气不好就更应该来看看您。您不是一到阴雨天就腿痛吗?”他顺势将手里的牛皮纸包搁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解释道,“最近在老家求来的偏方,您试一试。”
  潘玉龙面露满意之色:“桥枫,你可真是有心了。说吧,你找我到底是来干什么?你就直接说,潘某一定尽全力帮助。”
  顾桥枫只得正式地回答他的问题:“九爷,今天我就想问一问。”他的面色忽然严肃起来,“截断枪杀学生案调查的人,是您派去的吗?”
  潘玉龙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如同一根银针戳破了他温柔真诚的面容,可那看起来亲切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使得那张脸存在过一瞬间的不和谐。但他的笑容还是一直保持着:“桥枫,刚才你的样子,让我不禁有些怀念啊。”
  顾桥枫不解地看着他,他很疑惑这句话里面的意味。
  潘玉龙接着说:“当年,你也是闯进了这个宅子。”他晃着头打量了房间的四处,“当年就是在这个房间啊,你举着枪,指着我的脑袋。枪拿得非常稳,没有丝毫的颤抖。但是你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团火焰,就和刚才你问我那个问题时一样。”
  潘玉龙拿起了刚才放在旁边的《资治通鉴》:“你知道那团火焰是什么吗?愤恨。”他边看着书上那些字,边说,“愤恨,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记住了。”
  顾桥枫从潘府出来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他手里没有伞,冰凉的雨滴拍在他的头上和肩上,他仿若没有感觉一般,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李副官在汽车内不断地向外张望着,见到上司从铁门里渐渐走出来,他忙开了车将顾桥枫迎了进去。
  “局座,您身上怎么浇得这么厉害。”他竟有些愧疚地说,“我以后一定在后备箱里放两把伞。这金陵最近的天气变幻莫测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桥枫坐在车后座上,望着窗外朦胧的雨雾,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一点雨水而已。”
  张副官边开车边开口问道:“您说,九爷不会真的……跟日本人勾结上了吧?这有什么好处啊,他那个地位,要什么没有。”
  顾桥枫道:“如果能要什么有什么,他也不会跟着日本人混了。”
  
  这场雨一直绵绵延延下到了夜晚。
  《共同晚报》的编辑们被滞留在报社里。编辑们将一条长桌子围了一圈,他们正在吃老胡带回来的夜宵。
  “还是林家巷口的夜宵最香啊。我最喜欢这馄饨,里面啊有种香料,很特殊。”其中一个戴着宽大的圆形镜片眼镜的中年人向身后招呼了一声,“是不是?老胡!你常去吃的。”
  他回过头去,只见那被称作老胡的男子正在桌案前查看着桌上堆放着的有些凌乱的纸稿,权当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
  中年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胡主编。胡雀翎!别看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都快送稿了。”
  胡雀翎把手里的稿件拍到桌子上,道:“总感觉今天时评一栏的稿子好似缺了点什么。”
  “差不多可以了。反正最近也就是学生游行被击杀的事件嘛,稿件一般的内容也就是发泄愤慨、谴责政府云云。还差三分钟十点钟了,要送去印刷了,老胡!动作快一点嘛。”
  一起共事的伙伴们吃完夜宵后站起来纷纷拍了一下老胡的肩膀,却见老胡纹丝不动,再一细瞧,胡雀翎双眼直直地盯着一篇稿件,拿着稿件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众人再喊他一声:“老胡?”
  胡雀翎如同从大梦中惊醒一般,眼睛突然睁大,向大家兴奋道:“我、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
  胡雀翎拿着手里的纸稿,向众人抖了几下:“现下就将此文放入时事一栏,一字也不用删改!”
  众人好奇,纷纷拿过这篇稿件去读。皆是震惊不语。其中有一人恍然大悟道:“难道……是真的?”
  “什么真的?”
  “不瞒你们说,我弟弟便是在总务局局长顾桥枫底下办事,这一次他特别地被提拔为特派员调查学生游行被杀一事,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了日本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突然上面就不让继续往下查了。”
  “为什么?”其他人虽表面疑惑,心里却都有了自己明晰的想法。但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正如这篇文所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此篇文章是在讽刺潘氏政府卖国求荣啊!”
  “这……”报社里的各位编辑们面面相觑,心里都不知如何处置这篇文章。唯有胡雀翎一人仍坚持道:“我们要把这篇文章刊登出去!”
  “不行的!会有危险的!我们报社本来就一无后盾。如果政府怪罪下来,岂不是朝不保夕!”其他编辑们劝阻着。
  胡雀翎道:“披露不报,岂不是失去了我们新闻人的良心?况且,潘氏政府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你们也看到了:滥用舰队从南浦港口进口大烟!暗中操作疯狂抬高赌价!将内陆的军工厂高价拍卖!潘玉龙的独子更是在金陵城内为非作歹,欺压平民,强抢别人的生意!”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各位,“若是能通过这篇文章造成的舆论效应,能对潘氏政府产生一点点撼动,哪怕一点点,也值了。”
  众人沉寂了下来,心中都有所动容,他们中大多数人的身边人都是多多少少在这样的社会活得压抑辛苦的人。破釜沉舟又如何?反正在这样的世道,命如草芥,还不如拿来燃烧,为这个冷寂荒凉的世界,添一丝热度。
  正将这篇文章送去排字房的小编辑在走廊里轻叹道:“这位金陵先生,前路凶险啊!”
  
  09入狱
  
  碧莲一掂一掂地从门外走进来,她手里拎着的浆糊桶里的乳白色液体也随着荡漾。
  齐延春正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次次排练武生登场的步法,这一回头,就见碧莲进门了,手里还举着一沓纸张。
  齐延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问她:“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完了吗?”
  碧莲把装浆糊的小桶搁在一边,笑道:“爷,你说的事情我可都按照你的交代去做了。唉,这一头午,可把我胳膊给累的。爷,等咱们这戏班子开张了之后你可得再雇一个丫头帮我啊。”
  “都贴完了?”
  “贴完了。”碧莲连连点头。
  “贴完了你手里拿着的那一沓纸是什么?”
  碧莲将手里的纸张一摊:“爷,这是报纸。”说到这里,这个爱热闹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将她这头午一路上遇到的新鲜事分享给齐延春听。
  “爷,说到这报纸。你知道吗?今天报纸上的事儿满街都在传呢!”
  齐延春每次看到她这种兴奋地要忙着给人说事儿的表情,就摆出一副耐心又要发笑的样子听她讲。
  “前两天,就是咱们经常去唱戏的那个剧院,就是那条街上,不是被打死了一群游行的学生嘛。”
  “怎么了?”
  “你知道是谁打死的吗?”
  “难道不是总务局手下的人吗?”
  “是日本人!”
  “哦?”齐延春挑了一下眉,开始认真注视起碧莲来。
  碧莲忙接着解释道:“今天我出去贴告示的时候,听到好多人都谈论这个事情,都说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她将手里的那份报纸一摊,“喏,你看,就是这家报纸,我也买了一份。”
  齐延春接过了报纸,眼睛在新闻一栏里逡巡着,却不见有这样的新闻。他道:“不会是谣传吧?报纸上没有登这样的新闻啊。”
  “这……我也不太明白啊。爷你也知道我不识几个字的。”碧莲羞恼地挠了挠后脑勺。
  齐延春习惯性地将报纸翻来覆去瞄了几眼,手里正打算将这份无聊的报纸撇到桌子上,身子却突然动不了了,眼睛直勾勾地,只瞅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细瘦的小隶字体写着“金陵先生”四个字,原来是一篇文章的作者名字,文章题目是“做学生的好”。齐延春饶有兴趣地将此文通读下来,原来是一篇具有讽刺意味的小品文。
  作者借由主人公无意间听到游行街边店铺里一对夫妻的谈话,既表达了学生游行被枪杀的愤慨与无奈,也透出了作为学生的热血与骄傲。最后一句“当我落笔之时,忽感到了做学生的好。而在这篇文章问世之后,做学生也许便不好了”极有讽刺意味。
  读到最后一个标点,齐延春却欣然一笑,之后那笑也变得苍茫起来,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他让那几张轻薄薄的报纸伏在大腿上,上半身向藤椅上瘫下去,斜眼倪着窗外瓦蓝的天空。
  
  做学生的好啊?齐延春心里来回念着这几个字,眼睛微咪起来,又情不自禁地眨了几下,再一睁开眼,仿佛看到了一袭红衣的少年,仿佛回到了他没有成角之前那段自由荒废的时光。陈俊带着他来到了金陵师范学院的礼堂里,一袭红衣的顾桥枫上台演讲。他在舞台上兀自慷慨激昂,扯着一腔激情,最后的尾音冲破了陈旧的礼堂天花板,带着回声撞进下面那些懵懵懂懂的学生和他的耳中,震得双耳微微发痛。
  那时陈俊还私下里嘲笑台上的顾桥枫就是个傻子。但他却似乎很喜欢和这个傻子来往,他拽着顾桥枫加入他们的小团体。然而在台上能滔滔不绝的顾桥枫在台下却总是一言不发。他爱穿红色的衣服,远远看上去像一团火焰,但近处瞅见了他那副冷清的眉眼,又觉得这团火焰没有温度。
  陈俊和齐延春所在的那个小团体里,几乎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历。顾桥枫在政府部门横空出世之后,大家竟也默认一般缄口不言。在潘玉龙刚上台那两年,顾桥枫对他的批判是极端的,甚至还能察觉到一种仇恨。而他一转身,犹如施魔法一样,便成了潘玉龙的手下,并得到重用,平步青云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的转身,令人疑惑,也令人恐惧人性的善变。在陈俊出事之后,齐延春这几天心里辗转着各种滋味,有悔恨、担忧、不安……然后,他总是能想起顾桥枫,他觉得他是现在唯一能救陈俊的人。但是,他和陈俊,如今还算是朋友吗?
  正在他脑内思维发散之时,耳边突然袭来一阵喧哗之声,隔着明窗,听得并不真切。碧莲比齐延春反应得早几秒,忙开了门跑进院子里去,就见几位身着黑色统一制服的男人背上各扛着一杆枪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其中走在最后的那位没有携枪的男子应该是他们几位的长官。前面四位卫兵似的人物走到堂屋门前分两队立正排好,列队欢迎着中间的长官进来。
  齐延春见到这样的阵仗不禁皱起了眉毛,眼角边略去些许厌恶之色,不觉懵懂地看着这位长官,疑惑他到访的缘由。
  这位长官浓眉大眼,说起话来也作雷霆之势,开门见山地说:“齐老板,今儿不找您唱戏。请你去特别牢房走一趟吧!”
  一听到这“特别牢房”,齐延春内心一悍,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什么样的缘由,非要我去呢?”
  这长官早知他会如此发问,背过去的一只手迅速抬了起来,一张公文竖着展开在齐延春的眼前。不速之客礼貌地微笑道:“这是公署时副统亲签的批捕令。据目击证人称,在被逮捕前一日晨时,反政府分子陈俊从您宅子的大门出来过,所以特此邀请您参与问询。”他这一番话说的迅速而清晰,不容置喙。
  一旁早已愣住的碧莲和刚刚没有拦住这些人的门房伙计突然迭声道:“我们爷……我们爷……怎么可能是革命党呢?是各位军爷误会了吧?”
  面对这一连声的质疑,这位长官只是淡定地挥了挥手,只注视着齐延春一人,手里比划了一个礼貌的手势:“走吧,齐先生。”
  齐延春看了一眼一脸慌张的碧莲和门房伙计,从容微笑道:“放心,我去去就来。”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了。
  碧莲从他背后看到他及肩的长发也轻轻飞扬起来了,心里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齐延春跟着这帮政府兵钻进了黑色汽车之中,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一言不发。
  那位长相端正的长官坐在后排的另一边,时而抬起头细细打量他。他平时是见不到这个戏子的真身的,只是在他唱《长生殿》时遥遥望过几眼。舞台上的他艳丽夺目,但台下却多了几分凛然之气。
  齐延春蓄了长发,额前却不留一根发丝,全都整理到脑后去了。两条浓眉以凌厉之势飞入鬓角,一双狭长的眼眸正瞟着车窗外的一切。
  汽车行经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车流人流交相流汇。一辆更加崭新的小型黑色轿车擦身而过。看到那车里后排坐着的人,齐延春的瞳孔瞬间放大。
  是他!
  
  身着黑色西装的顾桥枫正坐在车内浏览着最新一期的《共同晚报》。副驾驶座位上的副官调侃道:“这个在报上写文章的小年轻可要惨喽!现在他披露的这件事儿,别管是真是假,就已经引起民愤了。这不,现在又给咱们总务局找事了。”
  顾桥枫语气轻松:“那可不是,总务局就是给政府擦屁股的部门嘛。”他轻笑了一声,又问道,“日本办事处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那边已经使上水枪了。估计差不多人也该被冲散了。”副官胸有成竹地说,“用水枪可是对付游行的好手段。水一呲,那白布上的标语都没有了,成了黑乎乎的一片,人也倒了。估计咱们车开到那里,人也不剩几个了。”
  过了几分钟,车停在了东瀛街。东瀛街是日本驻办事处的所在地,也是在金陵生活的日本人的聚居地,连建筑都是仿照日本京都所建。然而,这平时较为整洁的街道此时路面是一片狼藉。
  日本一方显然引起了民愤,沿街店铺里的食物都被推倒在地上踩烂,一群做买卖的日本人叽里呱啦说着自己国家的语言,焦急得不知所云,有的还连连鞠躬。日本办事处周围的路面已经全湿了。如副官所料,地上杂七杂八地躺着这群游行人群的自制标语,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浸湿得早已模糊一片。
  顾桥枫下了车,副官跑去前面告诉几个手下:“局座来了。”手下向楼上店铺里正站着的使水枪的人下一个“不要再喷了”的命令。
  顾桥枫往前走着,几位手下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游行的人们浑身都湿淋淋的,早已被浇得在六月的天里瑟瑟发抖,蹲在道路两旁。
  他继续向前走着,一个站立着的白色身影闯入他的视线。他并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站在那里的。这位穿着白旗袍的姑娘站在日本办事处的门口,嘴里突然吼出一句:“不管你们做与没做,请给我们学生一个交代!”
  手下看到这个情景,向顾桥枫解释道:“局座,就剩这么一个姑娘,我们也不好动手。你看——”他带着顾桥枫绕到了这位姑娘的斜前方,顾桥枫便看见她那件白旗袍的正面有几个黑色大字,“给学生们一个交代”。
  “水稀释不了,看来不是墨水,字应该是绣上去的。”顾桥枫跟手下说。手下惊奇道:“哦——原来如此!那局座,您看——要不要请她走啊?”
  顾桥枫深深注视了她一眼,道:“不用了,让她喊吧。反正也无济于事。”他扫了一眼楼上的人,继续说,“让所有的人都撤走。今天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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